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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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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4 08:18: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华朝,贞佑年间。京城,赵家。
  
  赵家二小姐从昏迷中悠然醒转,夜已深,但见丫鬟碧玉守在床边趴着,怕是累得睡着了。她动了动身子,轻声道:"碧玉,碧玉......"
  
  "二小姐!"碧玉迷糊之中听得见小姐的叫唤,挣开眼睛,见小姐醒了过来,大喜,"您醒了!我去告诉老爷。"
  
  "等天亮了再去吧。现在深更半夜的,别再去吵大家了。"赵雪柔出声制止,但觉虚得慌,便接着闭上眼睛,"你自各儿也去休息吧。"
  
  一夜梦,辗转重叠,睡得并不安慰。
  
  次日醒来,天已蒙蒙亮,碧玉那丫头依旧在一旁守着,依旧忍受不住疲倦睡着了。
  
  掀了被子,起身拿镜子一照,晃荡一声,镜子从手中脱落--这个小女孩鼻青脸肿,狼狈丑陋不堪,更让人接受不了的是,一脸既柔若又娇纵的样子--是她以前最为讨厌的典型的寄生虫。
  
  碧玉惊醒过来:"小姐,您醒了?都怪碧玉睡得死。您身子虚,快回床上躺着吧。"
  
  怔怔的雪柔还没缓过神来,在碧玉的搀扶下乖乖缓缓回到床上,躺下。
  
  碧玉替二小姐盖好被子,见小姐仍愣愣的,心想:小姐病得不轻啊,本来身子便弱,这次又摔伤又落水,看来又要养一阵子了。
  
  躺在床上,千回百转之间,再挣开眼,一群人已齐齐聚在房中。
  
  "雪柔,觉得怎么样了?"父亲的慈祥和关心。
  
  "爹爹,我没事了。"
  
  "让大夫再给你把把脉吧。"
  
  :"令媛身子已无大碍,只是擦伤淤痕之处需得小心,以免落下疤痕,老夫先开张方子,照方抓药,内服;回头再让人送瓶药膏来,外用。"
  
  "有劳周大夫。"赵老爷见女儿醒来,且无大碍,顿时轻松许多。
  
  "雪柔,这次调皮可把自己给折腾惨了吧?"赵老爷摸着雪柔的头,笑言。
  
  "妹妹这次也太胆大了些。以后可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儿了。"赵家大小姐赵芷兰,十几岁的女孩,却极是稳重,柔声嘱着这个从来精灵古怪胆子特大的妹妹。
  
  站在后面的赵毓言却是一言不发,只幽幽地望了望赵雪柔。他向来话不多,和大姐皆是沉稳的性子,与雪柔乃是天壤之别。
  
  雪柔当下也不在意,只笑着说:"雪柔这次可吓怕了,以后一定乖乖的。"
  
  说笑间,眼光瞟了一下赵毓言。
  
  受伤那天,自己见到了什么?以至于一时惊慌,摔下来?
  
  "小柔,"赵老爷唤着失神的雪柔,"在想什么呢?"
  
  "爹爹,雪柔好象想不起来一些事情,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就受伤了。"雪柔一脸天真的惶恐。
  
  "小柔不怕,想不起来便不想也罢,别想得累着了,好好养身子才是。"赵仲文安慰着小女儿,这个女儿自小便娇弱,偏又调皮得很,不好好呆着,玩闹嬉笑,一不小心便生出事来,让人不得安生。赵家二小姐天生娇弱,此次落水,更添弱症,其父令下人好生伺候,短期内不允雪柔出房间去。
  近日躺在床上养身子,赵雪柔比以往安静了许多,旁人自当她是被吓坏了,又兼身子弱,话便少了些。
  一人无所事事,有时会出神静思,明明是一个小孩子却满脸恍惚,仿佛在想着什么。一日绿罗见小姐沉思得很久忍不住问"二小姐又在想什么了呢?",她答曰"在想昨晚喝的那晚汤很好喝",绿罗暗自吐舌头-想了这么久竟在想这样的问题?
  其间父亲、姐姐和哥哥都不时来看望雪柔,来的最多的当属姐姐芷兰,许是女儿家,整日里在屋里也没什么事可做,兼心疼妹妹天性好动怕她闷坏了便多陪陪她。
  
  "雪柔,你房间里的铜镜摔破有段时间了,听说你不让下人再拿镜子进你房门?"这日芷兰踏门坐定后便问道。
  雪柔调皮一笑:"姐姐,我那天看过自己青紫斑斓的'尊容'便吓坏了,可不想被丑貌再吓得摔破一块镜子。"
  "雪柔长得像个瓷娃娃,怎会丑呢?那日你摔伤,自会有些青肿,现在已经消退啦,脸蛋儿可美了。"芷兰溺爱地笑道。
  雪柔不以为然地"恩"了声,接到:"反正以后我是不会再照镜子的啦。"
  
  "哥哥和爹,这几天都没看到过他们,"雪柔撅嘴问道,"我一个人闷死了。"
  "毓川每日要读书练字习武,哪能天天来呢。爹最近好象在忙着准备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一有空定会过来看宝贝妹妹的。"芷兰安慰道。
  "还是姐姐最好,过来陪我说话。"雪柔撒娇。
  芷兰闻之欣然,雪柔自小异常调皮,爹也宠爱异常,几乎从来不管教她,也不逼她学做女工,念女诫,任她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日子久了,难免任性大胆了些,这次受惊受伤,倒是收敛乖巧了许多,估计真的是被吓倒了,得了教训吧。只是这些日子看过来,仿佛妹妹醒来后人也有点迷糊了,认得周围的人,但对一些事情变得模模糊糊,有的记得,有的却弄不清楚。爹嘱咐,旁人不可多问,免得雪柔思虑过度,伤身。再说都是些陈年小事,记不记得也没多大关系。
  
  在房里躺了许久,骨头被要躺没了的时候,终于得了许可,在万无一失地确定雪柔的病的的确确好了后,赵仲文才准许她在府内院子里活动活动,却再不能跑到水边。赵雪柔自上次之后,对两样事物产生敏感与反感,一是镜子,二是池塘。不消爹说,她自己也不会再往池边去了。
  无所事事在府内四处乱窜。走到大门口,瞧见爹从外面回来,欣然跑过去抱着赵仲文的腿,"爹回来啦。又好几天不见爹爹了!"
  "哎哟,"赵仲文一把抱起小女儿,"沉了些,看来这段日子养得不错。"
  "呵,爹再这样把我关在屋子里养着,女儿就要长成猪了。"
  "好,把雪柔养成白白胖胖的小猪猪可好?"
  "不好,不好,那样没人要雪柔了。"
  "有爹呢。"
  "还有我。"身后突然冒出一句,原来是哥哥赵毓言。
  "哥哥还说呢,都不见哥哥人影。"
  "哥哥忙呢,哪像你没事乱逛。"赵仲文宠溺地说。
  "姐姐也说哥哥忙,爹也忙。雪柔整天闲得慌,也没人陪我。"雪柔连忙又问:"哥哥陪我出去玩好不好?"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爹是不可能让自己一个人出去的,让爹亲自陪着也不大可能,让丫头小厮们跟着又太麻烦,抓哥哥做"护驾"最好不过。
  赵仲文见雪柔这段日子乖乖呆在房里养病,也怕她闷得太久,边一口答应了:"好吧,但记得早点回来,别玩太久了。毓言,你好好照看着妹妹啊。"
  "哎!爹对女儿最好了。"雪柔大喜,拉了赵毓言便往外跑。赵毓言先是一愣,随即马上跟上去。身后的小厮钟来随后急忙跟上少爷。
  
  毓言本不了多话之人,但见妹妹连蹦带跳,一个劲儿乱冲,便忍不住开口劝道:"雪柔,慢点儿,别摔着。"
  "哥,我又不是一岁小孩,还怕我不会走路不成?!"雪柔哪听得进劝告,仍旧是大步踏星向前。
  毓言便不在多说,牵着妹妹的手不放,跟着她一起时快时慢时左时右。
  
  一路走走停停,看看走走,虽是平常,但也带着些趣味,只不过一样东西也没买。毓言见雪柔虽与以前一样爱玩,但平白多了几分静气和认真,看在眼里,讶在心中。这段日子目睹过妹妹病后的些许变化,也听闻爹和姐姐说过一些。大家当她小孩子家这次是真被吓到,又兼爹里都疼着她,不许拿这点小事乱嚼舌根,于是众人并未有什么惊奇和猜测。毓言心中想着,外表全然不漏。
  赵雪柔心里也没停过。哥哥不如姐姐和善,且少言寡语,难以沟通。但转念又想,我要知道他心思做什么,他不愿别人知道便让他一个人闷在心里好了,根自己又没多大干系,自己当初欲在寻找那份迷恋和刻骨铭心,既然一幅身体带着前世的思维情感又混乱搀杂着此生的记忆,许是真如谶语所说会为此付出代价,便好自为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走到一个杂耍的地方。雪柔好奇要看,毓言护着她挤了进去。瞧见一只猴子。
  雪柔像是中了招似的,一动不动,思绪又飘走了。曾经年少,曾经幼稚单纯,曾经"智商低下"地一同逛动物园,哪管那里大多是小孩子去的地方?是不是恋爱中的女人真的比较低智商?是不是两人在一起甜蜜时根本无需计较在什么地方?是不是......
  可是为何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沧桑之后在半大不小之时好不容易敢把一颗心交付出去完完整整地舒试探坦地恋爱一次且到了谈婚论嫁之时你猝然诀别?上苍既安排了一场厄运何苦又要安排那场一见难忘的相遇相识?既安排了那么多沧桑变故为何还要在加上一段刻骨铭心的绝恋?......不甘心啊,真不甘心!--走了那么久的路,迈过许多槛,累了,倦了,当不想再试验再玩耍的时候,恰恰遇到命中之人,可为何恰当的时间恰当的人恰当的打算却得不到恰当的命运?......你怎那么狠心?你以前还戏言我为何总是一幅冷心冷肠的样子,可你竟狠心丢吓我一人就彻彻底底地走了?我一大堆缺点脾气不好,倔强固执,死不认输,太自我自立自私自爱,不温柔,不善良,不热心,不贤德,不温恭,不爱与人拿心里话交流只让人家自个儿来揣摩猜测,直肠子,也不懂得甜言蜜语,有什么说什么,性刻薄,待己待人皆过律......这样的我,你还能挖出若干优点来,还能容纳甚至欣赏那些缺点--除了你,世上哪还有人那般懂我知我包容我?
  
  "雪柔,怎么了?怎么哭了?"毓言转头本想问妹妹喜不喜欢看,孰知竟见到雪柔神色迷离,两行清泪。
  赵雪柔从记忆中醒过来,伸手一摸,竟真的泪流满面:"哥,我见小猴子可怜。"
  "傻孩子,别哭。妹妹觉得可怜,咱们就多给些银子,让主人好些喂养小猴子,可好?"
  "恩。"赵雪柔点点头,再不多言,之后也无心再逛,闷闷地回去了,吃罢晚饭,默默回房蒙头大睡。
  
  雾,好大的雾,什么也看不清。只见前面一个人影,走上前看,是他么?好像啊,真的好像!
  拼力往前奔去,可怎么也走不进,总有一段距离。
  "何必如此执著?万事皆因果,岂是能强求得了?"
  是谁,这是谁,谁在耳边说话,苍老,没有感情,是一位老人家吗?在哪里?
  人影越来越远,再也赶不上。
  不,不,不!!
  "本已是逆天而为,不可再多加强求和改变。顺其自然,切忌改变太多,否则于谁皆无益。"还是那个声音,究竟是谁?
  不,不,不!!
  "何苦?!"
  不,不要,我本就固执如斯。
  "且掩藏部分记忆。这于你、于其他任何人都是益处。"
  不,不要,我本就固执过与牛。仍旧向前奔跑,可为何没了踪迹?没了方向?在哪里,应该向哪里?
  
  兵来降挡,水来土淹。既来之则安之。
  她不喜欢毫无自立和独立可言的寄生生活,她不喜欢女字须得依附男子而存的社会,她不喜欢整日无所事事,她不喜欢这幅娇弱的身体,她不喜欢"雪柔"这个柔性十足的名字,她不喜欢......她不喜欢的太多,但她更晓得"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千军万马的高考,过关斩将的求职,尔虞我乍的职场拼杀,那些都经历过了,这些子"小事",且来日方长,自有消遣排解的办法,就算没有,那就"兵来将挡"吧。
  "爹,姐姐,哥哥!"赵雪柔笑嬉嬉地踏入厅内,大家准备就餐。
  赵毓言见昨日里还泪流满面闷闷不乐的赵雪柔今日便笑颜云开,小孩儿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爹,我想上学。"
  此语一出,四下皆愕。调皮爱玩的小妹收性了?
  "女孩子家不学那些也罢。"赵仲文愣想了片刻,"要不,让你姐姐在家教你?"
  "不嘛,我想跟哥哥一起嘛!整天呆在家里挺挺闷的。"赵雪柔傻笑着,赵芷兰懂的大多是中规中矩的"封建女性文学",典型的大家闺秀型,自己才不要呢;心里纳闷,赵仲文一介才子,却为何不愿女儿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呢?对赵雪柔更是放纵娇宠,琴棋书画、女工绣活一样也不逼着她学,只命人教会识字,学了些经啊诫啊的便作罢。
  赵仲文闻之含笑:"原来是想借机玩闹。"
  "爹就答应人家嘛。"赵雪柔自己都要恶心死了,这小女孩还真会撒娇呢。
  "这恐怕爹也办不到。"
  啊?赵雪柔丧气。
  
  吃过早饭,赵雪柔"急言怒色"、软硬兼施地终于让绿罗等人不跟在身边,一个人逛园子,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书房,又不知不觉是摸了进去,然后不知不觉中翻找出几本稍微有趣的书来,然后不知不觉中......不知不觉中便被一同而来的爹和哥哥发现。
  抬头一瞧,慈父竟一改往日和气,增添几分怒意,怎又有几分怅然?
  糟糕,趁还没发威之前灭灭火,"爹!"娇声唤道,上去蹭个不停。
  "小柔,"赵仲文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过了会儿,叹道:"罢了,罢了,随你吧。许是命吧。"
  命?什么命来着?赵雪柔暗自奇怪。
  
  自此赵雪柔便平平静静地过这个赵家二小姐的生活,哥哥随爹进宫上学,雪柔在家"无法无天",要不躲在书房把书房翻得乱七八糟,要不溜出去逛逛,偶尔跑到姐姐那儿看姐姐绣了什么花儿草儿。起初老爷还担心私自外出,既不出体统又不安全,无奈赵雪柔硬是死性不该,便只得命下人小心跟着,别让她在外面出什么事。
日子虽是单调,但也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先是姐姐及笈,谈婚论嫁;后是哥哥科举中探花却顶了个探花的名誉以养病为由呆在家里;赵雪柔天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不问这等闲事,只当是多了个伴儿陪自己;然后接着父亲便染病,一病不起,整日里躺着养病。
  
  由秋入冬,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
  
  这日,雪柔如往常一样去看望爹,坐在一边陪爹说说话,解解闷。
  
  赵仲文望着言笑晏晏的女儿,真的很像,很像......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美艳灵动的女子......
  
  见爹出神地望着自己,思绪分明已不在此处,大概人到此时,特别喜欢回忆和缅怀吧。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也沉思着。
  
  "小柔,书房里那个你好奇过数次的锦盒,"回过神来的赵仲文递给雪柔一把钥匙,"记住,那是你一个人的秘密,不可对其他任何人提起。"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19: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副画,一个美艳的女子。
  
  "好美!"不禁叹道。
  
  是谁?父亲爱慕的女子?与我何干?
  
  "那是你娘。"身边不知何时站着哥哥毓言。
  
  "走路没个声音么?把人家吓死了。"丢了个白眼给他,这小子以前沉默寡言,孰料越长越潇洒出众,雪柔大了些后父亲便不让她一个女儿家出门她只得着了男装缠着哥哥带自己出去,在外面跟他走在一起,周围的人,不时侧目,心中便想,谁说美丽的女人才是祸水?温润如玉的男子杀伤力丝毫不差。
  
  "我娘?"回过神儿的雪柔纳闷问道。自己从来没见过娘,只听爹说过,娘是难产而死,至于其它事情,闭口不谈。
  
  "是的,小时候,你娘嫁进来时我见过她。"
  
  "好美哦。唉,我怎么就没遗传到呢?"雪柔半认真半玩笑地说。
  
  "谁说我们的雪柔不美了?"毓言溺爱地抚摩着她如玉的脸,"我们的雪柔从小便是个美人坯子,以后会更加美丽动人。"
  
  雪柔不以为意,自从那次跌伤被自己的容貌吓倒之后,她打死也不再照镜子--这样一幅尊容,即使养好伤也好看不到那里去吧,想自己以前虽不是绝美但也是上乘之姿,如今落得个平庸之色,不看也罢。"哥哥就会护短。"雪柔"咯咯"地笑着,把画卷了起来。"哥哥,你去看了爹没?"
  
  "刚去了过来。"
  
  "哦,"雪柔愣了愣,接着道:"爹让我看看这幅画,原来是我娘的画像。以前从来没听爹提过娘,莫非爹......"说到这儿便怔住了。
  
  "小柔,"毓言把雪柔拥在怀里,"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哥在。"
  
  **************************************************************
  
  赵仲文终于还是没熬过那个冬天。
  
  走之前,抓住雪柔和毓言的手,毓言安慰道:"爹,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雪柔的。"
  
  赵仲文已说不出话来,望了一眼毓言,然后盯着雪柔许久,便就这么去了。
  
  *********************************
  
  郊外一座墓前,一名晶莹若雪的女孩拿出锦盒,取了一幅帛画,投入火中,随后把锦盒也送了进去。
  
  "妹妹不留在自己身边么?"男子声音温润如斯,想来主人是个翩翩公子。
  
  "留着作甚。还是给爹带上吧。"清新干脆,如玉落翠盘。
  
  **************************
  几年后。
  京城,赵府。
  
  "哥,回来啦。一个多月就见到,想死了。"一名妙龄女子迎面扑来。之前从爹病重起哥便打理赵府内外,自从守孝期满后又出仕为官,不知在哪位贵人下面做事,总是行踪不定,有时候甚至出门数月,害得她"独守空家"。
  
  "哎哟,这么大了还爱撒娇,"年轻男子叹道:"哎,这可怎么办,嫁不出去咯。"若有其事的"认真"。
  
  "那哥就养着我呗。我又不会吃穷你。"
  
  "哦?那上月福满堂那对镯子怎么说?"戏笑道,"女儿家不买些中规中矩的东西,专挑些旁门左道。平日里不见几幅首饰,这次买回一幅古怪的镯子回来,难道你要戴着它不成?"这个妹妹平日里不买则矣,一买惊人,都是希奇古怪的东西,让这个做哥哥的都惊叹。想起前些日子花了天价买回来一幅古里古怪的镯子,哭笑不得。"要不是祖上留下些基业,恐怕这个家早就被败光了。"
  
  "呵呵,我自有分寸呢,"女子傻笑,"人家卖那么贵肯定有它的独特之处,我把它买回来自然是喜欢它。"
  
  "咱不说这个了,哥,来试试我从天香楼带回来的烧乳鸽,新出来的,那个美味啊,"做出个流口水的模样,"没得说!"
  
  "只知道吃喝玩乐,小心长成个小胖猪。"
  
  "胖就胖呗,反正又不美,还管它胖瘦?"
  
  "又胡说,雪柔可是个美人儿。"眼前的女子眉目清朗如画,肌肤白皙,那鼻、眼、唇生得极细致,乌黑细长的发丝常不好好梳理,披泻下来,更衬得肌肤如雪,偏偏自以为是地自认为容貌普通,从不对镜理妆,都是随身丫鬟打理。"你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怎知自身美丑。"
  
  "不看,不看,我过敏。"摆摆手,没理他,兀自对准美食下手。
  
  "今日在外遇到一位好久不见的故人,还问到你了。"
  
  "打听我什么了?美不美?贤良是否?品行如何?是否有婆家了?"慢吞吞边吃边不以为然地说:"嫁人之后伺候公婆,相夫教子,苛守妇道,我哪里做得到?我才不想嫁人呢。即便要嫁,也早着呢,过几年年再说。"
  
  女子十五岁及笈,便要婚配了。爹在她十二岁那年过世,她守孝三年。之前,她以此为由让哥回了上门求亲的人。眼下三年之期早已过了,赵毓言嘴上说说,行动上却是一直由着她,不理会外人怎么看。
  
  一旁的绿罗暗自忧心,小姐却说再等几年,到时候就成老姑娘了;小姐不急,少爷也由着她,真不知这对兄妹怎么想。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19:3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晚,躺在床上辗转几次,无法入睡,便下床悄然出去。
  
  出了院子,游到小亭,顺着台阶坐下。
  
  "夜里凉,怎不知爱护身子?"回头一看,是哥哥,一身玄色衣裳,沐浴在月光之下,沉静,安详,浑身上下散发着月的柔和光华,给人浑然天成之感,自成风流。让人不禁看呆了。
  
  而这边眼中所见,纤细少女,二八年华,已显绝世之姿,媚似桃花的双眼映着迷离恍惚,仿佛迷路了孩子般--明明是柔媚之色却那般单纯明亮,媚与纯净竟糅合在一起,若狐若仙,这女孩再长两三年,添几份成熟妩媚,不知会怎样地魅惑人心。一时也痴了。
  
  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徐徐向来,解了身上外衣给雪柔披着:"小心着凉。回屋吧。"
  
  "晚上吃得太多,积了食。哥哥陪我坐会儿。月色如水,清朗如斯,怎忍辜负这良晨美景。"嘴里不知不觉便哼起应景小调,自娱自乐。
  
  毓言静静挨着坐下,若听若无,似梦似幻。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靠在怀里睡过去了。粉雕玉琢的娃娃,双眼紧闭,香唇诱人,像着了魔一般用手轻抚着她的发,然后滑到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唉,雪柔,真让人舍不得把你嫁出去。凡夫俗子怎配得上我妹妹?"轻叹一声,抱她回房安置好,轻手轻脚退出房关上门。
  
  睡梦中的人儿轻侧了下身,许是梦到什么好事,嘴角扯上一个好看的弧度,面若桃花,分外惑人,只是少了观者,可惜;不过,也许梦中之人,有福一睹。
"哥,我就不进去啦,我们临走前在寺外会合便可。"还在马车上,雪柔便打起主意来。
  "又想溜去哪儿?来,跟哥一块儿进去求求签也好。"毓言握住雪柔的手。
  雪柔瞥了眼他,唉,刚刚在马车外面,路人又是侧目不断,他倒好,坦坦然,旁若无人般,如此气度不凡之人。
  "哥为何还不娶亲?"
  "你希望哥哥娶个嫂子回来?"
  "恩,想又不想。怕哥娶了嫂子不理妹妹了。"雪柔凑紧去蹭毓言。"哥哥每次跟哥哥外出,旁边的人都偷偷往我们这边瞧呢。平时我在外面逛,也听得人家在议论赵毓言偏偏公子,是为良人。"
  "不是说一个人不要老是往外跑么?等哥哥在时陪你出去。"毓言略带愠色。
  "还说呢,人影都不见一个。"雪柔略带娇恼,撒娇往怀里他钻。
  "好了,好了,以后没哥陪着,还是少出去为妙,要出门一定记得"
  "一定记得着男衣,让人给我易容改妆,还要带上赵山大哥嘛!"没等毓言说完,雪柔便接下这听了不知多少次的话。"哥一天到晚忙些什么?"
  "女孩子,知道那些事做什么?你安心,一切有哥哥,赵家又不会被你吃穷。"毓言玩笑着避重就轻,一言带过。
  "去!我稀罕知道?!"见哥哥敷衍自己,摹地拿起他的手凑到口中狠咬了口。丢了个白眼给他--咬死你。毓言神情淡定,毫不变色,仿佛只是一只蚊子在咬,雪柔更添恼气,干脆趴上去啃噬他的脖子。
  一阵异样之感袭来,"雪柔别闹!"毓言突然低声斥道,把雪柔吓了一跳,凑近他的脸,鲜见的莫名的隐忍,"哥,雪柔咬痛你了?"方才还嬉闹,此时便成了娇生生的怯弱。
  "过去好好坐着。"见此等模样,心有不忍,口气柔软了些。
  她魅惑地笑,拉过他的脖颈把唇印上...
  "你在做什么?"被下了药似的,竟沉醉了片刻,随后才推开她,强忍着的声音透着暴怒。
  "哥哥不喜欢么?"又是一脸无辜,仿佛方才那迷涣着双眼似诱似惑的女子仅仅是一幕幻象。
  "你从哪儿学得这一套?"莫不是在外面混久了,沾染了俗流风尘之气?这个妹妹,虽调皮精怪,但如此大胆挑逗,竟不知不觉超过了自己预料的范围。
  "我见红牡丹这样做,别人很享受的样子。"赵雪柔心下暗笑,故做清纯。
  "红牡丹?!"毓言闻之色变,红牡丹,万花楼的头牌,今年花会的花魁。
  "哥哥也知道,难道哥哥也去万花楼拜见过牡丹姐姐?"
  "牡丹姐姐?"毓言又是一惊,竟跟那样的人称起姐妹来了?
  "恩,我好奇红牡丹什么样子,便着男装跟赵山一起去了万花楼,花了好大功夫才得见一面。她竟第一眼便识出我既易了容又是女儿身。好厉害的女子。"
  "哼!"赵毓怒道:"人家风尘里翻滚的人没几下功夫怎么混?倒是你,一个大家小姐去那种地方,学些不三不四的,还跟人家称兄道弟起来!"
  "哥哥发火了,不过哥哥发火的样子也很好看。"雪柔吃吃地笑了,躺到毓言的腿上,仰望着他的脸,"哥哥不喜欢柔儿这样对哥哥吗?牡丹姐姐说相互喜欢的人可以做这样的事情。柔儿喜欢哥哥,难道哥哥不喜欢柔儿么?"
  毓言忽地想起那夜在月光下似仙似狐的感觉,逼视怀中女子,娇痴嬉笑,似真又假,真正是个狐狸精似的人儿。
  "小妖精。"
  "妖精的哥哥也是妖精。"雪柔似笑非笑,一双媚眼盯着毓言。
  "呵,哥哥怎么会不喜欢妹妹呢,不过雪柔以后可别这么调皮了。正经女孩子家,这样的事不可随便做,听到没有?"毓言温言中带着严肃,半是劝告半是警告--只消两句话的功夫,片刻便又恢复到平常状态。
  "恩,妹妹知道了。"赵雪柔认真地点点头。
  
  城郊,碧云寺
  
  历史悠久的碧云寺古朴大气,不知从哪一朝哪一代开始便矗立在此,也不知从何时相传该寺所求之签最为灵验,故那些爱慕功名的、思娶想嫁的、家有难事的、前程未卜的、祸福难定的......都到此处求得个指示和安慰。
  赵雪柔有一刹那的失神,含笑道:"见证过俗世间那么多肮脏可笑之事,它会不会每天都冷眼笑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说话间,已来到后院,一位老和尚迎面而来。赵毓言迎上去打招呼。回头招雪柔过去,见她一抹笑还凝固在嘴角,冷冷的。
  "赵雪柔见过大师。"规规矩矩向这位所谓的玄言大师行了礼,再怎么不信神鬼佛道,礼不可废也。
  "施主不必多礼。"玄言大师和善安静。唉,是不是和尚做久了,成什么大师了的人,都这个样儿?表里难断,硬是让人觉得高深莫测。俩人在后院开始下棋,赵雪柔安静在一边看着,过了会儿便觉无聊透顶。
  "不耐烦看了不妨去走一圈,求个签,消磨时间。"赵毓言目不斜视,盯着棋盘,落下一颗子。
  "施主这颗子落得不偏不倚,是步好棋。"大师笑道。
  "大师过奖。"
  赵雪柔见二人神情贯注,慢腾腾的,不知这盘棋下到何时才会结束,便起身依毓言的建议往前面去了。
  这样的名寺向来不缺香客,看着一位清秀的小姐跪在佛前,紧闭双眼,全神贯注,随后捡起掉落下来的那支签,忐忑地拿过去,不知解签之人说了几句什么,脸色见霁,神情羞涩,一旁的随身丫鬟也跟着笑开脸来,打趣对小姐说着什么。想必是求姻缘的了。幸好绿罗那丫头,我能支开便尽量支开她,否则说不定被她半劝半迫地求个什么姻缘签来,小姐不急丫鬟急,恨不得明儿我就嫁出门。
  "施主不妨求个签。"身边何时冒出个小和尚来。
  "求了签你替我解么?"赵雪柔玩笑。
  小和尚郝然,竟红了脸。解签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他小和尚根本不会解。
  见出家之人红脸,赵雪柔捉弄地打量起这小和尚,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身量瘦小,还是个小孩子嘛,好好的做什么和尚。
  见眼前女施主虽带了面纱,但一双明眸一颦一笑间甚是动人,又盯着自己看,脸上的红潮竟蔓延到脖子。
  赵雪柔更觉好玩,便道:"也罢,就求个签罢。不过心诚则灵,可得以真面目式于佛前,你帮我拿着面纱吧。"说着便去掉面纱,丢给小和尚,不给他转圜的余地,转身便走,嘴角却是憋着笑,不知小和尚拿着女子面纱会不会烫得难受。
  跪在佛前,摇动签筒,求什么呢,算了,胡乱求一个,就前程罢了。
  见小和尚手捧自己的面纱,呆愣在那儿,也懒得解签,便走过去晃手问道:"喂,小和尚,思凡了不成?"
  回过神的小和尚,才退了红的脸一下字又红了过来。
  此时,周围的眼光竟往这边聚集,赵雪柔心想自己公然在佛堂调笑小和尚,实属不妥,再闹下去,旁人怕要"义愤填膺"了,那时候不止是目光聚集,怕是人都围起来。便拿过面纱,开溜,转回后院。
  
  "哥!"眼睛不看便张口喊,近了才发现只有玄言大师一人在。
  "大师,我哥哥呢?"
  "不在这里么。是不是又惹事了?"未等大师答,身后便响起哥哥宠溺的声音。
  回头一看,玉树临风的哥哥正朝这边走来。唉,这人,即使身处清心寡欲的寺院里,引力也丝毫不减。小跑过去,"惹了个小和尚红脸,不算惹事吧。"
  见一路小跑而来的妹妹,脸色稍红,沁出几滴汗珠,伸手在她的身上取出锦帕,替她擦干,"怎么取掉面纱了?"时下风气,大家小姐有丫鬟下人们跟着是可以抛头露面的,哥哥放纵自己出门,却要求要么化妆成男儿,要么得带面纱.
  "哥哥是怕妹妹姿色一般"拿不出手"吧?要不就是怕我在外面闯了祸被人找上门去。"笑言。
  赵毓言并不答话,只笑了笑,接着便说:"来,见过明王。"
  雪柔这才发现,哥哥身后除了赵山等人,不远处还多了一些陌生人正走了近来,大概是哥哥所说的王爷及其随从。
  认真向那个什么王爷行礼,起身,抬头。
  咦,刚刚那个小和尚也在后面,不禁笑了,促狭地望着他。
  王爷身边的数人面露异色,方才被赵毓言挡着大半边,待这女子行礼之后抬头莞尔一笑,即使跟随王爷,见过些世面,但也有几分惊呆,瞬间怔在原地--鲜见的绝色少女,娇媚一笑,院子也跟着明亮了几分。
  本就是清净之地,一时间更是寂静无声............
 赠之以菱镜
  
  碧云寺.
  明王轻咳一声,属下之人即回过神来,稍显尴尬之色。
  而赵雪柔只望着小和尚一人作鬼,竟不瞧这一干人等半眼。
  
  ********************
  
  回程.马车上.
  "妹妹今儿抽签了没?"
  "恩,问前程。不过懒得让人解。"赵雪柔想拿出来给赵毓言看,"咦,怎么不见了?大概是方才掉在后院了。"
  "什么签?哥替你解解。"
  "这碧云寺的签也怪,无只言片语,画着一弯月亮。怕各也无从解起吧,干脆哥出家做和尚去,说不定悟上几年便得了佛缘呢。"
  "哦。"当下毓言并不再言语。雪柔也累了,闭目休息。
  
  *********************
  
  碧云寺
  "明心,今日你心中杂念甚多。"玄言见小徒弟斟茶时也神色恍惚,欲言又止的样子。
  "师父,那位女施主掉支签,明心觉得奇怪得很,师父看看应当如何来解?"明心小和尚拿出方才那两兄妹临走时遗留下来的那支签,递给师父。
  玄言大师手指微抖一下,神色变,仿佛明镜如斯也染上几点尘世的沉重,"这签老僧解不了,也不能解。"
  明心年幼,难免好奇:"什么签,难道师父也解不了吗?"玄言大师德高望重,在明心心里更是高不可及,无所不能,今天那个天仙般的姑娘求的签是什么,难道师父也解不了?
  明王亦纳闷,能让玄言大师神色瞬间变化的签?正在此时,闻见大师轻叹一声:"月中人。"
  "啊?"闻之,明王及身后一人竟同时惊出声来。而其他人则更为好奇,为何明王和司马先生竟如此惊讶。
  一下子气氛诡异尴尬。
  过了会儿,喝过茶,寒暄了几句,明王等人便起身离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明王府
  "葛先生,你如何看待?"书房里明王韩敬瑭手扣桌面,深思状。
  "王爷,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更何况赵二小姐天生丽质,难得佳人,何不......?"司马先生建议道。
  "原来竟真的有''月中人''这支签。看来那个流传下来的故事是真的了?"
  "是真是假,姑且信之。只是此女子貌美似仙,娇媚憾人,以后免不了招妒,王爷要有所防范才是,以免像当年那样惹出一场腥风血雨。"
  "你今儿也看见了,别说他们几个也是见过世面的都看傻了,就连我自己,也暗自诧异,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女人,红颜祸人呵!"
  "是不是祸水,要看她身边的人如何待之。王爷既已明识,如今不予正位,他日加以设防和约束。宫廷中女子的荣华富贵还不是由一个人来定夺的么?!"
  "那赵毓言......?"
  "赵毓言想来是个明白人,把宝押在王爷您身上,这两年一直为王爷效劳,忠心耿耿,办事有力,王爷不是也说过再看一两年,决定是否以亲信待之么?!不管今天是偶然巧遇,还是有人刻意安排,其目的,大概就是想把一个绝色展现到王爷面前;而那支签,恐怕刻意也刻意不了。碧云寺里成千上万支签中尽此一支,每天只从这数不清的签中抽取一部分供人求拜而已,能抽中那支签出来的机会少之又少,数十年难得一遇,而从这些被抽出来的签中再抽出那支签......这样算下来,要抽得那支签,百年难遇吧。我已让人私下查过,这赵二小姐出生时其母便亡,及至十二岁父赵仲文病故,由其兄赵毓言照顾;从小到大,家人一直疼爱有加,甚至娇纵放任;这次来碧云寺大概是想出来玩耍罢了;她素日里从不信佛拜神,这支签是跟小和尚明心打趣时胡乱求的,也根本没想过要解;素日行事娇纵乖张,任意而为,大大咧咧,糊里糊涂,丢一支签,再平常不过,那日见了王爷后,也只看过玩笑过的小和尚,竟正眼也不见王爷一眼,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司马先生娓娓道来自己的分析。
  明王韩敬瑭听罢,沉思了片刻,幽然道:"平常之人见到王爷或卑恭卑戚或战战兢兢,她倒好,正眼也不瞧一眼。要求得此女子来,得花番心思,不可以常理待之。"
  "王爷所言甚是,这赵二小姐,二八年华,及笈已一年,守孝期满已一年,不说是婆家没着落,连说媒的都一一被挡在门外,概 不得进赵府。这媒婆之间还流传着一句玩笑话,说这赵家二小姐远看着亭亭玉立,只怕是脸部长了什么东西,奇丑无比,要不为何出门带面纱,又一概谢绝媒婆呢。"
  "呵,奇丑无比?"韩敬瑭嘴角扯开一个弧度,不再言语。
  "王爷可有甚主意?"
  "我自有主张。"丢下一句话,眉眼含笑着起身而去。
  司马先生望着王爷离去的身影,思量半刻,神色方安定下来,"以后是福是祸,尚难定论,既然对大事有助,现在定要用之。"
  
  **************************
  "有人给我们的雪柔送东西呵。"赵毓言带着方才明王命人送来的礼物大踏步而入,掩藏不住那丝喜悦和......"笃定"?
  "哦,什么来着?"雪柔闻之诧异,自己这在外面也认识几个人,但或男儿身或蒙面隐名,竟人知道自己居住于此,心下好奇,没问是谁,便三下两下拆开。
  "镜子?"站在近处的绿罗、赵毓言、赵雪柔三人同时惊叫起来。
  民间小儿女之间,男方若有益女方,便以镜相赠试探,若女方亦有意,便留下镜子随嫁妆一起于出嫁当日带到男家,若无意,便在次日将镜子返回给男方,男方便知其意,不再纠缠。赵雪柔也是知道这个习俗的,见旁边二人正拿促狭的眼光望着自己,便转移中重点:"我从来不照镜子!"
  "以前照不照随你,从现在可要改了,说不定以后还有人替你对镜画眉呢?!"赵毓言戏笑,"来,看看未来夫君送的菱镜可如我们雪柔的意?"说着便把镜子拿起,翻过来,对着雪柔。
  "啊!"一声尖叫,然后愣住,一动不动,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是谁?"
  "是我的宝贝妹妹,天下无双的妹妹。"赵毓言一字一顿,很认真地说。
  "也是个美丽的女人。"赵毓言幽幽地道:"为何你们之前不告诉我,我其实长得挺好看的?"
  "谁说我们没说过?!"绿罗和赵毓言二人异口同声。
  是,是,是!你们说过,可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在安慰我,哥是在安慰我,绿罗更是在安慰我,下人们是讨好我......啊--雪柔数年面对"突然"漂亮的自己,有些受不了,抱了镜子便往自己的房里跑,坐下来,对着镜子,傻乎乎地左看看,右看看,千百个后悔以前在脸上的擦伤青肿之后便没照过镜子......
  
  是晚,赵毓言走进雪柔的卧房,见她仍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别看了,我们的雪柔的的确确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毓言从后面轻轻地抚着如云秀发。"以后也会是个天下仰慕的女子。"他在心里默默加了句。
  "哥,"雪柔目光直直地说:"你好卑鄙!"
  赵毓言愕然。
  "你不告诉我就算了,还要我带面纱,易容化妆,摆明了是想别人也不知道我赵二小姐是个美人,那我也一直不知道。每次的风光都让你这个''坦荡''的赵公子给占了。"赵雪柔撅撅嘴巴。
  "妹妹这可就冤枉我了。妹妹难道没看见自己一张脸该会惹出多少祸?!又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倘若露脸在外面晃荡,怕早就不会安全完整坐在这里。"说罢还道:"即使别人看不到,你自己也一直不肯照镜子,怪谁呢?呵,哥平时可老是在夸妹妹。"
  
  "那,那镜子?"
  "王爷若是想要哪位女子,直接让人上府提亲便可,如今放下身段,以普通人家的风俗来试探,给足了面子和余地。"
  "既然有余地,那我们就退了镜子吧。"赵雪柔不以为意。
  "不可!"赵赵毓言答道:"虽表面说留了余地,但连王爷也不嫁,今后谁还敢娶妹妹?"
  "那我以后就不嫁了呗。"
  "这说的是哪里的糊话!身家清白的女子,岂可终身不嫁?!"赵毓言斥言:"传出去,人家怎么看待我们赵家?!这几年咱们推了那么多提亲的人,已惹出些闲言碎语来,再添了这宗......难道你真要让九泉之下的爹担忧伤心么?"
  这几天哥很少提到爹,现在竟那爹来说话,赵雪柔心中一动,顿时有几份黯然。
  见妹妹有所变色,便随后追上:"哥答应过爹要好好照顾你,自然要给妹妹最好的安排。"
  闻之赵雪柔冷笑:"这就是哥给我挑的最好的姻缘么?"
  "不是吗?放眼京城,有哪家公子比明王更配得起这样的人儿?"凝望镜中红颜,仿若上天绝作。
  "既然总要嫁人,那便嫁吧。只是婚期可得依我的,能晚则晚,能拖则拖。"只觉心中憋着闷,搁下句话便丢下赵毓言,一人到屋外散散气。
 待嫁之人
  
  次日晚.雪凝院.
  "绿罗,这明王可是好色之徒?"
  "小姐,这是说哪儿的话,明王是出了名的圣贤之人,平民百姓对明王也都敬仰着呢。"
  "今天一过,没退回那面镜子,那我怕就是要嫁人了。这么说来,我还真是嫁了好万里挑一的人物。"嘴角扯开一丝冷笑,正忙着替小姐整理床铺的绿罗并未瞧见,只道:"是啊。绿罗也替小姐高兴。小姐这样天仙般的人,跟明王翩翩公子正相配。"
  是么?为何外面传说中的体谅百姓、声誉极好的明王在她感觉中却是那么冷,那么遥远。那日在寺中,不用正眼看他,便感觉冷,不安。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只怕......野心太大。
  更何况,一个圣贤王爷,并非好色之徒,胸有大志,为何会娶一个只有外貌、无德无才、"一无所用"的女子?也不怕人家说他贪慕美色吗?......
  还有那日见面看似无意,但不早不晚,又仿佛滴水不露,太自然了,倒让人觉得怪怪的。"缘分"?哼,缘分是无聊男女编出来骗自己的把戏罢了,她从来不信缘,她只信自己的心......
  
  ......................................................
  
  赵府.书房.
  
  "她最近有何异常?"
  "依奴婢看,没太大变化,自从少爷允许后,只是比以前往外更勤了些,仍旧不喜欢人贴身跟着,即便是奴婢,也得隔着两三步。常去的地方也是平常去过的。"
  "罢了,就让她疯上几个月吧,嘱咐暗中跟着的人小心保护,可别再弄出什么摔马跌足的事来,婚期已推了两次,再推下去,我们的脸上不好看,王爷那边若是失了兴趣,更难收场。你也顺着她,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触了她的霉头,受罪的还是你。你要自己多保重。"
  "是,奴婢多谢少爷。"
  "别左一个奴婢,右一个奴婢,在赵府那么多年,何需如此客气。先下去歇息吧,今儿你也累了,雪柔回来后另让人伺候便是。"
  "是。"
  
  "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赵雪柔刚踏进门,便见到哥。
  "在外面吃了晚饭,顺便逛了夜市。"懒得多搭理他,提裙朝自己的雪凝院走去。
  "雪柔!"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钳制住她--他单手抓住了她的左手腕,"为了你,为了赵家。"
  她并没有转身,两人背对而立, "更是为了你自己!"
  径自想甩手挣开他的禁锢,却只发觉他手中的力道越握越紧,几乎快要把她的手骨捏碎了。
  他想做什么?!
  "唉......"背后的男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紧握她的手骤地松了开来,迈步离去。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华思染怔了怔,静立在原地。
  手腕上红印分明。
  好痛。
  赵毓言,你既毫不留情走出这一步,以后许多愿意做的、不愿意做的事,由不得我,但也由不得你!
  
  ***************
  次日晨,从梦中醒来,一身汗,昨夜又做什么梦?吓得汗都出来了?
  "二小姐。"绿罗上前伺候着,"又做梦了?小姐这几日睡得可不安稳啊。"
  "是啊,你去跟哥说一声,我要去碧云寺住几天,消消邪。"
  绿罗不再说话,暗想,又要去?小姐从定婚后连连去碧云寺,去年失足受伤后更是在碧云寺长住。硬生生把自己摔得那么惨,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嫁给王爷不好么?更何况依少爷的口气,日后说不定还会......
  
  ******************************************
  锦衣华服,却刻意装扮得低调,薄唇,目光幽深,清冷,掩饰,看不到底。
  --没温度的人。
  不就是她那个即将托付终生的明王么!
  "赵二小姐好兴致,一连数天流连寺中。"面对这个拖了将近两年还没嫁过来的女人,韩敬瑭心中暗笑。
  "王爷不也是么?!想来这碧云寺是快风水宝地,我这等闲人住上十天半月的没什么,王爷这样的大忙人也逗留数日,倒是难得。"
  "佳人在此,不思归。"给人感觉这么冷的人竟会说有温度的话,但听在赵雪柔耳里,浑身不舒服,情愿他以温和的面孔面对所有人,留一张冷脸给自己便可,他给她的感觉始终是冷的,哪怕他脸上明明带着笑,"温润如玉"。
  "民女不打扰王爷了。"虚来伪去,乏味得很。
  ..................
  
  定在冬天的婚期一天比一天临近。家里来人催赵雪柔回去准备,赵雪柔赖在寺中厢房。明王竟也逗留在寺里好一阵子了,也不见他回去。这两个即将成亲的人,逗留在郊外古刹,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呢,不冷不热,懒懒的;一个呢,永远见不着真性情。
  
  这日醒得比较早,往窗外一瞧,哎哟,昨夜下了场大雪,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那寺院中的梅花本就是极品,此时在一片白雪的衬托下显出另一种风致来。
  "啊!"恨不得整个人扑倒在雪地上。兴致勃勃地在雪地上踩来踩去,印上足迹;蹲下来印手印,画字......一面好好的雪布,一下子变得七花八门。仿佛在享受最后的时光一般。
  
  赵雪柔这边一人尽兴,旁边何时站了人,她都没注意。
  "雪地里冷。"讨厌的声音贴着身后传来,让人一惊,连忙起身回头,一个趔趄,还没回过神来,便碰到一堵墙,又连忙往后退,步子太急,反倒失去平衡,"啊"地一声还没叫出口,只觉腰间被人一挡,硬生生揽了过去。
  "好心给你披件衣裳而已,吓成这样了?"
  平日里表面上不冷不热,加上心里不痛快,一直是......今日蓦地挨这么近......不说还好,这一说,赵雪柔又窘又气,脸涨得通红,斗嘴的劲儿也没了。刚刚那人给披上的衣服拿下来也不是,披在身上又像是火烤般,一时愣在那里。
  "来。"温暖的大手握起她沾着雪的手,"自自然然"牵着她往檐下走。
  过了片刻方醒悟过来,"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还是放开为好。"此时脸一时拉不下来,处于下风,底气明显不够。
  韩敬瑭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停下,轻声俯在她的耳边说:"我要一直牵着你。"
  若有若无的热气扫在耳边,手上的几点雪化作水滴......
  韩敬瑭很满意地看到她脸红耳赤后才迈动脚步。
  
  那边檐下等待的人,一身素净衣服,神清气朗,跟这天气要融为一体了,方才与王爷一同近来,看着雪地里背着面,蹲在那儿写写画画的女子好久,两人都静静看着,不愿打破这样一幅真实的画。眼光瞟了瞟王爷的脸色,竟有几分真实的欣赏与爱怜。待王爷上前替她披衣、牵着她过来......啊?!看到女子正面,美!大概也只有那样的美人才配得上明王。可第一感觉为什么不是她的美?明明有另外异样的感觉,一闪而过,无从捕捉。只是那么一刹那间的事情,还来不及顾及,王爷偕同那女子已来到跟前,近处细看,更看到那女子的美貌来。二人站在一起,真正应了那句"美人配英雄"。
  
  "谢三少,我来介绍,这位是......"说到此处,稍微停顿了下,望了望赵雪柔,没等他接着往下说,赵雪柔便抢着硬硬抛出自己的姓名来:"赵雪柔!"天知道他会怎么介绍自己?
  谢慕云一愣,瞧见王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什么表示,便简单地自我介绍道:"在下谢慕云,在家排行第三,人称谢三少。"
  赵雪柔从方才的困窘之中摆脱出来,这才注意到王爷的这位朋友。不管主观上如何,客观上却不得不承认王爷所交之人皆非平凡之辈,家里的那个为王爷办事的人不说,就眼前这位仁兄,卓而不凡,天生一股不俗之气,干净清爽,配今天这样白茫茫的大雪最好不过。家里的那位呢?几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那条路,也许从一开始便没了回头......
  "赵小姐可看够了?"谢慕云天性洒脱不羁,见这位小姐先是在雪地里兀自玩着,后是直接报出自己的闺名,再后来就是盯着自己看得愣神,便玩笑道。
  "没有呢。"调皮的劲儿又来了,抬头细看他的脸,眼光移到他的眼睛--啊?头脑中闪现出些什么东西来,仿佛很熟悉,但的确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啊,那几丝闪现,是什么来着?这是什么感觉?......慌慌的。
  "怪累的,今儿还是我生日呢,下这么大的雪,一下子高兴便玩起来。这会儿该回房了,两位慢聊。"退身而去,心砰砰地乱跳,今儿这是怎么了,先是王爷那样弄得自己尴尬不已,招架不及,后是与一个陌生人见面竟这样心慌意乱......
  
  哥和绿罗等人从家里赶过来给雪柔过生日,赵雪柔也好兴致随他们不厌其烦摆弄年年过生日的那一套,傍晚送走了他们,这才静下来,一人享受属于自己的日子。
  
  白天又飘过了一层雪,到了晚上,月亮出来,照得整个大地亮白如斯。赵雪柔喜欢得不得了,长这么大,还没碰到过生日这天有这么应景的天气。
  
  过了这个生日,以后的日子,不知是怎样地"前程未卜"。哥的心思究竟如何,无从得知。他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既然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我好硬是要我嫁给明王,自然是有他的目的。这两年来屡次受伤想以不祥为名打消明王娶自己的念头,可他全然不为所动,数次派人来送药材补品,耐心得很,难道明心小和尚所说的"月中人"那支签有什么秘密?自己那天糊里糊涂抽中的就是那支签吗?......
  "过生日眉头还皱得这么厉害?"是韩敬瑭。
  好好的思路被他打断,不免丢了个白眼给他,"知道人家过生日,就让我轻省点吧。"
  韩敬瑭轻轻地坐在一边,竟搂她在怀,"面对我真的就那么累吗?"怀中人身子一僵,像是在犹豫,随即软下来,安静地蜷缩着。
  虽说再过几天我就要嫁入王府,但王爷今日......有违常理。正想着,仿佛对方知道自己心思般,只听见他淡淡地说:"你这女子,不可以常理待之。"心中哭笑不得。
  这个样子,真不想起来,管它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就这么躺着,闭了眼睛,从此不管那么多疑惑......累了,这几年做戏掩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到后来还是一场空,他从来跟自己一样,有所保留,有所防范,大家最爱的都是自己,视目的大小做出相应的牺牲,再所不辞......
  "王爷,''月中人''是支什么样的签?"明明再三警告自己不可以肆意妄为,不可随意问出口,但还是忍不住地脱口而出。现在轮到韩敬瑭僵硬了片刻,稍后斥道:"你如何知道那支签?"之后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生硬,便又道:"勿需知晓,以后我是你的夫君,定会保你周全。"声音明显冷了几度,刚刚那个温柔地搂人入怀的人呢?哼,赵雪柔闻之苦笑,今日白天,哥也说了句:"雪柔,以后无论境况如何,哥定会保你周全。"这两人还真像啊。
  "今儿是你生日呢,之前不知道,来不及准备什么。一时间贸然拿出个东西来岂不唐突了?等些时候寻个好东西补上。"
  "补上就免了,生日就这么一天,以后补上算什么呢?王爷只答应我一个要求就好。"暗自奸笑,无意中得了个好机会......
  "我怎么感觉像是掉进陷阱里了?"王爷望着她莫名含笑的脸。
  "王爷又不是猎物。"赵雪柔也许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她的声音有几分撒娇迷人,"王爷只要答应以后无论我赵雪柔犯了什么事,都饶我一命。"
  "怎么,还没进门便想着惹事儿了?"
  "事事难料,更何况是跟在明王身边。日后还指不定是如何一番天地呢。"赵雪柔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么?"韩敬瑭微微愣了愣,"你很聪明。我答应你便是了。"
  "空口无凭......"
  "君子一诺千金!"未等赵雪柔说完,便断然。
  赵雪柔不再说什么,这些男人都自诩为君子......我只是个小女子,不是什么君子......
这日在房中收拾了东西回家,明心过来交给赵雪柔一样奇怪的木符牌,"师父交代,日后若他能效劳之事,定竭力而为。"
  赵雪柔略感诧异,"虽说我在碧云寺"赖"得挺久的,但玄言大师以这么浓重的"大礼"送自己走,也太明显了吧,用不了盼我这个扰人精离开表现这么离谱吧?"
  明心知道这为貌若天仙的赵施主是个喜怒不定、精灵古怪的主儿,平日里没被她折腾少,此下也不接她的玩笑话,只安分地道:"施主以后多保重。"
  赵雪柔乍听这句话,咦,怎么不是个话儿啊,自己是要回去嫁人,听这口气倒像是要上刀山下火海似的。也许在佛家人眼中,滚滚红尘便是肮脏地狱之处。想到这儿,忽地想到那天见到的谢慕云,那样飒爽洁净的人儿......。谢家是南方的大商户,谢家兄妹皆以"风雨云天"为名,这谢家在民间颇有名气,赵雪柔在酒楼里听人说书还听到过呢......正想着,赵毓言等人已来到门口。
  "哥!"甜甜地叫了声,既然做戏,那就把剩下几天做够吧。"哥,以后这几天你就推了那一古脑儿事,好好陪妹妹吧。"
  赵毓言稍微一愣--妹妹好久没这样撒娇了。"好。"宠溺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坐在镜前,发现自己的确是个不多见的美人,想象面带纱布也让人看着舒服,回想起以前跟赵毓言一起出去,人家频频回头,说不定是想看清楚我长什么样,而不是看赵毓言如何呢!
  扯开嘴巴对自己笑了笑。好吧,开始新的生活吧。其实从那年开始,便提防着他;爹去世时留给自己一个秘密大概是给我用来护身的吧,爹走后的几年一直隐隐担心哥会有什么动作,小心演戏,弄假成真,到了最后就是嫁人而已。不算是最坏,这个社会女子一般都得嫁人,更何况嫁的还是个王爷呢。从一个地狱跳出去,即使去的仍旧是个地狱,但也不会坏到那里去吧。
  笑,笑,不高兴要笑,高兴也要笑。就让我笑着出嫁吧。
  
  **************************
  繁冗的礼节终于结束,端坐在房中,感觉得到周围的若干人等的存在。不知明王在外面应付什么,等了一会儿,觉得烦躁了,动手自个儿掀了喜帕、退起喜服来。旁边一干人等慌了神,上来制止:"夫人不可。"好,"夫人"!这明王的若干老婆之前早已有人清清楚楚地告诉过。正妃在嫁过来一年后因难产母子双亡,之后正室一直空着,陆续娶的若干女人一律平起平坐,称之为某某夫人,这也好,身份平等,没来的若干请安礼节,大小之分,惹人讨厌;雪柔算是第五个,其实之前在定婚之后立即嫁入的话算是第四个,这只是拖了又拖的两年间有个杜家小姐进了门。
  "都给我下去!"厉言喝斥了一句,瞪眼望着这一干大小人物,她们不烦吗?!
  正尴尬中,只听得一句"都下去吧。"众人如释重负,连忙退了下去,暗自惊叹,这样的模样,却是这样的性子......
  "没见过这么凶巴巴的新娘子。"韩敬瑭喝过些酒,脸色微红,比平日多了几分温和与懒散。
  "呵,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啦。我原形毕露后就这样子。"也不管什么称呼,就你啊我啊的论起来,她的打定主意此后懒得装什么淑女,本就娇纵无礼女子,何需为此等人委屈自己。说不定过一年半载的,他不耐烦了,撵了自己出门,岂不快哉?!让赵毓言也竹篮打水一场空......
  坐下来,眼神迷离中只见一个绝色美人浓妆艳服,煞是逼人。"既然这样,那些虚礼就免了吧。"说着便动手退自己的外衣......
  哎呀,赵雪柔见此方恨不得咬断舌头,这下好,直接进入主题,韩敬瑭也够干脆。"我,我,我还没准备好。"这个时候,再耍潇洒是大笨蛋,刚才应该硬灌他几盅酒,喝得他倒一边呼呼大睡才好。
  "没关系,我准备好了。"见着她失措的样子,韩敬瑭笑了,这个女人,任意大胆,行事变化无端,嫁个人也可以惹出那么多事来拖延;在寺里相遇数次,面对自己的未来夫君不冷不热,也没有小儿女的害羞回避......唯有脸红的时候才显得像个小女人。
  "芙蓉帐里,春宵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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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醒来,"绿罗"二字正要叫出口,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啦,身上的酸痛提醒自己已为人妇。第一次这个样子,不好意思让绿罗进来。看身边的人仿佛还没醒,噫,他不去忙他的事吗?睡这么晚?正看着,那双眼睛突然睁开,吓了一跳,连忙转移视线,讪讪地问早:"醒啦?""早醒了。""早醒了还不起来,害得人家......"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连忙打住了。"害得你怎么?"促狭地望着这个刚醒来的小迷糊。"害得我不敢叫人进来伺候!"赵雪柔脱口而出。
  "你来伺候。"一语惊人,啥时候沦落到伺候人的地步了?各自为"政",自立更生。
  "不敢不敢!"赵雪柔连连摆手,"你还是先穿戴好了出去吧,我自个儿来。"不由地往里面缩了缩。
  "怕什么,该看的都看过了。"平日里在外面怎么看不出这明王韩敬瑭在闺房里......
  谁怕谁?跟我比暴露?小样儿,也不看看我是谁?!打哪里来?哪能让你看扁?霍出去了。
  "可不是?怕什么怕?!"前一秒还躲在被子严严实实的赵雪柔一把掀了被角,兀自打理自己,旁若无人,看都不看韩敬瑭一眼。整理好自己,叫了人进来服侍还在床上的那位爷,要我服侍他?哼,等做了天王老子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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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早上,和上上下下的一些人见了个面,算是互相认识认识了,难免有些人见了这样的人儿或惊或吓或叹,赵雪柔也不以为意,自己的这张脸现在自己最清楚,太过耀目。还好,这明王的双亲不和他住(一个人去了,另外一个人坐在那把椅子上,也不稀罕你这王府),哈,省下了不少麻烦。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也大概了解明王另外四个女人,依次是:
  凌霜,"霜夫人",当年正王妃嫁过来带的随身丫鬟之一,进来不久贤惠的王妃便主动要求把模样齐整的凌霜收作小的(我可没贤惠到给自己的丈夫娶小老婆的地步,最多是不理他,他要娶,自个儿张罗),这些年来在王府里不卑不亢,既不仗着自己在后来这些人当中最先进门而欺人,也不因出身卑微而气短,细瞧着各位待她也毕恭毕敬,以礼相待,即使后来王爷娶进来的两三个女人家世赫然也不见得她们对凌氏有半分不恭,也可见这凌氏是有些手段和技巧的;
  丁倩仪,"倩夫人",丁将军之女,出身将门,自有一股豪爽之气,在一堆女人中显得神清气朗;
  沈薇兰,"兰夫人",听闻跟韩敬瑭沾了表亲什么的关系,这么算来,是不是该和已"走"了的皇后那一族有关系来着?沈家?莫不就是那个世家?看这沈家小姐,蛮有才气的样子。
  杜玉莹,"玉夫人",老朝老臣杜大人之女,听闻杜家三男一女,杜大人最爱小女,视若掌上明珠。
  这样数下来,哎哟,怎么感觉除了前王妃留下来的凌霜,其他三位有点政治婚姻的感觉?或者说是王爷这等高贵之人所娶的当然要是名门望族?
  只是娶这些人回来,不闷么?............
  这日闷在屋里无所事事,就在那儿数这几个女人。
  "小脑袋瓜歪在那儿想什么?"。不正是他么,回来了就直往这院里钻,害得她又得招呼人来伺候他......
  "说王爷,王爷到。正在想王爷的几个女人。"毫不避讳,韩敬瑭也习惯她口无遮拦。
  "琢磨出什么来了没?"边接过绿罗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边问道。
  "呵,若我是王爷,定收一两个色艺双绝的女子放在屋里娱悦心身,看这几个,怎么看起来觉得像是缺点什么?对,都没那股女人的温柔贴心、妩媚动人。凌霜恭敬守礼,严肃有余;沈薇兰才气太多了,有点冷;杜玉莹娇是娇,也美,但圆滑,娇贵,不服输,大概是在家被宠得太过了,不是个能容得下旁人比自己更出风头的人,这样的女人宠起来麻烦;丁倩仪清爽大气,我最喜欢,不过对男人而言,那就不好说了。"
  "把别人想得那么多,那你自己呢?"韩敬瑭心想,这女人是不是憋得发疯,竟替他琢磨起女人来。
  "我?恩,不行,性子不好,惹人厌。"赵雪柔煞有介事。
  "恩,倒有自知之明。那为何不改一改?"坐下来,听赵雪柔瞎掰乱扯,一天的劳累倒轻松了几分。
  "改?为何要改?不。贸然改变自己,既委屈自己,又不讨好。只要活得自在即可,自己舒服最主要,哪管其他人?!"赵雪柔一板一眼地说。
  "是么?"韩敬瑭竟有几分心酸,不为任何人改变所动?"
  赵雪柔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到目前好象还没有。"
  "那我呢?"
  "你?"赵雪柔作惊讶状,随后不再说话。
  一时气氛尴尬,恰好外面小厮传话说司马先生有事找王爷,韩敬瑭便起身去了。
  绿罗见王爷走远了,便凑近赵雪柔轻声劝道:"小姐何必如此?这些天跟王爷处得不错,在这屋里歇的日子也最多,方才小姐不是故意给王爷难看吗?"
  赵雪柔不见外人,也耸拉下来,叹道:"绿罗,我也怪乏的。我赵家虽不是贫困之流,但没的法跟那几位主儿的比,他娶我,有他的原因,我嫁他,更是无奈之举,女人迟早得嫁人,哥既挑了这么个良人,那就嫁吧。每天彼此对着做戏,何苦呢?他无几分真心,我何尝不样?我有点累了,想说说实话,想不被打扰,一个人清净,想出去走走。"
  绿罗不再多说,"王爷看样子今晚是不会过来这边了,小姐早些歇着吧。"走到门口,转身又对赵雪柔说:"小姐,奴婢明日想回赵府一趟,前几日小姐不是说想喝赵府张叔做的红枣炖鸡么?我回去讨教一下,试着做做。"
  赵雪柔闻之冷笑--如此拙劣的借口?想回去见某人吧。想着干脆顺便出去溜达一圈,便道:"恩,这样吧,咱们明儿一起出去,就说回去拿些旧物。你回赵府忙你的,我在外面走走,好久没在外面自在地逛逛了。"哼,出去透透气也好。
次日早饭时没见着王爷,这几天明显忙起来,不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有问过一两次,他颜色大变,以"妇道人家知道这些做什么"为名搪塞,不仅不透漏一字,反倒给了她脸色看,此后赵雪柔也不问了--我还懒得管你那箩筐闲事呢。
  吃早饭时,跟几位姐姐说了声想回赵府看看。凌霜嘱了"注意安全,早去早回"等话;兰夫人未开尊口;丁倩仪爽快,直接让赵雪柔顺便带些好玩的东西回来;玉夫人笑了笑,莫名其妙--哦,对了昨晚爷是在她那里过的吧?其实玉夫人近来不比赵雪柔早很久,也就大半年的时间,新人又兼娇美,韩敬瑭去她那里次数最多,后来赵雪柔来,一个多月来,倒有大多数是在赵雪柔屋里歇着的,余下的日子又有些是在书房里,倒把剩下的几位给冷落得够,玉夫人大概心里不舒服吧。想到这儿,心想,即使是做戏,他也做得足够了。当下对杜玉莹的态度并不在意,吃完饭便回房准备。
  "五夫人,"派去跟管家打招呼的名唤做红袖的小丫头,"管家说......,管家说老爷说......"支支吾吾的,"说"来"说"去没说出来。
  一看她那样便知遇到阻碍,赵雪柔匡当一声摔了茶杯:"我管他怎么说,说谁的话,今儿这门我是出定了!我是嫁进来做他小妾便罢,不是来坐牢。给我把话清清楚楚递到,谁说那话带给谁!再到大门口说一声,若今天不放行,直接准备好棺材等着韩敬瑭回来收尸!"
  简简单单收拾了下,马车也不指望他们准备,不连累其他人,只和绿罗二人就这么唐而荒之地徒步走出大门。侍卫们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主儿,既然那样的话都已放出来,只得睁只眼闭只眼,让这位五夫人出去,王爷回来若是责问起来,还有她那句狠话在呢。
  出了门,二赵雪柔大呼一口气。绿罗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刚才......"
  "我哪会呢?小命要紧,唬弄他们而已。"
  绿罗也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小姐这样的计还是少用得好,第一次还行,以后哪能行得通呢?"
  "以后?我从来没想过以后。这样的日子,过一天是一天。"赵雪柔缓缓地迈着步子。人人都说一生虽长却终究会度过,更有人都说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可为什么她忽然觉得人生如此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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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里分开吧,你回去,我自个儿走走。"
  "小姐,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不安全?即便是被人虏了去也比关在王爷差不到多少。你安心回你的赵府,我自己会小心。"
  "小姐带上面纱吧。"绿罗仍旧不放心,这样个主儿,到哪儿都让人吊心。
  "带什么带?!"之前在赵府带得还不够多吗?!我今儿打定主意要自由自在做回自己。
  见小姐发火,绿罗不敢多劝,只得跟小姐约了时间地点碰头。赵雪柔不以为意,点了点头便走自己的路了。
  
  绕了一圈,不急不缓地绕到一个药店,径自对掌柜的说:"带我去见张怪。"掷出一道牌子,掌柜的见那道牌符,一惊,连忙抬头,又是一惊--一个难得一见的美艳少妇,却是冷着一张脸。
  赵雪柔怕是见这样的表情见惯了,也不在意,只等他缓过神来,连忙出来招呼她进了后院暗门,绕得七七八八,突然柳暗花明,原来别有洞天。在那儿捣鼓的不正是张怪医么?!
  掌柜的悄悄退了去,这张怪医最不喜外人打扰,这夫人看来是跟他有交情的,自己还是不要在这儿碍事的好。
  
  见张怪那么专注地研究着自己的药草,煞是羡慕,在一旁招了个小凳子坐下,静静地、远远地注视着这个快乐的小老头。自己跟他如何误打冒撞地相识,如何"臭味相投",出嫁之前自己又是如何"死皮赖脸"地向他要药......
  张怪医从她来的那一刻便已察觉,只瞟她静静地坐在那儿,还以为自己多安静多不打扰别人呢,单凭那逼人的模样和光芒便足够打扰旁人,这小丫头,走到哪儿都是祸害,生得太好了,未必是好事......嫁了人还真不一样了,若是以前,早就三下两下把药材弄得乱七八糟、面目全非......
  "小丫头,想什么呢?!"耳边猛地一喝,哟,什么时候他已经凑到自己脸前还不知道。
  "死怪医,要吓死人呢!"跟我比声音,哼,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
  张怪拍手笑道:"好,好,又回来了,方才我还暗自夸你安静,这不,又原形毕露啦。"
  像以前一样嬉笑,只是赵雪柔怎觉得一阵心酸,"怪老头......"称呼了一句便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扑扑而下。
  "哎哟,丫头,别哭别哭,你这不是给我罪受吗?来来,看看这些新玩意儿,随你糟蹋。"张怪还未见过赵雪柔这等模样,一时慌了神,又不会哄人。
  赵雪柔被他这么一说,哭笑不得,"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破涕为笑。
  "看看,又哭又笑,丑死了。"
  "还说呢,之前为什么不说我长得很美?硬是待后来我才自己看到。"
  一听这话,张怪顿时头疼,自从知道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儿之后,这话她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张怪何曾未夸过她漂亮?只是她不信,到后来自个儿知道了,反倒怪起别人来--女人天生不可理喻啊!"丫头,来,看我弄出一种新药来。"连忙转移重点。
  "你先再给我准备些药再说。"赵雪柔先谈正事。
  "那种药用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是少用为好。"
  "你不是说你造出来的药最温和的嘛!"
  "是药三分毒,长期服用,伤身啊。"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
  "干脆对那人下药......"张怪话说到一半,赵雪柔笑了,打断他:"哈哈,好主意!不过我不敢。不说他查出来非得把我碎尸万段,单单就是害得别人也生不了,就已太阴毒了些。更何况那一票人视传宗接代为天职和荣华富贵的手段,绝了人家后路,太不道德了吧。"
  "你又不是没做过?"张怪瞪了她一眼。
  "是,那可也有你一份。谁叫那张老爷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通过七七八八的关系来找你要那种药,恰巧给我碰上了,我干脆给他换了一种。还有,那种药也是那天你才给我说了的。这样算下来,最后还得算在你头上。"赵雪柔"强词夺理"。
  
  "丫头真不想要......"
  "不要,不要,我怕痛,怕死,怕麻烦,怕牵绊,怕很多东西。再说,你不常说我是个祸害精吗,我一人贻害人间就已经够了,怎好意思再弄出小害人精出来?"
  "罢了,给你便是。不过下次不用再来这里找我,我下个月要走了。"
  "什么,你又要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赵雪柔知道他行踪不定,想了想,道:"那好,你走你的,懒得管你;不过帮人帮到底,走之前开几张方子给我,要独门秘方的那种。"
  "......"张怪无语中。
  
  从张怪处出来又去找了红牡丹,红牡丹关门大吉,在屋里两个妖女快乐逍遥,闹得够呛。拖到傍晚,干脆豁了出去,留下来吃晚饭,又同她一起逛夜市。幸好红牡丹的几个手下不是吃干饭的,否则这两个妖精似的人物一路上不知不知惹出什么祸事。
  "妹妹,你说我们俩走在一起谁吸引的眼球更多些?"娇慵柔软、媚到骨子里的声音,听得赵雪柔浑身起鸡皮疙瘩。
  "收起你那一套吧,我又不是男人,你蛊惑不到我啦。"丢了个白眼给朝自己抛媚眼的红牡丹,回答她的问题:"当然是我啦。人家见过红牡丹好几年了,见我的次数可不多。由来都是新人受欢迎啦。"
  "小妮子让你狂!""面目狰狞"的红牡丹伸出魔爪搔她的痒。
  "哟,哎哟,好姐姐,饶了我吧,姐姐,饶了我吧,我不敢啦,不敢啦,我投降......"二人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笑个不停,视旁人的眼光为无物,周围人开始指指点点,那红牡丹旁边的人是谁?长得跟红牡丹不相上下,看装扮是个贵夫人,怎肆无忌惮地大庭光众之下跟风尘女子嬉闹......
  "喂,你好歹注意下形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该是嫁给那什么王爷有一段时间了吧。"红牡丹见赵雪柔大口吃着路边小摊,试探着问问她的新婚生活。
  "别提了,"赵雪柔脸色暗了几度,不以为然地说:"以前我哥还能忍受我,后来他也受不了我,就把我给嫁了。你想想,不是我屈服于淫威之下,规矩地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入是木头,就是他迟早大发雷霆关我的禁闭或直接丢到一边打入冷宫。"
  "哎哟,这样水灵的人儿,谁舍得丢到一边?他不要我要,你到我这儿保管有你的饭吃。不过,可不许跟我抢饭碗。"
  赵雪柔被她的话呛了两口,"姐姐,你太抬举我了,我凭什么跟你抢饭碗啦?人家说做你们这一行的图个新鲜,但我看你这几年来一直门庭若市,想来你自有一套狐惑和对付男人的法子,让他们一直围着你转不够,我学不到百分之一。若学到了,也不会惨到今儿硬闯出来的地步。"
  "我听说你家那位是个厉害的主儿,我也见过一两回,深藏不露,你可小心点。"听赵雪柔说她是硬闯出来的,提她担了一分心。
  赵雪柔吃罢,摸不着自己的帕子,便从红牡丹手中抢过她的来,擦擦嘴,道:"可不是。我整日难受得慌。已经懒得装淑女了。"
  红牡丹指着间酒楼,说:"这间新开的,饭菜一般,但里面的杏花酿倒是一绝。下次我请你试试?"
  赵雪柔二话没说,挽了她的胳膊撒娇道:"姐姐最好。方才在姐姐那儿吃的酒也蛮不错,改明儿送我两坛。"
  "得,我不跟你来那套,你也别跟我来你这一套。真受不了你。你也省得,也不知我屋里招待你的酒有多难得,随便说送你两坛就送你两坛?"红牡丹顿了顿,促狭地笑道:"你跟你家那位撒娇,他会是什么反应?"
  赵雪柔吃吃地笑着:"这个,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了。要不我回去了就试试看,下次出来再给你说。"
  "在娇气里再加点柔媚进去,保证酥到男人骨子里。"红牡丹"好心"建议。
  "去,你鬼主意最多。你那一套我试过一次,对赵毓言那混蛋。把他吓了一跳。我自己也受不了。你让我对着韩敬瑭撒娇还行,献媚就免了吧,挺恶心的。我怕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你信不信?"红牡丹正眼望着赵雪柔说,"你天生自有一股风流媚气,有时候会自然而然流露出来,那种天生散发出来、随机而来的气息,最蛊惑人心。我也只见识过两三次,把我都给迷住了。"
  "多谢姐姐夸奖。"赵雪柔玩笑道:"可惜这天下的男人要的不止是女人,他们要的东西比我们女人要的东西广得多。"
  
  "五夫人,"还没到王府大门,便有小厮急忙迎上来。
  这"五夫人"听在耳边甚是讽刺。为何不许下人唤我一声"雪柔夫人"什么的,偏偏我要按照进门顺序称呼,"五"夫人?像极了若干货物依次编号。呵~看他今儿把我这"五"夫人怎么治罪?
  "您可回来了。王爷正等着您。"那小厮小心翼翼地说。挨近赵雪柔的时候,极低声说了句:"夫人,爷看样子心情不好,脸一直绷着,您小心点。"
  赵雪柔一听,乐了,哎哟,王爷生气?还有这小厮,倒有几分善心,不怕爷治他吗?
  缓步朝大厅走去,绿罗见着赵雪柔,连忙小跑过来:"小姐,你吓死我了,跑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了碰面的时间地点的嘛?害得我担心死了......"还没说完,急忙打住,道:"王爷在里面等小姐,小姐小心点。"
  
  一脚踏进大厅,只见他一人坐在那儿,神色莫定。"让王爷久等,我''五''夫人怎担当得起?"特意在"五"字上咬重,你不满,我也不满,大家干脆闹个够--许是晚饭喝了酒的缘故,赵雪柔胆儿特大,一整个儿"原形毕露"!
  "赵二小姐,今儿回来可真早,比本王还忙呵!"哟,称呼换了,身份也压下来,也好,你以为我愿意做你的五夫人?
  "哪里,哪里,王爷每日操劳,我等闲人偶尔晚归而已,怎可跟王爷相提并论?莫折煞我赵雪柔。"说到此处,突然想到方才跟牡丹说过试一次跟他撒撒娇,看他什么反映。想到这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抬头正见着强压住怒气的脸。平日里喜怒难测,今儿看起来好象真的生气了耶。我几生荣幸,竟能逼得他现出"原形",哪怕是生气?看来今天运气实在不错,白天玩得那么尽性,晚上还可以一见庐山真面目。
  此时但见这赵雪柔跟红牡丹玩闹了大半天,环鬓松散,吃了酒,平添了几分红晕娇美,若笑若嬉,借着酒劲儿和疯劲,上前勾上韩敬瑭的脖子,真的撒起娇来:"人家下次不犯了嘛!还是怪你昨晚禁不住一两句玩笑话,便去了玉夫人那儿,我心里头酸着呢。你不许我私自出门,我以后不出去便是了。总之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不好?"
  韩敬瑭愣了一下,一时快会儿竟不知如何反应?何曾见过赵雪柔此等行状?他不是好色之徒,向来认为女色害人。此时却几乎禁不住眼前几分娇气几分嬉笑几分委屈的撒娇。
  赵雪柔加重分量,像猫儿似的,往他身上蹭蹭,继续装娇:"以前''野''惯了,一时难以适应,以后不会了,原谅我这次,好不?"
  在方才愣了半会之后,此时的韩敬瑭已缓过神来,这女人,花招这么多。明明知道她所谓的"以后不会了"的保证是假的,憋着的气却已烟消云散,想发火也火不上来。闻得她身上酒气,又冷了几度:"你喝酒了?"
  靠着韩敬瑭,手指若有若无地在他胸前划着,红唇抬起,双眼迷离地望着他:"恩,一时高兴,喝了点助兴而已。很少量的。"你小子,撒娇如果不够,再加上色相,看你还冷不冷?!
  
  在外面万分焦心守着的绿罗,突然瞧见王爷横抱着赵雪柔出来往小姐的屋走去。睁大眼睛、嘴巴,前几分钟王爷还绷着张脸呢,这,这时候是......啊!莫非......从焦虑到担忧到不解到恍然大悟,绿罗傻乎乎地笑了。回头一瞧,几个小厮也圆目铃口。呵呵...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0:38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他张不现表情的脸,"你醒了就起床啊。"赵雪柔坚决反对赖床--虽然冬天她最喜欢赖床。
  他仍旧没说话。赵雪柔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瞥了一眼,打算不理他。
  全裸着的身子隐隐酸痛,唉,是不是昨晚闹腾得太厉害了?男女之事虽是悦事,但纵欲过度终归不好。
  韩敬瑭瞧见她微皱眉头,问:"眉头在皱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话让赵雪柔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我在想,纵欲过度,有害无益。"
  此话一出,二人皆惊。赵雪柔是惊吓,这么露骨的话,好象,好象......不是正经妇道人家该说的呢。偷偷瞅了瞅他,天啦,你要么笑笑,要么怒一怒,不要毫无表情好不好?
  "你勾引我。"
  赵雪柔文之差点噗嗤笑出来,拜托,你那么大一个男人了,你我本又是夫妇,勾引你又不犯罪。
  
  韩敬瑭看着身边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美人儿,似讥似笑,几分不羁与洒脱,从被子里探出来,玉肤上留有昨完的印记,会不会弄痛她了?想到这儿,他蓦地一惊,为何真的关心起她来?方才见她皱眉为何自己也要皱眉似的?这女人,琢磨不定,真真假假,不能宠,更不能爱......
  赵雪柔伸手抚摩他紧皱的眉头,"老这么皱着想问题,小心未老先衰。"
  "你嫌弃我老了?"挑了挑眉。
  "恩......现在还不会,不知过十年八年的会怎样。昨晚......那个......我很满意。"哼,吓死你,露骨就露个够。
  狠瞪她一眼,韩敬瑭用眼神告诉她注意言行。本想召人近来伺候,但见她赤身裸体,肆无忌惮地半敞着被子歪在那儿,印记斑斑,便满心不愿意其他人看到。自个儿先穿了衣,给赵雪柔找来干净衣服。
  "王爷送佛送上天,衣服都给我找了,干脆服侍我穿上罢。"
  韩敬瑭脸上的表情真够好玩,赵雪柔一看,又要笑。但见他忍着不发,真上前打算给她穿衣。这下赵雪柔可吓到了,身字往后缩:"不必不必,哪敢劳烦王爷?玩笑而已,玩笑而已。"我昏头了才真让你服侍跟衣,欠你个天大人情不算,我自个儿也满身别扭,不舒坦。
  "老实点!"低声呵斥住乱动的赵雪柔,韩敬瑭当下认认真真替赵雪柔穿上肚兜内服外衣......从内到外,一丝不苟。
  赵雪柔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神经都绷紧了,却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韩敬瑭蛮温柔的。
  终于好了,赵雪柔大呼一口气。
  "你紧张什么?"听见她呼出一大口气,韩敬瑭问。
  "你又紧张什么,脸上汗水都出来了。"雪柔伸出手慢慢抹他脸上沁出来的汗珠。
  "别闹,再闹我今天就没法出这个门了。"韩敬瑭抓住她柔若无骨的纤指。
  赵雪柔莞尔一笑,夸张地叹道:"王爷,女色害人啦!"
  "小妖精!"低头吻住红唇,热烈而深沉。赵雪柔攀上去,回应。
  乘着喘息的机会,赵雪柔笑曰:"再不走就真的出不了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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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先生这日在书房等王爷来商讨近日之事。王爷一向准时,近日却迟了。终于见着王爷迈步而来,近了点,半含笑意,细看又仿佛没有笑。他知道这个表情在王爷面上出现就表示他心他有惬意的事,联想到今天早上听见王府下人们的议论......这五夫人......唉,当初建议王爷娶她的是他,建议王爷提防着她的也是他......以后会不会超出预设?......话说回来,这五夫人虽只有几面之缘,但想来除了貌美还有些头脑,否则怎把怒气而来的王爷给收服得含笑而去?......这女子,棘手啊......
上次出门之后,生活很快又陷入无聊之中,吃饭,睡觉,无所事事。觊觎书房,无奈当初一进王府大门便被告知,书房是女眷禁地。罢了,罢了,小命要紧。
  
  "妹妹这几日懒懒的,怕是累着了?"杜玉莹话是关心的话,却话里有话,表情和语气也泄露她是心思。只是爷最近在赵雪柔房里多歇了几晚而已。
  怎么有这么讨厌的人?你道你在乎的,别人都巴巴地一样喜欢,会跟你抢么?也不见其他几位给我颜色看。你喜欢,干脆让王爷把你绑在身上,随身带着罢。
  心里瞎嘀咕着,嘴上却道:"有心了。"懒得跟你搭话,费神。"妹妹"?我赵家何时出过这样的阿物儿?论起年龄来,我比你还大呢,订婚也比你早,就是进门晚了点而已。想到这儿,更烦了,这一大堆女人,整天混着,无趣。就连豪爽的丁倩仪也没多大出格的事来,乖乖地呆在自己的院子,或者跟其他几位夫人一起找些消遣。唉,那些消遣,快闷死人。贵夫人的生活啊,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过的。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绿罗,救救我。"一把抓住绿罗的手,满脸痛苦。
  绿罗给主子吓着了:"小姐哪里不舒服?"虽然进了人家的大门,还是改不了称呼。
  "我要闷死啦!我要闷死啦。你帮我想想办法,一,出门;二,弄几本有趣的书来。"
  绿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
  是可忍,孰不可忍!为了我不被闷到死为止,豁出去!
  
  王府的保密工作应是绝妙,打听一下王爷出入书房时间、门口侍卫等事情都没的结果。
  这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赵雪柔猫着身子溜到书房周围。四下竟无人,哦,是不是太早了,侍卫门没来得及上班?恩,好,去。
  走到墙根,却听得见声音。吓得蹲下来。这韩敬瑭搞什么鬼,昨晚不是在杜玉莹那里歇着吗?这杜玉莹又是最会缠人的啊。情报没错把吧?为何大清早的书房里就有声音?
  当下屏住呼吸,书房里三三两两的声音很小,但贴在墙根的赵雪柔听得个大概。背后冷汗直冒,如此大的秘事,她压根儿不想知道。既然知道了,她心里又暗暗觉得不妥。这出鬼点子的是谁?这么差劲儿的谋士?韩敬瑭怎么不支个声?你失败了也就罢了,到时候连累我们这一大群女人跟着过苦日子,那就太冤枉了。
  不可,不可!你以为上面那个是笨蛋么?!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自然有人按捺不住先你动手。到时候坐收渔公之利!
  心里想着,一紧张,蹲得太久,脚下一不小心,弄出一点声音。屋里面的人敏觉,立马有人喝道:"谁?"
  声音刚落,便有人冲出来转到赵雪柔蹲的地方,陆续跟出来一些人。
  赵雪柔尴尬万分,再怎么无意,毕竟听人家墙角是不对的。
  早已有人进去报了王爷。只听见韩敬瑭在里面道:"叫她近来。"
  书房只剩下韩敬瑭、司马先生和赵雪柔三人。
  静默不语。
  静默不语。
  仍旧没人说话。
  "咳,"赵雪柔尴尬地打断这种沉默的煎熬,"我不是故意的。"一说完, 才发现这样的开场白该有多老套和苍白乏力。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说,这样的破计策,我也懒得偷听呀。"哎呀,越描越黑。干脆闭了嘴巴,任凭处罚吧。最好是我把送出府外"冷宫",让我逍遥自在也好。
  "那你怎么看?"韩敬瑭此话一问,司马先生一惊。妇人不问政事,更何况有"月中人"那支签的历史之鉴......
  "一,以不变应万变;二,坐收渔翁之利。"赵雪柔讪讪地答道:"惠王有个致命的缺点,便是为人急噪,远不及王爷您足智多谋、沉得住气,他忍了几天,想必马上就会有所行动。如今非常时刻,稍有不甚,一招输则满盘输。这件事倒像是一个陷阱,太子已是失尽人心,只领了个虚衔在那里罢,现在连皇上也对他......;此时皇上最忌讳的应该便是皇子们的争斗,王爷此时势力已足,又民心所向,稳住气便可;让惠王出来对付太子,而英明的皇上必定会把一切看在眼中,从而对惠王也心生厌恶;至于剩下来的成王,不足与明王您对抗,若是有自知之明,定会鼎立相助王爷。"好吧,要说就说个够吧,顺便拍拍你的马屁,好话谁不爱听?
  王爷的眼光便罢,反正见惯了他喜怒难分。倒是司马先生,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又若有所思地望着王爷。
  静,静,又是静。
  两位大人,说说话吧。
  韩敬瑭,你出个声吧,让我滚回去面壁思过吧。
  "妹妹好计谋,哥哥佩服。"正万般难受中,突然从书房屏风内侧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赵毓言。
  数月不见,仍旧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哥哥。
  扑过去抱住赵毓言,"哥,好想你哦,怎么就不来看看我?是不是把妹妹给忘了?"心下祈祷,唉,赵毓言,你这次算是帮我救了回场,咱们演戏就演到家吧。
  赵毓言接过扑面而来的身体,笑言:"哎,重了不少,看来王爷把你养得不错。"随后对王爷道:"多谢明王府对小妹的眷顾和照料。"
  "她既进了我明王府的大门,这些自是应该。"韩敬瑭冷眼望着这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妹,怎么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小东西,又调皮了?回去乖乖等着王爷罚你吧。"赵毓言顺势道。
  啊,赵毓言,多谢。赵雪柔正想溜人,只听得韩敬瑭道:
  "你留下来吧。"悠然的声音,不知其目的。
  司马先生闻言心中暗地又是一惊,略有不安,面上却不动声色。
  赵毓言也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
  好,看你们这三只老狐狸如何"运筹帷幄"!
  
  四人坐定,王爷,司马先生,赵毓言,然后是赵雪柔--她特意缩在哥哥身边--目前为止,仿佛这个狡猾的哥哥稍微安全一点,司马先生莫名其妙,韩敬瑭不知深浅,哥呢?呵,其实自己也一无所知呵!
  "又想哪里去了?"见赵雪柔一脸痴呆样,便知她走神了。
  "哥,你定亲了没?"赵雪柔突然冒出这么句话,硬是把在场的三位给弄愣住了。
  "哥,是不是没哪家小姐愿意嫁给你?"赵雪柔胡说八道的工夫,赵毓言和韩敬瑭都是见识过的。
  "是呵。哥以后若是看中了,再让妹妹帮哥一把?"赵毓言笑言。
  "喔。"赵雪柔心下好奇,不知谁家女子这么倒霉,要成为他又一颗棋子?"不知以后会是哪家美女让赵毓言动心?"坦白地称呼他的名字,心下厌恶至极。赵毓言,总有一日,我要等你完全露出狐狸尾巴,看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看看你这么多年,最后图得的究竟是什么!
  "这私事咱们待会再说。怎好意思在王爷与司马先生面前说这等儿女私情?"赵毓言转换话题:"妹妹方才所言,与司马先生的分析不谋而合。"
  "赵公子的想法不也是吗?!"司马先生道。
  "二位皆足智多谋,不必谦虚。"韩敬瑭道:"事态如果依预料中发展,那么我们缺少的只剩下......"
  "只剩下多一些的守旧大臣的支持。"赵雪柔又插话了,不理会他们的莫名其妙的眼光,接着道:"杜玉莹既然嫁给王爷,那杜老头即使不好光明正大地支持王爷,至少不会反对;再找几个可以站出来说话又不至于因身份而尴尬的人,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拥立王爷即可。方才我不是问我哥定亲了吗?王大人膝下无子,只得一女,名唤宝珠者,真正视若珍宝,自小教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出了名的识大体、知进退,且容貌娇好。许是正因如此,一般京城公子的爱慕、提亲,都被王大人给挡回,说是要给女儿寻得一个才貌双全的俊朗男子。"
  说到此处,三人也猜到她的想法。
  赵雪柔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眼光扫了扫在坐的几位:"你看你们几个,"顿了顿,先是看着司马先生,"司马先生聪明过人,足智多谋,却是......呵,年纪稍微大了点哦,容貌生得也牵强人意了些。"
  司马先生哪有娶什么小姐的想法?被她这么一说,倒显得他仿佛真有这样的念头似的。赵雪柔何尝不知?只道这司马先生每次见着她都一幅古怪莫测的表情,让她极其不爽--我虽生得好一点,但又没贴上"红颜祸水"的标签,你用不着这么看我;再说,即使有所谓的"红颜祸水",也只能怪那些男人,而不该把责任推到女子身上--乘着这个机会,玩笑你一回,稍微泄泄气。
  随后又看着韩敬瑭说:"王爷吗,"顿了顿,"别的都好说,只是......"又顿了顿,"只是,这府里娶的女人已经够多了,更何况不到一年内连连两位夫人进门,这王大人估计是不会让王宝珠受这种委屈的。"说到这儿,眼睛却是怔怔地望着赵毓言--你小子,够没心没肺,此时还含笑若风。
  "剩下的便是我哥喽。看,潇洒,有礼,温文尔雅,饱读诗书,外表俊朗--内外都有啦。"赵雪柔一板敲定。
  "妹妹替哥哥想得真周到。那哥哥需要做什么?"
  这兄妹竟若无其人地谋划起来。
  "哥哥,其它的由我来摆平,你只需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地点出先在某人面前做适当的事情。"说到得意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双手一拍,随后又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妹妹这点事情绝对办得好!哈哈,到时候哥可得厚谢我这个大媒人。"
  "好了,好了,赵毓言一把拉下赵雪柔,打趣地说:"安稳点,像个样子,怎么兴奋得像是你娶亲似的?"
  赖到赵毓言的怀里:"人家是替哥高兴嘛!"然后加上句:"越快越好,快点娶进门,快点生个小胖孩给我玩。"
  "你自己不生一个?"
  这话题有点敏感,赵雪柔徉咳几声,脸藏到赵毓言怀中,不再言语。
  用手把玩着她头上蹭掉下来的一缕发丝:"雪柔害羞了。"从书房里脱身回屋。一脚踏进去,仿佛踏上了岸。笑得僵硬的脸终于可以拉下来。
  心中千回百转,坐定,喝茶,慢慢平复下来,兀自思量。
  韩敬瑭大势已定,皇上身体越来越差;相信用不了太久,那个位子便属于他了吧。 唉,也该归他吧,运筹帷幄了那么些年,整日里活在阴谋算计之中,那么累,又够沉得住气,该有所回报吧。只是那个位子,真的那么吸引人么?到时候一大摞儿事看不累死他。
  那时自己岂不成了他后宫姘妃之一?......想到此处,心底冒出一股寒意。他娶的女人,对他的大事或多或少有些帮助,至于自己,虽然不清楚那支签究竟代表什么,是否与什么事有莫大关联,......但若有意逃脱,就要在他成大业之前,否则一旦待到那时,一入宫门,想再出来难于上青天。
  ............
  "妹妹。"赵毓言何时进来的?
  "走路还是这么没声响的吗?想把妹妹吓死啊。事儿谈完了?"
  "是雪柔想得太深了,没注意在别人。"赵毓言若有所指。
  赵雪柔干笑两声,讪讪地道:"方才吓死了,幸好哥哥及时出现缓解气氛。不过哥哥怎么会刚好在呢?"
  "妹妹难道忘了,哥这几年一直明里暗里为明王办事。"赵毓言端起雪柔面前半盏茶,兀自喝下一口。
  哦,想来已到了亲信的地步,否则怎会容他于书房密谈?"难道小妹连杯茶也不舍得吗?还喝人家喝过的。"赵雪柔颠怪地望着他,总觉得此时此景,有些暧昧。
  赵毓言没有说话,房间里一下子很静。赵毓言嘴角惯常含着的笑慢慢隐去,稍显阴郁。
  赵雪柔心想,也许这样子才是比较真实的他?
  半晌,赵毓言幽幽地说:"那日在月光之下,疑是天仙,疑是狐精。转眼间,嫁作人妇,替哥保亲,却仍旧不知深浅,胆大心粗,表里不一,言笑宴宴之间明明是心如针扎。雪柔,你过得可苦?"
  我过得可苦?哼,从爹逝世那天起,甚至从那日醒来起,我就没纯粹地安稳过。苦?即便是毒药,也要含笑喝下去。赵毓言,不,毓言,这一切拜你所赐。你自己呢,你岌岌以求的又是什么?权力吗?
  "尤记得哥哥当时轻叹一声,道一句''雪柔,真让人舍不得把你嫁出去。凡夫俗子怎配得上我妹妹?'',把人的心都叹化了。"赵雪柔兰气轻吐,气息若有若无,一丝惆怅。
  "原来妹妹当日并未睡着,偏生赖着哥哥,让哥抱你回去。"
  "都是爹跟哥哥给宠坏的。"赵雪柔从方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眨眨眼睛。
  "是呵,妹妹还是这么强词夺理。"
  半晌,赵毓言略显惆怅地叹了句:"我们都长大了。"说罢,便转身大踏步离去。
  赵雪柔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恐怕......,真的没希望了吧。也罢,所有的感情,最经不起所谓的"原谅"二字--一旦千疮百孔,哪有修补完整的机会和结局呢?所谓"重修于好","合好如初","破镜重圆"......都是糊弄人而已。自己其实早就没抱什么希望了,不是吗?
  
  "白天上那儿究竟想干什么?"这晚韩敬瑭到赵雪柔处歇息,进门坐定,闲散地问。
  "偷几本闲书出来看呗!这日子过得闷死了。"
  韩敬瑭愣了愣,"明儿初一,以后每逢初一和十五,允你去。"
  赵雪柔愣住,小心翼翼地说:"真的吗?"欣喜若狂状,扑上前一把抱住韩敬瑭。
  韩敬瑭脑中闪现出白天在书房赵雪柔与赵毓言亲密的情形,道:"以后不要跟别的人这么没大没小的。"赵雪柔长长地"喔"了声,笑道:"你吃飞醋啦?"
  韩敬瑭身子一硬,吃醋?自己是吃醋了吗?
  "韩敬瑭,"赵雪柔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小心弄假成真,假戏真做。"
  韩敬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究竟知道多少?白天里那些事情又从何得知?"
  手腕勒得生痛,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
  韩敬瑭从失态中清醒过来,甩开赵雪柔,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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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赵雪柔早早去书房,来到专门藏书的后室--惊喜--比赵府的藏书还要多。哎,这明王看来不尽虚势。
  不出一个时辰,书房里已是一片狼藉。
  韩敬瑭进来之后看到的情景恐怕是今生难忘,从来没见过书房可以这么乱的,到处都是书,横一本,竖一本。
  "你这是在做什么?"韩敬瑭强着怒气,低声道。
  赵雪柔扬头,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那个,不是在碧云寺见过的谢慕云吗?眉宇高昂,端的是恣意昂然,一股子不受世俗的随意自如,又有些眷恋红尘的悠畅--好一个风致雅然的男子!忽然间,那股熟悉的感觉又袭了上来,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为何让人沉溺,不知醒?
  此时的赵雪柔蹲在散落在地上的一堆书中,许是找书找得累着了,发丝粘着脸上的汗珠,颇为狼狈,眼睛痴痴地愣着,跟平日里干净美丽、古灵精怪的形象大相径庭。
  本还有几分怒气的韩敬瑭,见她这个样子,也气不起来,上前挽她起来:"胆子不是最大的吗?就这么容易给吓傻了?"
  赵雪柔仍旧傻傻的,目光悠然恍惚,心中的空虚仿佛被填充了一点。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谢慕云问自己。埋身于书堆中的小人儿,痴痴的目光,那么熟悉?怎么会有熟悉的感觉?怎么会有异样的感觉?就仿佛......就仿佛我们认识过很多年似的?
  "真吓傻了?"手上暗自使了把力,她痴望着自己身后方向的样子让他不快,身后不是谢慕云那小子吗?她已为人妇,这么傻气地看着另外一个陌生男子......不由地想起昨天她对她哥撒娇,想起昨天晚上她清楚地对他说"不要弄假成真"......
  胳膊上的疼痛让赵雪柔从恍惚中醒过来。瞪眼瞧着昨儿拂袖而去的韩敬瑭,跺脚嗔道:"要报复人也不必使如此暗手!"
  这二人说来也怪,闹了不愉快,等第二次再见面,又没事般,赵雪柔还是嬉笑,没个正经样儿,韩敬瑭仍旧不温不火,态度也冷不到哪里去。
  "看你把我书房弄的!"
  赵雪柔吐吐舌头,乖乖地承担下来:"我弄的,我收拾。"其实有私心呢,乘着收拾书房,慢慢磨,多在书房呆些日子。
  "原本是想在书房下盘棋的,现在这个 样子,真扫兴。"韩敬瑭故意叹道。
  "王爷不急。外面亭子里,那么好的风景,让人添上杯茶,赏景,品茶,论棋,不是更惬意?"赵雪柔讨好道。
  韩敬瑭微笑,"那好,今儿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就负责沏茶吧。"说罢转身走了。
  赵雪柔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韩敬瑭,你设计我!"恨不得将手上拿着的一本书砸过去,不过舍不得--好不容易从书堆里翻出这么一本好看的书。
  
  沏了两杯茶,慢腾腾地端了上去。"喝茶!"
  那两人也不在意她的无礼,各自端起来,慢慢地享受......赵雪柔正想溜,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响起:"没说过让你走。留下来伺候着,待会儿还要换茶水。"
  赵雪柔恨得牙痒痒,眼神转动,正好与谢慕云往自己这边望过来的视线想碰,马上闪躲开。这是怎么了--就一个眼神,便让自己心嘭嘭地跳个不停?脸像火烧似的?
  
  定下心来,在一旁无聊的观棋。少时学得点点琴棋书画,止不过是入了个门,略通一二而已,为了预防日后旁人论起棋化来而自己一无所知罢了。在家跟爹和哥也下过棋,自然是她棋艺臭,棋品也不好,亏得他们次次让着她,赖棋也由着她,不让她输得太惨。眼下见这盘棋,韩敬瑭下得沉稳、深远、不失大气,谢慕云则洒脱、飘逸、随意不羁......人们常说"下棋如做人",许真是如此吧。
  "你很无聊吗?"见在一旁的赵雪柔傻乎乎的,韩敬瑭突然止住手中的子,偏头问。
  "算来计去,走一步要想得太多,王爷觉得很有意思吗?"赵雪柔反问。
  韩敬瑭倒罢,听惯了她的鬼话连篇,不以为意,倒是谢慕云闻之笑道:"夫人洒脱,非常人所得及。"
  "谢三少过奖,妇人家一派胡言罢了。倒是听闻谢三少风流倜傥,洒脱不羁,游戏红尘,极其潇洒之人。"赵雪柔道。
  "哦,谢某的名声真有那么大?"谢慕云讪笑,缓缓落下手中的子。韩敬瑭皱起眉头,赵雪柔见之,伸出手去便替他走了一步。韩敬瑭又皱了皱眉:"观棋者有观棋的规矩。"
  "人家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偏偏我不是什么君子,还是个小女子。"调皮地眨眨眼睛。韩敬瑭无奈:"早知道就让你退下去了。方才那步坏了我的棋。"
  "下棋何必太在乎输嬴?高兴就好。看你下得那么痛苦,我就干脆替你走啦。"
  赵雪柔的臭棋艺,止一招便坏了韩敬瑭这边的事,下面几步干脆她一并替他走了,结果可想而知,不到几下,便输得惨光光。"不行,不行!"伸手便拂了棋盘,"你该让我!"
  谢慕云眼见这个美貌绝伦的女子撒娇,虽为人妇,却如小孩子般,笑言:"我为何要让你?"
  "好男不跟女斗。再说我棋艺那么差劲,你好意思嬴我吗?"赵雪柔朝谢慕云灿烂一笑。这一笑,当真把谢慕云笑痴了。他游戏人间,红粉胭脂,名门闺秀,红尘艳姬,他见识过多少,恐怕自己也清楚,但见眼前那明媚的眼睛,清澈的眼神,纯净撒娇的笑容,如蓝天白云下,最干净清冽的潭水。而那一丝熟悉和久违的感觉,更是让他心动。他蓦地睁大了眼,这是个,是个能叫人失魂落魄的女子,一个倾国倾城看上去却依旧纯净宁静的女子。
  尴尬地回过神来,为刚才的失神掩饰道:"哪有这等理,倒让谢某一时反应不过来了。"
  韩敬瑭道:"谢三少勿需理她。她这人平日里就爱胡言八道。"也许韩敬瑭自己都不知道,但在谢慕云这个"外人"耳里却听得分明,虽是责难的话,却包含着纵容和宠溺,他笑笑,垂下眼帘,竟有一丝黯然。"小姐,这几日怎懒洋洋的,又常走神?"绿罗担忧地问道:"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别瞎折腾了,我没病也被你咒出病来。"赵雪柔叹口气,道:"绿罗,若是两个人才见了数次面,但从见第一次面开始便有种异样的感觉,莫名其妙地就觉得怎么跟这个人前世认识似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绿罗眼神怪怪的,问道:"小姐说的是自己?"
  "不是!"赵雪柔惊觉自己的失态:"我是说,我想设定这样一个局,好让哥跟王小姐......"
  "是吗?"绿罗此时不仅仅是眼神怪怪,而是神色怪怪,不太自然。赵雪柔心虚,不再多言。
  过了会儿,她才缓过来说:"哥哥和王家千金的事,你明天照我说的去安排。"说罢,没看绿罗一眼,起身走开。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1:17 | 显示全部楼层
自从上次书房计谋之后,韩敬瑭仿佛真的一事不做地呆在家里,跟司马先生以及谢三少等来客下棋品酒论诗......难得清闲了一回。赵雪柔一直慢慢地整理书房里的书籍,顺便把它们重新分类、标注,韩敬瑭没有发话,就当他是默认了,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弄起来。
  "这么多书,倒被你整出点样子来。"门口响起怪怪的一句话。
  这人夸起人了也不伦不类,就当没听见。赵雪柔心里嘀咕着,懒得转身,依旧侍弄着手中的书。
  感觉有人轻轻从身后抱住自己。哼,今儿有什么高兴的事,把他乐出这样,竟比平时温柔了几分。
  "恭喜王爷。"
  韩敬瑭的身子微微一怔,"何来恭喜?"
  "王爷这样的人都喜形于色了,可见是高兴的事,还是大事。"
  "呵"了一声,韩敬瑭携赵雪柔坐下。丫头即时奉上茶来。
  专心致至地品着茶,赵雪柔不经意地问了句:"王爷没和谢三少品画论棋?"
  "两天前走了。"韩敬瑭淡淡地回了句,也是极不经意。
  "哦。"赵雪柔不再说话。过了会儿,道:"也该走了。"顿了顿,又加了句:"王爷沉寂了一段时间,该忙了吧。哪还能再像前一阵子那么清闲呢。"
  "我倒想啊,有佳人相伴,夫复何求?"韩敬瑭伸手握住赵雪柔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方才竟把茶水抖落,烫着了没?"
  赵雪柔低下头,可不是吗?刚才竟没感觉?在失神什么?!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侧头望着韩敬瑭,柔声道:"没烫着,只是替王爷担了份心罢了。"
  "这次还多亏你的那番话。"韩敬瑭细细地抚摩着这纤纤柔指,"要怎么奖赏你才好呢?"
  赵雪柔浅笑:"王爷说笑。只不过我一时口快,把许多人的心思说出来而已。"
  "说笑?"韩敬瑭笑了笑:"雪柔向来嬉闹惯了,还真让人不知是真是假呢。"
  那一只手还被他握在手里若有若无地抚摩着,感觉却是透骨的冰凉。"是真是假,王爷何需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像是下了决心似的,盯着那双深眸,认真地说:"王爷方才说到奖赏,若王爷真有意奖赏,待日后得成大业,王爷就上我个自由罢了。"
  "说得这般轻巧,倒像是丢掉一件旧衣,扔掉一支秃笔。"韩敬瑭随意地轻笑,眼睛却是死死盯着赵雪柔,目光如钉。"我韩敬瑭的女人,怎忍心她流落四处?"这句话却是掷地有声,霸道无比。
  赵雪柔明显感觉到那只手被生生地握到最紧,好痛,痛到要流泪。
  "王爷再不放手,我怕要痛得哭了。到时候王爷可别又嘲笑我小孩子脾性。"明明痛如刀锯,还强颜欢笑。
  "这样的模样,却是如此的性子。"
  "若想以后少痛一些,还是绝了一些念头吧。"甩袖而去。
  
  *********************
  "哥哥大亲在即,小妹这里先道声恭喜。"小院里,笑意吟吟的绝色少妇扬起酒杯,一饮而尽,"哥哥好本事,比我预料中还要快。那么尊贵傲气的王家千金,竟被哥哥迷得死死的,主动要求王大人遣人到赵府...呵呵。"
  "还是妹妹设计得巧妙,不着痕迹,天衣无缝。"温文尔雅的男子把玩着酒杯。
  "毕竟有这样的哥哥,怎能太逊色?那岂不是给哥哥丢脸?"
  "妹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哥哥谬奖。今儿高兴,多喝几杯,别尽顾着说话。"说罢,又饮了一杯。
  "妹妹莫贪杯,小心伤了身子。趁着年轻,该是..."
  "哥!"美貌女子娇嗔一声:"有玩没玩?怎越来越罗嗦了?真替未来大嫂叹气!"将手中酒杯递到对面那人手上,"罚你连喝三杯!"
  "好,哥喝就是。"含笑接过酒杯,嘴唇在刚刚她吃酒的地方斯磨,稍许才饮了下去,些许暧昧。
  
  **********************
  怀抱着一团肉的婴儿,感觉真是奇异。
  "哥,你看,他在对着我笑呢。"见怀里的小人儿咧开小嘴,赵雪柔乐了。
  "小点声。把他吓哭了,你又没办法哄他。"赵毓言见着妹妹极尽温柔小心的样子,心柔一软,一瞬间竟有几分不忍。
  赵雪柔不好意思地笑了,这小孩笑的时候可爱至极,哭的时候又吓死人,她一见婴儿张口大哭,就像丢烫手山芋似的,往他母亲那儿递,惹得众人大笑不已。"快看,快看,他还在笑。哈哈,小东西,认得我吗?我是你姑姑呢。长大了要听姑姑的话哦,不然揍你这个臭小子,听到没?......"赵雪柔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自言自语起来。
  "这么喜欢,自己生一个出来玩啊。"赵毓言暗示道。
  "哥,"赵雪柔侧头,正色道:"你屡次劝我生个小孩子出来,我自己还是孩子呢。我才过了20岁,好不好?早着呢,过几年再说。还有,这生小孩又不是我一个人想有就有的,是吧?"说到最后,促狭地对嫂子挤挤眉。
  说到年龄呢,赵毓言的夫人--王家千金,其实比她还要小,赵雪柔自知理亏,连忙改口道:"取什么名?"
  "求了王爷赐名,明儿王爷也会驾临喝杯满月酒。"
  赵雪柔一听,脸拉下来。
  "你也该回去了,打着我的招牌,说是来照看即将临盆的嫂子,这几个月哪天是清闲着?想着法子往外跑;在府里,除了你嫂子休养的院子好一点,其他地方没被你揭了瓦,算是我赵家的运气。你看那书房,恨不得把地砖给凿起来。"
  "呵呵,嫂子都没说我一句。"赵雪柔讨好地往嫂子那边凑。
  "你宠她这么久,成这个样子,现在倒想把她管住?人家王爷都没说个什么,你瞎操什么心?"王宝帮这雪柔数落着赵毓言,语气娇嗔得很。见这丫头老大不小的了,嫁进王府也已两年,竟还是贪玩得很。这些天她静养,赵雪柔不时会过来跟她聊几句,解解闷,她琢磨着赵雪柔的一举一动,没什么坏心眼,也不拿架子,只是乖张、淘气了些,又见赵毓言那么纵容她,她这个嫂子,跟她的关系自然比不过亲哥哥,有些尴尬,更不好管她,尽量容着她,帮着她,任凭她闹,也是给丈夫一个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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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毓言跟王宝珠的婚事,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一则,众人觊觎的王家女儿终于出嫁;二则明王亲自出面保媒,风光不比;三则婚礼隆重风光--有一种戏言,说王大人不是单单嫁一个女儿,而是嫁整个王家--他恨不得把整个王家都给女儿做陪嫁。成亲一年后,王宝珠喜得贵子,那王大人高兴得四处相告,只差没贴榜示人。这满月酒席,赵家夫妇还没开始准备,他便主动上门来商讨,定要办得风风光光。赵氏夫妇怜他、敬他,一切任由他做主。
  这天前面热热闹闹,后院相对安静得很。赵雪柔无聊,窝在自己之前住的雪凝院发呆。直至觉察到有人从身后抱住她。
  稍微动了动,待闻出那人的味道,便乖下来,"来啦。"算是打了声招呼。
  "想什么?怎知是我?"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是独一无二的,熟悉了便闻得出来啦。"
  "是么?过了几个月,雪柔还熟悉吗?"边说边不安分起来。
  赵雪柔无奈,只好笑道:"这么性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爷府里没人呢,置那几位夫人于何地?人家还歹说也是各具风情,貌美如花,温柔体贴,贤淑......"
  "抵不过一个赵雪柔。"霸道起来,吻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温存过后,蜷在他怀里,玩笑道:"王府里那几位夫人都生病了?要么是来那个了?王爷方才倒像是好一段时间没碰过女人似的。再不济,那什么院什么楼的花儿也是美艳不可方物......"
  "是不是在外面住久了,嘴巴又厉害了不少?要不要今天就随我回府?"见这小女人,躺在自己男人的怀里居然向他推荐风尘女子,气不打一处来。
  "别!"赵雪柔软下来:"你没有有看那小小孩儿?好可爱哦,真让人抱了就舍不得放下。我再多住几天好不好?"
  "很喜欢小孩吗?"
  赵雪柔违心道:"恩,很很喜欢。"其实单纯抱着别人的孩子玩玩还可以,让她自己生孩子,还要天天挂在心上,她才不干呢。
  "那我们也生一个。"
  赵雪柔心下大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嬉笑道:"这孩子不是想有就有的,大概我命中无子。"
  "是么?"他只阴阴地道了句,却让赵雪柔心下冒汗,憋足一口气,道:"这两年其他几位夫人都不见身孕,王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此话像是重型炮弹--炸死你,小样儿。
  "我有没有问题,雪柔还不清楚?要不要再试试?"韩敬瑭吃定似的,一点也不恼,坏坏地笑了。
  赵雪柔心生疑惑,并不问出口,他那里乱七八糟的事,她没兴趣知道太多。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韩敬瑭当日并未带赵雪柔回明王府,赵雪柔喜之不尽,哪还敢问他,只当他忘记这码事儿了。
  "别在那儿傻笑个不停。还怕人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正乐着呢,就被一个讨厌的声音打破,除了赵毓言还有谁?"王爷有些事要出门,知道你无法无天,带回王府也只有生事的份儿,干脆就放在赵府,等他回来了再接你过去。"
  出门办事?只怕这事不小呢。唉,自由的日子不多了......
  赵雪柔暗自打着主意,笑嘻嘻地说:"哥,不远处听说又开了家酒楼,我去看看怎样。如果有什么好吃的,我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想出去就直说,用得了找什么借口?记得,不要抛头露面,带上绿罗和......"
  "知道啦。"应了句,立马走人。
  
  走到风雨酒楼,要了间雅间,坐定。"哎呀,绿罗,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们吃了那个什么来着?在路口那家店买的?我现在好想吃,你亏去帮我去买几个回来。那个赵来也跟着她去,免得弄丢了这么灵秀的一个丫头。我前些时候还琢磨着把她给嫁出去呢,她死活不肯,是不是心中有人了?......"赵雪柔喋喋不休,声音故意放大,绿罗被她颠三倒四的话弄得羞愧无奈,连忙截住道:"小姐,我现在就去。您稍安勿躁,静等片刻。"说罢,连忙召了赵来一同出去。走到大门口,转身对赵来吩咐了几句,并为带上他,一人去了,留下赵来在角落守着。
  在楼上从细逢处把二人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哼,这点花样还想跟我耍?
  
  "姐姐,上次的事怎么样?"一见面,赵雪柔便急问。
  "打听到下落,近日在西陵一带。"
  "帮我准备,我决定了。"下定决心,即使冥冥之中知道不会顺利。
  红牡丹握住雪柔的手,"妹妹可要慎重小心。"
  "我的心意你最懂不过。与其那样闷着,不如搏一搏,否则,这一生,便真的就这么过下去了。再说见这形势,大事也差不多了,以后进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连怎么死都不知道呢。我何尝不知不会顺利?但不甘心啦,还是想试一试。"赵雪柔怅然,却是羡慕她,再不济,至少自由许多;风尘之中游刃有余,活得那般洒脱不羁......
  忽然想到什么,雪柔抓紧她的手,道:"姐姐,今天就走。咱们现在就准备。"
  "一时情急,还有许多东西要装备呢。"红牡丹没想到雪柔说风就是雨。
  "一切从简。出其不意,说不定就成了。只恐怕姐姐得多给我几张银票,有银子,什么东西路上都可以买嘛。"赵雪柔做了决定,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红牡丹只得领着赵雪柔从密道里穿去......"此次别离,不知日后能否再见,雪柔在此谢过姐姐为雪柔做过的一切。"
  "此番去西陵,福祸难测。妹妹可要保重。"
  两位本是洒脱女子,面对离别,竟都惆怅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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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马车里,想起与红牡丹相识相交相知,慨叹女人间的友谊竟是这么奇妙。
  "张伯,向北走。"忽地掀起车帘,对快马加鞭的车夫吩咐道。
  "若雪小姐,不是向西走吗?"张伯是红牡丹给雪柔找来的车夫,人实诚,经验丰富。张伯这几日一直被红牡丹好生招待着,什么事也不吩咐他做,只道过几天有个亲戚要出远门,要让他送。乍见红牡丹时,还暗叹自己半辈子没见到几个这么美的女人,今而见了这位红牡丹所说的亲戚若雪小姐,才知道什么叫"天仙"。两个美貌绝伦的女子,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养得出来。
  "不。向北走。张伯唤我若雪即可,小姐二字,担当不起。若雪没出过远门,日后路上还望张伯多多照顾。"柔柔的声音,哄得张伯心里舒坦,知道拿人钱财,为人办事的基本原则,便按若雪小姐的吩咐,在前面岔道改了道,向北边的厉城走去。
  赵雪柔在车里,忍受着马车快速奔驰带来的颠簸,摸着刚改过来的少女发髻、服饰,心中慨叹万千。我怎可向西陵去找他?我拿什么面对他?以前读到"恨不相逢未嫁时",只道此人懦弱无能,嫁与不嫁,有何关系?爱就爱了,哪管那么多?现在轮到自己,才知个中滋味。不想被对方看轻,更不想对方因为自己而受到威胁和伤害。这一生,再不提他也罢。除了张脸,天生绝色,由不得人,其它的,自己拿什么去爱?
  
  ************************
  "若雪姑娘,天晚了,咱们就在这厉城歇着吧。"虽不唤作小姐,张伯还是唤了声姑娘。赵雪柔随他,便在这个陌生的小城歇下。
  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一路颠簸,累坏了,洗漱完毕,一躺下去便睡着了。睡得并不安稳,一夜噩梦不断。清晨醒来,苦笑,看来自己做不了逃犯。
  
  接下了又是赶路,仍旧是颠簸不断。如是三日, 赵雪柔整个人风尘仆仆,心力憔悴。这样逃下去,何时是个解脱?要逃到哪里才算是安全?越向北,越来越冷,添了不少衣服,在路上还是冷的慌。趁着吃午饭的时间,向张伯打听了一下周围路况。张伯告诉赵雪柔,若一直向北,可到与北方临国的交界处。赵雪柔闻之一动,好,就一直往北,先出了国界再说!
  "姑娘怎赶得这么急?不如在此处歇息一天,这两天姑娘累得也够呛。"张伯见若雪姑娘脸色不好。
  "我有急事,耽搁不得。"想了想,又道:"不过今天下午就不赶了,留在这里歇半天也好。明天再说。"这事一时半刻急也没用,要有有人追来,任凭自己再快,恐怕也逃不了。
  
  *********************
  推开窗户,月光撒进来,明亮柔和。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
  ..................
  你是我
  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
  又忍不住回想
  ..................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
  越觉得孤单
  ..................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在生长
  .................."
  前世的刻骨铭心让我不甘,追随至此,受尽不安与恐惧;今生见到他,却各自只剩下模糊的感觉,记忆不复存在;终于相爱了,又不敢放开去爱......
  那些前世的,今生的,被迫的,自愿的,无奈的,痛恨的,......所有所有的一切,我都漠视着,掩藏着--只是今天,这一袭柔光像刀子般无情地割开了那层脆弱无比的用来遮掩的薄膜,痛彻心扉。
  唉。叹气声?是自己在叹气么?
  赵雪柔摸掉脸上的泪珠,转身,刹时愣住。
  
  "别说话。我是在做梦?要不就是幻觉?不要说话,我不想醒来,就让我迷幻一夜,好么?云。"上前死死抱住他,久久不松开。
  唉。又是一声叹息。"雪柔,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的确是我。"
  "骗人,骗人,你不是在西陵吗?"赵雪柔哽咽,"我就知道,这一定是梦。"
  "不是梦,雪柔,真的是我。"他安慰着紧紧抱住赵雪柔,那哽咽声似要揉碎他的心一般,"红牡丹都告诉我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何不早点来找我?"赵雪柔在切实"感受"之后,凶巴巴地问道。
  "看你这么凶,我已经开始后悔了。"谢慕云嬉笑,玩弄着她胸前的一缕发丝。
  "呵,"奸笑一声,赵雪柔道:"连碰都碰了,后悔已经来不及啦,以后我可要粘住你。"
  谢慕云沉默片刻,道:"刚开始我犹豫。我在犹豫,我谢慕云何德何能,哪点会让赵雪柔爱上我?更何况她是有夫之妇,她的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还有可能登上大宝。后来我也犹豫,我在犹豫,我拿什么去爱你?我能给你什么?再后来我仍旧犹豫,我在犹豫,我要不要来找你?犹豫,一年之后你是否还记得我,记得那个在明王府上某个夜晚听你唱歌的痴人?默默地跟在你后面,却不敢现身。呵,我自己都没想到过,我谢慕云一向自负超脱,竟也会有今天,也会有这样魂不守舍、割舍不下的时候,竟也有不敢爱的时候。"
  "那为什么昨晚......?"问了一半,雪柔觉得不好意思,往被子里缩,脸红了。
  "听到你唱那支歌,想起那个夜晚,你那么静静地唱,纯净而忧伤的你像一张网,死死网住了我的心。我想,这女子注定是我的克星,我早已陷进去,既然心不由己,那就爱个痛快吧,即使你不爱我了,甚至从来没真正爱过我,只是记得这守歌而已,我也心甘情愿。这算是报应吗?伤尽女人的心,现在轮到自己伤心了。明明知道你是有毒的罂粟,爱上你的下场不知会如何的凄惨。"顿了顿,笑言:"不过幸好我现身了,不然怎知道你还想着我?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在做梦呢。"
  闻言赵雪柔耳朵发烧,太糗了。"谁想你了?"伸手掐他的胳膊,略施惩罚。思前想后,又想哭又想笑,竟无从说起,懒懒地窝在他怀里,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抢了王爷的女人,看你以后怎么办?!胆子可真够大。"
  "还是不被你这祸水给害得?!"谢慕云伸手挠她的痒。赵雪柔连声求饶,闹了半天,才住了手。天已大亮,客栈里陆续有声响传来。
  赵雪柔与谢慕云商量后,出门给了张伯一些银两,让他先回去,顺便给红牡丹报声平安,找了个借口说自己留下来办事。
  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一切大小事物任由谢慕云打点,也不问他要去哪儿,只觉有了他便有了天地似的,一切由他做主,心是塌实、安稳的。
  
  ************************************
  边镇唯一一加客栈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吃着碗餐。
  门口停下辆马车,接着便有人进来,是一个二十七八岁,身穿雪貂裘衣,头戴雪貂皮帽的男子。丰神如玉、气宇轩昂,而更让人难以忽视的是他身上那说不尽的雅逸洒脱,掺合着若有若无的自信倜傥,自成绝代风流。
  众人皆惊,这苦寒之地,竟招得来这般如玉的人,都下意识的顺着他的手向随后进来,被他牵着手的女子望去,心里都在想着,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和他匹配。
  下一瞬间,大家都愣住了,她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肌肤胜雪,容貌惊人,在一片雪景之下,像个仙子似的,如梦如幻。
  众人看得如醉如痴,那对璧人无事般,估计是被看久了,也不以为意,自然而然迈进来。直至男子开口问掌柜的话,众人却这才如梦方醒,收回视线低下了头,暗叹,也只有这样的两个人,才互相配得起吧。
  角落桌上传来一声叹息,"世上竟真有这样的鸳鸯,只可惜,可惜啊。"
  "这位大哥何出此言?"那女子转身,一抹浅笑漾开,众人仿佛见着花开一般,又看傻了。
  那叹息的男子愣了片刻,只道:"在下胡说罢了。姑娘切勿在意。"
  赵雪柔并不在意。世人皆道天长地久最好不过,然若不能相守一生,一时半刻的相伴也是好的。即便是他们无法相守,这些天的欢愉与厮磨,足以终生难忘。他们这样的日子,过了今天,哪知明天呢?虽二人皆无心提及,然而心里明如镜,这一场飞蛾扑火的感情呵!明明知道这样做甚至会让彼此陪上性命,却顾不得那么多。
  
  在房间里安顿下来,雪柔笑道:"我们这样算不算私奔?"
  "你现在才想这个问题?"谢慕云故作惊讶,"不算私奔算什么?"他浅笑。
  "呵,也难得有这样美貌的一对私奔苟合之人。你瞧一路上,把人都给看傻了。"赵雪柔调皮地道,浅浅的笑,发自内心。
  仿佛百看不厌,谢慕云痴痴地凝望着她,这笑容才是她真正的笑吧,那些以前的笑,再怎么灿烂、美艳,也不及这一浅笑深入心底。"还不是你调皮,不带个面纱给遮住?惹得那些人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遮起来就配不上你了。"嬉皮笑脸,不安分地摸他的脸,"我怎么这么好运?拐了一个英俊少年郎出来。没想到你走到哪儿都认识人噫。这种地方,居然有客栈,更奇的是你居然又认识人,客栈老板供了间这么好的客房来。呵呵,你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以后可得慢慢审。"赵雪柔知他交流变天下,然一路上所见,人人似与他至交,却又及其恭敬,不多问一句闲话,心下敬佩。
  "雪儿,"抓住一双不安分的柔荑,谢慕云道:"身体可好了些?"
  "去!我哪儿有病了?都要给你咒出病来啦!真是的,只是咳嗽了一两声,便大惊小怪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罗嗦的一面?"赵雪柔故作疑惑状,奇怪地看着他。凝望片刻,二人相视而笑,赵雪柔溜进他怀里,安稳地躺着,这样的日子,虽流浪着,但心却是安稳的,真情愿一生一世呵............"二位真让人羡慕。"熟悉的声音仿若惊天轰雷。赵雪柔闻声大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一旁的谢慕云手快。
  背着面,不想转身,不想转身,能不转身该多好!
  "二位这些日子逍遥快活,肆意飘摇,倒让跟着的人看得眼红,跟得辛苦。"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似寒天冰雪,凉透人心。
  莫非他竟不是后来才追上我,而是一直跟着我?天,这人竟把一切掌握得一清二楚。"你还是找来了吗?为何不肯放过我?我最最亲爱的哥哥?"赵雪柔刻意加重最后一句话。
  "就因为我是你哥哥,所以要给你最好的,给你荣华富贵,而不是看着你任性胡闹。"
  赵雪柔狠地转身,死命盯着含笑而立的赵毓言,道:"你何曾把我当作亲妹妹待过?"
  "好,好!"赵毓言不怒反笑,拍掌道:"妹妹忍了这些年,今儿是算总帐的么?那我们不妨好好地谈一谈。"
  
  ********************
  小巧玲珑的雅间,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男子含笑,温文,女子却是冷脸,寒霜。
  "妹妹方才说哥何曾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过,那妹妹可曾待哥如至亲之人?"
  呵,彼此彼此。这一对兄妹,还真不愧为兄妹。
  "哥,你并非赵家人。"赵雪柔振振道。
  赵毓言闻之稍愣片刻,随即大笑一声:"我说妹妹,我俩看来是天生一对好兄妹!"诡秘莫测地道:"然妹妹又何尝是赵家人?"
  赵雪柔大惊,怒道:"你胡说什么?!"
  "哈哈,我胡说?这事岂是我胡说得来的?我还是很久很久的那一年由玄言大师相告而知呢!"
  很久很久的那一年?玄言大师?那一年?难道是那一年?
  "怎么?爹竟没告诉过你?连临死之时也舍不得告诉你?他竟要把她的记忆全部一人带走吗?那幅画算是白留给你了。"见赵雪柔一脸惊恐,赵毓言出言相讥,不知是不屑,还是些许嫉妒愤恨?
  "很久很久的那一年?一年我从假山上跌下来,落水。就是那一年?当年你做了什么?!"赵雪柔一紧张,手便绞在一起。
  "妹妹不是亲眼见到了吗?还装不大记得以前的事了?"赵毓言讥笑反问。
  "活生生的一个人,装在袋子里,挣扎着,呜咽着......就被你那么一瓶药水,给化得无影无踪。你当时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就下得了手?"赵雪柔惊恐万分,多年的噩梦竟是真的,不是她眼花,不是她幻觉,竟是真的。这么些年一直照顾着她的哥哥,真的是......
  "孩子?我从懂事起便不是个孩子。他不死,我怎进得了赵府?"
  什么意思?他进赵府?爹去世前不是留下密函告诉我赵毓言的身世之谜么?他不是从一出生便被收养在赵府吗?不是爹为了安慰大娘,瞒着将收养来的婴儿替换掉一出生便夭亡的亲生儿子么?而且从小到大,记忆中,赵毓言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人啊。为什么自己不是赵家人?爹当年隐藏了什么事?为什么赵毓言会知道?......
  这究竟怎么回事?......赵雪柔脑中一片混乱。
  "想知道你的身世吗?"蛊惑的声音,仿佛要引人入地狱。
  "人一生就这一次,来了就来了,管它是怎么来的?不知道也罢。知道了,也只是平添烦恼罢了。"赵雪柔淡淡地道,端起茶杯,喝口茶水掩饰。
  "妹妹看得可真透,哥佩服。只是妹妹的身世可不一般,难道妹妹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赵毓言,岂能轻易上你的当?"前尘旧事,管它作甚?我现在只想在浪迹天涯,哥还是回去忙你的正事,紧紧跟随王爷,过不了多久,想必定会飞黄腾达。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当年一条人命的事,就当我的的确确是不大记得以前的事了。"
  赵毓言笑了笑,道;"妹妹怎还长不大?"
  赵雪柔一惊,硬声道:"这次我是铁定心不会回去。你若是坚持,便抬了我的尸体回去吧。哥一向聪明,精于算计,不会做这么不讨好的事。"
  "妹妹不爱惜自己的命,可得心疼外面等着的那位。"赵毓言波澜不惊,吃定了她放不下那人,"妹妹与怪医交好,可曾听说过''寸相思''?"
  赵雪柔怔住,是了,他竟连我与怪医相识都知道,我的事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寸相思"是张怪曾苦心研究过的一种奇毒,这种毒如果没有定时服用药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然后这"解药"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解药,只是一时震住它的毒性罢了,且服用的时间越长,依赖性就越大......张老头当年千方百计想研制出个结果来,欲图找出真正的解药,却一直没的下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哥暗中使这种法子,实在令人不齿。"
  "呵,雪柔太抬举我了。你何把我当作君子?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作君子。妹妹不是从许多年以前便一直提防着我么?!"
  手指掐住另外一个手心,几乎要掐出血来。赵毓言,有朝一日,我恨不得......
  "是妹妹年幼无知,妄想哥哥贪图一时兄妹温情,放妹妹一马。能一瞬间抹杀掉一条人命的人,怎么会对非亲非故的人心软呢。"赵雪柔叹道:"哥最后还是把我作为筹码,嫁到王府。只是妹妹不明白,哥放一个女人在韩敬瑭身边又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女人,能做的实在有限,更何况韩敬瑭那人待人不冷不热,谁摸得清他的心思?哥哥想要飞黄腾达,何需借妹妹一力?单凭你的能力手段,足矣。"
  "妹妹谬奖。哥自有打算。若想保住他的命,还是尽快跟我回去的好。王爷那边的事,想来也差不多了。哥到时候可得恭喜妹妹。"
  "恭喜就免了。有什么事,让绿罗转达即可。你不是把绿罗收得服服帖帖么?我看她的眼睛算是白长了,被一两句什么甜言蜜语给哄得死命似地衷情于你。你这样的人,根本是无心无情之人!"
  "雪柔最了解我。"望着这个从小到大看了十几年的人,一时失神,竟伸手出手,想向以前那样触摸安抚,被她厌烦地闪开避过,瞬间惊醒,尴尬地收回手。
  "我们真不愧我兄妹呵!彼此演戏演了那么多年。天底下那还有比我们还般配的兄妹?"赵雪柔自嘲,爹去世后,整日提心吊胆,不知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杀人于瞬间的哥哥,如何处置我。只得一味装着依赖,讨好,撒娇,将生活作戏演,希望弄假成真......唉,几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做无用之功?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何必如此?大不了......"一把抓住雪柔的手,谢慕云几乎痛恨死自己,如此无能为力。
  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我倒不十分心疼你的命。只是想想,你若去了,留我一人也挺没意思的,连个玩闹的人也没有。这段日子我也游玩得差不多了,该回去啦,再不回去,恐怕也受不住这种日子。还不如回去,过安稳日子。还能顺便保住你的命,何乐而不为?"谢慕云还欲说话,雪柔制止住他,坚定地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今日,不要浪费在说这种无意义的话上面。既已决定,便勿需多言。"是了,即便他再神秘,再能干,再多交往,再多帮手,再多朋友、手下,也比不过一味奇毒,也救不了他自己的命--而自己稀罕的,竟就只是要他好好的--为此,甚至甘愿做赵毓言的傀儡?
  
  ******************************
  "哥,你去告诉他,不要再跟着了。"马车里,赵雪柔尽量不经意地说。
  赵毓言不以为然,"心疼了?"
  "罢了,你不说,我自各儿下去跟他说。"赵雪柔吩咐车夫停车,兀自下车。"回来!"赵毓言一把揽住她,往怀里拉,"走的那天我给了三颗药丸,足以镇住三年,你当时就说过,从此以后,见不见他,一切由哥作主。"赵毓言搂紧雪柔,缓缓地说:"现在哥不想你们见面,就让他跟在后面;为了你好,到京城后他也会离开。这么便宜就拐走我妹妹,这点小折磨,他愿意受就让他受个够。"
  在心里把他骂了不知多少次,挣扎地离开他的怀抱,掀起车帘,仍看得见那个一直跟在他们马车后面的影子。心似滴血,一滴一滴,生生砸落下来,满地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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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朋友家小住"了一段时间的赵雪柔回到赵府。王宝珠心知赵雪柔贪玩,又见她神色疲惫懒散,不知是闹出什么事来才被赵毓言抓回来,并不言语,玩笑了一阵,嘱她好好休息。
  此事便被赵毓言"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挽回来,外人哪知堂堂明王府的五夫人私逃?
  回来后整日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竟不再往外走一步,躲在凝雪院睡觉,吃饭,发呆,看书。赵毓言倒是放宽了心,也不怕她会出什么事,半个多月连个面都没打过。
  
  "妹妹可是想王爷了?呆了吗?"一个打趣的声音,讨厌致极,人未到,声先入耳。
  拿起枕头,看也不看,便向门口掷去--反正是你赵毓言现在当家,什么东西都是你的,"想你个头!"从发呆中醒过来的赵雪柔,实在无心应付那只狐狸,蛮横无礼。
  "脾气越来越大,看来是该回去了。"这次是韩敬瑭的声音,赵雪柔一个激灵转身一看,可不,什么时候进来两个人。
  赵雪柔怔怔地,又呆住。全无往日的精灵。"你哥说你前些日子不大舒服,难不成病傻了?"看了韩敬瑭心情不错,微微带笑,若有若无,衬出几分风采来。
  "傻倒没傻,只是再见不到王爷,我可要溜走啦。"半真半假地娇嗔,边说边丢了个诡异莫测的眼神给赵毓言。
  韩敬瑭道:"今儿不是来了么?"见她憔悴了些,脸上勉强撑着笑,自己的心也沉了几分,这个女人,真的会牵动自己的情绪么?
  赵雪柔扑到韩敬瑭身上,"你带我回去吧。这次可玩够了,一个人,蛮无聊的。"本想嬉笑着说,到最后,却是想哭的心情,声音也变了。
  赵毓言打趣道:"看来妹妹患相思病患得不轻,我还是先行告退,让二位好好聚聚。"说罢退出,心想,这赵雪柔半真半假,无意间,效果恰到好处;明王这人,不屑于投怀送抱、一味谄媚的女人,也禁不住长时间的虚情假意,他有为王为帝的野心,喜欢征服与统制的感觉--这也包括女人;赵雪柔这模样,这性子,似带刺的花儿;受了打击,一时舍了平日里伪装的坚强与嬉戏,柔弱下来,恰恰合了他此时的心境......人道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那种魅惑人心的祸水,不说别人,自己当初也差点一时迷惑......想着想着,竟不知是喜是怅--也罢,他天生的使命是独一无二......自此便彻底断了念想,全心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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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胃口不好,人也懒懒的,我让人请大夫来看看。"绿罗这丫头,虽说对赵毓言一个死心眼,却也把赵雪柔照顾得无微不至。赵雪柔这几年,冷眼瞧着她,洞悉赵毓言在她身上下的那么点工夫,不知该恨还是该怜。真是怜其不幸,怒其糊涂。
  "躺几天便好,鼓捣一通,又把脉又煎药的,麻烦死了,还一屋子苦味。"赵雪柔不耐烦地摆摆手。
  韩敬瑭自从赵雪柔回来后一直疲于应付一些事情,又见赵雪柔懒懒的,当她是前一阵子病了还没恢复过来,便不好打扰她;这日难得有了闲工夫过来看看,刚要进门,便听见赵雪柔上面不耐烦的声音,忙接口道:"身子要紧,看病还嫌麻烦?绿罗快去。"
  
  任凭神经兮兮的大夫把脉,心想,能有什么病?都是你们这些糊涂大夫胡乱编造一通,再随便开几剂养神补身的药,糊弄人罢了。
  然此次赵雪柔却是没料道。那大夫认认真真把了脉,回首想韩敬瑭行礼,喜言:"恭喜王爷,夫人有喜了。身孕已两月有余。"
  一语惊四座。
  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绿罗,她眉开眼笑,竟忘了规矩,不知上下,惊喜万分地道:"两个多月?呵,赵府满月酒席那天,王爷不是去过吗?!难道就是那一次......"赵雪柔清醒过来,一个凌厉的眼神杀过去,绿罗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止住,陪礼:"奴婢一时高兴,失了规矩,奴婢该死!"
  "呵,无妨。"韩敬瑭傻笑了一声,之后又大笑了两声,扬长而去,留下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好莫名其妙的身孕!赵雪柔自己再清楚不过,与韩敬瑭在一起,她一直不忘服那种药,从赵府出走几天后与他相聚却未......啊!是那人的呵。想到此处,赵雪柔也傻笑一声,其他人更是抓不着头绪--这两位主子,竟高兴成这样,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样子......
  
  消息立刻传开,无论真心还是假意,贺喜的人源源而来,面子工作大家还是要做一做的,赵雪柔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到晚上歇下,真累了。刚要睡下去,韩敬瑭又来了,赵雪柔不耐烦,"今儿我怪累的,你还是到其他屋里歇着吧。"
  "尽管歇你的,我不扰你便是。"
  "雪柔,你说我们的孩子是男是女?"韩敬瑭拥着雪柔,格外的温柔。
  赵雪柔此时心中想必是翻江倒海,只淡淡地应付道:"是男是女都好,只要是我的孩子。"不想再讨论下去,问:"往常今儿白天的反应真是莫名,倒把我们都给吓住了。"
  "我是得意忘形呢。"韩敬瑭微笑。
  赵雪柔没精神跟他耍嘴皮,道:"又不是没有孩子,王爷不是有两个孩子寄住在外地吗?"赵雪柔纳闷,为何王爷把两个不大不小的孩子不放在身边,而且这两三年来王府无所出,想来是他的主意,让人配了药给那几位夫人用。可为何自己进王府以来,一直没见有人送什么药给自己?若不是自己偷着服药,不早就有了身孕?他究竟如何待我?是有什么目的竟与其他几位夫人不同?还是......神游中的赵雪柔并未察觉韩敬瑭的异常,待听见他的一声叹气,"有些事情,实属无奈。"
  无奈?赵雪柔心中一动,脱口而出:"王爷是怕万一大事不成,他们许是还可以寻得一条生路?"
  韩敬瑭不知是喜是怒,悠悠地说:"你就这张嘴--说你聪明,止小聪明尔;说你笨,还真苯,什么话都把不住。"
  "聪明?"赵雪柔不以为然地说:"在韩某人面前还能耍聪明吗?"
  "你要夸人呢便直说。"韩敬瑭听她间接称赞自己,心里有一丝喜悦。
  赵雪柔作样捏他的脸,笑:"呵,脸皮还真厚呢,有人在夸你吗?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没听见?......"
"这个孩子是福星呵。"次日,应邀而至的赵毓言笑意盈盈,"天时,地利,人和......想必王爷定会万分喜欢。照目前形势发展下去,这孩子,该是在那里头出生。"
  "只是时间凑巧赶上好日子罢了。"赵雪柔听这口气,再联想到自己听到的一些风声,仿佛韩敬瑭的事马上就大功告成,她无心这些争夺,单刀直入地问:"你有交代过绿罗?那日大夫诊出喜脉,一向稳重的她再兴奋也不会失了轻重。从一开始你就想到了是不是?你知道是不是?"
  "我只是为了预防万一,让绿罗记住这句话,在某个时候夸张地说出来。哥在帮你呢。呵......妹妹,你自己未必就十分确定究竟是谁的。所谓假即是真,真亦可假。我们只需知晓,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来得让王爷觉得他是个福星,让他欢喜。妹妹只等着好好生养吧。那一段事情,你知我知,以后不可再提。"
  哼,是了,这孩子生就是皇家中人,以后的命便系在权势地位上面,终生不得超脱,怎一个惨字了得。罢了,孩子,娘以后只得尽力,最大限度给你自由。命不由人呵,若不然,你可能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胎死腹中!
  真讽刺!掌得了天下又如何?韩敬瑭大概连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孩子,居然不是他的。
  也许赵毓言从一开始便算计好,连这个孩子也在他算计之内?......心寒啊。赵毓言,从一开始,我在你面前好似透明,你却如谜一般,不公平呵......
  
  短短半年内时间内,太子谋逆,圣上薨,新皇登基......
  蓄谋已久,万事俱备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呵。
  ..................
  
  这风云变幻,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精致更牢固的牢笼罢了。
  挺着肚子,坐在若雪轩里,碍于若干御医的吩咐和一群宫女的紧张兮兮,赵雪柔只得乖乖的,孕妇自各儿安稳,旁人倒瞎紧张。不是还有将近两个月吗?站起来,屋外阳光那么好,出去走走也好。若不是她坚持,恐怕要一直被他们按住躺在床上几个月之久。韩敬瑭知她爱动,性子拗,怀孕后脾气更不稳定了,便嘱咐下来凡事能依她就顺着她,别让她动了气。她这才每日带着宝宝得以稍微运动一下。唉,宝宝,你可真是听话,人家都是孕妇有妊娠反应时,又呕有吐,惨不可言,自己倒好,只是有段时间胃口差了一点,其他方面其他时间,一切正常,就是吃得挺多。你怎这么大胃口?生下来可别每天吵着要吃哦。是男还是女?还是女孩子要好一些,贴心,跟娘最亲。等你出来了,长大了,带你去宫外面看看,那外面的世界可大了,还给你讲故事呵。不过你可得乖乖的啊,我脾气不好,对小孩子不耐烦,你要是调皮,我可就不客气了。......絮絮叨叨在心里默默地跟她说着话,一会儿到了御花园门口,朝她平时去的那个亭子度去。
  "雪妃好兴致,挺个大肚子还不忘每日出来散散。"这娇媚的声音,除了玉妃杜玉莹还能是谁?这韩敬瑭干脆,昔日王府几位夫人一律封妃,真省事,一如当初大家都是夫人一样,依旧平起平坐。新皇后宫还不及充实,想必过不了多久,这后宫便莺莺燕燕起来。到时候不知又是何等风景,呵,等着看好戏吧。
  赵雪柔微微一笑,虽是讨厌至极,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绑着脸要看见,笑着脸也要看见,倒不如给个笑脸吧,就当是在对自己笑。"玉妃不也是吗?这姹紫嫣红的,倒是好看。"
  玉妃讨好地过来扶着赵雪柔,"妹妹小心些,这身子可金贵着。"
  赵雪柔心知她心里不是个滋味,低低地说到:"姐姐何须羡慕我?迟早的事,这段日子皇上多是在姐姐那里歇着,想来好事也要近了。姐姐出身高贵,才貌双全,到时候连同孩子,定是荣华富贵,万千宠爱于一生。哪像我这等没福之人,天性顽皮,想来这孩子出来也是跟她娘一般玩物丧志罢了。"
  玉妃双眼泛红,小声道:"妹妹真是贴心之人。可不像有些人,表面大方,暗地里尽是刻薄之辞。前几日还听有人对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说男道女的,没一句好话。"
  赵雪柔心下冷笑,拍了拍玉妃软若无骨的柔指,安慰道:"姐姐何必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孩子是我的,我都不操心,倒是让旁人吊着,我还过意不去呢。是男是女不都一样?我偏爱女儿呢,咱们自己不都不女儿家?;再说皇上已有一子一女,听说没多久就要接回宫,这几年在外面他们多少吃了些苦头,应是多疼一些;以后后宫陆续充实,相比子伺会越来越旺。我这么个小不点儿,估计不成器,不说她也罢。"
  杜玉莹愣了片刻,叹道:"妹妹想得通透。"
  说话见,听得"皇上驾到"等若干声音,立刻稀稀拉拉一地行礼的宫女太监。
  二位妃子应声行礼,韩敬瑭道了句"不必多礼",一把上前,扶了雪妃起来,"不是说过不要管这些虚礼了么?身子要紧。"
  "没病没痛的,孩子也好好的呢,就当活动一下筋骨。" 赵雪柔调皮一笑,"玉姐姐方才陪我聊天,没想到皇上也来凑热闹,今儿有闲工夫了?折子可批完了?没的事儿可议了?......"越说越促狭,打趣,一旁的宫女都忍着。
  韩敬瑭不气反笑,"就快当娘的人,还没个正经。"
  玉妃此时显得不伦不类,福了身,笑道:"妹妹有身孕,臣妾本该多陪陪才对,只是皇上难得有空,就不打扰二位,臣妾先行告退。"
  韩敬瑭望了眼杜玉莹,问:"前几日听说你不大舒服,有没有请御医?好些了没?"
  玉妃喜上眉梢,连忙回道:"多谢皇上关心。......"
  ............
  目送着杜玉莹远去的背影,赵雪柔站在原地,良久没了说话,直待韩敬瑭道:"站久了,别累着,到亭子里坐坐。"赵雪柔没说话,含笑不语。坐定,待宫女人忙活一通后,她道:"让他们都一边呆着吧,咱俩说说话。"韩敬瑭示意旁人下去,稍后,亭子里便只剩下两个人人。尝了口糕点,赵雪柔道:"皇上可辛苦?"笑着凝视韩敬瑭,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明明是和煦的微笑,却让人觉得仿佛是讥讽。韩敬瑭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赵雪柔又道:"平衡得那么辛苦呵。人家都说皇上是万万人之上,可谁曾细想过,那把椅子可曾好坐过?得不到的时候,挣得头破血流,得到了又惶惶终日,左右为难。何苦?"换了一口气,接着说下去:"皇上今日如此隐忍,他日不知会如何血腥。人家都说,后宫恩宠之事,绝对不是单纯女人之间的斗争,也不是单纯后宫里面的事。雪柔看得清旁人为何受宠,却看不清自己;也不希望知道。雪柔只求日后有一片安宁,能够亲自带大孩子。"
  "你也想得太多了。整日胡思乱想些什么。"韩敬瑭淡淡地说,定眼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不知她那些小聪明是从哪里来的。这些日子,赵雪柔笑脸相迎也好,冷眼以待也好,他竟都不冷不热都接了过来,亏得他"海涵",也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竟能如此容忍一个妃子没大没小,没上没下。
  赵雪柔心道:胡思乱想?若不是明令禁止后宫不得干预政事,我早就明说了。你一向做事深思远虑,出其不意,定是有自己一套详细周密的计划。你要等待时机,待一切走上你所期望的正规之后,对一些顽固老头子下手对不对?杜家难逃一劫,怪就怪在一个"满"字......那赵毓言竟预料得丝毫不差,连皇上这些日子会对玉妃特别关照和恩宠也猜得到......
  当下二人无语,赵雪柔想这些事情,觉得好一个无聊,干嘛要跟他说这些事情?干嘛要证实?干嘛一定要血淋淋地把现实摆到自己面前--比起权势,什么女人,什么孩子,什么恩宠,都是多少不值一提呵!那些眼见的,有几样是真实的?......
  烦闷地站起来,倚到栏杆上看风景。身子望外倾,想感受一下吹过的清风......
  忽地身下栏杆一动,身子反射性地想往回,大叫一声,没来得及多想......
  
  这一年,多事之秋呵!
  
  若雪轩里,苍白无神的脸,过于安静的氛围,压抑的沉重,弥漫的药味......周围御医走了来,来了走,一碗药接着另一碗药,每日守着的皇上......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飘渺。这一切跟我还有什么关系?算了,活得一点也不快乐,现在孩子也走了,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想必是血肉模糊,想必是惨不忍睹......这日子,长长似流水,一个人,如何走得完啊......她都不肯留下来陪娘一起熬这日子吗?她是不是也嫌这世界太无奈,这皇宫太阴森,所以不来了?呵......
  "雪柔,你说说话好吗?"韩敬瑭心如刀割,原来她在他心里的影响,远远比他想象得要深,再次问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天,如果是的话,那就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皇上,赵大人求见。"为了不打扰赵雪柔休息,平日里传话都是绿罗到身旁才小声细气地说。
  他来了?也好,他是她从小到大的哥哥呵......
  
  求了皇上让二人单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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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那日赵毓言对赵雪柔说了什么,此后,赵雪柔竟支撑着熬了过来,仿佛丢弃了一些东西,人反倒活得轻松鲜活起来。
  众人看在眼里,却是心惊胆颤。
  不知多少人为此次事故葬送性命。她没问过任何人,也没任何人敢再在她面前提起任何跟那件事有关的话。这世上无辜的人太多,她管不过来。更何况,这次也只是杀鸡儆猴罢了,倒是让她平白背了若干条人命,若干幸灾乐祸与嫉妒的眼光。而那个死去的孩子,又有几个人真正想到过?
  
  韩敬瑭虽是纳闷,不敢多问,人好了就好,再像之前那个一言不发、毫无求生欲望的样子,他看在眼里,也有几分确定和害怕。暗地里问过赵毓言,他只说是他们兄妹之间的小秘密,不可对第三人说起,听在韩敬瑭耳里刺刺的不是个滋味......
  
  雪妃身体此次大伤,虽细细调养,但仍弱得很。赵雪柔以此为由省了不少事情。
  韩敬瑭每次来看她,坐坐便走,雪柔只道身子虚弱,无福侍寝。
  韩敬瑭在杜玉莹处歇得更多了,一时间玉妃得势,不久变又御赐了封号,改封为淑妃。
  虽说都是妃,连品级也是一样,但大家心里清楚,一个淑字,含义不同呵。
  赵雪柔整日闲在若雪轩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绿罗自会挑着一些重要的跟她说,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由她打理。她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竟把这上上下下的宫人们管教得甚合赵雪柔的意。只是,唉,没个心腹,始终不好做事罢了。绿罗再好,也是在对赵毓言忠心的全提下;倘若她清楚自己跟赵毓言之间纠缠不清的恩怨和交易,又当如何?
  至于自己的身体,自己再最清楚不过,虽没传闻中说得那么弱不经风,但多少还是虚下来些,原先底子便不甚好,此番折磨,唉......也罢,省去韩敬瑭来烦,也免了跟他缠绵时心里的尴尬与念想,自从与那个人有过肌肤之亲后,便万分讨厌其他人再碰自己,跟不爱的人做快乐事,始终......
宫里的生活,没个出头,连日子都懒得算。
  直到绿罗向她汇报,她才知原来拖了又拖的选秀终于还是来了。呵,这下宫里可热闹起来。不知有多少美女才女要进来,又会有怎样的争风吃醋?想但这儿,禁不住笑出声来,那个韩敬瑭,不知会如何对待后宫众佳丽?
  说曹操,曹操到。"雪儿想什么想得如此开心?"初入宫时是因为赵雪柔有身孕,他便免了这若雪轩的礼节,后来因为那件事,心生愧疚与怜悯,更是纵容她;而赵雪柔天生不喜繁缛,巴不得呢,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以至于她私下在这若雪轩里全然没的规矩,甚至有一次一时兴起竟直呼皇上名讳,普天之下,怕是没有第二人敢如此放肆了。外人看来,一是觉得这雪妃胆大任性,忒胡闹了些;二是皇上待她多少有些与众不同,旁人跟着也留心了些,或嫉妒,或畏惧,或巴结,或不屑......而赵雪柔与韩敬瑭二人,倒是比旁人自然许多,仿佛是天经地义一般。只是这"雪儿"二字,唤在他口,听在她耳,心里不甚是滋味;可他要坚持,她也无法,只当一只耳朵进,另外一只耳朵出,过滤掉。
  "还不是选秀的事儿?皇宫里头要热闹起来啦,皇上可高兴?"赵雪柔躺在躺椅上也不起身,任一旁的宫女前去伺候他。
  韩敬瑭仍旧是那幅喜怒难定的表情--是不是做皇上了为了防止别人揣摩圣意都是这幅模样?"雪柔笑得这么开心,可是高兴?"还好,是"雪柔",不再是"雪儿",神经上舒服许多。一声雪儿,总让她想起什么,想起那段时光。
  "高兴啊。热闹些总是好的,这宫里太冷清了,让人寒心,再说皇家子嗣也需要......"说到此处竟像无事般,那件事之后,众人忌讳在她面前提有关孩子的事情,她知是他的意思,也有心了;只不过,哪有不说就不痛的?哪有听人提两句就痛的?......
  韩敬瑭见她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悲痛之情,是淡忘了,还是隐藏得很深很深?这个女人,始终像风,像游丝,猜不透,抓不稳。
  
  "这事由礼部和内务府负责,你们几个到时候帮忙挑着些。"韩敬瑭淡淡地说,仿佛这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赵雪柔冷冷地道:"这关我们什么事?哪有巴巴地帮自己的丈夫选女人的话?我干不来。让我去看看热闹还可以,要我细细去选,我保证给你带回一大群丑女。"
  "再美的美女,到了你赵雪柔面前也得自惭形秽。"韩敬瑭不以为然地说。
  "呵,是夸我吗?我就当是了。不过空长一幅皮相又有什么用?来不及玉姐姐会哄人,也不及人家的家世,三下两下便得了个''淑''字。"本是吃醋的话,说到赵雪柔口中,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味儿来,倒像是笑,讥笑。
  韩敬瑭正色道:"越来越不象话!看来你这人真是不能纵容。"
  赵雪柔知他玩笑而已,便也没正经地回道:"我是被宠惯了,在家先是父亲、哥哥,后来到你王府里你也没怎么管我,到宫里头你也免了我那么多礼节,我这人最不知好歹,人家给我一寸空,我硬是往前进一尺。要怪也不能怪我,怪你们呢。"
  "再没道理的话,到了你口中,至少也能生出三分理来。"韩敬瑭无奈地笑了笑,"你若稀罕那什么号不号的,还怕没有?"
  赵雪柔也笑了笑,应付性的。"这张嘴,守不住话,大祸惹不了,小祸却再所难免。否则当年,在碧云寺那个生日,我也不会向你讨那句话。"说着,想起往事,想起王府里见到的那个人,三分惆怅,四分心酸,再三分无奈,脸顿时拉了下来,默默不语,也没去听韩敬瑭有没有说话。
  忽地耳边一个略带责备和不满的声音:"又走神了。"韩敬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近在咫尺,气息入耳,惹人脸红心跳。不知怎的,这么久没与他如此亲近,忽地心慌。
  "韩敬瑭,你不好好地坐你的位子,来跟我抢干什么?"赵雪柔装糊涂,一把把他向之前他所坐方向推去,"去,去,坐好了,安稳些,大家好好说说话。"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赵雪柔找话题中只好闲扯:"听说允成与长宁回来啦。长宁我倒见过一回,上次去兰妃那儿正好遇上她回来,两母女乐得......平日里兰妃那么清淡如菊的人,竟也有些喜形与色了。长得跟他母亲有几份相象,性子也像。至于允成,倒没见过。虽说是皇长子,架子大了一些,但好歹该过来见个面,行个礼吧。"赵雪柔暗骂自己越来越不会说话,怎扯出一件麻烦事来,本意根本不想见什么皇子,偏偏一时紧张,口不择言,尽瞎扯。
  你这人平时性情不定,这若雪轩里规矩又最怪。谁不知道你个雪妃耍起性子来连皇上也得让几分,谁敢没的传召便擅自上门?霜妃又是最最稳重之人,还不是在等你说个话。"韩敬瑭这话,说得不知是什么心情。
  赵雪柔细细品着这话,暗自惊讶,呵,自己真的那么有特权和威慑力吗?不过是一次下棋时玩笑,叫了几声"韩敬瑭,你是男人便让着我些......"之类的玩笑话而已......
  虽自知放荡任性了些,却未存料到,这皇宫之中,谣言最经不起传诵,传着传着便不知被夸的多少倍。平时绿罗竟没跟我提过,是赵毓言的主意吗?让我在后宫之中不自觉地便特殊起来,让众人都知道,雪妃惹不得?雪妃在皇上面前地位不一样?......
  呵,也好,名声这么快便出去了,识相的便不要随便来烦我,莺莺燕燕的那么多,看得人审美疲劳。不过,韩敬瑭对自己的底线又是多少?
  赵雪柔娇嗔道:"好!韩敬瑭,看你把我给害得?!以后不知要给我带来多少冤屈。外人只道我是妖惑圣主,天知道我担了个虚名而已,你只不过来坐坐,说说话、吃顿饭便走。我不管,以后她们争风吃醋起来,惹到我头上,我便找你算帐,你给我摆平。"
  韩敬瑭无奈地说:"天啦,真没的天理!方才我说你这张嘴了得,还真是得理不饶人,没理也气壮。"
  赵雪柔见他故作无奈状,跟正经严肃的皇帝模样很是不同,显得不伦不类,不禁大笑,捂住肚子,笑得道:"哎哟,这下可不是那么简单了,还得加上损失赔偿,笑得肚子好痛。"几乎要滚到地上去。
  韩敬瑭一把抱住她,道:"笑也没你这样笑的。"赵雪柔抓住他的手,笑得岔气,道:"可是你害的,你给揉揉。"
  一只大手揉捏在自己的腹部,所到之处勾起丝丝异样之感,方知惹火上身。顿时乖了不少,任凭他抱起自己欲往房内走去,低声道:"皇上,现在可是白天呢。"
  "哦?"韩敬瑭好玩地说:"雪柔难道知道我想做什么?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不做的话,岂不是如你方才所说,让你个小妖精白担了虚名?"
  
  ********************************
  次日竟派人来宣旨,册封赵雪柔为"敏妃",品级一样,改了个称呼而已,外加乱七八糟一些赏赐的东西。呵,就为这张胡说八道的嘴吗?一 个"敏"字?
  不理也罢。让绿罗把那些东西统统装进箱子里摆到一边去,作罢。
  下午便有允成前来请安,是一个已十二三岁的大孩子。赵雪柔大惊,呵,韩敬瑭有多大?长子竟这么大了?多少岁就有这个孩子?过了几天后她煞有介事地问过一次韩敬瑭,他还真回答了,二十一岁那年长子出生......算起来,韩敬瑭现在三十多岁,还好,正当壮年......
  
  赵雪柔无聊,竟也安静临起字来。
  学着耐住寂寞,打发时间。
  学起女红。
  都是一些以前想都没想过自己会做的事情。
  韩敬瑭隔三插五地来,插科打诨,时间长了,在外面累了,一到若雪轩,仿佛便轻松了几分。知她身体弱,真正晚上在若雪轩歇休的日子倒不多。
  
  赵毓言的官仿佛越做越大,这些是赵雪柔自己看着出来的,他来拜访时身上的朝服是往上伸的。
  新派与老旧派的矛盾也越来越大,皇上隐而不发,不置可否,众人静观其变。这些都是赵毓言故意在无意间聊天聊到。
  宫里哪个嫔妃受宠,哪院出了什么事,某妃有了身孕,大大小小,这些是碧玉转告她的。
  仗着皇上对若雪轩特别,虽不十分恩宠,却也没见着冷下去,一直不浓不淡,又开了许多特例,外人忌惮,揣不透,倒也不敢欺负到若雪轩里头来。赵雪柔便自成一室,平时懒得出去,便躲在里头,好歹在宫里头没品级比自己还高的女人了,用不着守什么规矩去请安,外人若是到她这儿,大多让碧玉以身体不好为由给挡了回去,来来往往的,也只是以前在王府里的几位罢了。其中霜妃稳重,兰妃恬淡,二人都不是多事之人,平日里没什么事,也不来打扰,只是过一段时间便来看看她一回,算是定时联络吧。倩妃大咧之人,窝在宫里,想来是极其无聊的,然性纯,平日里也是规规矩矩,只稀罕一些好玩又不出格的物什,见赵雪柔这里静得很,没甚有趣,后来也不大常来。淑妃杜玉莹倒是经常来串门,天生的交际家,没事也可以闲扯那么多,怀孕了,才安稳了些。赵雪柔丝毫不弱于她,只是懒得跟她动真工夫,拿出三分力来应付她,二人在外人看来,倒也亲亲热热,在宫里头,众人皆知,这二位主子交情是比较好的。
  日子便这么看似平静地过下去,有时候赵雪柔甚至回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好麻木的生活,不痛,不喜,不忧,不苦,不乐......明知在宫里头这样平静的生活是难上加难,自己应该庆幸才对......
  
  "妹妹可安静得乏了?是时候活动活动了。"赵毓言悠闲地坐在若雪轩里,品着绿罗奉上来的上等好茶,心情惬意,招牌笑容依旧挂着,"妹妹可还记得当初答应哥什么。"
  赵雪柔呷了口,道:"但由你吩咐便是。这日子过得也实在无趣,是该添些味道。"
  "妹妹可想把别人欠你的拿回来?一条人命呵,血淋淋的。"如此血腥残忍的话,说到赵毓言口中,风轻云淡。
  赵雪柔脸上不怒不怨,也只轻轻地叹了声:"这样也好。"问:"可是到时候了?要做就做得果断干净,不要留什么尾巴才好。"
  赵毓言放下杯子,道:"妹妹放心,既然顶头那位已有意,我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那到时候又得恭喜赵大人加官进爵。"赵雪柔心想,这人,升官升不厌吗?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皇家围猎,前日方与皇上闹了那样一件事,还没过冷冻期,二人皆无心见面,便作罢。
  
  "娘娘,"无双急匆匆地跑进来喘着气道:"皇上遇刺!......"
  屋里的人脑袋哄地一声,傻在那儿。一时失神。一把纂住无双的手,急问:"伤得如何?现在情况怎么样?"
  无双回道:"现在御医在里面,其他人等均不得入内,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赵雪柔听到这里,脑子哄地一下,默念:完了完了,只有御医,不见外人,难道......难道......想到此处,根本没顾得上梳妆,抬脚便往皇上的寝宫跑。
  气喘吁吁的赵雪柔来到殿外,已是围着各色人马。方才还急匆匆的她,此时失了神,无望地眼神,好不空洞。不能有事,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有事?
  "娘娘,您怎还愣在这儿?快跟小的进去吧。"恍惚中只感觉到一个太监拉着自己往殿内走去。
  赵雪柔迟疑地迈着脚步,望着那灵兽呈祥绣幅的床帏内幕,一步一步走过去。
  床帏中会是怎样的情景?--一张死白的脸?游弱无丝的生息?
  你不能死,韩敬瑭!我需要借你至高无上的权力治毓言那只狐狸,你怎能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这辈子几乎被赵毓言给毁掉,几乎被他给利用尽最后一点价值,怎可轻易放过他?不,不,不!即使今生幸福无望,也不能如他的意,也不能让他奸计得呈!
  伸出手挽开帷幕,心骤跳到嗓眼。走入,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赵雪柔愣在当场--他安然无恙,正坐卧在床榻上,眼光戏谑的欣赏来者的呆愣蠢样。
  怒气上涌,将这大半夜的惊疑不定冲散。"雪柔给皇上请安。皇上无恙,实乃天下万民大幸。"口上冷清,只因他这样玩,实在吓人。
  "朕听这话,口气怎么很冲呵。"他还要不依不饶。
  赵雪柔此时气不打一处来,刚从惊吓绝望中一下子轻松过来,不想做多说话,只道:"臣妾不敢。只是刚才心中惊惶万分,如今见到陛下安然无虞,心下着实松一口气。"这句句属实,只是惊惶的不是他本人,而是她自此再无翻身、回击的机会。
  "哈哈哈哈,平日里总一副镇定自如、怡然自得样子的妘锦绣也会张皇失措么。"那人居然开心无比。
  赵雪柔正要回击,淑妃轻柔嗔怪的声音插了进来:"陛下箭伤未愈,不宜高声朗笑。"
  他还是中箭了?仔细观察他身形,这才发现他右上臂作了包扎,小伤而已。心里稍稍平缓,腿身侧立一边,这才发现这里面除了御医,竟还有淑妃,哼,看来韩敬瑭对她倒有几分心了......
  表面平静无事,心中却是杂味翻腾,思绪连连,脸色苍白、难看之极。
  
  **********************
  次日无事,想起昨日之事,心知必须加紧步伐,主动找出答案;以前只道"是狐狸必定会露出尾巴",现在才知道一切以外都有可能发生,就这么等下去,说不定一辈子都等不到看见他的狐狸尾巴......安安静静地临帖,心里却是千回百转。
  "字都写歪了。"忽地一声,吓了她一惊。
  "皇上老爱吓人。"放下笔,似怒似恼的嗔怪。
  韩敬瑭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柔情:"不吓一次,怎知你真心如何?昨晚你那样,真是生平罕见。"
  一把推开他,道:"不理你了!把人当猴耍来耍去!"
  "好了,不生气。以后再也不会了,恩?"韩敬瑭好脾气地搂住她哄着。
  赵雪柔靠在韩敬瑭的胸前。天,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不喜被人利用,被人摆布,更不喜他那着我和那个人的秘密,以及那个人的生命来威胁我,来左右我......老天怜悯,幸好皇上还没死,可以给我帮助的人没死......我一贯做得很好,看戏唱戏演戏,从来把握分寸,绝少投入感情。只是今天,眼眶中却有久违的热意涌出,并且还迅即变成一脸潮湿。 实在莫名其妙,今日竟流出眼泪。哭什么,到底为什么而哭。别哭呵,不是还有希望么?......可有希望又如何?......
  韩敬瑭感觉到胸前一阵温湿,才觉她竟流泪,心下震惊。初见绝色的她,是一个撒娇的妹妹;嫁给他后,若即若离,半真半假,有时候明明是笑却让人不觉得她在笑,嬉笑怒骂,对什么都未曾十分经意,还清清楚楚地告戒过他不要弄假成真;任性......;入宫之后,少了几分玩闹,多了几分冷淡,虽样子做得十足,却感觉得到她对周围的一切更是不经意了,半分争宠心也无,竟认真地与他讨论他的嫔妃孰美孰娇,哪个更值得他宠幸......有时候会想,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真心?究竟是不是没有心的人?这些年她带我是不是一直敷衍、演戏?......
  昨日有人意图行刺,他提前得知,假拌前去狩猎,假扮受伤。当她布满绝望和脆弱的脸映入眼帘时,他真切看到一个真性情的她,本质的她,那时侯她的心情,她的焦虑,她的无助,真实地写在脸上--没有平日里的嬉笑,没有平日里的冷漠无情............
  此时此刻的她靠在他胸前,悄无声息地流着泪--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汹涌的泪水呵!想到她那般骄傲的性子,此时却这么无助地哭着,心中一紧,柔声道:"雪柔,别哭。以后我们好好地过。"
  赵雪柔心想,除掉他,又如何?那奇毒,张怪老头有没有法子?剩下的日子该怎么过呀?难道就在这深宫内院里在一群女人的勾心斗角中明哲保身、了度余生?......眼泪更凶了。
  "唉,我今儿知道,女人的眼泪是不能劝的。"韩敬瑭无奈地说。赵雪柔听得他玩笑开得不伦不类,也没心情流泪了,噗嗤一笑:"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昨儿那样吓人家,我要补偿。"
  用锦帕细细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道:"一直以来,但凡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
  赵雪柔抬头见着他一脸的坚定,心中不忍,这个男子,竟真的对她动了真心?竟真的深爱上了她?唉,其实一直以来,他待自己并不坏,且无论是王府还是宫里都尽量纵容着我......思及此处,对韩敬瑭多了份愧疚之心--恐怕此生我只能负你了。
  "我想出宫。"
  "那外面,真那么吸引人吗?"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出去自有外面的乐趣,哪怕只在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心情也是舒畅无比的。我知道你一直尽量纵容着我,只要不是太出格,你就任由着我胡闹,我心里记着你的好呢。"呵,拍一下马屁,讲几句软话,为了出去一躺,值得!
  "我话都说出去了,还能收回么?只得让你出去,不过得小心点,回来也早一点,最近可不太平。"皇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赵雪柔联想到昨日遇刺之事,诧异:"昨日行刺皇上的事,究竟是......"
  韩敬瑭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喜怒难分:"这事儿敏妃不易多管。"
  赵雪柔会意道:"是,后宫不干政事嘛!你道我爱多管闲事?"
  
  是夜,御书房。
  "司马先生这招走得绝妙。"韩敬瑭手执棋子,笑言。
  司马会意道:"皇上谬奖。还是皇上技胜一筹。"
  "哈哈,"皇上笑道:"虽尚未水落石出,但这件事带出来一段小插曲,朕已十分开心。"
  司马心知皇上是指昨日敏妃娘娘的反映,暗叹皇上竟对她用心至此,原是他和皇上本人都没料到的。
赵雪柔一路思量。
  如果没记错的话,负责皇家围猎的是他!
  他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想......不会,不会,他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够,他也不会做那个春秋大梦,只这事,于他,有什么好处?............
  一路不得其解。
  
  只带着无双和小祥子,进了风雨客栈一间雅间。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三人便神不知鬼不觉来到红牡丹处。赵雪柔细心地让小祥祥子下去先歇着不用伺候,好让他跟他兄弟聚一聚。喝过茶,见红牡丹连平日里的贴身丫鬟也屏退了,心知有秘事,便打发了无双下去。
  红牡丹递给赵雪柔一卷东西,呵,赵雪柔身处皇宫,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见这么大手笔,着实吓了一跳,玩笑:"莫非有痴心富家少年把家产都那来给姐姐?"
  "富家少没有,倒是有这么个人。"说到此处,红牡丹手沾茶水画了个字。赵雪柔色变--那个人竟把爪子伸到她的好姐妹这儿了?心知跟红牡丹的交往是瞒不过一些人,但没想到他竟用这种笨拙的手段?应该不是他的风格呢......
  "哼!"赵雪柔冷笑:"昨儿还被他抱在怀里好声安慰说以后好好过,今个儿就看到这么一叠收买人心的东西。我道是谁这么大手笔,原来是他。"
  "你也不要尽把他往坏处想,"红牡丹说出自己的分析:"这事有一段时间了。来人只问了你们兄妹关系如何,并要求以后有新情况随时上报。"说着又写了另外一个字。
  赵雪柔一惊--他觉察到了吗?
  
  赵雪柔把玩着一道木符,恹恹地说:"唉,真累得慌。他们这些人......罢了,我想去绿罗寺拜个佛进个香,也许就转运了呢。"
  "你求神拜佛?你没拆人家和尚的庙就算万福了。"红牡丹丢给她一个白眼--你小妮子,能让你这么容易蒙混?
  "唉,只不过顺便跟玄言大师聊聊天罢了。人家得道高僧,说不定三言两语就点破这红尘世事呢。"赵雪柔掷出手中木符,"你看,这还是人家以前专门送我,说我若有什么难事,他出家人还惹一回红尘,尽一臂之力呢。"
  红牡丹接过木符,脸色微变,细细打量起来。赵雪柔见之心异,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红牡丹看仔细了,疑色道:"是否不妥,我说不上来。只是这相似的木符,我倒也见过一块。只因这木头奇怪,难得一见,所以有些印象。而且你再想想,这玄言大师也有些年纪了吧,看这木符跟他有一定年头,却不见半点腐朽,而且带着异香,竟是我等人从来没闻过的气味。"
  经她这么一提醒,赵雪柔道:"可不是?!以前以为他一介高僧,有些奇物也不是什么怪事。只是你说你见过另外相同的一块,右些奇了,不知持那木符的人是谁?"
  "有一阵子,一位三十多岁的爷,老爱往我这儿跑,人彬彬有礼的,每次只是喝喝茶,聊聊天。跑得次数勤了,而且老爱有意无益地打听一些事情,我起了疑心,一次设计故意让丫鬟弄湿他的衣服,拖着他进内室更衣,发现贴身带着块木符,当时觉得好玩,便拿在手中看了会儿,他紧张兮兮地马上夺了回去。"
  "这么说来,这木符有些故事了,否则那人紧张什么?玄言大师把这么块重要的东西轻易送给我,是什么意思?"细细抚摩着,仿佛希望从它身上得到答案,"你看,上面还有他法号的''言''字呢。"
  红牡丹惊道:"哎呀,我记得那位爷的木符上仿佛也有个很小的字,不过当时我没来得及看清楚。"
  赵雪柔眉头不禁拧起来,问道:"他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
  "来这风月场的陌生人,哪有以实名相告的道理?不过胡乱扯一个称呼罢了。不过有一次他随身带着把扇子过来,也是不打开的。只是小丫鬟好奇,乘他不经意拿了去打开瞧了眼,又很快被他要回去了。后来,丫头们拿笑话说给我听,说是上面写着很''语中无我''四个字,跟他神经兮兮的样子倒是相同--怪怪的。"
  "语中无我?语中无我?"赵雪柔掂量着,"噫,''语''字去了''吾'',不就剩下个''言''字吗?!"
  还未来得及为猜出谜语高兴,已然变色:"怎么也是''言''?难道和玄言大师有关系?"
  红牡丹笑道:"这么说来,难道跟那只狐狸也有关系不成?他名字里面不是有个''言''字么?"
  话说出口,不仅赵雪柔,连红牡丹本人也有几份惊讶--赵雪柔跟她说过赵毓言的秘密......难道真......不成?这事还真玄乎...红牡丹不敢多言,忧心地望了眼沉思中的赵雪柔。
  
  "你上回托赵毓言带话,就为了那个小祥子?真看不出你还这般心善。"赵雪柔笑道:"还以为你伤天害理、无恶不作。"
  "伤天害理的事做得不少,才赶着做些善事积德啊。我做的善事可多着呢,以后有机会让你领教一番。"红牡丹吊儿郎当的,"他的兄弟死命来求我,问我在宫里可有认识的有头有脸管事的人物,说他兄弟在里头没的照应......这兄弟两也都是可怜人儿。你在宫里把他带在身边,既照应了他,你也可收个心腹,培养一下,应该是可以独挡一面的。那个绿罗,我一开始看着就觉得怪怪的,原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想来你也可怜,竟一个真正可信任的人也没有,在那里头不是如履薄冰么?"
  "这绿罗说起来不知可恨还是可笑。做得过了,我有她好看。"赵雪柔恨恨地说,其实最气的,不过是另外一个人罢了。
  "这唤作''无双''的小丫头,你怎么弄来的?竟敢把她带着,可信得过?"
  "信不信得过,还得看一阵子。总之我屋里头原先的人都交给绿罗管着,还不是全听她的?!这个小丫头是偶然见着的,两姐妹都在那里头打杂,姐姐不知犯了什么事,生生死在她面前;她晚上一人躲着,哭得一踏糊涂,我便要她跟着了。若她有骨气,心里头有恨,自会机灵学着,看什么样的人能为她报仇,值得她死心塌地地跟着,若仍瞎了眼,蒙了心,混沌日子,多她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再说,我来找你,看似隐蔽,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我也没打算瞒着那几只狐狸,既然他们知道又没说什么,便当他们是默许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4:31 | 显示全部楼层
"玄言大师云游去了?"赵雪柔听了小祥子的回报,从车窗口望了望碧云寺,心下嘀咕:这老头,偏偏这时候不在?
  "无双,咱下去走走。"不在?既然来了,走走也好,这个地儿,还算是自己的"福地"呢,否则怎会有今日的敏妃。不知明心和尚现在如何?
  "施主,明心师傅今天不方便见客,望施主见晾。"这明心,居然也算是牌了,还要一个小和尚通报,同通报了还不见人?好,看你能躲到哪里去。向无双耳语了几句,无双竟脸红了。一旁的小祥子机灵地上前打揖道:"娘娘有何吩咐?"无双低声对他说了,他道:"这有何难事?只是无双姑娘脸皮薄,比不得奴才糊涂混的,奴才愿意一试。"赵雪柔点点头,便让他去了。
  不多时,便见到那张纯净的脸。赵雪柔妖娆地迎上去,故意撒娇道:"明心,你为何躲着不见我?"
  明心连连后退,急声道:"赵施主......"
  赵雪柔见他惧怕的样子,心下好笑,是不是当年赖在碧云寺的时候屡屡整他,整得太过了?怎么见着自己就像是见着老虎似的?忽然想到一首歌《女人是老虎》,噗嗤一笑,"你老实出来见我,不就省事了吗?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我还有事求你呢。"
  明心佛了个礼:"施主贵为娘娘,贫僧何德何能,能为娘娘解忧?"明心暗自叫苦,这位女施主,跟他甚有"渊源",明明比他还要小,偏偏一直戏称他为小和尚,还说他长了张幼稚单纯的脸......大概是一物克一物,平日里稳重慧智的明心一碰到赵雪柔,便像是老鼠遇见了猫;初见时惊为天人的脸,到后来,对他来说,成了梦魇。
  "你帮还是不帮?"赵雪柔作势要去拉他的手,明心一急,一个趔趄,几欲摔倒,赵雪柔"好心"去扶他,还没站稳的他又往后退......
  赵雪柔咬牙憋着笑,旁边的无双与小祥子更是忍得脸皮通红。
  "施主请坐,施主有话但说无妨。"明心招架不住,只得希望她快点离开。
  
  "往西边去了?在西边的哪个地方?他有没有说具体去做什么?"赵雪柔疑惑, 和尚不坐在庙里打禅,好端端的跑到外面游什么。
  "师傅云游四海,自是居无定所,行踪不定,随遇而安。"
  这回答了跟不回答有什么区别,真是。屏退掉旁人,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赵雪柔掏出木符,"当年玄言大师赠此物于我,还是你转交的。你该是记得......"
  明心念了声佛,道:"终于来了。大师早有交代,若有一天施主持此物来碧云寺找他,必定交一样物什给施主。施主稍候。"说罢便起身出去取他所说的东西。
  赵雪柔纳闷,难道,玄言大师知道我迟早会用上这块木符?还一直准备好了?
  不一会儿明心抱了个盒子进来,"师傅交代,要在施主在场的情况下方可打开。"说完慎重地开了那锁,其实是不是等到赵雪柔来才开,除了明心本人之外谁也清楚,但赵雪柔并未多想,明心知道这个作什么,即使别人通过明心,看过这里面的东西又怎样?我只求自己弄清楚,别人若要管闲事瞎操心,就让他们多担份心好了。再说,她信得过明心的坦荡与睿智,这盒子,应该没有人动过。
  盒子里空荡荡地躺着一封芯而已。赵雪柔取了,撕开,三两下扫完。
  哦,是了,是那支签的故事,还真和赵毓言以及玄言大师本人有关。这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的么?莫不是说了昧心话对不起佛祖,所以写下来,以作忏悔?哼,这些人,自欺欺人罢了。要坏就坏个彻底啊,一面做坏事一面还想超升,是不是太贪心了呢?
  小心收好了那薄薄的纸笺,嘱咐道:"小和尚,你帮我找个新的信封放在这盒子里面,封好,锁上,放在原先放的地方,不去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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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妃娘娘好兴致。"赵毓言在她身边安了监视器么?连出趟宫也见得着他,扫兴。"娘娘难得出宫一次,不妨到娘家坐一坐。"说得不伦不类,似庄似谐。
  "出了那事儿,赵大人该是忙着彻查才对,怎有闲心到山上游玩来着?"赵雪柔轿也不坐了,下来徒步走着。赵毓言跟上,自然地扶着她,"路途崎岖,妹妹小心些。"
  "谢谢哥。"手握住他的手,忽地想起以前在赵府的情景。理智告诉她,那些虚假不可留恋,然而柔软的片刻,依旧贪恋那暖暖温情,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计较,只把这个人当作温暖的哥哥,当作温雅的赵家公子,当作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可撕破那面纱后的真实,却又那么狰狞。
  众人早已识趣地在后面拉下一段距离,不远不近,让他们兄妹俩说体几话。
  "妹妹哭什么?"赵毓言递过一面帕子,"有什么事说给哥听,哥替妹妹分忧,天蹋下来还有哥顶着。"
  呵,如果是真的,该是好诱惑的话。一生没一个爱的人,有一个心疼的人,也甘心了。"围猎那件事哥怎生做的?前几日说要添些味道,希望这不是哥前几日所谓的活动活动。这味道也太大了些。"
  赵毓言扯动嘴角,却未说出话来。赵雪柔沉默了会儿,停下来,侧身,凝望他,怒斥:"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还没被你害够吗?难道还要陪你下地狱不成?......"轻易不发火的她,此时是新新旧旧的恩恩怨怨齐发。
  赵毓言依旧没有表情,愣了好久,轻轻触着赵雪柔脸上的泪痕:"妹妹竟如此不相信我?哥没那个心,不会做那种糊涂事。雪柔,那些事让哥来管。真也好,假亦罢,你赵雪柔就是我赵毓言的妹妹,哥会尽力把最好的路铺给妹妹。......当然,除了那段......糊涂的爱。"
  糊涂的爱?哈,说得真恰当,真是糊涂的爱!我跟谢慕云的种种在赵毓言看来,大概就是"糊涂"二字吧。
  "那支签,哥做得也太离谱了些。连出家人也能被你说动,合着在韩敬瑭面前演戏。真不知哥有多大的本事。"赵雪柔回到方才在碧云寺得知的事。
  赵毓言闻言色变,嗫嚅道:"玄言大师告诉你的?他对你说了什么?"
  赵雪柔见之暗惊,还没见过哥如此神情,况且自己之前就猜到哥有可能弄鬼,他也该猜到我对此有疑惑,却这般没把持,倒不像是他了。玄言大师还对我说了什么?呵,什么也没再说了噢。他这么紧张作什么?玄言大师那块木符又有什么秘密?哥是使什么法子让玄言大师当初帮他那个忙的?......
  "玄言大师去云游了,哥在宫外,玄言大师又是一代高僧,哥应该是听说过了的。他人都不在,还能告诉我什么?方才去了趟碧云寺,只是想起之前的事,试探一下哥罢了。没想到哥这般紧张。不就是一出疑神疑鬼的戏么?就算没那支签,韩敬瑭娶我也不吃亏呵。再怎么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看着也养眼。"赵雪柔半玩笑半认真。
  赵毓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道:"妹妹以后还是不要再提起这事,对谁都没好处。"
  "哥,"赵雪柔扯着赵毓言的衣角,这是她尚待字闺中时时常对赵毓言做的,此时做起来丝毫不见生疏,仿佛仍旧是那个小女孩,"我想听故事,哥给我细细讲一讲这签的来历,好不好?"
  "既然雪柔爱听,那待会儿回去了,哥慢慢讲。"轻描淡写,一如当初给她讲平常故事般。
  
  这次,赵雪柔听了一个好长好长的一个故事,概括地讲就是,当年舒氏王朝敬慧皇后自从登上后宫顶位,便逐步握权,培养势力,排除异己,血洗后宫若干嫔妃,且逐渐向朝政渗透,并于帝薨之时联合当时的瑞亲王发动政变,架空幼帝,垂帘听政,长期把持政权,这是旧朝霍霍有名的一段历史。孰不知这其中还有一段不正不野的历史,传闻敬慧皇后沈氏还未入宫前在碧云寺抽中一支凤凰台,传闻中这支签本是碧云寺中的签中之签,抽中此签者定是人中龙凤,数百年来难得几人能抽中。孰知几日之后,宫中宠妃惜贵妃到碧云寺为腹中胎儿求佛,竟抽中此签。当时碧云寺方丈大撼,数白年难得一遇的签,竟在几日之内双双被抽到,并非吉兆。同年,沈氏进宫,圣恩眷眷,一时与惜贵妃并齐后宫,表面上二妃亲睦和谐,实则有水火不容之势。因沈家乃诗礼世家,颇有佳誉及声势,兼本人知书达理、聪慧明敏,不知经过何等明争暗斗,最终被册封皇后。然传闻说虽后宫三千但当时的皇上心里爱着的实际上只有惜贵妃一个,沈氏虽入主中宫,却日渐冷清孤寂,是以心凉如水,由爱生恨,更有人说,此后打压后宫若干女子等若干事皆由此而来--更血腥的应该是在她实际掌权之后,一上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大不敬之罪赐死正怀着第二胎的惜贵妃;而其之前所生的一位公主,也被她赐婚到南蛮之地,终生不得出境半步;惜贵妃及其娘家的若干势力皆不得好下场;另外一方面,朝堂之上,她的手段也颇为凌厉狠辣,然赏罚分明,且在打击作奸犯科、选贤去庸方面做得颇有成效。后世史家评论敬慧皇后此人时,多数认为她阴柔诡橘,心机深沉,本性嗜杀,但尚以大局为重,且在废旧革新方面颇为建树,所以尚可造福天下。敬慧皇后心中念念不忘当年惜妃与她同时抽中凤凰台一事,令碧云寺毁掉寺中所有签条,并在新做签条中只加了一支"月中人",以取代所有的传闻中的凤凰台。更有传闻说,晚年敬慧皇后回想一生时曾寄语,天下仅此一签,中签者,要么冠绝后宫,要么左右庙堂,要么风云江湖,万人景仰,独一无二。大概是她曾经的惆怅罢了。
  ........................
  
  赵雪柔像是听传奇似的,呵,这个敬惠皇后,够狠绝,晚年还说出那一番话来捉弄后人,可笑后人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把这些分不清的真假历史作得神经兮兮的。"月中人",呵,看来她真是个寂寞的人。
  "哥怎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听完长长的故事,赵雪柔长长地吐了口气。若只是大概的一般野史简史,不足为奇;可方才哥讲的,历历在耳,可写成一本历史小说了,像模像样。
  "这个妹妹就勿须知晓。知道事情太多,未必是好事。什么都不知道,反而过得快活些。"赵毓言也长长吐了口气,方才叙述的故事,其中许多涉及到皇家历史秘密,的确没有在一般的史书中记载。
  "哥如此详细地向我道来,倒是抬举妹妹了。"
  "我说过,但凡妹妹想要的,哥竭尽所能。"淡淡的,却似蛊惑的咒语。
  
  "娘娘。"赵夫人--王宝珠在书房外远远地恭敬道。
  赵雪柔心里起了一层疙瘩,连忙起身到屋外把她迎近来,"这是在家里,我也只是顺便过来看看,嫂子何需如此客气?反倒生分了。唤我雪柔即可。"
  赵毓言此时也已起身出来,道:"礼不可废,娘娘还是让她心里舒服点。"说话间盈盈望着他的夫人,极尽温和。唉,好一对璧人。赵雪柔心中讽刺十足地暗叹。
"姐姐近日身子可安好?"向来很少主动出来串门的赵雪柔近日频频踏出若雪轩,频繁探望身怀六甲的淑妃。
  "多谢妹妹牵挂,难得妹妹这段日子一直过来陪我说话解闷。"淑妃笑道。
  赵雪柔稳住她的身体,道:"姐姐何需跟我客气?只要姐姐身子安稳,顺利诞下龙子,比什么都重要。可别像我......"
  赵雪柔低下头作忧伤状,余光扫视淑妃瞬间煞白的脸。
  杜玉莹,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4:55 | 显示全部楼层
"哥可确定,的的确确是她?"赵雪柔。
  赵毓言不以为然地笑了,"到这个时候,妹妹还为这等小事犹豫?哥拿项上人头作保。这事,八成上头那个人也清楚,隐而不发罢了。"
  赵雪柔怔了怔,是了,他那么英明的人,怎会就以工匠失职为名办那么多人?怎会不知另有隐情?
  "忍。"
  忍?何需用忍?没什么需要忍的,一切是应该的。一切也自有安排。
  她自有分寸,冤有头,债有主,最无辜的,还是孩子呵。她还未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就让她在忐忑不安中生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我说的图纸,妹妹可画好了?"
  "再缓几日,你知道我以前很少在宫里乱逛的,来来去去就花园等几个地方,这段日子才慢慢留心,一时半会儿哪记得那么多呢?"赵雪柔不知赵毓言要后宫布局图作什么?知道若是他不说,问也无用。
  
  *********************
  宫里、朝廷上,流传起立后的谣言。皇上未予表态,有一种猜测,皇上是在等淑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
  淑妃如愿诞下龙子。这算是韩敬瑭登位以来的第一个皇子,龙颜大悦,举国欢庆。皇上特许淑妃长兄杜连将军从边防回京,喝满月酒呢。
  赵雪柔轻笑,这杜连将军,怕是有的来,没的去了。
  赵毓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靠近赵雪柔塞进一样东西近她袖子,低声道:"此物不能让第三人见到。你也不要问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只要在平常去她那儿串门时,不经意间藏在她院里任何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即可。"赵雪柔轻笑,打趣:"哥,你也做这等劳什子事?"
  
  **********************
  "娘娘。"无双紧张地跑进来,报告给赵雪柔又一件惊天大事--皇上在宫内竟遭行刺,幸好侍卫护驾有功......
  哦?呵,上次围场行刺据说是西元国派来的奸细,赵雪柔一直纳闷,西元国与他们大华朝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现在突然派人来行刺,且直接行刺皇上?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这次行刺又是哪方神圣?上次出了糗,这次赵雪柔可没被吓到,当他身边的侍卫都是死人么?
  "来,我们也去看看。好戏刚刚上演呢。"赵雪柔唤了无双,款款而去。
  
  *****************
  几日后,边疆传来紧急军情......
  刺客经审问,竟是......
  在杜府搜出凤袍......淑妃处找到若干大不敬之物......
  
  杜氏一家包藏祸心,勾结外敌,图谋不轨,大逆不道......
  杜家父子被判斩首示众......
  刚诞下龙子的淑妃暂且幽禁,待发落......
  
  ************
  "敏妃娘娘,"守卫为难道:"皇上有令......"
  "放肆!娘娘面前,哪轮到你这说话?"无双故意"狗仗人势"了一番。赵雪柔打心里好笑,这无双,演戏怎演得这么惟妙惟肖?
  "御卫军梁子悦,可是?"敏妃柔柔的,与无双一唱一和,"不需多理,抬起头来回话。"
  "是。"梁子悦心头一紧,没想到在这后宫之中被传说得神神秘秘的娘娘一口就报出自己的名字来,微微抬头,只敢瞥见半分芳姿,却刹时失魂。
  "我与淑妃向来交好,只说几句话便出来,可好?"温婉的商量着,像前迈出一步,塞了块银子进他的手,"万一出了事,皇上那边我担着,尔等之人一概毫无干系。"
  梁子悦仿若触了电一般,那双酥软塞过来的银子接也不是,不想接去不敢硬塞回去,连忙拜下身,道:"娘娘!还请娘娘收回。"后面的几人不知何事,见头儿郑重其事地跪下,也都跟着跪下。说话间赵雪柔一个闪身进去,乘着几人愣人的工夫,飘了进去。
  
  ****************
  "姐姐这几日可好?"依旧和善的声音,像极了杜玉莹怀孕时,她每日的问候。
  往日神采奕奕的淑妃,此时发丝纷乱,神情恍惚,甚为落魄和狼狈。死鱼似的眼睛望了眼赵雪柔,厉声道:"是你们!是你们害的!我是冤枉的!"
  真可笑。自己害别人的时候怎未想到自己还有今天?这杜玉莹,太张扬,轮不到别人抢她的风头;偏偏杜家坏在一个"满"字,皇上怎容得下这么个眼中钉?要怪,就怪你命太好了。
  "我?我们?看着我,你看着我说!你可敢对着我说话?"赵雪柔笑道,"怕是亏心事做得太多了,连正视的勇气都没有。冤枉不冤枉的,这事谁说的清呢,最主要的,还是看上面那位所为何意。姐姐安心去吧,皇上再怎么着,还是会好好照顾小皇子的。"转身欲走。
  "赵雪柔!你不怕晚上睡觉睡不着吗?!哈哈,皇子?以后你再也生不了,可甘心?几年恩宠一过,看你如何孤寂终身!我作鬼也要看着你如何红颜老去、孤落一人!"
  "多谢姐姐替我想那么多。我还没细想呢。姐姐这么一提醒,我倒想到,小皇子这么小,娘亲家又出了这等丑事,旁人怕是避之不急。虽然妹妹不大习惯侍弄小孩,但我现在考虑要不要勉为其难替姐姐照顾那个可怜的孩子。等他长大了,会说话了,唤我娘亲,母妃,姐姐可安心,甘心?不过,要是他以后知道唤了多年娘的女人,居然是他生母当年恨之入骨的女人,知道他生母一家灭门之灾归根结底居然是他父皇的意思,不知又该如何自处?"赵雪柔甩开被拉着的衣角,兀自出去了。不管那人在后面喃喃自语:"不可能,皇上不可能要灭我们杜家......"这女人,到死还是这么不份轻重,不知真假,糊涂可笑。
  
  *****************
  "妹妹这是从哪儿回来的?"一踏进院门,便有小宫女来报告赵大人等着,随即便听见他含笑的声音。
  "都下去吧。"闷闷地摔了句话,众人识相地一一退出。"赵大人不去忙砍人家来脑袋的事儿,倒到我这儿喝起茶来。"提了裙角坐下,想起那一角被方才那人拉过,别扭,嘴角不自觉地撅起来。
  "妹妹不高兴?"那个撅嘴的动作,还是丫头时候养成的毛病,见者尤怜。
  "是,不高兴。哥背我转两圈。"没料到赵毓言竟真蹲到雪柔面前,"来,上来。"赵雪柔愣了愣,竟趴上去。赵毓言弓起身子,就这么背着她走起来。
  唉,这算什么呢。赵毓言,你要么冷酷到底,时不时的温情,如此虚幻,仿佛只是一场梦。
  "皇上驾到!"这韩敬瑭时而让人宣,时而让人免礼,弄得人措手不及,此时宫人长长的唱叹调响得仿佛晚了点,待听到声音时已见到他人走向这边,正好远远地与趴在赵毓言背上的赵雪柔打了个正面。二人皆愣了愣。赵毓言却是极其自然地放下雪柔,恭敬地行君臣之礼,赵雪柔也随着福了个礼,皇上道了声"平身",一干人等并为跟随而入,屋内只三人尔,一时无话,尴尬起来。还是赵毓言先说话:"臣告退。"韩敬瑭点了点头,赵毓言便退了。
  "倒是兄妹情深。"韩敬瑭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是碧云寺,她小跑着扑向赵毓言,含笑撒娇,旁若无人......
  "父亲大人去世得早,自小相依为命,自是亲厚些。"赵雪柔淡淡地应着,想起方才情景,五味杂呈,没的好脸色,也并不多言,一时二人无语。片刻,韩敬瑭隐忍道:
  "你去看了淑妃?还用那种下三滥的法子!你道朕的侍卫都是贪图小利的饭桶吗?"一想到下人回报说她竟亲手塞银两到区区一个侍卫手中,他就不舒服。所谓以色诱人,她一个妃子实在是......!方才匆匆进来,见她与赵毓言亲密无间,就不知这女人几年来一直对他不远不近,不真不假,竟只对其兄现得小儿女状,更是......
  好,连"朕"都用上了,呵,撕开了,没什么好做戏的了。"臣妾只是前去探望一下昔日的好姐姐罢了。"你用"朕",我自当贱称一声"臣妾"。
  "别以为你那几点小把戏能逃得过谁的眼睛。"好姐姐?
  赵雪柔朗朗道:"我赵雪柔勿需躲过任何人的眼睛。即便是行恶,也是一报还一报而已。倒是你韩敬瑭,牺牲了太多东西,孩子,感情......纵使此生稳统天下,四海归宁,百姓安乐,怕也是太无趣!"
  "啪"地一声,守在外面的无双等人皆吓了一跳,屏住呼吸,稍后见皇上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这才抢进去,但见主子摔倒在地。"娘娘!"连忙上去扶起敏妃娘娘,脸上五指印分明。"娘娘这又何苦?"看着心疼,拿了毛巾温水,药膏等,轻轻地擦拭。
  "罢了,罢了,别大惊小怪的。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无双端碗小米粥进来。"说罢拂袖回房,竟似无事般。
  
  无双端了碗粳米粥悄声进房,"娘娘......"
  赵雪柔瞧着她双眼通红,想必是刚哭过一场,"没出息的东西!这点事就值得掉眼泪?!以后事儿还多着呢,现在就眼泪了,下一次是不是就把血拿出来挡着?我指望你以后挡上一面,看你这样没出息的样子,白废了我一番功夫和心血。还想报仇,怕你姐姐在地下见到你这样子......!"
  无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教训的是,无双不争气。"
  "起来吧,"赵雪柔叹了口气,"我这屋里没几个是忠心的,碧玉平日里一心一意护着我,还是看在哥的面子上,在下面的人也都是碧玉在管着。一旦我和赵毓言有了什么不快,一个贴心的人也没有。实话跟你说,我还指望你能有些出息,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靠你救我一把。"
  无双想到当日求救无门的情况下还是敏妃娘娘遇到,伸了把手,仿佛把她从绝望中拉出来般,当时便打定主意此后跟定这位主子......见平时绿罗与主子亲密,原以为她从小跟着主子,自是最亲厚的,孰料竟隔着这一层,暗自为敏妃可怜起来......"无双不会说话,无双的命都是娘娘的,以后娘娘有用到无双的地方,无双但凭吩咐。"
  "见你也是个聪敏的孩子,只是嘴拙了些罢了。敏于行,呐于言,这是最好不过的。可别像我,只得一张不讨好的嘴,看,今儿就是教训呢。"赵雪柔说到后来竟打趣起自己来。
  无双大胆道:"娘娘不是那么粗浅的人。"
  赵雪柔轻笑了几声,这无双,心细着呢,不让绿罗。"有些事放在心里知道便可,你我二人私下说说便罢。我要说时自会说出来,平时不说的,猜度着办。"
"妹妹这又是何苦?"呵,大家都一个论调,连用词都大同小异,听得耳朵生厌。
  "哥怎也这般见识?"赵雪柔带着一丝嘲讽,"想来哥以后没什么地方还需要妹妹效劳的了,我敏妃的荣辱,赵大人何需劳心?再说,我敏妃太受宠,赵家太荣盛,对你赵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事。哥也是明白人"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哥永远念挂着妹妹。"几分真,几分假?"宝珠有第二胎了,岳父大人打算下个月辞官,在家颐养天年,尽享天伦之乐。"
  那敢情好。这孩子,怀得可真是时候。一进一退,既合了皇上除旧的心愿,又免了他设防的心思。"以后哥多过来看看我,反正现在龙颜大怒,我这若雪轩等同冷宫,不要说是进来,走出去人家也是能避就避。"赵雪柔说的是实话,这两个多月来,就剩下兰妃时不时过来罢了。
  
  赌,她喜欢赌的那种痛快淋漓。她所有的,只不过一张脸,还有他们残留于心的感情--韩敬瑭的特殊,赵毓言的暧昧。
  不管条件怎样,她也不放弃。
  赵毓言自从入朝以来,这官升得飞快,俨然皇上的新宠和亲信,而其岳父大人又是两朝老臣王大人,其妹敏妃,拜一些有意和无意的谣言所赐,端地放肆任性,待遇尤殊。如此下去,皇上岂容得下?他要除旧革新,定然不会拿新派之人赵毓言开刀,只能另一方面打压后宫中的敏妃以防赵家的风头和势力过盛。
  与其等着他来一点点侮辱轻视,倒不如主动出击,讨他个没趣,给他个理由一下子把自己冷到一旁,赌的,只不过是他尚有的几分情谊和不舍,这张脸和平日里或真或假的异样脾性大概还有几分好用吧,若是过段时间他依旧放不下,那么就嬴了;否则,一朝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头,那比起他一点点蚕剥至一无所有,至少还要痛快些。
  赌的,只不过是赵毓言的几分暧昧不清的感情和痛苦的压抑.要毁灭,就一起也好,至少有个伴。
  
  真美!这件月白长衣,真正应了天衣无缝几个字,穿在身上,真要羽化而去了。"哥,也亏得你竟搜得到这样的宝贝。赵大人莫不是做了贪官?"
  "即便是做一次贪官也值了。"这件银裳,也只有雪柔才撑得起,配得上,压得住。看似单色素衣,然通体选用软质细缕纯银,合以冰晶蚕丝成股而下。工匠手巧,一体编织而成的,的确可称天衣无缝。
  "太奢侈了,看似简单,却不知要花费多少心思。穿着只觉暴殄天物。一件衣裳,不知是多少人多少年的吃粮。这样的物什,能少则少,无端弄这些东西来,我见着心疼。要送,直接送我几张银票罢了。"不知这赵雪柔是不惯娇奢过度,还是心疼钱,又或者真爱财如命?
  "堂堂一个娘娘,难不成缺银少两?往日那些赏赐不都被你一把锁在箱子里塞到角落了事?不知多少人盼都盼不到御赐,到你这儿,全成了一堆废物,眼界倒高。"
  赵雪柔嘻笑一声,"提韩敬瑭做甚!还是哥送的东西要合我意。"
  韩敬瑭?直呼其命,光这一点,便足以丧命。呵,她当真从来没拿他作皇上?
  自我怜惜了一番,便回内室褪了。"哥,这几天突然记起外面徐记那家店做的糕点,刚出炉,放上刚刚好的时间,不早不晚,吃着正好,只看师傅做,巴巴地等着,也是享受呢。有没有办法把我弄出宫一趟?"换了平常衣服出来,心还是吊着的,这把戏,能骗得过的人实在太少,还要自己也未想过真要骗得了谁,只不过面子上的说辞罢了,自己一点小聪明,还能真当回事拿来丢人现脸?
  "哦,"沉吟片刻,赵毓言波澜不惊,道:"那我去求了皇上准你回娘家一趟,与我一起去给爹爹上坟吧。为人子女,尽尽孝道也是应该的。"
  
  "上坟的事以后再说吧。"韩敬瑭当真许了她出宫,尽所谓的孝道。"照你的说法,连我也不是赵家血缘,咱们俩一起去拜祭,爹爹在泉下怕是要哭笑不得。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你回你的赵府,我找我的桂花糕。"
  
  红牡丹递给赵雪柔一封信:"拿了你上次留下来的木符和信笺去,那老和尚让我交给你的。还有,见他没几天,便有消息传来,碧云寺的玄言大师圆寂了。"
  死了?真是时候。匆匆打开,越看,脸色越发青。"怎是这么一回事?!"怔怔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我也看过啦。当真有几分意想不到。"呵,红牡丹爽快,自各儿先看了,赵雪柔当下也不计较,自己行动被人监视得一清二楚,怕是去了,也没收获,拜托人家办事呢,还想怎样?再说,跟红牡丹,还是坦白得好。
  "开始,纳闷为何他那般追求平步青云,弄潮当顶。现在才知道,竟是这么一回事。两国之间,哪有那么容易勾起战火的?一个已亡王朝,怎会那么容易再复国的?再说,还不是他的江山呢,他辛苦做什么,最多是为他人挣得天下,也只不过分得一杯羹罢了。跟现在有什么不一样?使命?所谓的家族使命竟那么重要?生生除去亲生孪生兄弟,隐忍多年,不惜陪上一切?最最可恨之人,也有最最可怜之处--这话,还说得真不假。"太大的秘密,让赵雪柔一时难以接受,情绪难平。这玄言大师,放不下,做了坏事,又愧对佛祖,怕是只好以死敬佛了吧。这倒好,一死了之,多干净。外人不知,还道得道高僧圆寂了呢。
  红牡丹却是洒脱得很。无谓地说:"要说是两国间的摩擦,我这不出京城的女子,这一年多也陆续听说过,边疆摩擦不断,特别是最近半年,真有几分起战之势。相比他们在双方都安插了一些人,这才能两边煽风点火呵。"见赵雪柔还是怔怔的,便摆手道:"不管它了,打仗也打不到皇帝佬儿身边来,要真是乘乱而起,再多出个小国来,也无所谓,能碍着我们什么?咱们还是过自己的日子。今儿陪我出去走走吧。"说罢便拉了她。赵雪柔随着她,思绪明显还在那件事上。待到了地方,才惊觉:"哎,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东西?"
  "没好东西,只来送些东西罢了。"红牡丹吩咐人把带过来的事物衣服等搬下来,放在岸边。指着水中远远的一小块地儿,道:"那巴掌大点儿的地方,还住着人呢!"
  "什么?"赵雪柔此时才完全摆脱方才那件事,"怎么能住人呵。"
  红牡丹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你尊贵的小姐,娘娘,哪晓得人间疾苦?"
  赵雪柔被抢白了一番,脸红耳赤,为自己方才发话语羞愧,当下闭嘴不言,看着两三个人把那些东西搬到水边,还是忍不住问:"是给住在岛上的人过来取的吗?"
  红牡丹点点头,"你可猜得到那上面住的是什么人?"
  赵雪柔摇摇头,这时东西已全部放下,那几人都撤回来。过了片刻,有几位蒙面遮首的女子划了一叶简伐过来,搬了东西,如是来回数次,方把东西运完。最后一次,朝这儿望了望,作鞠躬状,貌似在感谢恩人。
  红牡丹也没指望她能知道这些人是睡,接着说:"她们都是青楼女子,患了见不得人的脏病,救治不好,碍于传染,被送到于外人隔绝的地方,任她们慢慢饿死,洞死,病死。你不见他们身上,毒疮满布......"简单的几句话,听得赵雪柔毛骨悚然,堂而黄之地弃人于绝处,还是合情合理的。抖声道:"姐姐,你可要注意些......"
  红牡丹又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说你小姐人家,一无所知,还真没说错。我红牡丹就是那么容易能被人碰得么?近得了我的身的人也许都是有些头面的人,而要上我床的人,怕是少之又少。除了身体,对付男人的办法,我自有一套,否则这几年怎么混的?"
  赵雪柔想红牡丹何等厉害人物,自己傻冒一个,还替人家操什么心?便也放宽了心,只道:"姐姐还是为自己另想些出路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要你多操心?我收山不做已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只在幕后操持一些酒楼戏班什么的。"虽是不屑于她在这方面的一无所知,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两句,好让她宽心,难得她还替人担心着,怎么着也是暖人的。
  
  "对了,"红牡丹回过头来,"那人又派人过来了,问你们兄妹俩的关系呢。我把赵老爷抱养赵毓言的事儿透漏给出去。他若能够查得出赵毓言的来历,一直查到言氏一族,赵毓言还不是任他捏掉?也算是替你这些年的隐忍出一口恶气。"这红牡丹,方才嘴上说打仗于她有何干系,转眼又把赵毓言的身世露出一跟线来让人去查,不是变相挽救了一场危机吗?
  恩?今日这一躺,得知的消息还真多。赵雪柔想了想,也许真是好事。
  玄言大师都死了,当年从他那儿保养小孩一事无人知晓,也许他没那么快查他的真正身世来,但至少知道他不是......
  
  "小姐可真沉得住气。"私下无人时,碧玉还是习惯唤赵雪柔为小姐。
  "碧玉,"赵雪柔含笑望着她那双沉静的眸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跟的,终究是赵毓言,不是我赵雪柔。如今赵毓言步步高升,春风得意,我敏妃失宠是众人皆知的事,赵毓言能用到我的地方都用了,以后他的事怕是用不着我帮忙了,你也省了心吧。"
  "小姐这是说哪里的话?小姐和赵大人是自家兄妹,他吩咐奴婢好好照顾娘娘,奴婢定是要死心塌地护着娘娘的。"
  赵雪柔定眼瞧着这个聪敏的女子,够明敏,够忠心,就是不够明眼,怎就栽在赵毓言那样的男人身上了?"你对赵毓言的心,我也是知道的。切莫以为死心塌地照他吩咐的做事,便有什么好结果。我看嫂子也是极其通透明了的人,上次回去赵府,见上上下下的人进退有度,恭敬有礼,对赵夫人更是言听计从。赵府的和睦是京城出了名的,两夫妇恩爱着呢。你想插进去?即便是做了小,也没你好日子过。她若真是贤惠,那倒也罢,就怕是人面兽心,人家的心思比起你这小丫头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到时候连死也不知道死在哪儿呢。"
  绿罗的心思被赵雪柔一下子点得赤裸无余,又愧又恐,却又是一心一意的人,定声道:"有没有名分又有什么关系?和睦、恩爱?小姐当真这么认为么?只要有心,表面的东西,不要也罢。"
  赵雪柔失声笑起来,这绿罗,还真有几分见的,怎得又这么糊涂?若真有情,上面这几句话,听在耳中,真有些分量,可惜赵毓言对她真有情么?好笑得很。"那你就守着这份情吧。"没心思再废唇舌,绿罗,看在多年你照顾我的情分上,我话已经说到这这地步上,你自个儿把自个儿逼在死胡同里,怪不得别人。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5:29 | 显示全部楼层
"外面谁在说话?"这若雪轩里冷清久了,偶尔一两个人来,仿佛特别引人注意。这日赵雪柔听见绿罗在外面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人说着话,便随口问到。
  "怕是中秋夜宴的事儿,过来问娘娘去不去。"无双加了件衣裳在赵雪柔身上,"今儿风大,娘娘虽在屋内,但这门窗都开着,娘娘该是注意些,身子要紧。"
  "不知绿罗如何回人家话呢?"嘴角不自觉地扯起一道弧线,这绿罗越来越自做主张起来,问都不问一声便直接回了人家。
  思索间绿罗进来回话:"娘娘,方才有内务府的人过来问今年中秋节赏月娘娘要不要去,奴婢见娘娘平日里对这些事不大喜欢,又兼娘娘近日身子不大爽利,便回了那人说娘娘身子不好,不用去了。"
  "是了,一个生病的,又被冷冻的妃子,出去丢人献丑作甚!"赵雪柔意义未明地讽刺道,竟是平日见不着的尖酸,绿罗心知不好,忙道:"奴婢说错话,奴婢该死1"
  "你说错话?你只不过遵照赵大人指示办事罢了。哪这我这个娘娘放在眼里?"
  绿罗扑通一声跪下,"娘娘恕罪,大人也是为娘娘好。"后面半句话一出,更惹得赵雪柔怒气翻腾。扬声道:"反了!顶起嘴来。来人,掌嘴!"心中冷笑,这绿罗当真可恨又可怜,怕是到死也不会知道赵毓言的真正身世来历。
  那些小宫女太监们一时傻怔住,自从侍奉娘娘以来,还没见过她跟那位下人过不去,还没听过娘娘开口叫打人,更何况还是平日里贴身伺候的绿罗姐?再加上绿罗一向管制他们,松弛有道,把他们收服得妥妥帖帖......一时间竟无人敢动手,只道是敏妃一时气极说说罢了,齐齐跪下来求敏妃恕罪,"娘娘息怒"......
  "哼!你教出来的好下人,全都帮着你,竟没人听我这个娘娘的!"一语一出,四下惊恐,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奴才不听主子的,扣在他们身上,足以致死。"好,我请不动你们这些人,那只得恭送各位。无双!去内务府请人来,就说我敏妃伺候不了着一群娇贵人儿。"
  一旁的无双只得静观其变,依言去了。
  一进若雪轩的赵毓言,便感觉到院内气氛压抑,进去只见众人跪了一地,赵雪柔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再一看,一向沉稳的绿罗竟面带委屈与不甘,心知肚明了几分。"妹妹这是唱得哪一出?何苦来着,气着自己不是?"
  "我唱哪一出?看这一群好奴才,公然抗命起来,不就是掌嘴么?竟没人敢伸手,都不要命了么?!"众人听到这里,心知方才娘娘的话绝非儿戏,竟是真要动手的。当下什么心态都有,却碍于事情已发展到如此田地,只敢跪着低下头,心里念佛。
  "混帐东西!蒙了心了!"赵毓言作势嚷道,"都下去!跪在这儿碍娘娘的眼!"
  众人如得赦令,心中感激这位赵大人救了场。还未来得及退下呢,只听一声怒斥:"这还是我的院子,赵大人公堂之上没管够,竟插手到后宫了不成?"
  一干人退不成,只得僵在那儿,忐忑着。
  "妹妹何需气着自己?"赵毓言用余光示意绿罗赔礼道歉,笑言:"中秋快到了,妹妹可想好了怎么过?"
  赵雪柔挤出个笑容来,"哥进来陪我可好?反正这院子里清净过了,是该热闹热闹才对,咱也弄些酒菜来,赏月品酒,也雅一回?"
  "好。那日宫里白天有宴。之后,我过来跟妹妹小酌几杯。"
  说话间,绿罗起身端了杯新茶来,跪道:"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
  赵雪柔打定注意横到底,一手打掉她递过来的茶,顿时热水,茶叶,碎渣四散。"谁许你起身的?!"
  "一个奴才而已,也值得你这般拿捏,伤着自己可不好。"赵毓言细心挽过那支手,"可烫着了伤着了?"
  烫着的,伤着的,是那位你口中的"一个奴才而已"的女子,是那个对你一心一意、不求回报出女子,是你现在连瞧也不瞧一眼的女子......
  绿罗,你可看清?实情也好,演戏也罢,你整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丝毫不及我一根手指头。若今日换做其他人,换作王宝珠坐在这里,他的反映也一样。他彻彻底底是不会把感情放在心上的人,你死心吧。
  "烫着的可不是我,被人家知道了,又该说我敏妃喜怒不定,无德无量。还是唤人来给敷药才好。"用眼光指了指绿罗。
  赵毓言皱眉道:"哪来那么娇贵?"
  不知死命地低着头的绿罗,此时心里又是何等潮起潮涌?......
  
  内务府的管事太监不急不缓地来了。宫里各位主子有的事要讨好他,怕是时间长了,人给养娇贵了。来一趟还真不简单!
  "张公公大忙人,还特意请过来一趟,劳烦了。"
  "娘娘说哪里话?为主子效劳,是做奴才的福分。"张公公必恭必敬--虽是心里七八十弯,不知会嘀咕什么,但在宫里混久了,自知福祸难定,留足了后路。若说狡兔三窟,真不知他有多少窟了。
  "这群奴才不听话,我若雪轩冷冷清清的,留不住,公公还是把他们领回去,让各位另谋高就吧。哪个宫里哪个院儿里热乎让他们往那里钻吧。"
  "混帐东西!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主子过不去?!"张公公作势。
  "您也别操这份心教训他们。方才赵大人刚教训过呢。"边说边瞟了瞟赵毓言,"您直接领回去吧,再派几个人过来便是了。不要这么多,一半就够了,多了也聒噪得慌。无双和小祥子平日里我看着还好,就留着,其余人等,一概不许再进我若雪轩半步。"给了他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怎么,连赵大人也没说动的事,你难不成还想说什么?
  张公公最会察言观色,见站在一旁的当朝红人赵大人陪着笑,也让着这个自家妹子三分,心知这个敏妃可不是糊涂的主儿,否则也不会闹出这事来......反正主子要这么出做,做奴才的在这火头上不照办只有吃亏的份儿;再说闹大了,便是皇上知道了,旁人也只会认为这敏妃肆意,怎也不会轮到他这个管事太监的头上。安了心,便恭顺地照办了。此事便这么了了。
 赵雪柔端坐于上,朗声道:"昨儿的事大家多多少少听说了些。无双也把规矩跟你们说了。劝你们记牢一些。我敏妃向来赏罚分明,恩怨也分明。无论受宠失宠,这若雪轩里,若是惹到我半分,我定让他好看!以后若有人再不懂规矩,不识好歹,可就不是打发出去那么简单。今儿这话我只说一次,各位做好本分事,少嚼舌根子,我自不会与你们为难。"
  
  安闲地躺着翻着手中的书,无双进来小声凑到赵雪柔的耳边说了句话。摔下书,道:"出去看看。"
  绿罗一见赵雪柔出来,扑通跪下:"奴婢跟了小姐这么多年,求小姐别赶奴婢走。"
  "不知好歹的东西。赵毓言那人竟真没半点良心?没接你出去么?"
  "奴婢愿终身跟随小姐,伺候小姐。"绿罗坚定地道。
  "可笑!说来说去,还是那个人。他喂了你吃失心药么?昨日他竟连个正眼也不瞧你一眼,你竟还这么死心塌地?"这赵毓言竟打算一直放绿罗在一边照顾赵雪柔这个"无用之人"么?
  绿罗倔强地说:"但求小姐成全。"
  好,成全?就成全你。让你留下了看一场好戏,生生往你一腔热血上的伤口撒上把盐。"要留就留下来吧!"
  
  赵毓言不知从哪而寻来的,一个很普通的盒子,打开竟是会动的小人儿翩翩起舞,栩栩如生,在这时的工艺水平,已是极其不易。"哥,怎也玩物丧志起来?难不成怕我一人在宫里冷落得慌,才想着法子竟找些东西来逗我?"虽无甚好玩,还是郑重地收起来。"不过还是多谢哥。"
  "妹妹高兴就好。"
  "赵大人不去忙自己的大事情么?怎尽把时间和精力赖在我这个无用之人身上?"赵雪柔眯眼笑着。
  赵毓言神色变了变,愠道:"什么无用之人?妹心里哥就是这般现实的人不成?哥说过,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妹妹,我一辈子照着你。"
  这赵毓言,何必贪恋这半刻真假不辨的温情?迟早害了自己。
  做什么事,不够果断干脆,迟早祸害。
  "好。我以后不说这些赌气话了。"赵雪柔乖巧地赖着,"哥抱抱。"
  "这么大了,还调皮。"明知不该,还是忍不住几乎没经考虑,便宠溺地一把抱她在怀,"妹妹清减了些,该好好保重才对。"
  "没人疼没人爱的。"略带委屈的声音,"不过幸好有哥不时过来。"
  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或是什么也不用说,安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玩弄着赵毓言的衣服,玩着玩着便不安分了,扯得一塌糊涂。
  "怎还像小猫儿似的?"握住她的"爪子"。赵雪柔反手抓住他的手指,贴在脖子处玩弄起来。"雪柔......"若有若无的体香,松软的鬓发,红香软玉,几乎把持不住。
  赵雪柔扬起头,含着坏笑,勾上他的脖子......
  一个吻之后,赵毓言怔怔地说:"雪柔,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哥的唇吻起来感觉很好呢。"唇边勾起的笑意却越发妩媚,诱惑着他。
  失神地望着她,喉中像被堵着似的,半字不能言,既迷离又暗醉。胸中柔肠百转,手指轻抚她的唇角,温柔地贴上她的,细细磨弄,诱得她发出闷闷的轻吟。温热湿润的舌舔弄着她的樱唇......雪柔放肆地与他的唇舌搅弄嬉戏,极度的亲密,极度的热情,感觉到他大手紧紧地揽着,霸道中不失温柔;舌勾引着她,时不时还轻吮一下她的舌尖......一向清明如斯的赵毓言此时半刻沉醉,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乱哄哄的一团,头也昏昏沉沉的。她的唇,是一剂毒药,越尝越想进一步攻占......
  "再这样看着我,我可就真的忍不住了。"吁叹一声,把她肩上滑落的衣领拉好,亲昵地捏捏她的鼻头。
  "小东西!"把她放下来,"别玩过火了。过几天再来看你。"说罢整理不整的衣衫。
  赵雪柔倚门望着,软软道:"赵毓言,我等着你呢。"
  赵毓言回望,只见她斜倚在柱上,似笑非笑的妖媚,不经意流露的慵懒,迎面而来的风,送来仿佛还有魅惑痴恋的意味。这个女子,他注定是逃脱不掉的么?否则,为何在许多事情成功之后还念念不忘隔三差五往这里来?哪怕是看她一眼,哪怕是听他嘲讽的话?为什么那么害怕她一人孤寂?为何想千方设百计哄着她?......她不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吗?......
  
  "她看见了?"细细抿了口茶,淡淡地问。
  无双小声应道:"应该是看到的,当时就让她一人送茶点心进去。"
  极美的女子,消瘦了些,却仍旧惑人心哪,此时诡异魅笑,竟是平日不见的风情,连无双也不敢多看。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5: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中秋。
  每月都有月圆时,每日都可念斯人。只不过,定个日子,堂而遑之,热闹、惆怅一番罢了。
  
  "你亲自去内务府说一声,今儿白天的宴会敏妃也到。那些人还没成气候,怕几句话也说不妥帖。"
  无双放下手中的活儿,想说什么,又未开口,默默出去了。
  去了半日,绿罗已替她梳好发髻。
  
  无双竟还没回来。打发小祥子去催。片刻,小祥子气喘吁吁跑回若雪轩......
  大庭广众之下,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位花枝招展的主儿,两个太监卖力地拍着板子......。
  "都给我住手!"一声怒喝,破空而入。
  "原来是柔贵嫔。我敏妃管教无方,手下的奴才们扰了贵嫔金安。"跟这种肤浅之人,何需客气?还怕得罪这种没长见的小人不成?得罪了又怎样?这种不成气候的女人,还能做耍什么大手腕不成?我一无所有,又不怕什么,还怕你几支冷箭不成?那点坏心思,我何须怕?在宫里受宠一时,便忘了形,大众之下教训别人的奴才,行杖刑,不识轻重,不知大小,日后沦落冷落下去,是迟早的事,哪轮到自己动手?不须多久,日后自会冷眼瞧着其他女人对付她,这宫里,还少了会耍心计又容不得别人抢风头的女人吗?
  "敏妃娘娘玉体不适,该是好好养病才对,怎好劳您为个奴才亲自跑一趟?听说敏妃把底下的人统统换了,好大的气魄。不过怎还有这样的奴才留着?"透出几分酸酸的讥讽。这柔贵嫔近日春风得意,宠绝后宫,无人能及,甚是嚣张,竟连礼也省了,好不嚣张。初次见到这位颇有争议的敏妃,暗自惊讶和吃醋--原以为自己有闭月羞花之貌,见了这敏妃,素衣素容,简单的发髻,却把她柔贵嫔的风貌给比下去了,顿时酸酸的。转念又想,这等美貌,皇上还不是照样不理她?!估计是如传闻中所说脾性乖张,不知进退,不识好歹,不会讨皇上欢心。哼,女人,不就是要好好哄着自己的男人么?!更何况那男人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呢?!空有一幅好皮相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独卧冷宫?见这一幅冷冷的样子便知。
  赵雪柔哪知她心中千回百转?只想,好,礼都免了,竟不当我这个受冷落的妃子一回事,我还懒得理你。好个韩敬瑭,"柔"字,直冲我的名讳,辱人至此,还是念旧不忘,以假当真?只是冷笑在心。"无双犯了什么错,我这个做主子的在这儿替她陪个不是。要说她这个名字,''无双'',是霸道了些,难免惹得有些人不满。不过名字是我给她取的,真要算起来,尽管教训我便可。我院子的人换不换,外人不用劳心。"
  柔嫔脸上也挂不住,道:"敏妃说哪里的话?倒折煞了。"转口又道:"只是这皇宫之是这么个丫头而已,竟唤作无双,怕是皇上听了要不高兴。"
  "妹妹真是体贴入微,哪像我这等粗陋之人,半分为替皇上着想。皇上日理万机,有妹妹这样温柔可人关心着,可是天下的福气。不过皇上都没开口说什么,柔妹妹竟先把人都给打了,怕是僭越了。"
  话说到这份上,柔嫔只得忍道:"敏妃娘娘说的有理。今儿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一个丫头而已,改明儿再送两个人过去伺候娘娘,算是赔礼了。"
  一个丫头?一个丫头也是一条人命。在我眼中,她的命比你的命不知要贵重多少倍。你死了我管你是哪根葱哪根蒜?无双死了,我倒白费心一场。"这倒不必了,免得我这等无知之人再给她们改个什么名儿,一出门便惹来杀身之祸。"
  柔嫔被排挤得脸色难堪,想这半年多,她柔嫔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受过这等闲气?甩袖而去。
  见众人都紧随柔嫔而去,怔怔地望着一干人,忽地就捕捉到那双狡猾的眼睛。呵,张公公?这个老狐狸。
  回头一看,几个侍卫还在。那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梁子悦么?还算可爱的一个年轻人,怎生也来凑这样无聊的戏份?"梁大人好兴致,竟在此欣赏起打板子来。"
  梁子悦听说柔嫔教训一个奴婢,知道这柔嫔风头正健,且为人嚣张,也不打算来趟混水,后来不知谁议论了句"那丫头还不是她手下的呢,听说是若雪轩的......唉,主子不受宠,做奴才的也跟着受罪哟......"只听到若雪轩三个字便傻了,鬼使神差地急忙赶过来,原想着自己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又是在皇上身边随时护着的,求了柔嫔,她若是有半分收敛,定大事化小,不了了之,孰料柔嫔变本加厉,自己这一说情反而害了那姑娘......此时又被敏妃抢白,顿时红了脸,"小人......"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赵雪柔哪管他怎么回话,只挂着无双伤得如何,吩咐跟随而来的几个宫女去扶无双,竟无法走路。只得作罢,"算了,这样子回去,也剩得半条命。"叹了句,蹲下去查看伤势。还真下得了手。一个姑娘家,这板子落下来,丝毫不马虎......如果能治愈便罢,倘若日后若落下个什么病根来,我跟那女人没完。
  "娘娘容小人召副架字来抬了无双姑娘回去,这个伤势,怕是走不了。"梁子悦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
  赵雪柔点了点头。梁子悦心怀欣喜,忙吩咐旁边二位找来一副担架模样,众人小心移了无双上架,悠悠抬回若雪轩。
  实在不忍看下去,便吩咐几个宫女帮无双换衣擦净上药等,赵雪柔退身来到前堂,让人上了茶,落座:"有劳梁大人。"
  "娘娘勿需客气。"
  赵雪柔心念着其它事情,兀自捧茶思量。
  一下子冷下来,她丝毫不觉,梁子悦斗胆打量上座的赵雪柔,略显清减,素面朝天,却是天生丽质,难掩其芒;失神地想着什么,茫然无措之状惹人生怜。这样一位主儿,怎会......那日酥软的感觉萦绕不绝,此时回想,也失了神。
  还是绿罗进来打破了沉寂,"娘娘,已敷了药,她躺着休息。"
  "哦。"赵雪柔沉吟一声,"这一伤不知何时才得好,可不要落下什么病根子。"
  梁子悦听了,道:"微臣有一样药治这个效果不错,一时没带在身上,回头便送过来。"
  "那就多谢了。怎敢劳烦梁大人再跑一趟,差个人送过来便可。"想到之前的事,又道:"方才一时心急,冒犯了,梁大人无需与我这等蠢笨女子计较。"
  梁子悦听她自贬蠢笨,心下好笑。
  她不知,为着见一面,多跑十趟,也是甘愿的。
  
  "怎有你这般血性的女子?只是个名儿罢了,她听着不爽,你就随她改便是。她是妃嫔,你是宫女,地位放在那儿,怎强得过她?到最后还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我赵雪柔的人可不要一胃味只会硬骨头,送掉小命,没人替你心疼。"嘴上骂骂咧咧,手却要掀起来看看。
  无双一急,"娘娘不可。"
  "怕什么。你们把我都了个精光,难道不许我看一眼?都是女人,还害羞不成?"赵雪柔打趣道。
  无双急道:"不是。实在是难堪,辱了娘娘眼睛。"
  "人人只生得一条命,一幅皮囊,只有一双眼睛,上苍平等。别人看得,我自然也看得。"不管她,兀自接了上面掩着作遮掩的纱布。
  半晌无语。
  够恨,真够恨,竟打成这般模样来。
  赵雪柔问道,"怎就触到她那个霉头?可有人使了把戏?是谁?"
  "张公公。"无双吐出这个她恨之入骨的名字,"当日我姐姐的事也是拜他所赐。"
  "你们姐妹俩怎就惹了那样难缠的人物?看样子,有赶尽杀绝之势。这笔且先记着,日后新帐旧帐一起算,定加倍讨回来。这种人,要治就一次治死,否则,切勿轻举枉动。"赵雪柔安慰道,"好好养着,别落下什么病根子,年轻呢,以后还有好多年。"
这天宫里安排傍晚时分设宴,宫里有些品级的妃嫔皆可出席,朝廷中有头有脸比较受皇上重用的臣子们也在邀请之列,不过是另外开席,与女眷隔开;待到月出赏月。
  
  让绿罗梳了个平常的髻--不愧跟了她那么多年,看似简单的发式梳在赵雪柔头上,硬是生出一分育与众不同来,照她的意思,只插了一支通透的玉钗。"绿罗,你说这玉钗之透,配哥那日送我的银衣之纯,可好?"
  镜子里照出绿罗略变的神色,艰难吐道:"极好。"
  极好?那日"不小心碰见"的风景可也是极好?赵雪柔心中冷笑连连,这女人......死不知改,活该为那个男人受折磨至死。可怜之人,可恨之人,令人生恶。
  描了下眉,唇也点了些,只这些,便素着张脸,未施胭脂,刚小病一场的脸还没有什么血色。赵雪柔不让,伺候的人皆不敢多劝一句,只听她的吩咐做。
  特地选了赵毓言送的银衣。刚好,素白之下显出几分苍白几分落寞几分孤寂几分凌然。
  天衣配天人,偏又生出一道令人不敢逼视的美丽风景。
  我见犹叹!
  
  绿罗心中不快,却不得不暗叹:这位主子,生得这般好,又万种风情,百变花样。前几日方见识过媚惑诡异的风情,今日这模样,银丝闪现,似雪肌肤,冷清之下,衬托出似仙的孤寂和飘然来。说不定下次又会变成什么样。可谓占尽风流,不知还有何等风景比得上这位活生生的可人儿?!看久了,女人也会痴。
  无双白天那样一折腾,不知要躺多久。赵雪柔只带了绿罗和另外一个看起来还机灵的丫头,并小祥子等,简简单单便出门了。
  
  信步走在路上,不由地感慨,好久没在这样的场合露面了?一直窝着,说是养精蓄锐,却越发懒散。今日一宴,本就有云"宴无好宴",再加上今日白天无双的事......但还是要赴。
  皇上至今未封皇后与贵妃,只若干妃子罢了。受宠不受宠,这座位的次序还是按照规矩办。这边霜、兰、倩敏四妃依次坐在一起,往下面是若干其他人。赵雪柔来得算早,见几位老友亦已到,坐下与四位老相识拉家常,无非儿长女短、闲情散事罢了,霜妃的大皇子允成,兰飞的女儿长宁公主,倩妃不足一岁的小女儿,霜妃的刺绣针线,兰妃的琴棋书画,......瞧了瞧对面,依次也排着妃嫔等人,细眼一瞧,其中座位在妃子次序的一名女子引她感兴趣,暗自记在心......
  说话间,白天里打过照面的柔嫔众星碰月、款款而来,排场做得十足。一时众人目光皆转移到她身上--盛装打扮的她,处处透着华丽细致,华裳精妆兼玉肤娇容,青春年少,春风得意,又多了几分神采飞扬,众人自叹不如,或嫉妒或漠视或眼红或自卑......
  此时还没见到长宁的身影,赵雪柔问兰妃:"姐姐,长宁呢,怎还没来?"
  "小丫头不想来。"
  "呵,女儿像娘亲呢。现在时间还早,咱去唤她过来。"说着拉着她走,兰妃会意,起身跟着,出了筵席范围,转身对跟着的人吩咐道:"我跟敏妃回去看看长宁公主,就不要跟着了。回到那候着便可,我们马上回来。"
  "妹妹想什么?使了个借口出来又半天不说话,只边走边盯着地上看,再走就要撞着门儿了。"
  赵雪柔一瞧,可不是嘛,已经到了兰妃处,边进去边空穴叹道:"真不愧娇艳欲滴呵。"
  "你要是娇美起来,还怕比不上她么?"兰妃也是极其厉害的角儿,虽人是淡了些,无争宠之心,然身在局外,心如止水,把这纷纷扰扰看得却是最分明不过,一听便知他是在感叹方才光芒四射的柔嫔。这口气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
  赵雪柔摸了摸一张素脸,玩笑地自怜起来:"老了呢。没听说红颜易老么,更何况是在这种千娇百媚的地方。"
  兰妃拍了拍这个调皮的敏妃:"为人妇也有几年了吧,还没个长进,疯言疯语的。你再胡说,看我不撕你的嘴!我们三个都没叹老,你这个最小的倒哀叹起来。好好的模样,不穿红带紫,选了这么件衣裳,美则美矣,可看着太清冷了;仔细一瞧,料子却是奢侈得过分,又太招摇了。亏得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么一件绝品。"
  赵雪柔卖乖,"兰姐姐饶了我吧!好歹也是做了好些年的娘,跟我计较?!"
  兰妃听了,反而又道:"就拿这事出来哄人,好心肠的人都道那事是你的心结,一碰到便放你一马。看你嬉笑怒骂,自个儿无所谓,我可没那么心善,让给你诓的次数多了,才懒得替你瞎忧心呢。"
  "姐姐这张嘴!人人都说兰妃才气过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更难得的是生性淡薄,不争不逞,礼让三分。看这玲珑的架势,莫说是我,放眼看去谁又比得过?平时收敛着,外人都被蒙骗了吧。"赵雪柔伸手招长宁公主,"来,过来给你娘和我做个证人,看你娘一板一眼,把我给说下去了。"
  长宁跟敏妃混熟了,赵雪柔平日里只许她称呼"敏姨",又喜欢没大没小地带这个丫头玩,她童言无忌地说:"敏姨最会作势,我才不信呢。"
  一句话说得二人皆愣了片刻,随即忍不住笑起来。
  "这孩子,通透得很,倒跟你娘的性子有几分相。"赵雪柔嗔道,"看在我平日里待你不薄的情分上,也该给我些面子才好,哪有你这样的呢。" 长宁一板一眼地回道:"是我陪你玩,待你不薄。"
  一句话把刚刚止住笑的两位长辈又逗笑了--兰妃尚好,大家闺秀从小做到大,笑也是浅笑吟吟罢了;赵雪柔却笑得直捂肚子,倒在兰妃怀里,上气不接下气,"这小丫头......越来越......越好玩......"
  兰妃替她揉着,"初识,也以为某人只是个会撒娇任性、做事冲动的丫头,一点聪明全在外面;久了才见得心志竟是我等之人比不上的。行事看似冲动,棋走得任性枉为,招招拿着身价性命去赌输赢,看似惊险,却能够次次保证不输,难不成次次都是运气不成?这下棋者,险中求稳,行事出其不意,步步险招中竟透出亦攻亦守的气势。一般女子怎有这样胆大的气魄?"
  赵雪柔道:"兰姐姐这是说谁呢?难得兰姐姐这么夸人。"
  "呵,说谁谁心里最清楚不过。"兰妃笑吟吟,二人皆不点破,闹着把长宁给带过去了。
  快到了,赵雪柔顿了顿,侧过脸对兰妃说:"也是无奈得很。天性不甘,又兼上无爹娘去孝顺担忧,下无子女要照顾期盼,孤身一人,无所牵绊,心有怨念......若非无此,谁想步步惊心地过?只求个塌实吧。哪像某人,十分的通透心思,却生得淡薄之心,抚琴弄画,教习女儿,自有自的期待和乐趣。"
  兰妃似懂地挽起她的手,缓缓入席:"都是可怜之人。妹妹走吧--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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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席坐定,不时有些目光有意无意地略过她们这边。兰妃小声道:"妹妹所到之处,便成众人注目之点。"
  赵雪柔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以前跟这些人打照面的机会并不多,一些人没见过,一时见了这般倾城倾国的貌,不免多看自己两眼,也在情理之中。你们要看便看,看了也徒生自卑罢了。对面倒是有个女子,从一开始,到中途走开一段时间再到回来,赵雪柔始终对她耿耿于怀。人淡如菊,长得是与赵雪柔完全不同风格的美,那种淡定的美,也是美到极致,而且恐怕是最耐看的吧。人家都说女人的美除了天生丽质之外,后天的气质熏陶也很重要,并能保持其美貌的长久。以前她只道这些话是混话,用来糊弄人罢了,如今方信了。唉,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她十足自信的心开始感到危机。"兰姐姐,你看对面那女子。""妹妹也注意到了?她便是近日来仅次于柔嫔的颇受皇上喜爱的绣妃。"哦?这就是赵雪柔足不出户也略有耳闻的绣妃?传闻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绣得一手绝妙的女红,绣妃的"绣"字便由此而来,且性情温婉,待人和善大方,乐善好施,恭行谨言......上至皇上,下至宫女,无一不对她的品行称赞。原来是这样一个女子。唉。赵雪柔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上位者永远是最后到的。待听见"皇上驾到"的唱调,众人行礼,再听见一声王气十足的"平身",略抬头向上面望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若有似无。她追求的,他想要的,大概都是这样一种感觉。
  隐约中大臣们那边断断续续有声音传过来,赵毓言就在那边吧。待会儿还要到我若雪轩里二人对饮赏月呢。
  不知会不会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呵。
  
  回过神来,见皇上座位旁加了个位子,柔嫔赫然在傍。呵!还真宠呢,可怎做得这般表面化?
  当下众人的心思如何,也不过而已吧。赵雪柔忽觉彻底荒唐,这一大群女人,谁没个七招八绝的,个个精彩绝伦,却死系到一个男人身上,倒像是个大妓院等着一个恩客。偏偏自己还得搅在里面混一身不清不白。自我嘲笑了番,聊当自我解脱。
  过了些时候,不知是谁提议咏诗。像极了富家小姐太太们无所事事,把闲情逸致付与春花秋月、诗辞歌赋,空惆怅罢了。
  当下有人铺下纸墨等,貌似每人都要应景一下。这像不像考试的情景呢?转眼全场,赵雪柔好整以暇地观察起各位的神态,各位美女沉吟深思,轻锁黛眉,怕是在搜刮出最好的词句展示;那个绣妃,气定神闲地斟酌着,想必是自负才情、毫无担心;旁边的兰妃,淡定惯了,出不出彩于她而言并无太大意义--同样是才女,那绣妃做得太过周全,倒显得太雕琢、精细,就像菊花,都说菊花高洁、淡然,但喜欢的人多了,吟咏的人多了,种植、收藏的人多了,就显得娇贵、做作起来,反失了本意;兰妃却是无意、自然,不显山露水,不炫耀,不屑于人家是否知道她的才名,管你东南西北风,我自悠然,如空谷幽兰,让赵雪柔真正欣赏。边比较边扫视全场,蓦地与那人的眼光冲在一起,哦,对了,他不用作劳什子诗,只要悠闲端坐在那里,等各位绞尽脑汁奉上佳作,他翻上两眼,定个喜好,赏赐便可。真好。所以考试时或者应聘时那些考官算是最可恨的人,看尽他人洋相,还一幅惟我独尊的样子,偏偏来者皆拿一腔热情换得他们的好感......与他对视,没有移开的意思。自己这像什么?幽怨的宫妇吗?的确是呵。被冷落的怨妇好不容易再见良人,默默不得语地凝望......想着,竟撇开嘴角笑了,低下眉,自个儿也想着拿什么词句来应付。
  书到用时方恨少。哎,肚中无半点正经墨水,难道要剽窃古人不成?大不敬呵,不知羞么?
  "妹妹,怎还不下笔?"兰妃搁下,轻声提醒着雪柔。
  "兰姐姐,你知道我草莽粗妇一个,平日里尽迷一些歪门邪道,现在才后悔没多读一些圣贤书。姐姐,救我......"
  兰妃笑道:"圣上面前你还想弄鬼不成?我可不敢犯这欺君之罪。平时你冲口而出的话,都被你说成歪门邪道呢,我听着倒是很好,你就拿你平日里的''歪门邪道''出来。"
  嘿,那可上不了台面,也见不得人。赵雪柔暗自汗颜,只得搜肠刮肚--方才还在欣赏他人冥思苦想的状态,现在轮到自己了吧?!
  草草交了"试卷"--这比考试还痛苦呢,随便凑了不知是哪几位的高作,仿照着作了篇,甚为露骨。反正能见到的,也只他罢了,难不成他还敢当众念出这般艳词来?我是不怕的,你却要估计很多皇家礼仪颜面;再说,这可是赤裸裸地写给你的。
  韩敬瑭信手翻看着呈上来的若干佳作,女儿家的东西,失之大气,索然无味。翻到绣妃与兰妃所作,多停留了两眼,暗叹确有几分才气,便也翻过去了。到了末一张,却是神情突变,没有落名,他却敢确定,是那人无疑。抬头望去,她正望着自己这边,任是无情也动容。一张素脸,今晚已看过好几眼,描眉点唇,仍旧遮不住些许苍白,怎生就消瘦成这样了?还是美得令人心动,比起往日的娇艳,今晚素衣素容,却是另外一种风情。也只有她才能那么大胆地穿这样的衣服,才配得刚好,也只有她,才写得出这样大胆的词句。这样的脾气,就不知改一改么?心有动又有恼,草草推开其它,拣了她的那张折起来,塞在袖中......并未作出评选,吩咐一概打赏。
  那动作,在一边的柔嫔看得一清二楚。娇声酸道:"哪位姐妹的佳作幸得皇上藏袖?"
  一字一句,听得下面的佳丽神色期待。方才皇上没做出评价,已有几分失望,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都五分期待五分紧张地望向上面。
  那种好笑的感觉又来了。
  韩敬瑭见众位佳丽皆以期待的眼光望向自己,偏偏就那位略带笑意,好似看热闹一样。气定神闲地说:"依朕起来,应该是敏妃的。"
  众多眼光瞬间从皇上那儿齐聚赵雪柔这边,如沐秋风冬霜。
  呵呵,越来越好玩,韩敬瑭,你已经开不安分。仿佛我赢的几率要大一些。
  
  片刻应是歌舞。韩敬瑭嘱道:"只让人远远的弹些曲子作罢。"
  于是便省了舞者上场,丝竹声悠悠传来,丝丝入耳,比起眼花缭乱的舞蹈,更合赵雪柔的意。不知弹奏者何人,此时此景并未拿出一些贵气十足的宫廷声乐应景,而是若有若无的飘渺,又几分清冷,令人闻之神往。赵雪柔这么一个音乐上只有三角猫工夫的人,起初听得不在意,却越听越入迷,到最后竟听得痴了。
  "妹妹,妹妹"兰妃的呼唤把她拉回了现实,"皇上问话呢。"
  恩?赵雪柔一凛然,忙道:"臣妾听这曲子,一时失神,望皇上见谅。"
  一个柔媚的声音:"敏妃泪流满面,怕不只是失神而已。"赵雪柔伸手摸自己的脸,可不是嘛,已是两行清泪挂着。这柔嫔,你定要与我为敌不成?
  "丝竹之声,弹奏聆听,各有缘法,想必敏妹妹与那名乐女有缘,一时听到心里去,也是常理。"出口帮忙的是身边的兰妃,赵雪柔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她知兰妃向来对这些麻烦事不沾丝毫,厌烦至极,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替她说话,已是违背了她平日的行事原则,可见她待雪柔,真有几分情谊了。
  "朕倒想见见此人。"韩敬瑭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去宣了。
  赵雪柔也有几分好奇,竟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弹出让她不知不觉中流下泪的曲子?
  是什么人呢?一瞬间,赵雪柔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
  是他?
  "谢慕云?你怎来了?!"皇上忽见许久没见的故友,一时高兴,声音高了几分。
  懵懂中的赵雪柔被这声音惊醒,吓了一大跳,之前站着回话,现在又一个趔趄,兰妃眼疾手快,暗自用力把她扶住,"要出彩,也不要用这么乱的戏码。"情急之中,兰妃低声诅咒道。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呵,我这是做什么?
  "前几日到京,一直在赵大人府上,赵大人说要给皇上一个惊喜,我便依了他的安排。"谢慕云的风采啊,月亮还没冒出来,整个宴席却似被照亮了般。
  柔嫔天生不安分的角儿,"哎哟,敏妃居然与谢公子''有缘''!"特意在有缘二字上咬得怪声怪调。一时兰妃有些尴尬,方才以为这奏乐者为女子,便说是有缘也没什么,此时见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围没解成,倒让柔嫔此时给赵雪柔作弄出难堪。
  赵雪柔虽从懵懂中醒过来,但仍呆呆的,这太突然了......瞧着谢慕云,他竟半分没往这边看上一眼......本来今天晚上她有打算的,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
  一时无人应声,韩敬瑭无事般让人赐了座,道:"赵毓言在那边,稍后你随朕一同过去。"
  "皇上,"柔嫔又道:"敏妃娘娘作得好诗,又如此精通乐曲,不如敏妃献技,让大家开开眼界啊。"
  兰妃闻之冷笑一声,狠狠了掐赵雪柔。
  忽来的疼痛让赵雪柔彻底正常过来。哼,你道我不开口就是怕你?让我出丑,让我娱乐你?把我作什么了?!
  朝韩敬瑭望去,却是一片了然。还没开口,便算是默认了吗?
  罢了,唱歌吧。唱那支歌。
  "臣妾幼时虽学过,疏于练习,止皮毛而。再说有了方才绝妙一曲,臣妾怕是不敢献丑了。不如就让臣妾清唱一曲,权当聒噪罢了。"
  想想,以前还没在除谢慕云以外的人面前完整地唱过一首歌呢。眼光扫视全场,那谢慕云,还是没往自己这边投过半分目光。唉。我这是怎么了......
  "......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当时的泪光
  ......
  你是我
  不能言说的伤
  ......
  像流亡
  一路跌跌撞撞
  ......
  越圆满
  越觉得孤单
  ......"
  一时无语,盈盈望去,他仍无半分反应,赵雪柔低下头,暗自神伤,片刻又释然地想,我这算什么,还这么小儿女?幼稚得可笑,难道要他在公众之下与皇帝的妃子眉目传情吗?
  "妹妹,"兰妃低声提醒今晚屡次走神的敏妃,"皇上夸你了。"
  "谢皇上。"赵雪柔淡淡地福了礼。至于柔嫔如何,她此时已无半点心思在这种人身上,只低着头。
  自有人出来打圆场,便混沌过去。稍刻,皇上便去了大臣那边,那个人也跟着。
  赵雪柔对兰妃道:"头晕,先回去歇着。姐姐慢慢赏月。"抽身欲走。
  "妹妹怎还这么不知掩饰情绪?"兰妃随后跟上来,"竟真被柔嫔那样的人给揶揄下去了?"
  "姐姐,我心乱得很。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没意思?"兰妃冷笑一声,"这后宫之中本来就是一群很没意思的女人,却是很血腥的斗争。妹妹的场面已铺得那么开,如何收得了?姐姐劝你一句,名声都传开了,要做便谨慎细致而为,如若大意马虎不在意,迟早一天会葬身于此。"
  "姐姐教训得是。"赵雪柔被兰妃一席冷言冷语说得赤裸清楚,正言:"在后宫之中,能对人说出这么一番话,姐姐是拿真心待我的了。我赵雪柔定铭记于心。"说罢,默默转身走了。
  兰妃凝望着赵雪柔的身影,叹了口气,转身,见女儿长宁正在后面,揽她过来,只听女儿道:"敏姨也怪可怜的。"
  兰妃身子一动,这女儿,自小跟自己一同生活没几年便被送出去,她心知当时还是王爷的韩敬瑭也是为女儿好,只得忍着相思之苦,好不容易盼到她回来,已是身处深宫之中。幸好母女二人尚可相依为命,自娱自乐。那敏妃,不能再有子嗣,又是那么硬的性子,真是难说......
  "深宫之中,处处皆是可怜的女人。"
  
  绿罗紧身跟着,一路上一言不发。末了,绿罗忽地幽幽道:"小姐,我劝你还是死心吧,还以为人家念着你不成?"
  "此话何意?"赵雪柔骤然发寒,"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多少?"绿罗冷笑一声,"从赵毓言一开始与谢慕云合作,从小姐一开始问我''若是两个人才见了数次面,但从见第一次面开始便有种异样的感觉,莫名其妙地就觉得怎么跟这个人前世认识似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从谢慕云一开始演戏,从小姐和谢慕云浪迹北方,从小姐被迫答应赵毓言回来,从谢慕云并未服用''寸相思''而是迷心草,从谢慕云服用迷心草的解药而把有关小姐的记忆全部忘得干干净净......"
  只觉"轰"地一声,仿佛整个世界坍塌掉。
  一直以来,那份感情,被她视若珍宝,视若后宫黑暗生活中的一线光,视为她斗争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
  老天,竟跟我开这种玩笑。
  绿罗说一句,便觉心被生生撕掉一块,直至千疮百孔,血肉模糊,零落于尘,痛到麻木。
  赵雪柔厉声道:"绿罗,你只不心怀嫉恨,便那这些混话来诓我!"
  绿罗嘲讽道:"小姐冰雪聪明,偏生在感情上糊涂得很。嫉恨?我是恨。恨从小到大,他眼里只有你一人,恨只有在看你时他眼中才会有真正的柔情蜜意......可我又可怜小姐,再宠爱着你,还不是把你送出去,把你利用得彻底,欺骗得彻底......"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她,不要相信她......
  腿如铅重,再也迈不动半步。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往宴席的地方奔去。
  
  偌大的宴会,若干大臣。赵雪柔突兀地闯入。
  众人噤声,打量来者。
  众人或奇怪或探究......无疑都觉惊艳--这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纵使在缤纷四射的后宫,这位主儿无疑也是艳压群芳的。
  绝伦的容貌,茫然无措的眼神四下搜寻着,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
  "哥!"一声无助的轻唤,只见那女人跌跌撞撞奔下赵毓言大人。在座有些人明了原来这位是赵毓言的妹子--敏妃娘娘。
  "哥!"又唤一声,一脸悲戚,整个人几欲摊倒在地。
  赵毓言一个紧步上前抓紧她,低声斥到:"雪柔,你这是做什么?!"狠心掐住她的胳膊,提醒她这是在百官之前,更有皇上在场。
  突如其来的痛,身体是痛的,心在煎熬,等待一个答案。在疼痛的刺激下慢慢的恢复了神志,对自己刚才的莽撞与傻气,顿觉茫然,沉重的悲哀涌上了她的心头,迷离中只见赵毓言边上就是那个人,仍旧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赵雪柔含泪低声哀道:"哥,你随我出去,我只问你一句话。"
  赵毓言只得对皇上请示道:"敏妃娘娘玉体不适,容微臣做大哥的送她回去安歇。"
  "下去吧。"赵雪柔听得一声没温度的命令,厌恶吗?而赵毓言身后那个人还是没有任何神色上的变化,真的是那样子的了,否则他的脸色怎一点点都未曾改变过?仿佛根本没我这个人,根本没人出现在这宴席间......
  赵毓言把赵雪柔架出来,一眼瞧见在一边的神色怪异的绿罗,二话没说,使足气力甩了她一个耳光:"不识好歹的东西!在娘娘面前搬弄了什么是非?!"
  绿罗的身体被连带着甩到一边,含泪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主子好。"
  主子?她说的是我还是他赵毓言吗?为他好......呵,这是怎么一出乱戏啊?
  赵毓言,你还要演戏么?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求你一次,哥,求你告诉我......你骗得我好苦,竟把感情也算计在内......
  一片混乱中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给架着,仿佛回到若雪轩,仿佛看到以前的事情,好累,想休息一下,好蠢,自以为是的笨蛋......这里不好玩,可不可以回去?那个他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他,我不要留在这里,我想回......
  
  费力睁开眼睛,是若雪轩。
  赵毓言,是不是每一步棋都是你设好了,只等我去走?
  唉,罢了,真是一场糊涂的爱。
  可那一刻,心生生被撕碎的感觉,却是痛入骨髓。
  错,就错在,自己一直把感情当得太重。
  否则,任凭人家怎么设计,也不会栽进去呵。
  真傻。看得透功名利禄,却看不透一个情字。
  所谓缘分,所谓爱情,只不过是无聊人士编出来消磨时光罢了。忆起当日,她同红牡丹去看见的那些她所救助的人,有在孤岛上等死的青楼弃女,有天生残疾、生来便被人抛弃的儿童,有朝夕不保的贫苦人家......想来,若是自己生在一个天天为填饱肚子奔波的家庭,也不会无聊到顾忌什么爱不爱,也不会为了所谓的感情受这些罪......
  好了,好了,想通了,不想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6:27 | 显示全部楼层
赵毓言,我拿什么来跟你斗?
  我有的,实在太少。
  然而再少,也要试。
  我说过,我喜欢赌。
  更何况现在,我毫无牵挂,一无所有。
  ............
  "好个丫头,要睡还赖在我床上睡。"本想大声骂一句,给自己提提精神也好,说出口才知道气有多虚。
  这名小宫女从昨天晚上便守着,哪敢睡深?此时朦胧中听见声音,连忙抬头,见敏妃娘娘已睁开眼睛,喜道:"娘娘醒了。"
  "吓什么!只不过贪睡,多睡了些时候。我现在又渴又饿,吃的喝的都端进来。"虽没的气力,却霸道得很,那名小宫女以为没什么大碍,心下欢喜地出去转达娘娘的吩咐......
  
  "妹妹醒来就好。身体怎生这么虚了?动不动便晕倒吓人。"赵毓言次日下了朝便过来探望赵雪柔,见她已醒来,忍不住说教。
  赵雪柔闻言,已然无事,并不搭言。
  熏香丝丝入鼻,赵雪柔躺着,慵懒地闭着眼。赵毓言静静地坐在对面,凝望着她,也无语。
  诡异地安静。
  这种宁静很快便被人打破。
  赵雪柔睁开眼,只见绿罗跪着,低头道:"奴婢昨夜混说了些糊话,娘娘恕罪,奴婢该死。"
  该死?呵,该死的人为何还在这儿?
  "哥和绿罗二位这是唱的哪一出?罢了,我懒得管那么多。出去吧,你又何罪之有?"摆手赶着绿罗,不耐烦的厌恶。
  "怪乏的,哥扶我起来。"赵雪柔伸出手。
  赵毓言扶她起来,道:"身体还这么弱,多多休息。"
  赵雪柔靠着赵毓言的胸膛,凄声道:"好累,哥。为何咱们一定要这么设计着、欺骗着?以后咱们好好的,好不好?以前那些不管是真是假,是对是错,不管孰是孰非,咱们都不管了,好不好?妹妹真的累了。"说到最后,泪珠一滴一滴涌下,湿了她的脸庞,他的胸膛。
  声声切入他的心,撕裂。"好!"
  一个字,是承诺吗?这个承诺又是真是假呢?
  "昨儿皇上来过。"打破了许久的沉默。
  赵雪柔"哦"了一声,没说话。
  又过了许久,赵雪柔似想起什么:"哥可认识内医院里的什么御医么?有没有法子在诊方上弄假?"
  "雪柔问这个做什么?"
  "不想侍寝。"赵雪柔只说了这四个字,赵毓言明了,只道一字:"好!"怀中的人儿像是顿时轻松了般,乖乖地、安稳地蜷索着,似一只温顺的小猫儿,惹人生怜。
  "偏生你就有这般的信心,知他会再来。"
  "这么个美人放在这儿岂不暴殄天物?"
  "哪有这么不知羞的?"赵毓言溺爱地笑着。
  赵雪柔不以为然,反问:"哥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是,红颜祸水。"赵毓言叹道。
  赵雪柔反笑:"哥是蓝颜祸水。"
  恩?
  "长得美的女子是红颜祸水,那么温润如玉的男子便是蓝颜祸水了。"赵雪柔解释道。
  赵毓言轻笑一声--她的脑袋里永远会不时地冒出些奇怪的想法。
  怀中的人儿迷糊地睡着了。手臂有些酸了,他却舍不得换了姿势,凝望着她,一时失神。直至门外轻咳一声,他才醒过来。
  缓缓放下她,轻声出来,陪着皇上到外面。
  "今日怎样?"韩敬瑭淡淡地问。
  "好多了,多谢皇上关心,娘娘幼时臣疏于管教,以至于如今不知礼仪进退,望皇上见谅。"赵毓言也是淡淡的。随后,便告辞了。此地不易久留,再留,怕是失了心魂。
  走想外面的赵毓言感觉到身后那人的眼光深邃,似剑。他吃醋了?如此霸道的男人,欲把他在乎的一切紧紧握住
若雪轩慢慢热闹起来。
  后宫之中,热不热闹,还不是看那一个男人常往哪里去。
  "身子不好便不要在风里吹。"略带责备的声音,虽仍旧没有温度,但她亦不奢求什么,这样亦足够,她已经赢了,尽管惹出了那么一件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也好,如此,她再无牵挂,要赌,就赌个痛快,就此狠赌一把吧。
  "哪有那么柔弱?"赵雪柔道,"我在看,那里架个秋千可好?"手指院中一处。自从若雪轩重新热闹起来,她待他,一如既往地自然,不守虚礼,仿佛那段冷落根本没有过。
  转头望着下朝而来的他,连龙袍都没来得及换,便进去拿了件外衫出来,替他换着,嗔道:"别有事没事穿着龙袍在我眼前晃,晃得人眼花头痛。"
  韩敬瑭任她侍弄着。这一切,看在任何人眼里,是那么和谐自然。
  穿戴好了,简单呼道:"茶。"
  一旁候着的无双这段时间做习惯了,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端来清茶便退下去,留下二人世界--娘娘不喜旁人太多,扰她清闲。
  "这些人倒给你调教得安静得很。"
  "我这院里最讨厌的便的嚼舌根子、聒噪的人。不过在我院里当差最简单不过--一,做好本分;二,安静;三,该退便退,别没事伫在那儿。"
  韩敬瑭身手握住她的手,"这么冷,多穿些。"
  赵雪柔的手在他手中翻来覆去,抽出来,"一下朝便跑来说这些罗嗦话?这几日学着做甜糕,帮我试试味道如何?他们都顺着我说好吃,我才不信呢,偏偏御医又嘱咐他们不许给我吃太甜腻的东西,自己做了看着流口水,无双硬是不让我吃。那丫头,快欺负到我头上来。"
  韩敬瑭见着她佯怒的表情,不自觉地撅着嘴,似小儿女。不知为何,她竟还保留着二八少女的情态,浑然天成,丝毫不见做作。"好,让我尝尝。"
  赵雪柔唤来无双端上甜糕。"如何?"
  只见韩敬瑭神色怪异,赵雪柔紧张地追问:"究竟如何?"
  "可要说实话?"
  赵雪柔点点头,作悲哀状:"完了,肯定难以下噎!"
  "不错!"
  "君无戏言,可不许诳我。 "
  "真的不错。"
  "那你吃光它。"
  韩敬瑭愣了愣,"小妖精,你设的局。"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吃完也无妨;如果是在撒谎,罚你吃完它也不过分。"赵雪柔不怀好意地笑了。
  这几日来,只见她勉强扯了嘴强做微笑状,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韩敬瑭一时看呆了,道:"你该多笑笑才好。"说罢,真吃完了那盘糕点,吃罢还道:"真的不错。"
  赵雪柔端了茶水递到他手上,看着他喝了口,接个来放下,又掏出帕子细细替他擦净嘴角。
  她身上特有的香气袭来,他抓住她的手和帕子,凝神道:"我还想吃。"
  "我再做。"
  "不,现在就想。"低头攫住她的唇,辗转允吸,恣意侵略,延至耳垂,颈脖......
  "韩,不行,御医说......"
  许久,韩敬瑭放开她,懊恼道:"朕养了一群没用的人。"
  赵雪柔扑哧一笑,心下尽是幸灾乐祸,嘻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方才唤我什么?"
  "韩。"赵雪柔不自觉地低下头。
  "我喜欢。"韩敬瑭浅浅地笑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24 08:26:59 | 显示全部楼层
"哥最近来看我的次数少了许多。"赵雪柔撒娇地迎进赵毓言,"赵大人公事很忙?"
  "还好,仍旧是西关的事。"赵毓言有意还是无意?
  以前一次在围场,一次在宫里,所谓的西元国对皇上的刺杀,以至后来边疆不断的纷争,应该都是他们言氏的人弄的鬼,枉图挑起两国纷争吧,然后乘乱而起......怪不得他以前让我绘制宫里面的布局图给他,应该是给刺客用的。他把两次刺杀栽赃在杜家勾结外敌的罪名上,在外人眼中浑然天成、合情合理。皇上应该清楚杜家并非通敌判国之人,只是他欲图除掉杜家,什么样的借口已经不是很重要,但心里又认为那刺客虽然不是跟杜家勾结,但的确是西元国人,这样以来与西元国的结也结下了,碍于证据不足,死无对证,只好暗暗压住,后来边疆纷争又不乱,两国之间的不快加剧......如不出意料之外,在西元国那边,也应该有言氏的人在煽风点火,玄言大师那次说去西边游历,不是往西元国那边去吧?即便是隐姓埋名,他们的名字中还念念不忘加上一个"言"字,如玄言大师在给赵雪柔的信中所说的,当年玄言大师把所谓的弃婴送给丧子的赵老爷,当场给他取名"毓言",显然在那个"言"字......
  "管你是哪里的事,到我这儿就少谈正事。"赵雪柔拉了他坐下,端起一盘糕点,"我最近的心思,尝尝。"赵雪柔手拈一块,直接喂到他嘴边,赵毓言含笑顺从地张开口,甜腻的糕点入后即化......柔软的手指停留在他脸上,细细划过他的唇,他的脖间......英俊的男子,温润的,翩翩的,有气度,旁人见了会觉得有安全感,比之韩敬瑭没有那种霸气,却是同样地深沉,难以捉摸......
  蓦地清醒过来,收手道:"近日临字,也胡乱画了几幅画,哥要不要看看?"
  一瞬间恍惚的赵毓言也恢复过来,"哦?不知雪柔现在的书画进步了没?"
  "哪有什么进步?打发时间罢了,哥看了不许取笑。"说罢,领了他往书房走去。
  一幅若雪轩即景图,几张字。"画倒多了几分写意,字还是失之筋骨,虚浮了些。"
  "落笔便觉无力,越写越无趣,没的精髓。哥的字不错,我学哥的字吧。"
  "哥的字写着辛苦,雪柔怕是学不来吧。"
  "小看我不是?再说闲着总是闲着,总不能闷死自己不成?"
  "罢了,给你带几张过来便是。"
  "绣妃生辰快到了,人家琴棋书画,外加女红,样样精通,又深得皇上欣赏,什么东西没见过?妹妹实在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哥帮我张罗一份贺礼。"
  "好。"
  
  *******************************
  若雪轩,书房。
  背面而立的身影,还是有些瘦削,静静地描画着什么。过了会儿,放下,躺在专门设在一旁供小憩的一方简榻上,闭眼,悠悠地哼起小调。
  他站在门外,细细地看着,好久,那个静静的身影没什么变动,他也是一动不动站在外面,凝望,凝望。
  她还是没觉察到她,兀自躺着,自娱自乐,慢慢入睡。
  看着她,她竟那么睡着了,下人都被她赶得远远的,连张被子都没的盖,眼光四处搜索了下,书房里并无床被毛毯之类,只得脱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替她盖上。
  动作很轻,她还是醒了,睁开迷蒙的眸子,沙哑地问:"是哥吗?怎这时候来了?"
  "想着今儿上午你要到绣妃那儿,便下午才来,昨儿寻得一种字体,觉得蛮适合你,便拿过来,免得你说我怠慢。"
  "哪敢?你给我准备的送给绣妃的礼物便极好,难得那张琴能让她喜欢,总算没让人家觉得我是在敷衍。"
  "雪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人家怎么想,别太在意。"
  "今时不同往日,自是要小心些。那个绣妃,绝对是个人见人爱的女人,皇上,应该是喜欢那样的女子吧。"赵雪柔略带惆怅地说:"再说,我亦不想争什么,只想安稳些罢了。皇上和各位姐妹都在那里热闹着,我闷得头痛,坐了会儿便告辞了。"
  一向自负的她,几时在女人面前真正这般模样过?赵毓言握住她的手,"还有哥呢?也不必太委屈自己。惹了祸有哥撑着。"
  赵雪柔阴转晴,勉强地浅笑:"记得以前在家,也是哥什么事都撑着。我闹得太不象话,人家都讨上门来说一青衣小厮怎生无礼,未了查明还特意跟踪至赵府......总是哥出面摆平。那时我想,怎会有这样出色的男子?不仅长了一幅好皮囊,还有真才实学,办事得体,待人有礼,言笑宴宴,温润如玉,不知谁有福气嫁与这样的男子?......"喃喃自语,到最后,声音消失在唇齿之间,眼光迷散,神思恍惚,不知神游到何处。
  "妹妹,妹妹,"赵毓言唤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便神游得不知道回来。
  赵雪柔还是一幅迷茫的样子,赵毓言心有几分急了,俯下身子轻晃着她,扶过她的脸,"妹妹?"
  赵雪柔终于从神游中醒过来,迷惑的双眼,满脸迷茫无助。胳膊轻轻地箍到他的脖子上,轻舔红唇,"想念你的唇。哥的唇最美,让人忘不了。"
  警告自己:不要陷进去,不要陷进去......柔柔的声音,迷散的眼睛,神色迷茫,竟是他生平未曾见过的这般柔弱的一面,十足女性的柔弱娇怜,又有些凄苦无辜,这段日子,她一直压抑着,约束着,安安静静--太安静了,反而让他不安,就像方才那一刻,他就生怕她便那么神游下去,不再回来。事到如今,他还是对她动了心呵,还是恋之不舍呵。
  "今儿皇上他们都在绣妃那边人,我一个人冷清,哥多陪陪我,好吗?我们都过得太苦了,就放纵一回吧。"轻柔的声音,像极了蛊惑之语,渗透着,侵蚀着。她魅惑地拉过他的脖颈又把樱唇缠绵地印上去。他先是一震,感觉到湿滑的香舌勾引地描绘着他的唇肉和唇角,而后便钻进他口中轻轻舔吮。闷哼一声,他紧紧搂过怀中的楚腰,贪婪地索取她的唇香、她醇酒般的津液,还有她娇怜惑人的甜甜嘤咛......一时间,香气袭人人皆醉。
  "嗯......"滑腻暧昧的轻喘,从唇与唇吮吻的间隙中隐隐传出,撩人心神。
  屋外清冷,房间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空气中淡淡的暧昧作祟.
  两人紧紧相依,唇齿之间,轻啃细噬,宁静中只闻细细的喘息声。
  温软香玉,那句"我们都过得太苦了,就放纵一回吧"似足了邀请与决然,不容人退缩。轻噬着她的唇、耳垂,玉颈......就如她所说,放纵一次吧。
  沉沦,一起沉沦罢。
  拉开衣衫,如玉的肌肤,轻颤的胸,他是疯了,长久维持的理智与隐忍完全丢掉了吧......
  他的唇柔软而有弹性,温柔地贴上,细细磨弄,诱得她发出闷闷的轻吟,因其隐忍而更加诱人。
  也许越是禁忌,越是诱人,一旦打破,格外疯狂。
  屋内屋外,风景炯异。
  情欲让二人燃烧得彻底迷离。
  一切春色,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消退。
  
  韩敬瑭见着的场面,于他而言,是今生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自己的的妃子,半裸上身,与她的兄长--至少是名义上的兄长--亦是他的大臣......
  手握成拳,狠狠地用力打击在墙壁上!
  还未退去情欲的眸子,惊慌只闪现一瞬间,稍后竟平静万分。那样安静的眼神,更让他怒发冲冠。这女人,还有没有羞耻感?有没有丝毫的感恩之心?自己竟会宠着这样一个女人?竟会屡次舍她不下......我这是疯了吧?!在绣妃处见她闷闷不乐,便一直记挂着,好不容易傍晚脱了身,他念着她,又想起上午她的贴身侍女无双乘着空隙给他递的话:"娘娘让奴婢转告皇上,娘娘昨儿琢磨出一种新糕点来,皇上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便去尝尝。"于是便乘兴而来。若雪轩不通报的规矩是早就自然而然形成了的,在进了院门后随着的人都规矩地不再跟上,他来书房找她--她此时该是按着习惯在书房随手图图写写的吧......
  孰知,今天没见到她作画的背影,却生生撞见这样的场面!
  "皇上不是在绣妃那里吗?难得今儿绣妃生日还过来我这儿。"如此挑衅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什么意思?难道算计好了我不会来,所以就在今日......难怪匆匆从绣妃那儿告辞......这女人!可耻!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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