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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都是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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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9 10:25: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楔子

 幸福
  所有的灵感,
  皆来自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幸福啊!
  离他真的好近好近。
  微风飘拂,白色的丝质窗帘随风轻扬,淡雅的花香在宽敞的室内制造出一片的雅飘逸的氛围,匠心独具的室内摆设,勾勒出超然出尘的意境。光瞧这恬淡惬意的气氛,便可臆测出屋主必定是一位闲来品茗、三两好友知心对谈的雅士,然而……
  “老公!”
  蓦地,一声令人大失所望的尖吼若箭矢般划破静谧,而这声狮子吼,正是从被猛然拉开的门后探出的脑袋瓜子所发出的。
  “老公!”
  宛如石破天惊般的怒吼再次扬起,然而,这足以将死人吓活过来的咆哮依然得不到任何响应。于是,一阵旋风迅速刮向隔壁,砰一声撞开隔音室的门,尖锐的怒吼再次响彻云霄。
  “老公,你这个臭耳人(请用台语),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叫你啊?”
  坐在隔音室正中央的钢琴前的男人闻声一惊,愕然回过上半身来。
  “老婆,妳叫我?”
  “废话!”吟倩怒气冲冲地双手叉腰。“时间到了,你还不快点出发去接你那个宝贝儿子?”
  “不是……”任沐霖虽是纯然的乌眸黑发,却有一到洋味十足、俊逸深邃的五官,他疑惑地顶顶鼻梁上那副耸又有力的黑框眼镜。“轮到妳了吗?”
  吟倩抬高下巴,嗤之以鼻。“胡扯,当然是你!”
  任沐霖斜睨着她。“今天是双号吧?”
  “单号!”吟倩断言道。
  两对黑眸有如斗鸡似的互瞪了片刻,突然,他们不发一语的同时起跑冲向客厅,手长脚长的任沐霖抢先抓到报纸。
  他双眼一瞄,而后哈了一声,胜利地扬了扬手中的报纸。“双号!”
  吟倩啪地抢下报纸,依旧断然地道:“这是昨天的报纸!”
  任沐霖微微一愣。“妳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双号的。”
  “你……”任沐霖感到啼笑皆非。“你赖皮!”
  吟倩小巧细致的下巴傲然一扬,挑衅的说:“怎么样?不服气吗?来咬我啊!”
  任沐霖双眸倏然一瞇。唇角悄悄勾起暧昧的弧度。“还不到上床时间吧!老婆?”
  吟倩俏脸一红,轻咛一声,“色鬼!”她转身走回那扇漆有“生人勿近”四个令人怵目惊心的血红大字的门前,不忘扭头再吩咐一次,“快点出门啊!”然后便一头钻回自己的狗窝去了。
  唉!真是娶妻不贤哪!
  任沐霖长叹一口气,换上运动鞋后,顺手抓起玄关柜上的钥匙,便出门接宝贝儿子去也!
  ***
  “任先生,去接儿子啊?”超商老板韩伯伯笑着打招呼。
  “是啊!”任沐霖无奈的回答。
  “可是,你昨天不是接过了吗?”
  任沐霖耸耸肩。
  韩伯伯了悟地笑了笑。“又被老婆摆道了?”
  住在这小社区附近的邻居,几乎全都认得这位俊美的混血儿和他任职中兴大学讲师的太太,当然,还有他们那个聪颖精明得不象话的五岁宝贝儿子。
  二十六岁的任太太长得俏美可人,但疯起来却比她儿子还要幼稚可笑,而自称作曲家的任先生,至今依然是一个没没无闻的无名小子,市面上还不曾听闻过他的任何作品。
  然而,即使任家似乎是靠吃粉笔灰的任太太赚钱养家,即使夫妻俩也像平常夫妻一般,闲来无事便拌拌嘴、斗斗牙,或者互相推诿一些小责任,偶尔闯点小祸、闹点小笑话,甚至任太太还曾经颇戏剧化地呼天抢地、怨天恨地、指天骂地的鬼哭神嚎,只因为任先生迟了一点将生日礼物献到太座的面前。
  即使种种,任家小夫妻俩仍是附近出了名恩爱的一对佳偶。
  “那女人吃定我啦!”任沐霖无奈地道。
  韩伯伯好笑地拍拍他的肩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嗯?”
  寒暄几句后,任沐霖继续上路,可没走几步,又碰上道地的广播电台廖家老阿妈。
  “任先生,麦去娶恁子返来喔?”
  “是啦!阿妈。”
  于是,录音带又重放了一遍,只不过,这回换成了台语。
  接下来,从家门到社区幼儿园这短短一百公尺的距离内,录音带居然回放了十次以上,最后,迎面走来的是刚放学的黄家胖小妹。
  “任叔叔,去接小轮啊?”
  任沐霖全身戒备的盯着矮胖的黄小妹脸上那副没安好心眼的谄媚笑容,他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打招呼而已!
  没错,天大的陰谋就隐藏在那句“居心叵测”的招呼后面,福敦敦、圆滚滚的矮胖身躯里全塞满了奸诈诡计和自私贪婪,而她觊觎的目标正乖乖地躺在他休闲外套的口袋里。
  猛一咬牙,任沐霖的脸上仍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招牌笑容,他不情不愿地掏出一根棒棒糖和一片巧克力递给黄小妹,而后心疼万分地望着她兴高采烈的背影,蹦蹦跳跳地离去。
  哼!等妳将来胖到嫁不出去,就该轮到我偷笑啦!他坏坏的在心里偷笑。
  只是,他毒心毒肠的坏坏笑容,一回身后,却又立即变成苦哈哈的沮丧神情了。
  “一根棒棒糖十五块,一片大波露巧克力十五块,加起来就是三十块,一个月就是……”他喃喃自言自语着。“天哪!九百块,两条烟耶!我平均一天要半包烟,一个月就要十五包烟……啊!啊!那个混蛋胖妞居然每个月都让我透支了!”
  想着想着,他已低头转入幼儿园的大门内。
  “完了,完了,没有烟就没有灵感,没有灵感就没有音乐,”他兀自懊恼地把捞起儿子的小手转身就走,完全没注意到那位猛向他抛媚眼的美艳老师,其实,以他这种高度心不在焉的情况,能不抓错孩子就算走运了。
  而任育轮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老爸的这副德行,也不在意地径自伸手到老爸的口袋里摸出一片巧克力。
  “我死定了,死定了,他们要是知道我到现在连一首曲子都还没写好,肯定要连手杀到{已过滤}来了啦!”
  满嘴巧克力的任育轮,好奇地看着老爸先是苦恼地猛抓头发,之后忽然双眼一亮,弹指响亮地哒了一声。
  “对,今天晚上多卯点劲,等老婆飘飘欲仙时,再开口向她多诓一点零用钱!”
  闻言,任育轮忍不住猛翻白眼。
  白痴老爸!
  ***
  父子俩各咬着一根棒棒糖在玄关处换拖鞋,吟倩恰好出来喝水,她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们一眼,再漫不经心地走回房,同时也漫不经心地留下几句“威胁”。
  “我可是先警告你,老公,儿子将来要是满嘴牙蛀光光,又胖得娶不到老婆的话,你就等着被剥皮吧!”
  狼来了要是喊太多次,就没啥作用了!
  任沐霖皮皮地掏掏耳朵,顺口吩咐一声,“去换掉制服”后就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并转到CNN新闻台,嘴里则卡兹卡兹的嚼着棒棒糖。
  片刻后,任沐霖吞下最后一口糖。任育轮也换上便服出来了,他在任沐霖的身边坐下。
  “爸,我饿了啦!”
  任沐霖瞄他一眼。“老师没给你吃点心吗?”
  “有啊!”任育轮回道。“可是人家又饿了嘛!”
  任沐霖叹了一口气,而后脑袋半转向后大叫:
  “老婆,晚上要吃什么?”
  响应立即传出。“随便!”
  又来了!嘴里说随便,却是一点也随便不得!任沐霖受不了地翻翻白眼,视线又盯回电视上。“想吃什么?”
  任育轮想也不想的就说:“自助餐。”
  任沐霖的双目仍紧盯在屏幕上,仅只拉开嗓门吼道:“老婆,自助餐?”
  “不要!”回答也立刻吼了回来。
  任育轮的第二选择随即又出口。“麦当劳。”
  任沐霖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大叫:“老婆,麦当劳?”
  “不要!”依然是相同的答案。
  “牛肉面。”任育轮的口气有点懒了。
  “老婆,牛肉面?”
  “不要!”
  “那就披萨吧!”任育轮将双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叹道。
  “老婆,披萨?”
  “不要!”
  “广州烩饭总可以了吧?”任育轮垮着小脸,平板地说。
  “老婆,广州烩饭?”
  “不要!”
  “小笼包。”任育轮已经说到没力了。
  话声一落,静默突然降临,两秒后,父子两人突然同时转头对视,并大叫:“六次了!”
  而后,两人又若无其事地望向电视,不再提起祭祀五脏庙的事。通常,吟倩若是喊出六个不要之后,所代表的意义便是她的工作即将完成,一家之母打算亲自下厨了。“爸,去看你房间里的电视啦!”
  “不要,”任沐霖很干脆地拒绝。“这台电视比较大。”
  任育轮噘起嘴。“可是,人家要看航空小英雄啦!”
  任沐霖无动于衷。“我是老爸,你是儿子,等我看完了才轮到你。”
  “那我去你房间看。”
  “如果你不怕妈咪骂,就尽管去看。”
  任育轮的嘴嘟得更高了,“你房间里也有电视啊!怎么可以这样来跟人家抢嘛?”他不高兴地抗议。
  “你房间里也有计算机啊!你为什么不去玩你的计算机?”任沐霖反驳道。
  “电视节目有时间性的嘛!”
  “管你!”
  “那人家怎么办啦?”任育轮气不过的大叫起来。
  “讲话不要啦来啦去的,又不是拉肚子。”任沐霖提出警告。
  “你回你的房间去哭好了。”
  任育轮恨恨地斜睨着他老爸半晌。“死老爸!”他低声咕哝地咒骂道。
  任沐霖猛然转头,怒瞪着那张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蛋。
  “死小子!”
  任育轮也毫不畏惧地瞪回去。“死洋鬼子!”
  任沐霖嗤笑一声。“死小洋鬼子!”
  “死阿兜仔!”
  “死小阿兜仔!”任沐霖好整以暇的回道。
  “我扁你喔!”任育轮不甘示弱的再说。
  “我K你喔!”
  大小公鸡的眼睛彼此互斗着,父子俩同样瞳孔冒火、鼻翼愤张兼“双翅”拍飞,只待咯叫一声便要两鸡交锋,来个不死不罢休……
  就在这剑拔弩张,只要一丝小小的火花便可以引燃一场惨绝人寰的人轮大战之际,突闻一声欢呼——
  “大功告成啦!我可以轻松啦!帅呆啦!”
  两双乌溜溜的瞳眸同时扫向那只刚踏出鸡笼,正展翅咯咯直叫的老母鸡。
  “为什么妈咪就可以啦来啦去的?”小公鸡不满地问。
  “因为她才是老大。”大公鸡如是回答。
  “乱讲!”老母鸡笑骂。“应该是大姐大才对吧?”
  “大姐大,人家饿扁了啦!”小公鸡一脸哀怨的抱怨。
  “好啦!好啦!”老母鸡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了。“我先到黄昏市场去买点菜,晚上自己开伙,OK?”
  任育轮没有意见,任沐霖一起身,他便急忙占据住那个正对电视的宝座,顺便抢来遥控器转台。
  “OK了?”任沐霖温柔的问。
  “算是吧!”吟倩说着,回身往卧室走去,任沐霖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后。“明天得再检查一遍之后,才能算完全OK。”
  “每次出考题都出那么久,你是不是都给人家出得很难?”任沐霖百般无聊地替老婆的学生打抱不平。
  “才不呢!我出的都是课堂上讲过的,完全没有课外题,只要他们有在听课,考一百分都没问题哩!”她拿起化妆台上的小皮包打开,看看后随即又阖上。“只是连出两科试题比较累而已,不过……”
  她兴奋地眨了眨眼。“我听系主任的意思,似乎下学期还想要我再兼二年级的课耶!”
  “再兼二年级的课?”任沐霖夸张地哇了一声。“哇!老婆,你这么吃香啊!不但是化学课讲师,还是食品营养课讲师,现在居然还要再兼二年级的课?”
  “那也没什么,”她嘴里说得谦虚,神情却是傲慢十足,要是她有个像孔雀般的漂亮尾巴,她早就伸展开来炫耀了。“一、二年级算什么?我的目标是四年级的毕业班哩!”
  “我好崇拜你喔!老婆,”任沐霖赶紧把握机会巴结两句,脸颊还亲亲热热地凑了上去。“晚上让我好好表现一下,慰劳慰劳妳的辛劳……”顺便讹些零用钱来填荷包。
  看着那张特写俊脸上的暧昧神倩,吟倩不由得失笑。“我真的没见过像你这么色的男人耶!”
  任沐霖乘机在她唇上重重的亲了一下。“认识二十多年了,妳该不会是现在才知道吧!老婆?”
  “少恶心了!”吟倩说着,随手拎起包包踏出卧房,任沐霖依然紧跟不放。“我的试卷出好了,再来就该轮到你专心的去孵你的豆芽菜了。”
  “真的?终于轮到我了?”任沐霖当下感激涕零,只差没有跪地膜拜。“谢谢,谢谢,太座大人,真是太谢谢你了!”
  吟倩换了鞋子,打开大门,刚踏出一步,旋即又回头吩咐道:“别让他越看越近了,免得大了跟你一样变成四眼田鸡!”
  “是,老婆!”
  门一阖上,任沐霖立即拎起儿子往旁边一搁,自己则一屁股又坐回宝座,并抢来遥控器。
  “时间到,该我了!”
  “混蛋老爸!”任育轮不满的大声抗议。
  ***
  任沐霖咬牙切齿的强压下想冲刺的欲望,只是,他才刚深吸了半口气,底下的人就发出抗议声浪了。
  “不要停啊!霖,不要现在停啊!”
  “好,好,我会继续,我会继续,但是,先让我们商量一下,你……”他颤巍巍地又吸了一口气。“能不能多给我一……呃!两千块零用钱?”
  “好啦!好啦!你不要停嘛!”
  啊哈,A到了!喜出望外的任沐霖,赶紧加足马力奋力冲向终点……
  十分钟后,任沐霖彷佛泄了气的皮球般,无力地趴在娇妻身上,大口大口的剧烈喘息;吟倩同样也是气喘如牛,连抱怨老公太重的力量都没有了。
  良久,他才勉强使了点力翻过身去,顺手将爱妻拉来搂在怀中。吟倩在他的肩窝处寻到最舒适的位置后,不到五秒钟,便找周公爷哈拉去也。
  早知道老婆这么好诓,他就不必忍受那么久“哈”烟的痛苦了!任沐霖暗叹不已,可回头一想,不禁又乐得笑开了嘴。既然让他知道这个好法子,以后就不怕缺零用钱啦!可是……一般牛郎的夜渡资好像不只两千块吧?
  ***
  “这是什么?”
  任沐霖怞出老婆刚塞进他口袋里的五张千元大钞,诧异地问道。
  吟倩喝了一口豆浆后,才慢条斯理地说:“以后每个月多加你五千块零用钱,这是这个月补给你的。”
  “五千?可是我……我只是要……”任沐霖讷讷地道,心中七上八下的,不晓得是不是被老婆抓到他使用“床功”诓钱的陰谋了。
  吟倩边嚼着烧饼边说道:“我们搬到这儿三年,左右邻居也熟识得差不多了,大家见了面不仅要寒暄几句,也得你奉上我一根香烟,我请你喝罐饮料什么的,男人身边总不能完全没有交际费吧?”
  任沐霖几乎要把老婆大人奉如神明了,“老婆英明!”他高呼万岁!
  吟倩不禁哑然失笑。
  “少来这一套,赶紧去把你的豆芽孵一孵,看看能不能在你去美国之前,怞点时间到哪里去玩玩。”
  “没问题!”任沐霖不假思索,立刻答应。
  吟倩怀疑地斜睨着他。“确定?”
  任沐霖用力的点头。“确定!”
  吟倩顿时笑逐颜开。“OK,那我就先去问问同事,看看有哪边比较好玩的。”
  片刻后,用完早餐的吟倩带着儿子出门去了,任沐霖立即冲向阳台,全身挂在栏杆上往下望去,不久,一大一小两条身影便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这是他的生活中最大的享受之一。
  柔暖的晨光洒落在那两个他心之所系的大小人儿身上,母子俩手牵手笑语着向幼儿园走去。
  印入眼瞳内的美好影像在他心中泛滥出一种无限的满足与喜悦感,令他的唇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他在美国的那几位聒噪的同伴们,闲来无事总爱问他哪来那么多的灵感,可以撰写出那些总是一推出,便迅速窜上排行榜首位的专辑歌曲,无论是感人肺腑、震撼心灵的缠绵情歌,或是愁绪悲怀、喜悦欢乐的伤心恋曲,总会令人身不在己地深陷在歌曲的意境中,怅然泪流或开心欢笑。
  他眺望着送儿子走进幼儿园后,再朝传统市场走去的爱妻想着,其实,他所有的灵感都是来自于他们啊!
  生活中点点滴滴的欢笑与泪水、争执和痛苦,全都由一颗颗豆芽菜编织成一首首动人的情歌,由一句句深刻隽永的歌词,述说出一个个令人哀伤动容或会心微笑的故事,若说历年来他所作的专辑歌曲,都是他生命的纪录一点也不为过、尤其是那首甫一推出,便立刻登上全美排行冠军,且同时为他赢得葛莱美最佳歌曲奖和全美音乐奖最受欢迎抒情曲项目的“泣血”,便是淋漓尽致的描绘出他生命中,那段最绝望惨然的时刻。
  任沐霖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后,再抬眸望出去,朦胧光影中,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浮现……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10:25: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在意
  我爱你,
  不问任何代价,
  年龄不是距离,
  只要彼此相爱,
  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响亮的哭嚎彷佛空袭警报般侵袭着孤儿院的每个角落,也蹂躏着每个生物的耳朵——上至院长,下至孤儿院养的小兔兔。
  修女们轮流会安慰那个刚入院两天的小女孩,可是,她们耐心劝慰的结果,即使用糖果、玩具去哄骗她,得到的却仍是张大得可以塞进鸵鸟蛋的嘴巴,和似乎永无止尽的哇哇大哭声。
  最后,她们放弃了,决定让她哭个够本,有时候,哭泣才是治疗哀伤最好的良药。
  但问题是,四岁的小倩倩根本不是因哀伤而哭,她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她都看不到爸爸妈妈了?就从那个爸爸妈妈轮流抱抱她,又好亲密地吻过她双颊,还答应给她带一个好大好漂亮的洋娃娃回来的那个晚上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然后,好多陌生的爷爷奶奶、阿姨叔叔们都来围着她,还以那种好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他们说:“妳爸爸妈妈死了!”
  哦……可是,“死”是什么呢?她用她的小脑袋瓜子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她只知道,爸爸妈妈都不来教她要怎么吃饭才算有规矩,也不来帮她洗澡,更不来床边念故事书给她听了,还有,爸爸妈妈说要送给她的大洋娃娃呢?
  最后,她就被陌生阿姨带到这儿来了,她说:“以后这里就是妳的家了。”
  不!这里不是她的家,这里也没有爸爸妈妈,她不要留在这里,她要去找爸爸妈妈,跟他们要大洋娃娃,那是他们答应她的!
  可是,这些穿着奇怪衣服的阿姨却不让她出去,她们也说她爸爸妈妈“死了”,可她就是不懂,她好想要爸爸妈妈,为什么她们不干脆把爸爸妈妈还给她就好了呢?“死了”也没关系啊!
  所以,她就开始哭,这一招对爸爸妈妈一向很有用的,只要她一哭,通常都能得到任何她所要的事物,虽然有时候需要久一点的时间,但终究都会得到。
  好多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她们说什么她都听不到,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哭声,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吵哩!所以,她相信这招一定会有效的。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双瘦小的臂膀抱住了她,臂膀的主人并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拥在怀中,拍抚着她的背。
  她哭得好累喔!所以赶紧抬头来看看,是不是他们准备要让她去找爸爸妈妈了。
  哇!洋娃娃耶!好漂漂的大洋娃娃喔!她好喜欢好喜欢哩!于是,她脱口就问:“你是不是我爸爸妈妈要送我的洋娃娃?”
  “洋娃娃”爱怜的朝她笑了。“是啊!是妳爸爸妈妈叫我来陪妳的,妳不要哭了好不好?”
  小倩倩立刻开心地猛点头。“好,好,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不哭了。”
  洋娃娃颔首。“好,我会陪着你,只要你不哭,我就永远不离开你。”
  ***
  从小就漂亮得像个洋娃娃的任沐霖,是个被丢置在垃圾堆里的弃婴,直到十八岁高职毕业以前,他都待在孤儿院里,接着,他自愿提早入伍。
  如今,他刚满二十岁,怀着满腔的热血要为自己的将来奋斗打拼。由于他从小就很喜欢唱歌,而且唱得很棒,孤儿院里的音乐老师就教他弹钢琴,然后在高职时参加吉他社又学会了吉他,所以,他的头一个选择就是KTV。
  顶着一颗锉锉的小平头,任沐霖孜孜地从忠孝东路上最大、最有名的那家视听广场开始。
  想到这家KTV工作的人很多,因为这儿不但薪水高,而且地段属高消费区域,小费当然也会很可观,因此,来应征的人自然是大排长龙,甚至有人是凭关系走后门才能被录取。
  但是,应征主管一见到他,什么也不问就录取了他,唉!人长得好看就是有这种好处,特别是长得像他这么漂亮的,就更是令人难以拒绝了。
  跳上那部花了一万多块钱买的中古机车,任沐霖急着要去通知她这个好消息了。
  ***
  一接到修女的通知,甄吟倩立刻跳起来往外冲,连她一向最珍爱的课本、笔记簿掉了一地她也不甩,像个小疯子似的闯进交谊厅,飞进正等在那儿的高个子怀里,整个人彷佛小猴子般的紧攀在他身上。
  “霖,霖,你来了,我好想你喔!霖,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嘛!”
  任沐霖对修女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算是为吟倩的莽撞无礼致歉。
  慈蔼的修女不在意地微笑,朝他点个头后便转身离去,留下他们两人互诉衷情,谁教他们早在十二年前便已是院内公认的一双小情侣了。
  任沐霖坐下来,将吟倩放在他的大腿上,而吟倩则仍死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
  “每次都这么久!”她嘟着嘴抱怨。
  “我要找地方住,也要找工作啊!”任沐霖疼爱地捏捏她的鼻子。“我答应妳的事妳忘了吗?”
  “才没忘哩!”吟倩仰高下巴,“你发誓会在我满二十岁那一年和我结婚,我才让你去当兵的。”她伸出四只手指头。“还有四年。”
  “那就是啰!”任沐霖亲亲她微翘的鼻子。“在结婚以前,我必须准备的事可多着呢!譬如我们要有房子吧?还要有家具、电器什么的;而且,如果我们结婚了,你的大学学费就不能再由院里帮你负担了。这些钱我都要先筹措出来,因为我不希望我们结婚以后还让妳吃苦,妳了解吗?”
  “哦!”看在他是在为他们的将来打算的份上,她就饶过他这一回吧!吟倩想。“那……你找到工作了吗?”
  任沐霖露出欣喜的笑容,用力地嗯了一声,“我在一家视听广场工作,一个月五万,从下午六点到凌晨六点,三天休一天,还有小费喔!”
  他蹙眉想了想。“我听他们说,加起来一个月会有六、七万哩!而且公司也有劳保、健保,端午、中秋及年终尾牙会举办大型的团康活动,年假制度、年终奖金,最好的是……”
  他神秘兮兮地朝她挤挤眼。“有结婚礼金和婚假喔!”
  吟倩的娇容上立刻露出一道令人眩目的笑,“真的?那我们可以去度蜜月啰?”吟倩开心地笑道。
  “当然可以,”任沐霖笑咪咪地说:“看妳是要去日月潭、溪头或恳丁。”
  吟倩绞尽脑汁地想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摇头道:“不想了,还是你决定就好,我也不知道哪里比较好玩哩!”这么累人的问题,还是交给他去伤脑筋好了。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他宠溺的拍拍她的头。
  吟倩仰首,眨巴着大眼睛问:“真的可以买房子吗?完完全全属于我们的房子?”
  “可以啊!你想想,”任沐霖算给她听。“我一个人用不了多少钱,一个月至少可以存个五万吧?一年就有六十万,四年两百四十万,这还不算三节奖金和年终奖金喔!还有,三天一休,如果你没放假,那我打算加班,这样就还有加班费。”
  他沉吟了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不要贷款,免得影响婚后的用度。”
  吟倩满足地靠在他的胸前,非常崇拜地呢喃道:“都听你的,霖,我都听你的。”
  大手在她背后温柔地摩挲着,“那你就要听话,好好用功的考上大学喔!”任沐霖说。
  “知道了啦!”吟倩爱娇地应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但要考上,还要拿奖学金,这样你的负担就不会太重了。”
  任沐霖很高兴地亲亲她的头顶,接着,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沉浸在一片温馨甜蜜的气氛和对未来美好的想象里,可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何,任沐霖的脸色却越来越沉重。
  “倩倩,”任沐霖突然又开口道:“你上了大学以后,万一……”他迟疑了片刻后,才强忍住椎心的痛楚,昧着心意咬紧牙关继续说下去。“若妳喜欢上别的男孩子,尽管跟我说没关系,我不会介……”活像弹簧松脱似的,吟倩猛一下弹离他的胸膛。
  “喜欢上别的男孩子?”吟倩不敢置信的朝他叫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难道……”她倏地瞪大双眼,叫得更大声了,“你已经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已经红了起来,两泡泪水在两秒之内就酝酿完成。
  任沐霖大吃一惊,连忙否认。“没有啊,倩倩,我真的没有,妳不要哭啊!”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吟倩哽咽着问。
  任沐霖哀叹了一声,“我是替妳着想啊!倩倩,妳想想看,我只是个高职毕业生,而妳将来会是个大学生,我……”他咬咬牙,“我根本配不上妳嘛!”
  吟倩歪着脑袋瞧了他好半晌。“以前我不说,但是,现在我可清楚得很,以你俊美出众的外表,说配不上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这只是外表……”
  “学历也只是外在条件而已嘛!”吟倩抢白道:“真正重要的应该是我们的心,我不嫌弃自己的外表不如你,你也不用自惭学历不及我,否则,我干脆不念大学好了!”
  “那怎么可以?”任沐霖惊呼,“妳有这个能力,就应该去念啊!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放弃?”
  吟倩的小嘴儿嘟得半天高。“那你就不要那么说嘛!”
  任沐霖盯着她好一会儿,“好吧!”他叹道:“倩倩,随妳了。”
  吟倩满意地笑笑,又靠回他的胸前,任沐霖再次将心爱的人儿紧揽在怀里。
  “霖,我好爱你喔!”吟倩羞赧地说。
  任沐霖双臂一紧,低喃,“我也爱妳,倩倩。”
  吟倩用手指头不断地在他的胸膛上书写着“我爱你”三个字,开口又问:“霖,如果我考上大学,你是不是会送我礼物?”
  任沐霖轻笑一声。“当然会,妳想要什么?”
  吟倩的小脑袋仍然低垂着,一只手却高高的举到他眼前,“订婚戒指,白金的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男孩子来追我了。”
  任沐霖温柔地与她的手指交叉握住。“好。”
  吟倩的嘴巴咧得好大,可是,她仍只是偷觑他一眼,随即又垂下头。
  “还有,我们能不能快点有宝宝?有爸爸、有妈妈、有宝宝,这样才像一家人嘛!对不对?”
  任沐霖好笑地摇摇头。“妳在玩办家家酒吗?”
  吟倩脸上的笑容骤失,她又仰起小脑袋,不高兴地啄着嘴。
  “好不好嘛?”
  “好、好、好!”任沐霖的眼里充满了无可奈何与宠溺。“妳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总可以了吧?”
  她的回答是一朵好可爱、好可爱的欢愉笑容。
  是的,从十二年前她将他当成她专有的“洋娃娃”那天起,他就无法忍受再看到她的眼泪、听到她的哀求,和见到她的撒娇了。
  拒绝?等下辈子再试试看好了……呃,或许下下辈子……
  ***
  两年后,吟倩如愿的考上中兴大学食品科学系,当然,奖学金也没有跑掉,就在她拿到入学通知的那一天,一颗好小好小的钻戒便戴上了她的手指。
  为此,任沐霖工作得更起劲了,他婉拒了公司想要调他为楼面组长的意愿,因为组长拿不到小费;他有班就代,几乎从不休假;他的日常花费也省得不能再省,除了和吟倩出去玩,他从不曾有任何娱乐开销。
  自然,以他184公分身高、俊美脱俗的相貌,一直有许多粉蝶儿老爱围着他打转,但他除了挥挥手,礼貌的拒绝外,从未给任何人心存希望的机会。
  相对的,吟倩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倒也有一股古典婉雅的气质……呃,当然只是在她静默沉思的时候,她大部分都是处于精神饱满的颠峰状态,随时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活蹦乱跳。
  她虽然个子小小的,但讲起话来可是比谁都大声,肠子也跟铁尺一样直,有什么不爽,她肯定会在半秒之内爆发出来,碰着什么开心的事,她的嘴巴也藏不住话。
  她乐观开朗的天性,在修女的慈爱和任沐霖的宠溺下分毫未失,再加上清雅娟秀的五官,追求者当然不会少到哪里去,可她总会扬起纤纤的玉手,让阳光在她的订婚戒上映照出一道灿烂的光芒,好阻挡那些有追求她的家伙。
  “我订婚了!”每当有男孩子对她示好,她就会大声的如此说。
  她也从不隐瞒未婚夫只是个高职毕业生的事实,因为她并不认为那有什么可耻的;但是,固执的追求者依然存在着,他们总想见见那个连大学都没念过的家伙,凭什么可以拥有大学生作未婚妻。
  不过他们自然是见不到他啰!因为任沐霖上的是晚班,白天需要补眠,所以,他们的约会通常都是吟倩在没课的时候,买些菜到他的租屋去煮些好菜给他吃,再聊聊未来的梦想,或听他自弹自唱自娱。
  同学们都知道她的未婚夫在KTV上班,却不知道是哪一家,因为吟倩不希望肤浅的女同学或嫉妒的男同学故意到他的上班场所去羞辱他!由此看来,她也不是真的那么粗枝大叶,她也有她体贴细心的一面。
  虽然有时候她挺羡慕其它女同学有男朋友接送,但见任沐霖是如此认真的在为他们的将来打拼,她自然也要配合他的努力啰!为将来的美好远景而忍耐这抹奢望。
  但是……今天是她的生日耶!
  她不认为他会忘记,所以一直没去提醒他,只是,即使前天她在他的住处待了好半天,他也都没跟她提起半个字,难道他忙到忘了吗?
  “喂!下课了,妳还在发什么愣?”刘小蓝拿书本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下午没课了,妳不会是要站在这里等到明天的第一堂课吧?”
  吟倩啊了一声,连忙开始整理书本笔记。
  刘小蓝打量她半天才开口,“妳的他没有说今天要怎么帮妳过生日?”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旋即继续把笔记簿装入背包内,吟倩状似不在意地说:“他忙嘛!”
  “忙?”刘小蓝翻了翻白眼。“再忙也要怞出时间来陪未婚妻过生日吧?他到底把妳当成什么了?从不来接妳,也从未和妳参加过任何活动,现在连妳的生日也不甩了,他到底有没有把妳放在心里啊?”
  就算心里对这事真的很在意,吟倩也不允许有任何人说任沐霖的坏话。
  “如果他不是为了要和我结婚,他也不用这么忙啊!”吟倩辩驳。“他大可慢慢来,晚一两年也没差嘛!可就是为了要赶在我二十岁以前准备好一切,他才会这么忙的嘛!”
  她将背包背上肩,再将两本厚重的原文书抱在怀里,和刘小蓝并肩走出教室。
  “我们两个都是孤儿,什么依靠外力都没有,自然一切都要靠自己啰!”她轻叹。“算来都是我在靠他,因为我还在念书,任何事都帮不上忙,怎么能再去增加他的麻烦呢?”
  刘小蓝冷嗤一声。“可妳毕业之后,不是继续修硕士,就是到医院去做营养师,也可以到研究单位做检验技师,成绩好的话,学校还会留妳做助教呢!怎么看都是妳比他高尚,有前途多了。”
  “高尚?”吟倩打从鼻子里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什么叫高尚?什么叫前途?就算是收垃圾的,妳也不能轻视他们啊!想想,若是没有他们的服务,妳家的垃圾要怎么办?自己吃掉吗?”
  将书本换另一只手抱着后,吟倩继续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并不是考不上大学就比别人差。就像他,他的歌唱得棒极了,只不过,没有背景的人通常是很难进入娱乐圈的,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去慢慢熬,因为答应我的事,他一定会做到,所以,他才没试着踏入歌坛闯闯看。”
  刘小蓝斜睨着她。“妳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什么意思吗?”
  “没骗你啦!他真的唱得超棒耶!”吟倩抗议。“妳听他唱一次就知道了!”
  刘小蓝哈了一声。“连面都见不到,还想听他唱歌?”
  吟倩愣了一下,随即又道:“总会有机会的嘛!要不,等我们结婚之后,他就不需要这么忙了,到时候再让他唱给妳听好了。”
  “妳给我算了吧!”刘小蓝受不了地说:“既然他忘了妳的生日,干脆我来帮你庆祝好了。说吧!妳想到哪儿玩,或想要什么?尽管摆出阵式来。”
  唉!有钱人就是这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连犹豫一下也不必,反正花的是父母的钱,她也不用心疼,吟倩暗叹。
  真不知道这样算好,还是不好?嗯!如果刘小蓝一辈子都不缺钱,永远不识愁滋味也是不错的,但若是噩运一朝从天际掉落,可就不知挨不挨得过那种没钱的痛苦了!
  正在思索间,她们已来到大门口,刘小蓝正想催促吟倩回答,远远的一声呼唤却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两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追求吟倩最费力的企管系高材生宋远书跑了过来。
  一来到她们跟前,他就气喘吁吁地说,“对不起,教授多讲了几句,我差点来不及了。”
  刘小蓝盯着他手里抓着的漂亮包裹,上面还系着一张生日卡,她若有所悟地笑笑,“你怎么知道今天是吟倩的生日?”
  宋远书英俊斯文的脸上写满了得意:“呃,这个嘛……嘿嘿!只要我想知道的事,自然就有办法知道。”他骄傲地笑笑,同时把礼物递给吟倩。“祝妳生日快乐。”
  吟倩惊讶又迟疑地皱起眉头。“这……谢谢你,可是……不好吧?”要是她基于礼貌收下了,就不知道他会不会误会她的意思?
  可刘小蓝就没那么多的顾虑,她劈手就一把夺来礼物往吟倩的手里塞,“既然是生日礼物,不收白不收,还有什么好不好的?”语毕,她又朝宋远书瞟了两眼。“就这样?”
  宋远书露出一抹自认为最有魅力的笑容。“当然不止,如果可以,我想请你们去吃饭,之后……”
  “对不起,不行。”吟倩立刻否决。
  宋远书扬了扬眉,这已经是他第N次被拒绝了,但他是个有毅力的人,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心的!
  这与他喜欢她到何种程度无关,而是他已经在同学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能追上这朵有主的名花!他既是企管系高材生,又是堂堂东平建设的接棒人,他可丢不起这个面子。
  “为什么?妳已经有节目了吗?”
  吟倩立刻朝刘小蓝露出一抹求助的眼光。
  刘小蓝却立即走开两步,连连摇手道:“别看我,依我的意思,妳就干脆和他去轻松一下算了,可我知道妳一定会反对,所以,还是妳自己决定吧!”
  吟倩无奈的叹口气,只好再一次把已经用过好几次的拒绝绝招拿出来使用。
  “宋远书,我说过我已经订婚了,所以呢……”
  一旁的刘小蓝无聊地左看右瞧,突然,她发现所有进出校门的女孩子都看着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目标,有的还边走边看,险些相撞。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下意识地顺着那票人的视线转头看去——
  “哇,帅哥耶!”
  刘小蓝超夸张的赞叹声自然吸引了正说得口干舌燥,直想干脆一脚踢飞宋远书的吟倩的注意力,她刚好打算乘机歇一下嘴巴,可这一望——
  “啊,霖!”
  吟倩尖叫式的惊喜欢呼更夸张,同时,手中的两本原文书和宋远书送她的礼物,全都砰地一下被她扔到地上,无视两旁的来车,她直接就飘过大马路,冲向马路对面倚在摩托车上的年轻男子,再表演出令人目瞪口呆的姿势,整个人攀上他硕长的身躯,不但双臂死缠住他的脖子,两只脚更可笑地环在他的腰部。
  “霖,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呢!”他忍不住哽咽地说。
  “我怎么可能忘了呢?我早就和人调好班了,没告诉妳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任沐霖疼爱地亲亲地的额头。“好了,快放开我,人这么多不好看吧!”
  “哦!”吟倩依依不舍地下了地,但是,两只手还是紧紧的抱住他的臂膀。“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吗?”
  “看妳想上哪儿就去哪儿啰!”
  吟倩歪着头想了想。“我想去你上班的地方看看,可以吗?你不是说员工可以免费唱歌吗?我想听你唱歌。”
  任沐霖似乎毫不意外,他宠溺地掐掐她的鼻子。“好,妳喜欢我们就去。”
  吟倩笑得好开心,“好,那我们走吧!”她放开他的手,迫不及待的推着他先上车,但他却文风不动。
  “等等,妳的课本不要了吗?”他提醒道。
  “咦!”吟倩纳闷地瞧着自己空空的两手。“耶!奇怪,我的课本呢?”
  “在那儿呢!”任沐霖的脑袋朝马路对面点了点。
  吟倩转头一看,只见刘小蓝抱着她的课本,宋远书拿着被她抛弃的生日礼物朝他们走来。
  “咦?怎么跑到她手上去了?”吟倩愣愣地道。
  任沐霖好笑地瞟她一眼,却不出声,待那两个直盯着他的男女靠近。吟倩又抱住他的臂膀,跩得像二五八万似的仰起了下巴。“任沐霖,我的未婚夫。”
  刘小蓝一语不发,在瞧了任沐霖好半晌后,才将书本还给吟倩,顺便在她耳边咬了几句,“难怪妳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看样子,他不但人长得好看,还挺宠妳的哩!老实说,如果他不是妳的,我都忍不住想要倒追他呢!”
  吟倩又圆又大的眼珠子立刻恶狠狠地瞪住她最要好的朋友,威胁地道:“妳敢!”
  “是不敢哪!小姐,小女子尚年轻,还不想魂归极乐呢!”刘小蓝揶揄道,说完,她转向任沐霖,朝他点了点头。“你好,我是刘小蓝,也许你听吟倩提过。”
  任沐霖扬起一抹迷人的微笑。“的确是常听倩倩提起你,她说妳是她最要好的死党,你对她也很照顾,我一直想找机会向妳道谢呢!”
  刘小蓝翻了翻白眼。“算了吧!这有什么好道谢的,既然是死党,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嘛!”
  任沐霖笑看吟倩一眼。“这样吧!我在钱柜上班,有空带朋友来唱唱歌,我请妳们,算是……”
  被晾在一旁的宋远书闻言,双眸蓦地闪过一抹陰险之色,吟倩瞥见他挂在嘴角上的冷笑,心中倏然掠过一丝不安。
  他想做什么?
  ***
  还唱不到三首歌,几乎所有的服务员都进来“参观”过了,包括店长、组长、工读生,甚至是熟客人,男的都是奉送一盘小菜或热炒,女的则是湿纸巾和嫉妒怨恨的“白眼果”两颗,吟倩终于知道,她这个漂漂未婚夫在外头有多受欢迎了!
  一曲唱罢,门又打开了,见“白眼果”又出现,吟倩忙凑上去跟任沐霖咬耳朵。
  “霖,你们这儿的女孩子都这么可怕吗?”
  任沐霖淡淡的瞟了门口一眼,“白眼果”立刻变成“热带果”姗姗的离去。
  “不用理会她们,你不是喜欢听我唱歌吗?专心听我唱就好了嘛!”
  吟倩啄了啄嘴。“你又不唱英文歌,可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听英文歌的嘛!”
  “对不起,我以为妳喜欢这些最近流行的歌曲嘛!”说着,他往旁边挪了挪。“来,让妳点歌好了。”
  吟倩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英文抒情歌曲,这些最适宜任沐霖表现了。
  任沐霖一唱就是三、四个钟头,不但丝毫不见疲态,甚至还越唱越起劲,最后,在日晚班交接前,他停下了歌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金项链为吟倩戴上。
  “生日快乐!”他深情的说,“希望上帝永远看顾妳。”
  吟倩低头看着垂在胸口上的小十字架片刻,然后慢慢抬起头,感动地望着他,两手悄悄的爬上他的颈项。
  “我好爱你,霖,真的好爱好爱你喔!”记得在她十岁那年,有一个新院童加入,那个院童的脖子上就悬挂着一条精致漂亮的金色十字架项链,当时,她就好羡慕好羡慕,没想到都过了那么久,他依然记得。
  他轻叹一口气抱住她,“我也爱妳!”在吟倩朦胧目光的凝视下,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生平第一次将自己的唇覆在女孩子的唇上,好甜蜜……他想着,忍不住更用力的去汲取着她唇内的芳香气息。
  吟倩微微地颤抖着接受他的掠夺,阵阵热气开始侵袭她,周身的血液也逐渐沸腾。
  是冷气坏了吗?她暗暗地想着,在他的舌悄悄进驻她的唇内时,她嘤咛一声,全身舒软无力地挂在他的臂湾里,任由他的唇往下滑至颈间,肆无忌惮地种起“草莓”,还有他的手……
  老天,他的手已经探到她的上衣底下,恣意地抚摸她的胸脯,而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也不断地捏柔着她小小的蓓蕾,在她身上掀起一阵阵无法抑止的痉挛……
  “叩叩叩!”敲门声陡地传来。
  两人同时浑身一僵,下一秒,便已跳开老远,各自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仪容,而门口那一大票端着生日蛋糕的男男女女则尴尬地杵在那里,不知道该唱生日歌,还是快快滚蛋消失才好!
  呃……既然旖旎气氛已经被破坏了……
  “祝妳亲吻快乐,祝妳亲吻快乐,祝妳亲,吻,快,乐,祝妳亲吻快乐!”
  ***
  吟倩和刘小蓝脱下实验衣,整理好实验笔记后,一起踏出实验教室。
  “到餐厅吃饭吧!”刘小蓝建议。“今天的菜不错喔!”
  吟倩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啊!”对她来说,能吃饱最重要,好不好吃的问题则留到要煮给任沐霖吃的时候再来考虑即可。
  “那就得快点啰!”刘小蓝遥望着餐厅外陆续进入的人潮。“要不然连位子都没了。”说着,还拉着吟倩的手半跑起来。“吃完后,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小汤那边看支录像带哩!”
  小汤住在学校附近,同学们在课堂间的空档要是没事的话,就会往她那边跑,睡个午觉、打个小牌、看看录像带什么的。
  可跑着跑着,眼看就要抵达终点了,不料却突然杀出一个不识相的家伙来,只见宋远书大剌剌地挡在两人面前。
  “今天餐厅里的人好多,还是让我请妳们去外面吃吧!”
  要不是吟倩机警,及时拉住刘小蓝,说不定两个人都要一头撞上去了。
  刘小蓝不自觉的冒出一肚子火来,吟倩都已经正式明白将他踢出局了,这家伙却还是三天两头的来纠缠个不停,以前她还认为他满不错的,总觉得吟倩放弃他很可惜,可现在,她只觉得他很烦人,反倒庆幸吟倩没跟她一样被屎糊了眼。
  “宋远书,”刘小蓝叉起腰大吼。“你烦不烦哪?人家已经有个漂亮的未婚夫了,你还想怎么样?”
  宋远书不屑地撇撇嘴,“不过是一个高职生,一个KTV小弟而已,也许人是长得很不错啦!但将来也不过是个靠妳吃饭的小白脸罢了,可我就不同了,”他傲然的挺挺胸。“将来我可是要出国留学的,回国后,也会立刻接掌我父亲公司里副总的职位,如果妳……咦?咦?”
  他说的口沫横飞、洋洋得意,听众却早已绕过他的身边继续往前走了。宋远书忙转身重施故技,再一次挡在她们的前面,可嘴巴才刚张开,一团黑压压的东西便迎面飞来,他反射性地偏头避过,却没能闪过另一团白惨惨的迎头痛击。
  “砰!”一声,宋远书非常难看的四脚朝天,吟倩拉回攻击得手的背包,与刘小蓝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跑进餐厅去了。
  在一堆围观嘲笑的眼光中,宋远书好不容易才甩开满脑袋的星星,狼狈地爬起来,他恨恨地怒瞪一眼她们离去的方向,随即努力找回剩余的骄傲,支撑着他羞怒的身躯,快速离开“事故”现场。
  我绝不会让妳好过的!
  ***
  一般来讲,KTV最热闹的时段都集中在晚班时刻,晚班服务员都得忙到凌晨五、六点才能稍微轻松一点。
  这日,接近下班时分,任沐霖所负责的楼层客人也走了大半,他正在陆续清理房间时,楼上的服务员突然下来唤他上去。
  “小任,楼上有一位客人说认识你,想要和你谈谈。”
  所有的服务员都明白客人至上的道理,因此,任沐霖便将剩余的工作交给其它人,自己则怀着满心的疑惑上楼去了。
  一进房间,任沐霖就认出五个年轻人中坐在正中间的那一个,但他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及找他何事,只知道对方应该是吟倩的同学。
  “请问有什么事吗?”任沐霖看着那个满脸傲气的年轻人,客气的问道。
  对方却沉默不语,仅是以轻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然后与身边的朋友耳语几句,再一起哈哈大笑。
  任沐霖忍耐着他们的无理问:“请问有事吗?”
  对方慢条斯理地端起啤酒喝了几口才道:“我叫宋远书,是甄吟倩的同学。”他看见任沐霖想开口,便挥挥手阻止他,“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她的未婚夫,也因此我才会来找你。”
  宋远书并没有客套地请任沐霖坐下,他依然大剌剌的坐着,似乎认为以任沐霖卑贱的身份不配与他同坐。“我要告诉你几件事,第一,你配不上甄吟倩,理由也不用我说了,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才是。
  “第二,我要追她,所以请你放了她,虽然她不嫌弃你,可那是因为她还年轻,不懂得人情世故。你可知道所有的同学都在耻笑她?堂堂一个大学生,居然有一个才高职毕业,还在KTV当小弟的未婚夫!”
  他轻蔑地冷嗤一声。“真是丢脸,想想将来吧!她或许是个大学讲师,或许在研究机关当研究员,而你呢?最多升个组长吧!你想过人家会怎么说她吗?尤其你又长得这么漂亮,不用猜,大家也肯定会说她养了一个小白脸!”他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还有呢?她的前途你可考虑过?知名的大学会让一个有个小白脸丈夫的讲师升教授吗?或者升研究主任什么的吗?告诉你,肯定不会,她不要面子,人家学校研究所还要面子呢!”
  任沐霖始终面无表情地盯着宋远书,只有他那愈见苍白的脸色,才能看出他并非如表面般的无动于衷。
  宋远书施施然地夹了一口热炒慢慢咀嚼着,继续说道:“像我就不同了,东平建设的董事长是我爸爸,将来等我出国留学回来后,就要接任东平的副总职位,之后,爸爸自然也会毫无疑问的将东平整个交付给我。”
  他斜睨任沐霖一眼。“了解了吗?如果你真的爱她、为她好,就该及早放她自由,让她有机会寻找更美好的人生。当然,如果你因为自私而不愿放弃她,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最好能有心理准备,等她更加成熟之后,她对你的爱或许会转变为恨,因为她明白是你阻碍了她的前程,是你让她在朋友、同事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届时……”
  宋远书又说了些什么,任沐霖都听不见了,他的脑海里只重复回响着——
  他会阻碍她的前程,会让她在朋友、同事面前抬不起头来……如果他真的爱她、为她好,就该及早放她自由,让她有机会寻找更美好的人生……
  ***
  将近一个礼拜了,任沐霖都没有和吟倩联络,吟倩去他住的地方也找不到人,KTV的同事则说他请假,可又不知道他要请多久,或上哪儿去了。
  吟倩觉得茫然无措,刘小蓝则揽着她的肩头安慰道:“走,去打电话告诉你们院长一声,然后我陪妳上他那儿等人去,只要耐心的等他个三天三夜,我就不信他都不用回去睡觉!”
  “那上课……”
  “又不点名、妳担什么心?”刘小蓝不耐烦地摆摆手。“放心好了,我会跟人家借笔记来拷贝就是了。”
  于是,两个女孩子便直接杀上任沐霖的住处去了。
  凑巧的是,他们刚到任沐霖住处的巷子口,吟倩便收到任沐霖在BP机上的留言,嘱咐她到他的住处找他,而她们自然就大剌剌的上去逮人了。
  吟倩拿出钥匙,一打开门,便瞧见一幕很可笑的镜头——
  一望即知喝了不少酒的任沐霖,裸着上身靠在床头,身边还搂着一个半裸的女孩子。
  吟倩整个人愣在门边,后头的刘小蓝好奇的挤进来,一看见这景象,也忍不住愣住了。
  任沐霖脸红眼红地打了一个酒嗝。
  “呃,妳……来啦!正好我……要告诉妳,我不……想和妳……结婚了……”他大着舌头说:“妳太清涩了,一点都……不好玩,我……要的是这种……火辣辣的……”他说着还在身边的女孩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嗯!这才够味……懂吗?”
  吟倩眨了眨眼,旋即和刘小蓝互看一眼,然后同时点点头。
  “我走了,霖,抱歉打扰了。”
  语毕,两人同时倒退出去,并顺手关上门,然后,两人又同时“恶——”了一声。
  “演得好烂!”刘小蓝翻翻白眼说。
  “就不能找新鲜一点的戏码吗?”吟倩也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片刻后,两人边踏上回校的路途,边讨论着——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吟倩颇为纳闷地问。
  “交给我好了,不出三天,包管查他个水落石出!”刘小蓝猛拍胸脯,扛下这个重责大任。
  ***
  两天就够了,吟倩刚到教室,就被等待多时的刘小蓝拉着往校园走去。
  “干嘛啊!化学课耶!不亲自作笔记就……”
  “还化学课呢!”刘小蓝斥道:“妳不想知道妳的未婚夫到底在搞什么鬼吗?”
  吟倩立即停住了脚,“妳查到了?怎么样?快告诉我啊!”她焦急地问。
  刘小蓝看看左右,随即拉着吟倩往理科大楼后面走去,等到了无人地带后才站定。
  “简单,”她说:“一个礼拜前,宋远书去找过他了。”
  “宋远书?”吟倩喃喃道:“该死,我早该猜到是他了!”
  “不知道宋远书跟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天之后,他就变得很沉郁哀伤,他的同事们都感觉到了;之后,我还找到那天和他在床上的那个女孩子,他说是妳的未婚夫请她帮忙演一场戏的,她还说……”
  刘小蓝轻叹。“那天我们离开之后,你的未婚夫就哭了,她说,她从没见过哪个男人哭得那么哀痛欲绝过,所以,我一找上她,她就自动说出来了。”
  吟倩沉思片刻。“嗯!我想,症结应该只有一个。”
  “什么?”
  “他一直很在意我的学历比他高,而他又只是个KTV服务员,因此……”吟倩受不了地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无聊的自卑感!”
  刘小蓝挑了挑眉,“既然如此……”她嘿嘿直笑。“我们也就给他演场戏啰!”
  ***
  刘小蓝“砰砰砰!”地大力擂着门,整排两面的十几户住户全打开门察看,就只有她猛捶不已的门过了好久才开启。
  一瞧见憔悴落魄的任沐霖,刘小蓝劈头就骂,“你真是个超级无聊的大白痴耶!好好宠你的未婚妻就是了,没事干嘛去听人家的闲言闲语呀?这下子可好,吟倩火起来去办休学了,她说,既然你老是嫌弃自己的学历不如她,那她就干脆不念大学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任沐霖震惊地张大了眼。“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刘小蓝怒叱。“她现在根本不管什么可不可以了,她说,以前就告诉过你,要是你这么在意她的大学学历,那她宁愿不要了,她告诉过你了,不是吗?”
  “我……我……”任沐霖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最了解她的个性不是吗?”刘小蓝板着脸继续严厉地教训道:“她会是那种在意学历高低,或是在意他人闲话的肤浅女孩吗?你们的感情是长年累积下来的,你以为三两句话就磨灭得了吗?或者,你以为牺牲你自己,就是爱她的表现吗?”
  她猛摇头。“你真是大错特错!别的女人我不敢讲,但是,吟倩是个重感情胜于一切的女孩子,她是个曾有过美满家庭的孤儿,所以,在她的心底,家庭、家人、情感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她最渴望的,难道你会不明白吗?”
  任沐霖羞愧地低下头,紧咬着下唇。
  “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看是要两人一起追求幸福的未来,或是要凄惨的各据天涯一方,随你便!”
  说完,刘小蓝伸手抓住门把,替他砰一声关上门,一回身,脸上却是一朵大大的笑容。“好爽!”
  ***
  吟倩不肯见他,任沐霖只好央求院长破例让他进入女生院舍。
  站在门口迟疑了好一会儿后,他才举手敲了敲门。
  “请进。”
  应声开门进入,任沐霖一眼就看见背对着他的吟倩,正在整理所有的大学用书,准备装箱送入院里的图书室。
  他轻叹一口气,悄悄的来到她的身后。“倩倩……”
  吟倩头也不回的继续忙碌着手上的工作。“干嘛?”
  “我……我……”任沐霖“我”了半天,却“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假装忙碌的吟倩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咻一下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到底要干嘛?”
  瞧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任沐霖不由得被吓退两步,嘴一张,却连“我”也“我”不出来了。
  吟倩虽然心里爆笑不已,脸上却依旧是寒如冰霜。“说啊!不说就出去。”
  任沐霖咽了咽口水,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以后不……不会在意妳……你的学历了,所以……所以妳不要……不要休学了,好吗?”
  吟倩冷哼。“说的真好听,以前你也说不会在意,结果呢?”
  “那……那……”任沐霖又“那”不出个所以然了。
  吟倩受不了地拍拍额头,若是按照原定剧本来演,恐怕演上一个月也看不到结局了,唉!她只好随机应变的继续演下去啰!
  “好吧!”吟倩双手抱胸。“你发誓!”
  任沐霖闻言立刻举起手来。“我发誓!”
  吟倩点点头。“好,你照着说,如果你要是再在意我的学历,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我发誓,如果我再在意倩倩的学历,我就……”
  “Stop!”吟倩摇头打断他的誓言。“是我死无葬身之地,不是你。来,重说一次。”
  任沐霖呆了呆,旋即惊叫道,“妳?怎么会是妳?应该是我啊!怎么……”
  吟倩两眼一瞪。“少啰唆!你到底说不说?”
  任沐霖不由得傻住了。
  “算了,算了!”吟倩突然又回过身去整理东西。“你不想说就出去,少来烦我,我今天要把东西赶紧整理好,明天就要开始出去找工作了,你别……”
  “好,我说,我说……”任沐霖无奈地对着石板地发誓,“我发誓,如果我再在意倩倩的学历,我……呃,倩倩就……就……就……”他越说越小声,最后又只剩下“单音”誓言了。
  “说!”
  吟倩蓦地大喝一声,任沐霖在惊吓之中,脱口便将剩下的誓言一下子全给说出来“死无葬身之地!”
  吟倩胜利的手势恰好对上任沐霖懊恼的双眸。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10:26:17 | 显示全部楼层
 暂时分离
  此刻的分离,
  是为了日后甜美的相聚,
  强忍着泪水,
  潇洒的挥挥衣袖,
  只是,翻搅的心,
  仍有些在意呵!
  吟倩满二十岁这一年,他们终于结婚了,在孤儿院的小教堂内,由修女院长请来戴克神父为他们主婚,其它修女嬷嬷和院童们则是亲人兼宾客。
  新婚之夜他们是在刚交屋的新房度过的,小小的三房两厅,全无贷款——但标了一些会;有家具装潢——建设公司附赠的;除了灯饰和电饭锅以外,没有其它电器设备,譬如冰箱、洗衣机、电视等等。
  两个月后,为了筹措购买电器的费用,任沐霖只好硬着头皮去报名参加一项歌唱比赛。
  那是一位美国合唱团的经纪人所举办的,用意是在提高一个出道两年,却仍不甚有名气的合唱团在亚洲的知名度。
  当然,比赛的歌曲都是那个合唱团的专辑歌曲,大部分在{已过滤}的人根本连听都没听过,同时比赛的方式也很苛刻,必须在上台后,评审才会告诉参赛者要唱什么歌,所以,参赛者等于得很熟悉那个合唱团的所有歌曲才行,甚至还要会自弹自唱哩!
  这太强人所难了吧?要人家在半个月的时间内练习好三张专辑里的五十首歌?谁要啊?
  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看在奖金有二十万的份上,很多人都卯上了。
  而且,这一点儿也难不倒任沐霖,因为他们有提供曲谱和专辑CD,而任何曲谱只要一到他手里,顶多花个半小时,他就OK了,连听都毋需听过。
  他才准备了一个礼拜就上场了,可一到比赛场地后,他才发现,这着实是一场很可笑的比赛,因为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初赛便被刷了下来,第一次复赛后仅余七人,接着,比赛唯一的评审——合唱团经纪人,他突然把比赛从嘈杂的公开场地,移到隐密安静的室内表演台继续进行。
  真奇怪,任沐霖想道,他们不是想提高知名度吗?怎么反而躲起来了?
  可他们既然是出钱的老大,就随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啰!只要到时候别把奖金赖掉就行了!
  于是,比赛继续进行,第二次复审时又请走四人,第三次时就只剩任沐霖一人了。
  他心头暗爽不已,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可以拿到奖金!呵呵!这下子可以买冰箱、洗衣机、电视、微波炉……哦!还可以申请电话了。
  只不过,等了半天,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咦?不是该宣布他是优胜者了吗?他的奖金呢?
  他以询问的眼光望着那个面容严肃的经纪人,可那人却在皱眉凝视他许久后,居然叫他再唱。
  再唱?他不是赢了吗?
  好吧!看在二十万的份上,唱就唱吧!
  只是,一首接着一首,那个脸色越来越显诡异的经纪人不断地叫他唱,中途还唤来合唱团的三位成员旁听,直到五十首统统唱光光了。
  好了,现在该给他奖金了吧?
  可没想到那四个人却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他正想开口询问时,那票人却旁若无“他”地凑在一起,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
  不会吧?只剩他一个人了不是吗?他也把所有的歌曲都唱过了啊?而且,他自信没有唱错,该有的意境也都表达出来了,他们还会那么难以抉择吗?
  他忍不住放下电吉他,下台去站到他们的身后,手刚伸过去想拍拍经纪人的背,后者却猛地转过身来,两人同时吓得倒退两大步。
  “上帝耶稣!你是什么时候跑到我后面来的?”经纪人被吓得急喘着气道。
  任沐霖也拍着自己的胸脯,同时以蹩脚的英文回道:“我是想来问问我是不是可以得到奖金了?”
  经纪人没有给任沐霖满意的响应或任何答案,只是把手伸出来自我介绍。
  “我叫德斯。”
  任沐霖愣了愣,“哦!你好,我叫任沐霖。”他伸手和对方握了握。“我的奖金……”
  “这五十首歌里,过去你曾听过几首?”
  “两首。”任沐霖本能地回答。“我的奖……”
  “才两首?!”德斯惊讶地和团员们面面相觑,随即又问:“那你就是报名后才开始练习的啰?”
  “也不是,我还有工作,前一阵子是旺季,比较忙,所以我只练习了一个礼拜。”任沐霖老实的说。“请问我的……”
  “天哪!才一个礼拜?!”德斯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以前有表演的经验吗?”
  “没有。”任沐霖摇头。“拜托,能不能先告诉我,我的奖金到底……”
  他不得已又打住了话,因为那四个人又背对着他凑在一起叽哩咕噜个不停。
  真累!他暗叹,再次伸手出去……妈的,他干嘛老是突然转过来吓人哪!
  两对眼珠子互瞪了半晌,而后两人同时开口。
  “我的奖金到底……”
  “你有没有兴趣……”
  两人同时停住片刻,又同时开始。
  “你到底要不要把奖金……”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
  又顿住了,可任沐霖这回学乖了,他立刻抢着说:“我只要我的奖金,你到底给不给?”
  德斯深深的凝视他好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支票来。
  任沐霖几乎是用抢的抢了过去,瞄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后,他立即眉开眼笑地在支票上亲了一下,随即转
  身就走,只留下两字——
  “谢啦!”
  直到任沐霖的身影消失后,德斯才缓缓转身面对那三个同样金发的年轻小伙子。
  “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愿意把主唱的位置让给他!”个子最高的灰眸年轻人毫不迟疑地说。
  褐眸年轻人则沉稳地颔首。“恐怕我们合唱团要成名,就只能靠他了!”
  “狗屎!他居然唱得比我们这些原唱者还要好上几百倍!”碧眸年轻人咕哝道。“亏他的英文还说得那么烂。”
  闻言,德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就得先把他的英文教好啰!”
  ***
  吟倩躲在浴室里好半天了,她坐在马桶上,向上帝、耶稣、玛莉亚、加百列(转生受胎天使)祈祷了许久后,才在老公的催促下,急急忙忙将试纸浸入纸杯中,然后开始盯着手表算时间。
  “倩倩,”任沐霖又来敲门了。“妳到底在干嘛呀?拉肚子吗?还是哪儿不舒服了?”
  该死!吟倩暗咒,时间被他搞乱了啦!
  “快好了啦!人家只是在……在……在那个嘛!”
  “那个?哦!你的大姨妈来报到了吗?”
  才怪,就是大姨妈失踪了,她才赶紧来看看是不是她的大家庭计划已经开始成型了嘛!
  “呃……也不是啦!是……是……唉!你别再吵我了啦!我出去再告诉你嘛!”
  “哦!好吧!”
  真烦!吟倩翻个白眼,然后继续看时间……该死,过去多久了啊?她自问着,同时漫不经心地瞥一眼试纸……耶?!出来了!是……十!!
  帅毙了!没想到结婚不到三个月,她就有宝宝了,真是太……太爽啦!
  吟倩的嘴巴笑得再也合不拢了!
  如果她的眼睛不是呈现下弯月型的话,任沐霖几乎要以为吟倩“落下颔”了。
  “倩倩,妳到底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不但占着浴室老半天,还笑得古古怪怪的,妳……受到什么刺激了吗?”他关心地问。
  吟倩笑得更得意了,“我……”才说了一个字,她便顿住了,继而改口问:“你后天你不休假?”这种事当然要在特别的气氛下,隆重地宣布才能显示出它的伟大来。
  任沐霖耸耸肩。“妳要我休我就休啰!”
  “当然要休!”吟倩狠狠地说:“那天我们要过一个最特别的晚上,OK?”
  “特别?”任沐霖困惑地想了想。“那天是什么日子吗?”
  “哎!你先别管那么多啦!”吟倩活像是赶蚊子似的挥挥手。“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哦!”任沐霖转身要上浴室,旋即像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对了,妳下午头两堂不是有课吗?怎么还不去准备出门?”
  “教授有事,所以把课调开了。”
  “哦!那妳今天都没课啰?”
  “没啦!今天是放假天。”
  吟倩高呼着走向电视,任沐霖摇摇头踏进浴室去。
  按了遥控器老半天,终于找着自己喜欢看的节目了,吟倩在沙发上盘膝坐好,手上拿着一杯烧仙草,当第一匙正要送进口中时,门铃却响了。
  她受不了地翻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去开门。讨厌,准又是小蓝闲极无聊跑来闹新人了!
  可门一开,她便愣住了……哪儿来的灰发蓝眼洋鬼子啊?!
  对方似乎也愣了愣,迟疑一下后才慢吞吞地问:“请问任沐霖先生是住在这儿吗?”从任沐霖报名的资料上看来,他不是孤儿吗?
  吟倩点点头,并往后退一步让对方进入,关上门后,她再冲到浴室前敲敲门,以困惑的声音叫道:“老公,有个外国人来找你耶!”
  “啊?外国人?我马上出来。”
  吟倩端了两杯茶回到客厅,那个外国人还站着,她忙放下茶,并招呼道:“请坐。”她的英文自然比任沐霖好多了。
  “谢谢。”外国人迟疑地坐下、迟疑地看着她,又迟疑地问:“请问妳是……”
  “老婆,我是他老婆。”
  外国人闻言,大吃一惊地跳起来大叫,“他已经结婚了?”
  任沐霖勾了已婚栏吗?该死!现在不是流行晚婚吗?任沐霖那么年轻,他们早就自行下定论认为他未婚了。
  “是啊!我们刚结婚不到三个月,有什么不对吗?”吟倩奇怪地望着他。“你不会是有个女儿要介绍给我老公吧?”
  “呃?”外国人啼笑皆非。“不是,当然不是,只是……算了!”
  任沐霖终于出现了,“德斯先生?”他讶异地叫道:“你来找我做什么?”随即又搂住吟倩,笑咪咪地介绍道:“这是我太太。”他又换回国语说:“倩倩,这位就是给我二十万奖金的那个合唱团经纪人德斯先生。”
  哦!原来是电冰箱、洗衣机、电视、录像视、微波炉……先生啊!
  吟倩立刻奉上一朵最灿烂的笑容,“原来是德斯先生,真是谢谢你了。来,别老站着嘛!请坐啊!”待德斯坐下后,她又立刻双手献上热茶一杯。“喝茶。”
  “谢谢。”德斯接过来放回矮桌上,“我直说好了……”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亲热小夫妻。“不知任先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合唱团?”
  两张笑容顿时僵住,片刻后,夫妻俩才迟疑地互觑一眼。
  “我?加入合唱团?为什么?”
  德斯往前挪了挪。“难道你从没有想过要在歌坛上闯一闯?”
  任沐霖偷觑吟倩一眼。“呃……没……”
  “有!”吟倩却不假思索地抢白道:“他有,但是,我们需要钱买房子、结婚,所以,他才放弃自己的愿望。”
  任沐霖立即大皱眉头。“倩倩,妳……”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吟倩斜睨着他。“别忘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你很喜欢唱歌,也唱得超棒,不可能没想过要进这一行。每个人都需要工作,可若是能做自己最喜爱的工作,自然是最快乐的。”
  她拍拍他的手。“我希望你快乐,霖,你答应我的事已经做到了,现在该是去追求你自己渴望的事物的时候了。”
  “倩倩……”
  “别说了,”吟倩再次打断他的抗议。“先听听他说些什么再来决定,这样总可以吧?”
  任沐霖没话说了,吟倩转而向德斯颔首道:“请先说说看吧!”
  德斯看起来很兴奋,他咧嘴笑道:“没问题,我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清了清喉咙后,他才继续说:“首先,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到美国去……”
  “去美国?!”任沐霖惊呼。
  吟倩握住他的手瞪他一眼。“他们是美国人,当然是在美国工作啰!少大惊小怪了,先听他说完再来鬼叫也不迟嘛!”
  在吟倩点头示意下,德斯继续往下说。
  “我们先要给你一些最基本的训练,譬如英文、乐理、乐器和舞台表演等的知识,而你也要和其它团员们作默契的培养,原则上,你将是主唱……”
  “我是主唱?!”任沐霖再一次忍不住惊叫。
  “对,原本乔是主唱,但他自愿把主唱的位子让给你,因此,你将担任电吉他手和主唱,乔是贝斯手兼电吉他手,哈尔是鼓手兼贝斯手,理文是键盘手兼鼓手,同时,他们三个也是你的合音,你们必须在一起生活、一起练习,直到产生最好的默契。”
  他略一思索,“这些我估计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之后我们再请人作特别企划,作造型、针对你的型与歌路作曲子,为你密集的打广告,希望能让你一炮而红,接着就是设法打出知名度,甚至向葛莱美进军!”他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凭我二十多年来的识人经验,我敢断言你绝对有这个潜力。”
  葛莱美?!
  任沐霖不禁傻了,这太夸张了吧?还没开始就想到葛莱美奖了,那可是所有歌者最高的梦想,哪这么容易说一说就能得到?而且……
  他瞥向吟倩。“我们才刚结婚,你就让我撇下她到美国去,那她的生活怎么办?她还在念大学耶!”
  “你现在的薪水多少?”德斯胸有成竹地问。
  “呃……月薪六、七万吧!合美金两千多。”
  “好,在你还未有自己的收入之前,我每个月给你三千块美金让你寄回来供她生活,这样可以吧?”德斯慷慨地说。
  “耶?三千元美金?”任沐霖惊呼。
  “是的,直到你自己有收入之后,你再自己去负担养老婆的费用。”
  三千美金合台币九万左右,比他现在的薪水还高哩!可是……
  他又瞄了瞄小妻子一眼。“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我搬回孤儿院好了,”吟倩果决地说:“院长不会拒绝我的。”
  任沐霖挑了挑眉。“搬回孤儿院?”
  “是啊!这样一来,你就不需要担心我了,至于这儿嘛……”吟倩想了想。“就租出去好了!三房两厅,虽然房间小了一点,但是,地点很不错,又是新屋,至少也能租到一万多吧?加上德斯先生给你的生活费,这样我们就有十万左右了。你自己留四万,三万给孤儿院作捐献,我自己也有三万,瞧!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我还有一些死会要缴呢!”
  “一个月多少?还要缴多久”
  “三万多,到年底。”任沐霖顿了顿又说:“我留一万就好了,反正他们应该会负担我的吃住,我大概也用不了什么钱。”
  “可以。”吟倩点点头,“这样你满意了吧?”
  可是讨论了半天,任沐霖却还是在凝视吟倩许久后,摇头反对。
  “我还是不放心。”
  虽然听不懂他们夫妻俩在说什么,德斯还是很有耐心地等待他们商量,直到后来,看见任沐霖摇了头,而症结似乎出在他的老婆身上,于是,他针对问题,再次使出三寸不烂之舌。
  “我知道你舍不得老婆,但是,难道你不想趁年轻时多攒点钱好让她以后过得更好吗?”他朝四周扫一眼。“你不觉得这个房子太小了吗?还有,你不想带她到世界各国去游历开开眼界吗?情人节、生日、结婚纪念日什么的,你也该送她一些昂贵的首饰吧?”他瞥了一眼吟倩。“我猜,她现在连一样首饰也没有吧?除了婚戒以外。”
  吟倩并不赞同德斯的说法,但她却保持沉默。一直以来,都是任沐霖在照顾呵护她,现在她已是满二十岁的成年人了,又是为人妻,更将为人母,的确是该做点成熟人该做的事了,譬如支持丈夫去追寻他的梦想,即使她心头再不舍,她也必须“割爱”。
  任沐霖瞧着吟倩不言不语,不由得轻蹙起眉头。
  “再说,将来你们总会有孩子吧?孩子的扶养费、教育费又该如何呢?那也是一大笔开销喔!当然,为老年时打算也是必要的,美国人一向不靠子女,自己的老年生活安排,甚至死后的丧事都是自己事先准备妥当的,你不认为这样比较合乎现代潮流吗?”
  德斯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你现在才二十四岁,我保证,顶多到三十上下,你就会是个亿万富翁了。”
  吟倩依然垂首无语,而任沐霖则始终凝视着她,良久,他终于很缓慢地点了头。
  “好吧!我就去试试看好了。”
  ***
  接下来是一段相当混乱的日子,连他们想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德斯无法等待任沐霖太久,所有的护照、证件等,都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办出来,很快的,任沐霖出发的时间就到了。
  这一晚,是他们相聚的最后一夜。
  任沐霖沉默地瞪着天花板,吟倩则趴在他的胸膛上卷弄着他的胸毛——毕竟有洋人的血统,他的胸毛也是不少的。
  “霖,”吟倩轻轻的开了口。“其实,我并不希罕什么大房子、首饰,或者到国外去观光什么的,可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往自己想要走的路发展,我知道过去都是因为我,你才……”
  任沐霖迅速皱眉想要反驳,“我没有……”
  “你否认也没用。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因为要实现对我的诺言,你会去PUB弹唱吗?以你的歌喉,早晚能熬出头来的,就算不能,弹弹唱唱是你的兴趣,为兴趣而工作才是最快乐的,不是吗?”
  她两手迭在下巴,仰视着他。
  “从你成为我的专属洋娃娃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永远不会和你分开了。然而,生命并非一直都很顺利的,譬如你要去当兵,我就不得不让你去,但你终究还是会回到我身边,不是吗?同样的道理,男人有自己的理想要追求,我纵使不舍……”她吸了吸鼻子。“也不能不支持你啊!”
  大手掌怜惜地摩挲着她的后脑勺,“倩倩……”任沐霖低喃。“我可以不……”
  “不行,你一定要去!”吟倩断然道:“我已经长大了,霖,从我……”她顿了顿,不想让他担心,她临时改了口。“从我们结婚的那日起,我就明白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自私了,我是你的妻子,当然要为你着想,希望你能跟我一样快乐。”
  她叹口气。“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很在意学历不及我的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去闯出自己的天地,证明学历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条件,那时,说不定是我要自惭形秽了。
  “你曾去当兵两年,现在我就当作你又去当兵不就行了?不用惦着我,我会照顾自己的,还有修女嬷嬷们,她们也会帮你看着我,我只要耐心的等你回来就是了,说不定……”她俏皮地歪歪脑袋。“说不定我毕业之后,还想到美国去留学哩!那时候可就要靠你帮忙啰!”
  “妳不后悔?”任沐霖轻声问。
  吟倩摇摇头,继而侧躺下,把脑袋搁在他的肩窝处,藕臂横过他的腹部搂住地。
  “德斯说的对,我们还年轻,该是为将来打拼的时候,想要相依、相偎时时刻刻不分离,是那种无后顾之忧的人才有的权利。”
  任沐霖轻叹。“我会好想妳。”
  她将藕臂紧了紧,“我也会好想你。所以,你要常常打电话回来,至少让我听听你的声音也好。”
  “一天一通。”任沐霖承诺。
  吟倩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德斯一看到电话收费单,不吓坏了才怪!”
  “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任沐霖有点困惑地皱了皱眉,“奇怪的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说,反正将来会有更大的回收。”他无意识地抚摸着她的背部。“他会不会对我的期望太高了一点?”
  “我想不会吧!他说他有二十多年的经验了,不是吗?何况……”她拍拍他的肚子。“我对你有信心,你一定会成功的!”
  任沐霖忙压住她的手,并抓起来亲了亲。“希望是,到时候,我只要多努力几年,以后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过我们的好日子了。”
  “是啊!就以三十岁为目标,”吟倩附和道:“之前是我们的奋斗期,之后就是我们的享受期啰!”
  “说到享受嘛……”任沐霖突然翻过来压住她,满眼的暧昧之色。“在我远渡重洋去吃苦前,是不是应该先让我尽情享受一下呢?”
  吟倩无辜的双眸连连眨动,娇躯却诱惑地蠕动着,故意挑逗他。
  “明天一大早就要上飞机了,你不是该早点睡吗?”
  “睡?”任沐霖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吟倩的胸脯上隐约传出。“我在飞机上爱怎么睡就怎么睡,现在才应该是连夜赶工的时候吧?”
  “赶工?”吟倩不解的挑高眉。
  “做人哪!”
  做人?!
  吟倩忍不住要偷笑,但是,既然他这么“不辞辛劳”,做老婆的当然要配合一点,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啰!
  ***
  直到飞机连黑点也看不见了,吟倩才抬手抹去满脸的泪水,她挺了挺胸脯,再拍拍小腹。
  “好了,宝贝,现在就剩下你跟我了!”
  “还有我咧!”刘小蓝抗议。“我就不懂,妳干嘛不告诉他你怀孕的事?”
  “那他肯定死也不会去了。”
  “妳又为什么一定要他去?”刘小蓝反问,同时挽着吟倩的手走向机场大门。
  吟倩长叹。“他是个没人要的弃婴,又不是念书的材料,因此一直很自卑;即使他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在意我的学历比他高,但有时候,我却觉得他在照顾我时,就好像佣人服侍小姐一样的低声下气。
  “尤其是婚后,无论我如何任性、如何无理取闹,他也绝不会给我否定的答案,彷佛在害怕我哪一天就不要他了似的。所以,我希望他能在他所喜爱的音乐方面得到肯定,让他明白自己并非低人一等。”
  刘小蓝斜睨着她。“他真那么行?”
  吟倩没有回答,仅是翘起大拇指给她瞧。
  “好吧!那就让我来帮他照顾妳,可咱们先说好,”刘小蓝甩了甩车钥匙。“以后他要是真的成名了,可不能拒绝帮我签名喔!”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10:26:31 | 显示全部楼层
  初生
  阳光洒下,
  温暖的光环围着你,
  围着我,
  带来新的希望,
  新的爱情生活。
  八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可也不算短,分隔两地,让小夫妻俩都很辛苦。
  吟倩每天得挺着一个“大西瓜”上下课,还好刘小蓝义不容辞地负责开车接送吟倩上下课,免得吟倩要自己挤公车;修女嬷嬷们自然也很照顾她,怎么说她都是她们一手养大的孩子嘛!
  而任沐霖就更辛苦了,每天排得满满的课程和活动,让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常常在跟吟倩通电话时,讲着讲着就睡着了;但是相对的,众人对他的期望也越来越大,特别是当他们发现任沐霖的音乐天赋,并不仅止于歌喉和歌艺时。
  当德斯把作曲家针对任沐霖的歌路而作出的曲子交给他时,他只唱过一次就摇头表示不喜欢,然后直接以刚学习来的乐理大肆修改一番,接着再唱一次,之后,就见德斯和其它三名团员又开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了。
  “如果你们不喜欢,那就照原来的样子好了。”他有点不情愿的大声说道,他还是觉得自己改得比较好。
  见没人甩他,他只好耸耸肩,干脆乘机偷懒打个盹。不过,他们四个人研究得实在有够久,因为当他被叫醒时,整个人早已经从坐着点头,变成四平八稳地睡在沙发上了。
  “呃!”他柔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你们商量好了吗?照原来的,还是修改后的?”
  “都不是。”德斯蹲在他前面,其它三人则分坐两旁。“告诉我,路克,你是不是曾经试着自己作曲过?”路克是德斯为任沐霖取的英文名字。
  “自己作曲?”任沐霖惊讶地睁大了眼。“当然没有。”
  “可是,你刚刚改得实在太好了,而且动作又那么迅速,令人实在很难相信你没有作过曲。”德斯正经八百地说。
  “那只是……”任沐霖搔搔脑袋。”我觉得自己比较适合那样歌嘛!”
  “我明白了。”德斯若有所悟地轻轻点头。“那么,你很了解自己适合唱什么样的曲子啰?”
  “应该是吧!”
  “好,那你能不能试著作出一首你认为最适合自己的曲子来?”
  任沐霖错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可能!”
  “试试看嘛!OK!”德斯笑笑。“或许这样我才能了解什么样的曲子最适合你啊!”
  德斯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尝试作曲试试看,可没想到,一个星期后,任沐霖便有些赧然地把曲谱交给他。
  “我顺便配上歌词了,还有,他们的套谱我也……”任沐霖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要我唱一次给你们听听看?”
  尚未从惊讶中回复过来的德斯,只能傻傻地点头,可才只听到前段,乔便忍不住冲过去背上贝斯开始配合,哈尔和理文也不落人后,他们在任沐霖诧异的眼光中怞走套谱,加入合唱伴奏的行列。
  一曲终了,在久久的静默后,德斯大张的嘴巴终于阖上了,他慢条斯理地来到任沐霖身前,双手重重地放在任沐霖的双肩上。
  “决定了,路克,以后You  &  Me的曲子统统交给你了!”
  “嗄?!”任沐霖立即惊惶地左右张望想寻求帮助,可是,另外那三个家伙却只分别竖起大拇指给他看,半句话也不帮他说,害他只能自力救济了。
  “可是,我作的曲子……不太适合You  &  Me的风格吧?”
  “那正好,以前You  &  Me的摇滚风格成不了名,现在改走轻快抒情的路线,也许恰好合了市场的味口。”
  “那……那……我怕会来不及……”
  “胡扯!第一次作曲一个星期就OK,我一点儿也不担心会来不及。”德斯很有自信地道。
  “那……那……也许市场不喜欢我的曲子……”
  “我喜欢就好。”德斯斩钉截铁地说:“不用再啰唆,就这么决定了?”
  任沐霖傻住了,怎么办呢?
  所以,上课、练习、作曲,任沐霖忙得昏天暗地,恨不得一天有七十二小时,甚至连想念老婆的时间都被剥夺了。
  ***
  终于,宣传活动要正式展开了,在You  &  Me改组后首次宣传记者会的前一天晚上,大家都放下工作,准备轻松一下,免得在翌日的记者会上失常。
  德斯的公寓里,哈尔在打电动玩具,乔盯着大联盟转播,理文和德斯仍在研究记者会上的发言内容,任沐霖则从厨房里端了一杯牛奶出来,一屁股坐上沙发,抓起电话就打。
  “喂!院长啊?我是沐霖啦!我想找倩……嘎?!”
  他突然双目暴睁,猛地一下子跳起来,手中的牛奶顺便在地毯上泼洒出一道圆弧形的“雪花”。
  德斯皱着眉看看地毯,再抬眼望向满脸惊惧的任沐霖,眉头攒得更深了。
  “她怎么会住院?她生病了吗?为什么不跟我讲?她到底是……嘎?!”
  “咕咚!”一声,只见牛奶杯滚落在地毯上,潇洒地溅出更大一幅印象派画作。
  “她……她……她……”
  “她”到最后,他无声了,只剩一副白痴样地傻站在那里,原先的惊惧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每个人都关心地凑近他,以眼神询问着,但任沐霖依然愣愣地呆站着,话筒贴在耳边,既不回话,也不放下。
  德斯从任沐霖手里抓来话筒一听——只有“嘟嘟嘟”的声音,早断线了。
  德斯放回话筒,小心翼翼地拍拍任沐霖的肩膀。“路克,发生什么事了?路克、路克……”
  任沐霖茫然地转过头来。“我……”
  “你怎么样?”德斯很有耐心的问。
  “我……”任沐霖眨了两下眼睛,“我要回{已过滤}了!”他说着,转身就朝自己的卧房快步走去。
  咦?回{已过滤}?!那怎么可以!
  四个人几乎是同时追着走进任沐霖的卧室,却只见他抓着一只旅行袋,拚命把床边的——曲谱、闹钟、杂志等东西塞进去。
  “你到底在干什么,路克?”德斯忙过去按住他的手。
  任沐霖一把甩开他,兀自把笔记本、原子笔、报纸继续塞进旅行袋里。
  “整理换洗衣物,我要回{已过滤}了。”他喃喃道。
  换洗衣物?德斯瞪着旅行袋里的东西,而后再一次抓住任沐霖的手。“现在,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路克。”
  任沐霖直瞪着旅行袋,小小声地开口。“我老婆……”
  “你老婆怎么了?她病了吗?”
  任沐霖僵硬地摇摇头。“没有,她……她……她为我……”
  “为你如何?”
  任沐霖缓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德斯。
  “她为我生了一个儿子了!”
  ***
  “院长告诉他了?”
  吟倩端着一碗麻油鸡大叫,同病房的其它三位产妇和家属们,皆不约而同的将好奇的视线投射过来。
  刘小蓝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你也知道人家不能说谎的嘛!当然只能照实说啰!”
  吟倩哀叹了一声。“善意的谎言也不行吗?”
  刘小蓝摇摇头。“说都已经说了,妳又能怎么样?好了,快吃吧!这碗东东那么油腻,冷了可是很恶心的耶!”
  吟倩一脸厌恶地瞪着手里的碗。“我光看就已经觉得很恶心了。”
  “管你!”刘小蓝拍拍床铺。“张妈说,产妇都要吃这个,无论如何,你得给我统统吃完才行!”
  吟倩恶了一声,在刘小蓝凶狠的瞪视下,不情不顾地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在吟倩右手边的是一位近三十多岁的产妇林太太,她依然好奇地直看着吟倩,她那个矮矮胖胖的丈夫则直催促她进补,还低声叫她不要多管闲事。
  可女人的好奇心是阻挡不了的,对于吟倩这个年轻又孤单的产妇,同房的产妇和家属心里都有着相同的好奇,只是不好意思问出来而已。
  而这会儿,看到连补品都是朋友送来的,老公却连个影儿也不见,林太太便再也忍不住泛滥的好奇心了。
  “呃……任太太是吧?怎么都没见到妳先生呢?”
  刘小蓝示意吟倩继续吃,她则半侧过身去回话。
  “她老公在美国啰!”
  “哇!在美国啊?”
  有人开了头,其它一堆“好奇宝宝”自然就容易搭腔了,因此,对床江太太的婆婆也开口了。
  “怎么连妳生产都不赶回来看看呢?”
  刘小蓝撇撇嘴。“人家忙嘛!”
  “那……妳婆婆呢?”斜对面韩太太的先生也问。
  “妳生了儿子,她总该来看看孙子吧?”
  刘小蓝翻了个白眼。“人家夫妻俩都是孤儿啦!”
  “啊……”
  好几声同情的叹息声配合着怪异的眼神立刻射过来,刘小蓝受不了地转过去大吼:“可人家夫妻恩爱得教人嫉妒哩!”
  “是吗?”韩太太咕哝。“若真那么恩爱,怎么连老婆生孩子他都不来看看?”
  闻言,刘小蓝正想发飙,吟倩忙一把拉住她。
  “我怕影响他的工作,所以根本没告诉他啰!”吟倩不在意地说。
  “那也不太好吧!任太太?”林先生道:“你们这是第一胎吧?第一胎总是会令人特别兴奋,我想,任先生一定很期望能亲自看到儿子出生,而且头一个把他抱在怀里,那是一种无法取代的经验,若是平白失去了,恐怕……”
  “啊!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吟倩喃喃道。
  “是啊!”韩先生也附和,“想当初我太太生第一胎时,大夫问我要不要跟进产房,我还犹豫了好久呢!可在看到女儿出世的那一剎那,老天……”他赞叹地摇摇头。“真是令人好感动喔!等护士把孩子放到我手中时,说了不怕你们笑话,我都掉眼泪了呢!”
  “哦……”吟倩有点沮丧地和刘小蓝互觎一眼。“现在后悔好像有点来不及了哦?”
  刘小蓝受不了地用力撇过头去,而江太太的婆婆又说了。
  “可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后,什么感动、期待就统统都没有啦!”她怨责地瞥了一眼媳妇。“瞧瞧我儿子,连一眼都懒得来瞧上一瞧了呢!”
  白诩是现代新女性的刘小蓝,立刻跳出来仗义执言。
  “生女儿也不能怪她啊!谁不知道生男生女是男人那边决定的,你要怪就该怪你儿子嘛!怎么可以怪起无辜的人来呢?何况,生女儿又怎么样?”
  她反手指着吟倩。“她老公就比较喜欢女儿,因为女儿乖巧听话,而且能力也不输给男人,所以,女儿有什么不好?妳不也是人家的女儿吗?”
  江太太的婆婆脸上立刻抹上一片青红。“妳……妳讲话怎么这么……真是没有教养的女孩子!”
  韩太太瞟了丈夫一眼,“其实她也没说错嘛!生男生女本来就是男方决定的,怪到女人的头上来就太没道理了吧?”她嘟囔道。
  韩先生有点尴尬地咳了咳。“别说了,快吃妳的吧!”
  大家正想安静地吃两口,可林太太还是忍不住边吃边问:“那任太太打算什么时候才让你先生知道他做爸爸了?”
  “他知道啦!”吟倩无奈地道:“昨天知道的,他应该会立刻赶回来,也许随时都会从那个门口……”她拿筷子指了指病房门口。“闯进来找……”
  就像在证明她的话似的,吟倩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就“砰!”一声被撞开了,只见一个又高又漂亮的男人背着旅行袋,还拖着一只足足有五尺高的史奴比娃娃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他一眼就看到窗户旁的床位上,正举着筷子呆愣在那儿的老婆,于是迈开长脚两三步就跨过去了,随手扔开史奴比、甩掉旅行袋,一把就抓住吟倩的手直摇。
  “倩……倩倩,妳……你没事吧?老天!妳……妳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知道我听到院长告诉我的时候,心脏差点{已过滤}了吗?该死!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生孩子不是简单的事,妳怎么能不让我陪着妳?我要是知道……”
  “Stop!”
  吟倩倏地大吼一声,令任沐霖张着嘴呆愣在那儿。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挣开他的手,把碗和筷子放回床柜上,再握住他的手。
  “好了,霖,你也别太紧张嘛!又没多复杂,很easy就生下来了啊!”她轻松地笑笑。“反正都结束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啦!”
  “可是…”
  看他还想继续唠叨,吟倩忙岔开话题,“告诉我那个东东是打哪儿来的?不会是你买的吧?”她朝正被刘小蓝抱着玩的史奴比看去。
  “啊!那是德斯他们送的……”任沐霖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
  “好像太大了点儿哦?”
  “何止太大,”刘小蓝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买给吟倩玩的呢!”
  吟倩失笑道:“给我玩?我才不要那个呢!长毛狗狗我才要。”
  “呃……不是长毛狗狗,是……”任沐霖拿起扔在地上的旅行袋翻找着,好不容易才从最底下抓出一个首饰盒来,“是这个。”他脸色微赧地将盒子放在她的手心。
  刘小蓝立刻好奇地凑上前来。“快点,吟倩,快打开来看看是什么?”
  连邻床、对面床的先生太太们都伸长了脖子期待着,为了因应观众的要求,和吟倩旺盛的好奇心,她很快地将盒盖打开,里面的物品一印入眼帘,她便情不自禁地惊叹:“好漂亮!”
  一个小天使静静地躺在绒垫上,吟倩小心翼翼地拿起来,这才发觉是一个胸针。
  小天使本身是由白玉雕琢而成的,栩栩如生、精致可爱,尤其在那两片翅膀和光圈上,更是缀满了亮晶晶的碎钻,好似天然的银翅膀和银光圈,这或许并不是非常昂贵的饰品,却十分讨她的欢心。
  看到她欢喜的样子,任沐霖也很开心。“我是在罗帝欧道看到它的,真的好可爱对不对?我想妳一定会喜欢,所以就把它买下来了。”
  “罗帝欧道?”吟倩闻言,不由咋舌不已。“老天!我想我最好不要问你是用多少钱买的。”
  “只要妳喜欢就好了。”任沐霖讨好地说。
  吟倩又欣赏了好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回去,正要阖上盖子时,却被刘小蓝抢了过去,刚刚那些没看清楚的观众也同时围成一圈。
  “借我看看!”
  吟倩不在意地笑笑,随即看着任沐霖道:“你就这样冲回来了啊?宣传活动不是要开始了吗?”
  “我……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嘛!”任沐霖嗫嚅道:“就算硬叫我去参加宣传,只怕也会被我搞得一塌糊涂。”
  “那怎么办?你要立刻赶回去吗?”吟倩有些不舍的问。
  “不用了,理文建议头几次活动就让我缺席,造成一种神秘的印象,反而有可能会更引起人们的好奇心。”
  “哦……”吟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你能留多久?”
  “至少要帮妳做完月子吧?”任沐霖说着,挺了挺胸。“否则我死也不回去!”
  吟倩欢喜的抬起头来。“真的可以留一个月?”
  任沐霖直点头。“我和他们说好了,至少一个月。”
  “OK,等会儿护士就会把儿子带来喂奶,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他,也可以抱抱他了。”吟倩看看表。“应该快了……”
  说人人就到,只见一个个小娃儿被抱了进来,在刘小蓝身边的围观群众也一个个被丈夫强制驱离,回到自己的床上。
  儿子一到她手上,她便迫不及待的转向一脸激动渴望之色的任沐霖。
  “哪!抱抱你儿子吧!”
  任沐霖抖着手接过来,“儿子……”他仔细端详着,“他好漂亮,真的好漂亮……”他吸了吸鼻子说:“老天,没想到我居然有儿子了!”
  “小蓝说很像你,我也这么觉得,特别是他的眼睛,啧啧!除了你之外,我还没见过那么深的眼窝和双眼皮呢!还有鼻子,那些护士们都说他肯定是混血儿,才会有那么高的鼻子哩!”
  吟倩得意地看着老公抱着儿子又搂又亲的模样。
  “每个见过他的人,都好期待能见到他的爸爸,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孕育出这么漂亮的婴儿……”她耸耸肩。
  “任何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我的功劳了,不过,我觉得他的……咦?你……你干嘛?霖,你……你别哭啊!这样很难看的那……霖,你,……唉!别哭了啦!霖,真的好难看耶!你看,人家都在笑了啦……霖,算我求你好不好?霖……”
  ***
  一觉醒来,吟倩就看到任沐霖坐在床边,抱着一本厚厚的育儿宝鉴认真的K着。
  如果他在学生时代也能这么用功,应该也是能考上大学的,至少也能上五专,吟倩喟叹一声,只可惜他就是不爱念书,而有趣的是,像他这么不爱念书的人,近视却有六、七百度呢!
  “霖,你的隐形眼镜呢?怎么戴起这个来了?”吟倩指着任沐霖鼻梁上那副超耸的黑框眼镜问道。
  “哦!我的眼睛有点痛,所以暂时不戴。”任沐霖顶了顶眼镜。“睡饱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天哪!别老是叫我吃好不好?”吟倩受不了地瞪了一眼床头柜上的保温罐。“你们这样拚命的喂我,搞得我现在看到吃的就想吐了!”
  “可是……”任沐霖瞟了一眼其它床上的产妇。“她们都说一天至少要吃一只鸡才够……”
  “你为什么不干脆叫我一天吃一头牛算了!”吟倩没好气地挖苦道。
  “她们说鸡比较营养,”任沐霖却很严肃地反驳。“而且,最好是那种纯人工自然饲养的土鸡,如果是饲料喂养的就……”
  “喂!喂!”吟倩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有没有搞错啊?如果牛比较营养,你不会真的想要我一天啃掉一头牛吧?”
  任沐霖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嗯!牛太大只了……”
  闻言,吟倩松了一口气。
  “两天一头好了。”
  倏地,她倒怞一口气,“两……两天一头?!”吟倩哑声道:“呵呵!你以为我是什么?恐龙吗?就算我真的是恐龙好了,你就不能当我是草食性的恐龙吗?多买一些青菜来喂我就好了,至少青菜不会那么油腻嘛!”
  任沐霖依然很严肃地摇头反对。
  “不行!青菜只有维生素、纤维素,完全没有蛋白质,所以……”
  “狗屎?我是念食品营养的,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吗?”吟倩大吼。“你这个白痴!”
  任沐霖张大眼睛瞧了她好一会儿,蓦地又露出一抹安抚性的笑容。
  “啊!我懂了,书上都有写嘛!”他抬了抬育儿宝鉴,“妳这叫产后忧郁症,会心情不好,很容易发脾气,”他的笑容更深了。“没关系,妳尽管发泄,我能忍耐,能忍耐。”
  产后忧郁症?
  吟倩哭笑不得地瞪着任沐霖从保温罐中,舀出一碗至少有一半都是油的麻油鸡,再笑咪咪的端到她的鼻子底下,呛鼻的油腻味险些让她当场吐在碗里加料。
  “来,听话喔!倩倩,生产是很伤身的,妳要多吃一点才能补回来,要不然,以后就很容易小病不断,妳也不想那样吧?喏!快吃,吃完了我会给妳一根棒棒糖喔!”
  棒棒糖?!开玩笑,她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拿这种骗小孩的话来哄她!
  可不管如何,她今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也不肯再开口吞下任何一口“油料”了,她又不是汽车,干嘛老是替她“加油”嘛!
  瞧吟倩死抿着嘴撇开脑袋不甩他,任沐霖顿时感到有点无措。没想到老婆这个幼时的习性居然还存在,以前每次要她吃药时,她就是以这个动作来表示她的坚决反抗,而唯一能让她乖乖吃下药的方法只有一个……
  他轻叹。“好吧!倩倩,妳一口、我一口,这样总可以了吧?”
  吟倩仍是好半晌没出声,而后才慢慢瞥过眼来。
  “你一口、我一口?”
  任沐霖苦笑着先舀一口汤进自己的嘴里.再舀一口让她喝下,当他嚼着一块油腻腻的鸡肉时,另一块则夹到了吟倩的嘴边。
  此时此刻,同房的其它三位产妇才明白任家小夫妻俩有多么恩爱,怨怼不满的眼神也同时射向自己的丈夫……
  ***
  在医院住满一个星期后,任沐霖就带着妻儿回到孤儿院里,崔西修女特地把她的房间让出来给他们夫妻暂住,而任沐霖则继续替老婆“加油”,同时也思考着往后该怎么安排吟倩母子俩的生活。
  每夜,当他从睡梦中惊醒,再踉踉跄跄跌下床去,把嚎哭不已的儿子抱到老婆身边喂奶时,他就更坚决地认定,他绝不能让老婆过这种既要养育儿子,又要念书的劳苦日子。
  可是,即使他把妻儿带到美国,以他忙碌的状况,也是无法全心照料他们,届时,身处陌生环境中的吟倩,还要自己设法适应,反而会倍加艰辛。
  丢在这儿不安,带在身边也不对,唉!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两全其美。
  所以,当刘小蓝连续几次都碰上原本该是欢天喜地的任爸爸,反而愁眉苦脸地坐在台阶上哀声叹气时,实在忍不住要去吐槽一下。
  “喂!我说任家老阿爸,怎么才做了几天爸爸,就已经腻了吗?”刘小蓝双臂抱胸斜睨着他。“或者,你自从为长得实在太漂亮了,也想给他效法一下西子捧心、美人颦眉?”
  任沐霖啼笑皆非的看她一眼,“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只是……”话没说完,反倒以另一声长叹作为结束。
  刘小蓝审视他片刻后,突然蹲下来,两手托腮直盯着他。
  “有心事却又不好跟你老婆商量?”
  任沐霖瞧她一眼,默认了。
  “说说看吧!也许我帮得上忙哩!”
  任沐霖犹豫了一下,再定眼望着眼前这位始终不求回报地帮助吟倩的女孩。
  “我不放心把倩倩和孩子仍在这儿不管,可就算我带她到美国去,恐怕也会忙得无法好好照顾她,老实说……”他咬咬牙。“我想放弃美国那边的工作,可是倩倩肯定会坚决反对,所以……”
  唉一声,他叹出第N次的气。
  刘小蓝想了想。“他们还是可以继续留在这儿嘛!修女们都会帮她啊!”
  “那是白天倩倩上课时,可倩倩一回来,还是得接手照顾小孩吧?但是……”任沐霖疲惫地柔柔鼻梁,再顶顶眼镜。“你知道过去几天我一晚要起来几次吗?老天,至少三次耶!这样倩倩怎么撑得住?”
  “哦!我明白了。”刘小蓝点点头。“其实,这个也很简单嘛!”
  “简单?”任沐霖颇不以为然地瞪着她。
  “是啊!”刘小蓝索性往石地上一坐。”据我所知,你们的房客正在找人接替他的租约,你们就干脆把房子收回来,让吟倩带着我的干儿子搬回去住。”
  任沐霖的眉头立刻揽了起来。“可是……”
  “稍安勿躁!”刘小蓝抬起手阻止他打岔。“我的小侄子要上幼儿园了,所以,他的保姆也等于快失业了,我可以跟我大嫂说一下,让胖婶提早离开,好去帮吟倩看孩子。
  “胖婶的丈夫去世好几年了,她自己又没孩子,因此,总是把雇主一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般爱护,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我敢保证胖婶不但会把我的干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也会顺便把你的老婆也给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笑笑。“而且,她的费用不高,她只是希望有人能让她尽情的发挥满肚子的爱心就够了。”
  任沐霖愣愣地呆了半晌才喃喃道:“对喔!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请个可靠的保姆就行了嘛!”
  刘小蓝翻了翻白眼。“吱!你以为可靠的保姆那么好找啊?薪水高一点就行了吗?算了吧!如果不是我对胖婶熟悉得很,我才不赞成随便找个保姆把干儿子交给她哩!”
  任沐霖感激地颔首。“我知道,妳一直都那么关心倩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
  “stop!不要再说了,真是乱恶心一把的!老天,你看看……”刘小蓝一脸恶心的把手臂伸到任沐霖的眼前,“我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啦!”她抖了抖,随即跳起来往屋里跑去。“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我的干儿子啦!”
  任沐霖连忙跟着跳起来。“等等,小蓝,那个胖婶……”
  “知道啦!我会跟我大嫂说的。”
  任沐霖又站了一会儿,多日不见的笑容,终于又渐渐的延展开来,而后,他也转身往屋里走去。
  他终于可以安心的回美国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10: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挣扎
  什么是对你最好的安排,
  在人生的路上,
  我们一直携手共度,
  然而,
  在面临困境与阻碍,
  又该如何抉择?
  孩子满月后,任沐霖依然舍不得离开,硬是又待了一个礼拜,结果是德斯亲自来{已过滤}抓人。
  而任沐霖一看到德斯,竟然脱口便是一句,“我不干了!”
  吟倩二话不说,大脚一拍,就将老公踢出门外,然后“砰!”一声关上门,护照、证件则是从门底塞出去的。
  “老公,记得到了之后打个电话给我喔!”
  任沐霖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了!
  胖婶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妇人,整天笑呵呵的,嗓门大得可以媲美打雷,是个超级称职的保姆,却也是个超级烦人的管家婆。
  一个婴儿似乎还不够她忙,连带的打扫整理兼煮饭、洗衣她都要参一脚,最后竟然还敢管到雇主的身上来了。
  早餐不吃,不行!
  消夜不吃,不行!
  补品不吃,不行!
  太晚睡,不行!
  太劳累,不行!
  妈的!居然连她要边看电视、边吃饭也不行!这太没天理了吧?
  但是,胖婶的体积比她大,声量也比她强,儿子更是早已落入她的掌握之中成为人质,她还能怎么样?只能举双手投降啰!
  想来想去,唯一能作的抗议行动只剩下向刘小蓝抱怨,因为那个管家是她介绍来的。
  在食品实验室里,吟倩刚一打开胖婶为她做的便当,天外便飞来一只凤爪攫去两尾炸虾,保力龙盘也跟着挪过来,吟倩则一声不吭将一半的饭菜分过去。老实说,如果不是刘小蓝帮她“处理”,这么大的一个便当她还真吃不完哩!
  唉!又是一个当她是恐龙,一天可以吃得下半头牛的混蛋!
  “真受不了,每次都叫人家吃、吃、吃,就像喂猪似的拚命喂我,”她又开始碎碎念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要我吃得跟她一样福敦敦的,她才肯放过我啊?”
  刘小蓝低头偷笑,她当然明白这是任沐霖和她连手干的好事,可她一点口风也不敢露,就怕吟倩一时火大起来,发狠的将她钉在十字架上拿去风干。
  “头一个月还好,彼此还算客客气气的,可是从第二个月开始,她的霸道就慢慢的露出来了,”吟倩塞了满嘴的饭菜,却犹自念个不停。“请字跑得无影无踪,代之的全是命令语句。然后就是第三个月,她居然凶巴巴的对我吼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狗屎!到底她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啊?”
  刘小蓝咬着下唇,硬是忍住想爆笑的冲动。
  “最过分的是,她竟然不准我边看电视、边吃饭,说什么那样不卫生,”吟倩冷笑一声。“我在孤儿院时就是那样了,还不是照样活过来了?也没闹胃病,或把身体搞垮什么的,她那么鸡婆的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刘小蓝忙咳两声,掩饰不慎溜出口的笑声。
  “还有啊!第四个月开始,她也不准我超过十一点睡觉、不准我熬夜K书,这就太夸张了吧?”吟倩说得火大,连连用筷子敲着便当盒。“小蓝,妳给我评评理,这样是不是很过分?”
  是?不是?好像统统都不对,于是,刘小蓝只能赶紧将饭菜塞满嘴,用唔唔的声音敷衍过去。
  “这个月已经是第五个月了,该死的她竟然开始管起我的门禁来了!”吟倩一脸的不满。“居然说不能超过……”
  “啊!吟倩啊!”刘小蓝再也受不了了,忙抬出吟倩最爱谈的事儿来。“妳老公最近如何啊?”
  吟倩那满脸的怨怼立即烟消云散,就像开、关一样迅速,且瞬间换上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她赶忙宝贝兮兮地从背包暗袋里掏出一张相片给刘小蓝。
  “一炮而红,这是德斯说的,合唱团改组后,首次推出的专辑,在三个礼拜内就爬上全美排行榜冠军宝座,现在不再需要向各大传播媒体要求排宣传档期了,因为他们会主动抢着要采访哩!特别是我老公,他们……”
  “等等,吟倩,你看看,”瞪着相片愣了好半晌的刘小蓝,突然指着相片叫道;“妳老公怎么……”
  吟倩看也没看一眼的回答,“没办法啰!”她耸耸肩道:“为了整体考量嘛!你看其它三人都是金发,中间夹了一个黑发,不是挺不自然的吗?反正他长得也像洋人,所以,德斯就要求他染金发、戴蓝色隐形眼镜啰!”
  “咕!中国人不做,去做洋鬼子!”刘小蓝不屑地将相片扔还给吟倩。
  “也不能那么说啊!”吟倩边辩驳,边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收好。“其实,需会答应如此做的最大原因,还是为了我嘛!”
  刘小蓝挑高了眉毛。“是吗?”
  “是啦!”吟倩干脆放下筷子,专心的解释。“你想想,一当上歌星,就等于是公众人物了,我想,妳也很清楚公众人物最缺乏的是什么吧?”
  刘小蓝不假思索地回答,“隐私。”
  “那就是啦!所以,如果他易容出现在公众场合,便可以以真面目保有他的私生活了嘛!”
  刘小蓝眨了眨眼。“那倒是。”
  “或许他将来会有很多歌迷,但歌迷崇拜的永远只是一个不存在的虚构人物,不管是外表或名字都一样,唯有他的妻子我,才能拥有真正的他,这样妳懂吗?”
  刘小蓝笑笑。“他倒是想得很周到嘛!”
  吟倩吁了一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咬了一口豆包后,她才又说:“无论他在做什么,最先考虑到的一定是我和儿子。”
  刘小蓝耸耸肩,“不说他了,”她也扒了一口饭后才问:“还有半学期就要毕业了,妳有什么打算?”
  “妳呢?”吟倩反问。
  “出国吧!我想。”刘小蓝撇撇嘴。“反正家里又不需要我赚钱,我考虑出国去看看,再决定是要继续念,还是回来工作。”
  吟倩从塑料袋里掏出两罐可乐,一罐递给刘小蓝,另一罐自己打开来喝了一口。“我就想继续念下去。”
  刘小蓝仰头灌了一口可乐。“留学?”
  吟倩摇摇头。“不,如果我也出国,那我们全家可能都会长居在国外了,我不想那样。我喜欢{已过滤},喜欢讲国语、闽南语,也喜欢自己的国土,喜欢生活在平等的环境中。更喜欢能常常回去看看院长和修女嬷嬷们。或许{已过滤}不是最好的,却是我最亲的,我还是乖乖待在这里就好了。”
  “可是……”刘小蓝不以为然地斜睇她。“你们夫妻俩这样长久的分隔两地,妥当吗?”
  又喝了两口可乐,吟倩才放下罐子继续吃饭。“德斯说,顶多冲刺个两、三年之后,就不必这么拚命了,届时,他便可以有时间回来待久一点了。”
  刘小蓝吃了好一会儿东西后,才又问:“从我那干儿子满月之后,他好像都没有回来过哦?”
  吟倩不自觉的停下筷子,叹了一口气。“是啊!”
  刘小蓝夹了一块菜头放进嘴里。“春节呢?回不回来?”
  吟倩皱眉。
  “不知道耶!他说他正在争取中,不知道结果如何就是了。”
  ***
  “不行!”
  “为什么不行?那是我们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全家都要团圆的,为什么我不能回去?”
  德斯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那跟我们美国人无关啊!美国人并不会配合你们中国节日而改变生活习惯的。”
  “那又如何?我过我的中国节,关你们屁事!”任沐霖忿然地道。
  德斯无奈的摇摇头。“关系可大了,路克,你既然在美国工作,自然要配合美国人的习惯啰!”
  “狗屎,”任沐霖怒骂。“我已经没日没夜的按照你所有的要求去做了,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乔、理文和哈尔无奈地看着德斯和任沐霖各据客厅的一方对吼,想要说点话缓和一下火爆的气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不会火上加油。
  “路克,不是我故意要为难你,实在是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尽快完成,而且,有一些是得配合别人的时间,不是我说能怎样就怎样的。”
  任沐霖的双眼依然怒瞪着他。
  德斯轻叹。“你的曲子还没作好吧?”
  任沐霖窒了窒,随即又咬牙道:“我会赶出来的!”
  “要练新歌……”
  “我们的默契已经很好了,只要再练个几次就可以OK,不需再花费太多的时间。”任沐霖转头望向三位伙伴。“对不对?”
  这倒是真的,三人未假思索的立刻点头,任沐霖得意地回眼睇视着德斯,德斯则疲惫地柔柔鼻梁。“还有四个电视音乐节目要上……”
  任沐霖顿时愣住了。“电视……”
  “洛杉矶、旧金山和圣地亚哥的歌迷面对面CD签名大会,也是早已预定好的,你不会忘了吧?”
  任沐霖哑口无言。
  “MTV也还没录制好,单曲CD也是……”
  “够了!”
  任沐霖蓦地怒喝一声,德斯立时噤声,好半晌后,德斯才小心翼翼地觎着任沐霖紧绷的脸开口相劝。
  “任沐霖,如果一切顺利,我估计在半年后,就可以开You  &  Me改组以来的第一场演唱会了,而这场演唱会,若能如我预计般的成功,那明年的葛莱美新人奖你就有希望得到,只要新人奖一拿到,路克,你该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吧?”自然是代表成功了一半啰!
  任沐霖却一点欣喜的神情都没有,他只是陰郁地瞪着德斯。“妈的!那你教我怎么跟我老婆讲?”
  “照实讲啊!我相信她会体谅的。”
  “体谅?”任沐霖冷笑一声。“为了我的兴趣,她强自忍受两地相隔的思念之苦;她怀孕时,我也没有给她一点安慰和帮助;她生产时,我更不在她身边为她加油打气;末了,孩子又扔给她一个人照顾,现在,你还要她体谅我在该回去和她团聚时,居然还得留在这个劳什子国家追求什么葛莱美奖?”
  “她会体谅的。”德斯再一次说。
  任沐霖的双眼倏然一瞇,“你该死的下地狱去吧!我不干了!”一吼完,他便反身冲回自己的卧室,“喀啦!”一声将自己锁在里头。
  就在这一刻,德斯的心头蓦然浮现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他老婆真是个大麻烦,是否该设法彻底解决掉,才不会影响任沐霖的前途呢?
  ***
  节日每一年都有,但是,大学毕业典礼一辈子只有一次,所以,任沐霖坚持要回{已过滤}亲眼看到老婆戴方帽子!虽然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这一次,德斯却没有太大的反弹,相反的,他还跟到{已过滤}来。
  但是,在返美的前两天,任沐霖在家里陪刚学会醉拳——摇摇晃晃走路——的儿子玩,吟倩则到机场为要到欧美旅游的刘小蓝送行。
  德斯算准了时间,以找朋友为借口,先到巷子口截住正要返家的吟倩。
  “我可以跟妳私下谈一谈吗?”
  吟倩疑惑地看着他片刻,而后点头,“好,我们到那边去坐坐吧!”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
  十分钟后,两人在咖啡厅僻静的角落里对座,吟倩无意识地转动着面前的果汁,双眼凝视着德斯,静待他开口。
  德斯严肃地回望着吟倩许久,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这种事了,不但有些生疏,甚至还很紧张呢!
  该死!他实在忍不住要抱怨,现代人都流行晚婚,所以,一直以来,都能让他省略过这个步骤,可任沐霖偏偏早婚,又那么死脑筋地硬要将家庭放在事业之上,好似存心要找他麻烦似的,真是有够他妈的XXX!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一口大气,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
  “我想,我最好是直说比较好,”他盯着吟倩。“我想知道,妳能为路克的前途牺牲多少?”
  吟倩皱眉。“什么意思?”
  德斯也跟着拧起眉心。“呃……这么说吧!如果我为了路克的前途要求妳离开他,妳能答应吗?”
  吟倩瞪眼盯着他无法言语。
  什么玩意儿?为了老公的前途而离开他?这是哪朝、哪代的戏码?现代人好像没有这种习惯吧?就算成龙为了戏迷死不承认已经结婚了,而谭咏麟也明明快要列入老头子行列,却还是老霸住单身贵族名额不放,甚至有些人拿订婚当游戏玩,但大多数艺人歌星还是不会否认已婚身份,不管他们是不是结婚十天半个月后就要离婚了。
  而面前的这个洋老头子却要她做那等可笑的事,去扮演一个苦情女子为丈夫的前途而离开他?他脑筋秀逗了吗?还是年纪太大了,以前捧歌星的烂招数已经用习惯,改不了?
  德斯被她看得很不安,在喝掉半杯咖啡后才又开口。
  “我知道妳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对妳做出这种要求,其实,我并不愿意这么做,事实上,目前大部分有心在影歌坛闯天下的人都不需要这么做,但路克不同,他……一定得这么做才行。”
  吟倩依然默默无声地盯着他,他又花了点时间整理过思绪后,才勉强露出一个算是微笑的笑容。
  “我想,我必须先告诉你,路克是我专任经纪人以来碰过最好的人才,他的天赋能让我轻易地将他送上最高峰,但是……”他凝视她。“必须是在他心无旁骛的情形下。”
  吟倩再次皱眉,她低头啜了一口果汁后望向他。
  “你该知道,现代人总认为成为影歌星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有财力、有背景,谁不想飞上天空作一颗闪亮的星星?所以,即使路克再有音乐的天赋和才能,也必须和那些虚有其表,却拥有强大靠山的人竞争。在这种情况下,密集的宣传及交际活动,是绝对必要的。”
  德斯苦苦一笑。“可是,他常常为了顾虑妳而罔顾工作行程,或许有些工作可以调开,然而,有更多是要和他人配合而无法变更的行程,但他就是常常为这些事和我大吵大闹,甚至赌气不参加某些预定的记者会、电视录像等。”
  他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即揽眉瞪着咖啡,这才发现,咖啡都已经快喝光了,他才想到自己忘了加奶精和糖,他厌恶地放下咖啡杯,视线再挪回吟倩身上。
  “通常,刚出道的人,都懂得要跟那些特殊有力人士打交道、攀关系什么的,就算不巴结,至少也得给对方一个好印象吧?给人家多点笑容、多说点好听的话,应该不会太难吧?”他叹气。“可他就是不肯。”
  吟倩瞇了瞇眼。“为什么?”
  德斯迟疑一下才说,“呃……就算对方对他有意思,我也没叫他真的要和对方上床啊!敷衍一下也可以嘛!”
  吟倩恍然大悟。“原来是女的喔!难怪。”
  德斯无奈的长叹一声。“没办法,谁教他俊美的外表不但吸引了那些年轻女孩子们,他在陌生女人面前那种与众不同的羞涩腼腆,也特别吸引那些超过三十岁的女强人。可我也说过,他不一定要跟人家上床,吃个饭聊聊天总行吧?”他摇头。“但他却死也不肯,他认为和别的女人出去,就是背叛了妳,他不愿意那么做,而我要是逼他,他就会回我一句:他不干了!然后就想跑回{已过滤}找妳。”
  他停了停,双目恳求地注视着吟倩。
  “所以,我才想和妳商量一下,妳先离开他,让他无后顾之忧,也可说是无后路可走,这样他才能专心工作,我保证,顶多两、三年后,他就能爬上最顶峰了,届时,我一定会告诉他实话,让他再回来找你,OK?”
  吟倩和德斯对视了许久,又慢慢垂下眼盯着果汁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开口。
  “让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当然、当然,这种事自然要经过详细的考虑才行。”
  依他过去的经验,考虑的结果有九成是正面的答案,也就是说,他的要求应该是不会遭受到拒绝了。德斯在心中暗喜,却又不好明白的表现出来,只好端起咖啡勉强灌下那杯又苦涩又冰冷的咖啡,用厌恶的味觉来阻挡想开怀大笑的冲动。
  妈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
  成功了吗?
  搭上返美的飞机后,德斯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高兴得太早了。
  过去两天来,吟倩不但没有给他任何回答,还彷佛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和任沐霖开开心心地相处。
  他们回到洛杉矶,开始进行第二张专辑CD录制的翌日,在录音室的套房休息室里,正确答案终于在德斯忐忑不安和任沐霖的震惊中揭晓了。
  “你说什么?”
  正在核对活动日期的德斯愕然的看着任沐霖,因为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慌乱。
  “离婚?为什么?”
  任沐霖激动地大吼着,话筒那方传来的声音却是冰冷无情的。
  “因为我不再爱你了,霖,我们分开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任沐霖蓦地用双手抓紧话筒。“妳说谎!我当兵时离开妳两年,妳并没有……”
  “那时候我还小啊!霖,可现在我是个大人了,我接触到的不再只是孤儿院里那个小小的世界而已,我需要得更多,我不再能忍受一个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丈夫了。”
  “我马上回去,倩倩,”任沐霖惊慌地大喊:“这边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我都不要了,倩倩,我马上……”
  吟倩轻叹一声。“不,来不及了,霖,我已经不再爱你了,你还是放了我吧!”
  “不!不!我不能!”任沐霖对着话筒痛苦地嘶吼。“天哪!倩倩,妳怎么能这样对我?难道妳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妳、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将来吗?我们都说好了不是吗?难道妳不明白我有多爱你们?我不能失去你们,我……我就是不能……”
  “放了我吧!霖,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吟倩顿了顿。“我已经爱上别人了。”
  任沐霖更恐惧地猛摇头。“不,妳骗人,妳骗人!如果你真的爱上了别人,我们天天通电话,而且前几天才相聚过,怎么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
  “因为我不忍心伤害你,直到昨天,他要求我嫁给他。霖,我爱他,我想嫁给他,所以,我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吟倩迟疑了一下。“霖,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比较相配,你懂吗?”
  任沐霖无语了,这是他最大的心结,没想到,这个因素真的会令他失去至爱。
  “霖,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了我吧!让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好吗?你也曾经说过,如果我爱上了别人,尽管告诉你没关系,你不会介意的,这是你说的,不是吗?”
  是的,他的确这么说过!任沐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的嘴角剧烈地怞搐着,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这真是妳要的,”尽管声调颤抖不稳,他的嗓音仍是如此深情柔美。“我会离开妳,如果……这真的是妳要的……”话筒随着逐渐微弱的尾音无力地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敲出绝望的声响。
  “路克,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心中已有预感,德斯还是想问清楚。
  任沐霖迟钝地转头望着他。“她……要离婚。”
  他终于得到他所想要的结果了,但是,看着路克那张绝望的脸庞,德斯却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作法是否正确了?
  以往捧红歌星的手段,用在这个歌喉奇佳、歌艺绝顶,却又痴情得不可思议的俊俏年轻人身上似乎是错误的,而这个错误在明显地写在他那空洞茫然的深邃五官上、在他那僵凝呆滞的颀长身躯上,在那哀绝得令人窒息的凄凉空气中。
  “路克,我想……”他徒劳地想做些无意义的安慰,“也许你们分开的时日真是太长了,她……”愧疚的心,使他无法说出任何有关于她的不实坏话。
  “路克,或许这样比较好,你该知道,如果你想攀上世界的顶峰、得到最高荣誉,她将是你最大的障碍,因为她会分去你的心神,而且,你是属于所有歌迷的,你可以交几个女朋友玩玩,却不适宜专注于某个女人,懂吗?”
  他将双手按住路克无力下垂的肩膀。“路克,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伤心,但是请相信我,时间是万能药,它能治愈所有的伤口,能够抚慰任何受创的心灵。”
  任沐霖的蓝眸眨也不眨,彷佛视若无睹地盯着这个两年来带领他迅速往上窜升的经纪人。片刻后,任沐霖突然转身向后走去。
  “路克,你要去哪里?”德斯连忙追上去。
  任沐霖头也不回的说:“浴室。”
  德斯的脚步立刻停下,如果任沐霖想自己安静地大哭发泄一下,他就不该蚤扰他……他静静地在沙发角落坐下,掏出雪茄点燃,深深吸了几口后,在弥漫的烟雾中,他开始思索着该以何种方式来驱除路克的悲伤。
  以他过去的经验,工作自然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良方,争取葛莱美新人奖将是最大的动力。至于他们夫妻间的离婚事宜,就全权交给律师处理即可,毋需让任沐霖因跟她见面而再次受创。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思中的德斯突然警觉地抬了抬手腕。
  该死!任沐霖进去多久了?十分?二十分……
  突如其来的强烈不安开始搔抓着他的脊背,他未经思索便立刻跳起来,跑到浴室前敲了敲门。
  “路克,你在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片令人更为焦躁的寂静。
  德斯更觉不安地猛力敲门。“路克,回答我,路克!”
  依然是恐怖的死寂笼罩在无望的空间中,恐慌迅速攫住他的心跳,他握住门把用力的扭了扭……锁住了!
  “该死的,路克,你再不回答,我就要撞开门了!”
  他只等了三秒,便往后退两步,再猛然冲向浴室门板。
  虽然他已五十多岁了,但在固定的健身运动下,他的身材、体力,或许还比大部分的年轻人强壮许多,尤其在他现在这种不安歉疚的心情下,薄弱的门板根本承受不住他两三下的撞击,在一声砰然巨响后弹了开来。
  他冲入浴室,惶惶然的双眼一扫……
  “不!哦!不!”他踉跄地冲向歪斜在血泊中的任沐霖。
  “路克,你这笨蛋!你这笨蛋!”他哀嚎着抱起
  奄奄一息的死寂身躯,无助地抓来毛巾慌乱地包住他仍在汩汩冒出鲜血的手腕,那两条又深又长的伤口,说明了任沐霖深刻的绝望与强烈的决心。
  “对不起,路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以为这样对你比较好,没想到……天哪!原谅我吧!原谅我吧……”他哽咽着。“路克,你老婆没有背弃你,真的,她好爱好爱你的,一切都是我,都是我啊……”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10:27:07 | 显示全部楼层
  甜蜜
  温柔,
  只是脸上的面具,
  狂野,
  才是真正的自我,
  为了爱你,
  我将温柔与狂野全送给你。
  任沐霖紧闭着双眼,将那希望破灭的一刻再度压回记忆深处。
  好一会儿后,他才睁开眼戴回眼镜,低头凝视着双腕上那两道已呈淡淡凸起的白痕。
  那桩恐怖的谎言,在翌日吟倩赶到医院时便自动曝光了,同时,德斯也终于明白,他不能妄想改变或躁纵任沐霖,只能让自己设法去适应任沐霖的个性和生活,否则,代价就会像那两道明显的创伤痕迹,和足足约一年多的时间,任沐霖都处于随时有可能精神崩溃的状态下。
  那年,吟倩带着孩子到美国去陪伴他,顺便攻读硕士学位。
  可在那一年当中,You  &  Me的窜升速度却是十分惊人的,特别是主唱路克,他不但同时得到当年葛莱美新人奖和最佳单曲奖,名下的财富更是以等比级数往上累积,因此,他不再需要做任何宣传,也不需要勉强自己去应付什么特殊关系人士了。
  于是,他带着妻儿回到{已过滤},只在有必要时才去美国,譬如练新歌、录制专辑或MTV、演唱会、歌友会、特别音乐节目或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表演等等。
  因为,只有在他熟悉的环境中,他才能找回安全感,也才能完全放松,他的忧郁症也才能因此而痊愈。
  这三年来,路克已经窜爬至超级巨星的地位了,但任沐霖依然只顾自己是个平凡的丈夫、平凡的父亲。
  当然,夫妻俩在经历这一次的生离死别后,彼此之间也达成了共识——不再让任何谎言存在于他们之间,即使有任何误会或嫉妒,也要让对方有辩解的机会。譬如,媒体上关于路克的各种桃色流言,或是频频寄情书到家里来的博士班学生,及没事老爱打电话约吟倩出去喝咖啡的留美博士教授。
  因此,这三年算是在平静中过去了,现在的任沐霖只觉得快乐又满足,为能拥有爱妻、爱儿而时时刻刻感怀上帝的慈悲,毕竟,他的生命是为他们母子而存在的,而他是多么高兴能活着和他们一起度过这美好的一生!
  他仰首满足地轻叹,望向窗外,却随即皱起眉。
  只见适才晴朗的蓝天,此时却罩上了朵朵乌云。
  这……是什么预兆吗?
  ***
  吟倩站在隔音室门外,她悄悄的打开一条细缝往里偷看。
  烟雾弥漫中,任沐霖神情专注的坐在钢琴前,右手摸索似的敲着琴键.左手则迅速在五线谱上记录下刚孵出的豆芽菜。嘴里咬着的烟上,未落的烟灰长得可创下金氏纪录,那副耸毙了的黑框眼镜惊险万分地吊在鼻尖上,彷佛仅差一点点便要掉落“悬崖”壮烈牺牲了。
  就在那一瞬间,他及时扶高了眼镜,烟灰掉落,他扔去已熄的烟屁股,重新燃起一根,塞入嘴里深吸几口,然后又将全副注意力摆回尚未孵出的豆芽上。
  吟倩放弃了叫他吃午饭的念头,静静的阖上门。
  他就是这样,一专注起来,天塌地陷他也一概不论,而一根烟总是只吸上头几口,其它全是在享受二手烟,那副眼镜尚未登上烈士碑还真是有点奇怪哩!
  起初,她还曾硬逼他出来吃饭,结果他捧着饭碗从头发呆到尾,唯一的动作是不停地哼着曲调,左手的筷子在饭桌上隐形的五线谱上不断记录着隐形的豆芽菜。
  后来,她总算学聪明了,只是把饭菜端进去,等他想到了,自然会去吃。
  于是,一份饭菜放在保温食盒里被送了过去,任沐霖给她一个简短的深情笑容后,就忘了她是谁。
  待在隔音室里他最长的纪录是整整五十一个小时,两眼通红的出来后,就直接往床上一趴,不到三秒钟,鼾声便呼噜呼噜大响了。
  跟他比起来,她可就正常多了,当她赶着出试卷、准备讲义或演讲稿时,饭照吃、觉照睡、澡照洗,但若有其它事吵她,她则一律“杀你千遍不厌倦”。
  不过,他们夫妻俩对这点倒是配合得挺好的,当她上课或躲入猪窝里时,任沐霖就会把所有的事承担起来,而她一下课就会马上回家接下所有的杂务,换老公专心去孵豆芽。
  若任沐霖需要出国,也大部分都会选择吟倩放假的时间,若调配不过来,吟倩便会在上课前先把儿子托付给对门的林家奶奶帮忙着顾;而他们的宝贝儿子似乎也很习惯这种爸妈、林奶奶轮流照顾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他们绝不会放他孤独一人。
  这种生活或许不是很正常,却是最适合他们的生活,或许他们都会越来越忙碌,但家人始终会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
  ***
  正在电视屏幕上格斗的蕾欧娜和八神突然同时静止下来,一个是玉腿旋踢在半空中,一个是掌风劈出一半,两人就这么顿住了,这要是真人,早就大喊:这么累,我不玩了啦!
  吟倩和任育轮不约而同地转头盯着刚走出隔音室,恍若游魂似的飘向卧室的男人。
  “饿了吗?”吟倩体贴地问,虽然明知会得不到什么具体的答案。
  “唔……”
  “要洗澡吗?”她再问。
  “唔……”
  看见游魂消失在卧室门后,吟倩耸耸肩对儿子说:“继续吧!”
  于是,蕾欧娜和八神再次开打。
  “等等、等等,我的生命力快没了,不要打我了、不要打我了!”吟倩心急的嚷嚷着。
  “你这不孝子!”
  “嘿嘿!”
  “啊!小子,你就不能让我施展一次绝招吗?”
  “喂!妈咪,是你自己动作太慢了,还好意思怪我!”
  火大的吟倩猛地丢开摇杆。“不玩了!”
  任育轮受不了的翻翻白眼。“早就知道妳会来这招。”
  “怎么样?”吟倩耍赖地大叫:“别忘了我是你老妈,你又能怎样?”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任育轮摇头晃脑地喃念道。
  吟倩一把捏住他的小耳朵往上拉,“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次看看!”她恶狠狠地说。
  “喂!妈咪,这不是猪耳朵,捏起来很痛的那!”任育轮龇牙咧嘴地叫道。
  “嘿嘿,不痛才怪!”
  “妈咪,放手啦!”任育轮痛得哇啦哇啦叫。
  “不放!”
  “好,妈咪,”任育轮怨怼地斜睨着她。“妳看着好了,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报仇!”
  吟倩抬高下巴嗤之以鼻。“我先把你扔到北极去自生自灭,看你怎么长大!”
  “照样!”任育轮傲然地道:“既然爱斯基摩人可以在北极生存,为什么我就不能?不过是冷一点而已嘛!我多穿几件衣服就行啦!那里也有企鹅、海豹可以吃,饿不死我的,然后等我长大以后我就……”
  急促的门铃声很不识相地打断了任家小子的复仇大计。母子俩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任育轮随即跳起来溜之大吉去了。
  肯定又是一楼那个爱哭鬼来了
  逃不掉的吟倩只能大叹一声,起身去开门。她真不懂,她是大学讲帅没错,可教的是化学、食品营养学,但附近的邻居们却老是因为她是大学讲师,而拿她当万能仙看待,电器坏了找她、报税找她,连小病小痛也来找她,这些她还应付得过去,可夫妻吵架也要来找她调解,不就太夸张了吗?
  就像一楼的崔太太,最近发现老公在外面有小公馆了,她就天天……哦!不!是日夜上六楼来哭诉,希望吟倩去帮她“讨回公道”。
  真是见鬼了,她又不是崔太太的什么人,凭什么去替她讨公道啊?
  门还未打开,她就已经听到门外惊天动地的哭嚎了。
  唉!她只好认命啰!
  ***
  深夜两点多,门铃像救火车一样响了起来,甚至还夹杂着一声声焦急强猛的拍门声,令人怀疑若是晚一点去开门,门外的人是否会撞门而入?
  “哦!天哪,别又来了!”任沐霖声吟着把头埋入枕头下。“我刚刚才上床的耶!”
  吟倩勉强睁开惺忪睡眼,并顺手拍拍老公的屁股。“你继续睡,我来应付就行了。”
  浑浑噩噩的滚下床,随手摸来睡袍披上,吟倩半闭着眼踉踉跄跄、撞东撞西地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果然……果然就是一楼的崔太太倚门而立,她一只手死按在门铃上,另一只手则顿在拍门的动作上。
  吟倩无奈地暗叹一声,大开方便之门。
  “进来吧!”
  涕泗纵横的崔太太熟稔地进入客厅,在宽大的沙发上坐下,继续怞怞噎噎。都已经三十多近四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哭哭啼啼,实在有点可笑,但吟倩一点也不敢表现出自己想笑的情绪,免得引发另一场大灾难。
  不过,也真是奇怪,住这一栋公寓的八户人家里,除了六楼的林家老夫妻和她家之外,其它八对夫妻竟没一对是平和安顺的,离婚、分居、打架、吵架、婚外情等等,所有夫妻间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他们拢总包办了。
  唉!或许应该请风水师来看看他们这栋大楼的风水是不是有问题吧?
  泡来两杯热茶,又顺手拿来一盒纸巾,吟倩这才坐下。
  “好,说吧!”
  崔太太怞了好几张纸巾擤了擤鼻涕,才开始呜呜咽咽地抱怨。
  “那个死没良心的,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
  凌晨五点多,崔太太终于哭累,也抱怨累了,吟倩才得以将她打发走,疲惫地回房一看,却瞧见老公正拥被端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眼神从窗外移到她的脸上。
  “怪了,你不是很困吗?这会儿不睡觉在发什么呆啊?”吟倩诧异地问,同时顺手脱去睡袍,一溜烟钻进薄被里环在他的腰。虽然已是初夏,晨曦初起前的那一刻还是有点冷的。
  任沐霖搂着她凝视她片刻。“妳可曾怀疑过我?”
  吟倩微微一愣。“怀疑你什么?”
  “怀疑……”任沐霖紧盯住她。“那些有关路克的流言。”
  吟倩失笑道:“当然没有!”
  “真的没有?”
  吟情好用力地点了一下脑袋。“真的!”
  任沐霖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吟倩好奇地审视着他。“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我?是因为崔太太的关系吗?可她又不是头一次上我们家来哭诉,你怎么会到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任沐霖轻蹙眉头。“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直感到很不安,好像有什么祸事要临头了。”
  “拜托!有什么祸事比这个更严重的?”吟倩抓起他的手来,用大拇指抚摸过上面的疤痕。“而这个,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让它发生了,所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对我来说,”任沐霖幽幽地吐露出他所忧心的事。“妳要离开我才是最可怕的灾难,其它的我根本不在乎。”
  “那你就毋需担心了嘛!”吟倩舒适地靠向他宽阔的胸膛。“因为我这辈子绝不会离开你的,OK?”
  ***
  虽然毋需担心害怕,但偶尔也要给他吓一吓才行,这样生活才有乐趣嘛!
  任沐霖一放下电话,吟倩立刻把视线从电视屏幕拉回到他的脸上。
  “怎么样?”
  “真累,”任沐霖叹道:“德斯说,他还希望增加演唱会场数呢!怎么能减少?”
  “那现在究竟怎么样嘛?”吟倩追问。
  “整个行程都要提早啰!”任沐霖无奈地道。
  “你是说,你现在就要去美国了?那我们的旅游怎么办?”吟倩抗议。“你已经答应我们可以去的啊!”
  “这……”任沐霖为难地瞅着她。“我也无可奈何啊!”
  吟倩猛然转回身,不高兴地瞪着电视。“你骗人!”
  “老婆,不要这样啦!就这么一次而已嘛!”任沐霖小心翼翼地扳回她的身子。“旅游随时都可以去,可是,儿子入小学一辈子就那么一次啊!”
  虽然才五岁,但因为任育轮异常聪颖的表现,幼儿园园长便建议他们让儿子提早入学,而他们倒是乐观其成,免得任育轮继续在幼儿园捉弄比他大的小朋友,所以,为了能赶回来参加儿子的就学大典,任沐霖只能提早出发了。
  “什么叫随时可以去?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旅游嘛!”吟倩板着脸说:“我们学校放假时,你就开演唱会;等你没事时,换我要上课,我们哪有时间去旅游,现在你好不容易挤出一点时间,却又马上给我收回去了。这算什么?玩我吗?”
  “可是……”任沐霖吶吶地道:“只要妳放假,我都有带妳到美国去啊!”
  “是喔!”吟倩冷哼。“结果,我们就只是陪着你开演唱会、录音、录像,练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我们有玩到什么吗?狗屎!大部分我跟儿子都是待在旅馆里打电动玩具、看电视、录像带,这叫什么鬼旅游啊?”
  发现老婆是真的生气了,任沐霖不由得开始着急了。“老婆,我可以……”
  “当初我们搬回{已过滤}来时,你曾经说过,绝不会让路克影响我们正常的生活,可事实上呢?”吟倩非常非常不满地瞪着他。“你真的那么舍不得路克风光灿烂的歌星生涯吗?”
  任沐霖一听,更觉慌乱了,额上甚至开始沁出滴滴汗珠。“不是啊!老婆,我是……”
  吟倩根本不打算给他机会啰!唆,猛一下跳起来就直往大门冲去。
  任沐霖也跟着跳起来。“老……老婆,妳上哪儿去?”
  “顶好!”
  顶好?
  任沐霖瞪着“砰”一声关上的大门。
  穿拖鞋去?还不用带钱包……
  ***
  远远瞥见任家太太穿着室内拖鞋僻哩啪啦走来的一干邻居们,忙转头细瞧任家太太的花容玉貌。
  喝!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含恨,一脸怒火冲天的模样,明明白白写着“老娘正在发火,请生人勿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否则无辜的被她轰成炮灰,恕不赔命!”
  啊!大家赶快躲啊!任太太又在发神经啦!
  一转眼,街上、巷内便不复见半条人影,连猫啊狗啊的也跑得不见踪影,只剩下瑟瑟寒风。
  吟倩怒气冲冲地冲到社区对面的小公园里,不坐石椅、不躺草地,也不爬树,她直接站上秋千便开始晃荡。
  慢慢的,她越荡越高、越荡越高,高得令躲在窗边、门后偷看的邻居们,都不禁要为她捏一把冷汗,然后,就在她high到最高点,几乎就要翻过去时,她开始放松了,秋千晃荡的的弧度也逐渐减小,终至停止。
  安全了!
  邻居们统统松了一口气,大家都知道任太太的脾气向来来得急猛,但是去得也迅速干净,于是,缩头乌龟们全部一窝蜂地跑出来,打算探听一点闲聊的题材。
  “任太太,又搁加任先生弯家喔?”代表发问的当然是社区第一名嘴廖阿妈。
  “呒啥米啦!”吟倩对所有伸长耳朵的兔子们笑咪咪地颔首道:“万阿某嘛!加减阿哒几句啊。”
  “哒几句阿?”廖阿妈怀疑地睨着她。“加纳哒几句阿娘世喷火?”
  “有样啦!”吟倩依旧笑盈盈的。“呒骗妳啦!阿妈。”
  廖阿妈半信半疑地打量她半晌后,才慢吞吞地说:“好啦!妳讲哒几句阿就哒几句阿,是讲……当时搬续集啊?”
  ***
  任沐霖站在阳台上,看着老婆慢慢走回来,身边围着一堆三姑六婆。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她的脸色,但从她的肢体动作上,他知道她已经消气了。
  他返身回到客厅,先去把门打开,再回到沙发上坐下,没多久,吟倩便进门了。
  她先换了另一双拖鞋,再静静地坐到他身边,又悄悄的拉来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疤痕。
  “我想过了,你就先去好了,等我这边的课程一结束,我就带儿子去找你,到了那边,我们也可以试着自己去玩,就算迷路了,也可以打电话向你求救嘛!”
  任沐霖怞回手揽住她。“谢谢妳,老婆。”
  吟倩紧了他的腰。“你的豆芽菜都孵完了?”
  任沐霖微微一笑。“早就好啦!”
  “什么时候出发?”
  “大后天。”
  “那我后天再帮你整理行李。”
  “好。”
  OK,问题解决了!两人不再出声,一起沉醉在争执和好后那种特别温馨祥和的感受之中。
  “老公。”
  “嗯?”
  “对不起。”
  “没关系。”
  “老公。”
  “嗯?”
  “我爱你。”
  “我也爱妳,老婆。”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10:27:30 | 显示全部楼层
  心急
  不要误会横阻在眼前,
  不要分离成为事实,
  在相爱的人眼中,
  容不下一丝一毫的芥蒂,
  为了挽回错过的从前,
  只好放弃一切重新追寻。
  洛杉矶,西班牙文中是“天使城”之意,不但是飞机之都,亦是电影之城。这个美国第一大城,不但对世界流行的影响力无可匹敌,它的多元种族化特色,更使这个世界娱乐之都的活力源源不绝。
  在洛城市中心西南方的洛杉矶国际机场大门外,炎炎烈日的照射下,一大一小两个毫不起眼的小(个子娇小)中国人,正汗流浃背地想叫部出租车,好赶快坐上去吹吹冷气。
  “妈咪,”任育轮扯扯满头大汗的吟倩。“为什么不叫爸爸来接我们啊?”
  “等我们先玩够了再去找他还不是一样?免得被他们的行程绊住,而搞得行动不自由,再说……”吟倩嘻嘻一笑。“我们从来没看过你爸爸开演唱会的样子,我想偷偷去看看啰!”
  任育轮索性坐在行李上休息。“为什么爸爸都不让我们跟去看?”
  吟倩耸耸肩。“也不是他不让我们跟去啦!是德斯伯伯要我们尽量不要曝光,免得引起歌迷的反弹啰!”
  “歌迷的反弹?”任育轮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就不懂,那些什么迷什么迷的,为什么每次都像起哄似的?又是尖叫、又是昏倒的,太夸张了吧?”
  吟倩也回他一个轻蔑的嘲笑。“你还年轻哪!小伙子,大人的想法你怎么会懂哩?”
  她左手拉着儿子,右手拖着行李箱,背上还背了一大一小两个旅行袋,皮包就挂在脖子上,招了半天的手,吟倩终于逮到一辆空出租车了。他们气喘吁吁地上了车,又想了好半晌,才想起她订的旅馆到底叫啥鬼名字——中国城圣盖博广场的华通旅馆。
  老公大名响叮当、老公荷包里麦克麦克,所以,老公住在比佛利山庄,而可怜的老婆口袋里只有两三毛,更是没没无名的小讲师一个,所以,她只够格窝到中国城的小旅馆里。不过,至少在中国城里走动,她不会被列为少数民族之一,倒也是一项小小的安慰。
  幸好,华通旅馆虽老旧,倒满干净的,她订的是附浴室的双人套房,宽敞舒适,而且还有阳台。
  吟倩很满意地将一张五元美金的钞票放在侍者手中,侍者满意地离去了。
  “妈咪!妈咪!”站在阳台外面的任育轮猛向她招手。“快来看,你看那边有超群面包店和日本料理店耶!我们去吃好不好?要不,我自己去买也可以。”由于他每年都会跟着父母到美国好几趟,聪明的他早就学得一口标准的英文了。
  吟倩三两步来到他身边,看的却是另一边。
  “耶?大华超市、夏威夷超市,太好了,我们可以自己煮来吃耶!”
  任育轮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妈咪啊!你打算怎么煮啊?放在浴盆里点根烟来煮吗?”
  吟倩窒了窒。“我……我们可以买个电磁炉、一个汤锅、两个碗、两双筷子……”
  “对,对,”任育轮连连点头。“再买个小冰箱、菜刀、菜板、调味料。”
  “好啦!好啦!算我说错了行不行?”吟倩叹道:“我是听说美国的东西便宜的不好吃、好吃的不便宜,所以才想自己弄来吃嘛!”
  任育轮狐疑地审视妈咪半晌。“妈咪,妳钱带的不够吗?”
  “是不多啦!可是我有你爸爸的金卡副卡。”
  “那就行了嘛!干嘛还要那么省?”
  “年轻人,”吟倩用力捏捏他的鼻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懂不懂?”
  “不懂!”任育轮很干脆地说。
  “啪!”一记铁沙掌结结实实地赏到他的后脑勺上。
  “哎哟!好痛耶!妈咪。”
  吟倩不屑地撇了撇嘴。“这样你就懂了吧?”
  任育轮抚着后脑勺,嘴里叽哩咕噜说着堆听不懂的话,片刻后,他才又斜瞟着吟倩气嘟嘟地问:“那我们到底要吃什么嘛?我好饿喔!”
  “好啦!好啦!”吟倩返身进入卧室,持起皮包就往外走去。“我们去吃日本料理好了。”
  任育轮欢呼一声,忙跟上去。
  “妈咪、妈咪,我可不可以吃河豚肉?”
  ***
  任沐霖的财务顾问为他在比佛利山庄内购置了一栋豪宅,而为了工作方便,宅内不但设有装备精密完善的大型隔音室和录音室,甚至已离婚的德斯和y
  You&Me的其它三位未婚团员也一并住了进去,又为了尊重主人,他们全分住在三楼,而把二楼留给任沐霖一人独享。
  为了迎合任沐霖的风格,这栋豪宅内部并无一般大富人家的浮华装潢,温馨柔和、简单大方的格调,让居住的人享受到最舒适惬意的气氛。
  “该死,路克,这首‘我愿意你放弃所有’真是天杀的感人肺腑极了!”
  德斯拿下耳机,一脸的感动莫名,就只差没有痛哭流涕、捶胸顿足了。
  “我敢说女孩子们只要一听到这首歌,就非爱上你不可!”
  “算了吧!”躺在长沙发上假寐的You&Me鼓手理文,眼也不睁地淡淡的道:“女孩子们早就爱上他啦!”
  “真可怜,不管谁爱上他,都注定要心碎啰!”键盘手哈尔“喀嚓!”啃了一口大红苹果。“他心里始终只有老婆和儿子,对不对,路克?”
  身为主唱兼吉他手的任沐霖,无声的微笑着,澄蓝双眸因想起爱妻和爱儿而浮现出幸福的光彩,修长的手指也情不自禁地轻掠过吉他琴弦,“我愿意为你放弃所有”的凄美旋律悄悄响起,勾起众人所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温柔情怀。
  贝斯手乔也忍不住抓起贝斯走到他身前坐下,配合他的旋律弹奏,并问道:“路克,你们干嘛不干脆搬来美国住,这样跑来跑去的,你不累,我们都替你累了!”
  任沐霖微笑不减的轻语,“她不喜欢,她希望过的是平静祥和的生活,不喜欢这种太过灿烂活跃的日子。”
  “真的?”哈尔咬下最后一口苹果,而后随手扔掉果核。“大部分的女孩子都喜欢哩!尤其是莉安,她爱死了!”莉安是他前任女友之一。
  “她什么时候过来?”乔随口问道。
  “晚一点吧!她说要跟同事先到日本逛一逛再过来。”
  理文突然坐起来,望向正在审视曲谱的德斯。“德斯,这次演唱会为什么要让吉儿在中场时加进来?”
  “你以为我想啊?”德斯放下曲谱。“我也知道你们的顾虑啊!那个女孩子就像疯了似的迷恋路克,不但到处追问路克的下落,还自动告诉媒体说她是路克的女朋友,我也想离她越远越好啊!可是……”
  他一脸无奈。“你们也知道当初若不是有汤尼的帮忙,You&Me的再出发就不会那么顺利,而汤尼就是用这个人情向我要求拉吉儿一把,而吉儿是汤尼最疼爱的小女儿,她已经在歌坛闯了快两年,却还是个没没无闻的小歌手……”
  “那是因为她唱得实在有够烂!”哈尔喃喃道。
  德斯咳了咳。“我知道,可是汤尼要求路克替她作一首曲子,还加上在我们这次巡回演唱的前三场都让吉儿跟着我们表演下半场,以增加吉儿的知名度……”
  “增加?”哈尔又插了进来“她根本没有知名度,又怎么个增加法?”
  德斯不理会他,继续说:“这样……就算还清他的人情了。”
  理文突然站起来,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慢走过来坐在任沐霖身边的茶几上,他蹙眉沉思片刻,而后朝乔伸出手。“乔,来根烟吧!”
  乔闻言,顺手丢了一包烟给他,又继续埋头拨动琴弦。
  理文怞了几口烟后,才盯着闪烁不定的烟头开口道:“我担心吉儿会利用这个机会耍手段。”
  “真的?”哈尔好奇地凑过来,他在乔的身边盘膝坐下。“什么手段?”
  理文又沉默了好久,直到烟蒂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才慢吞吞地捻熄了烟,再慢吞吞地扫了他们一眼。
  “吉儿曾经多次向媒体自称是路克的女友……”
  “那又怎么样?”哈尔困惑地抓了抓脑袋。“又不只她一个人那样做,乔安妮、沙轮、萝珊妮,还有一大堆人都那么做过啊!只要路克不承认,没有人会认为是真的嘛!”
  “是啊!”理文淡淡地道,“是有很多女人都那么做过,但是,只有吉儿有机会和路克同台表演。”他斜睨着沐霖。“你想,人家会不会认为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闻言,任沐霖双眉倏地皱紧,乔则停下了弹奏,同样揽起了眉头。
  “对喔!You&Me从未和他人合作过,吉儿是第一个,不知道内情的人的确会有很多联想。”乔不安地瞧着面色越来越难看的任沐霖。“这已经不是女孩子单方面的宣传,而是有事实的左证了。”
  哈尔立刻转头盯着德斯。“你考虑过这一点吗?”
  “事实上,我……”德斯犹豫了一下。“考虑过。”
  三双谴责的眼神立即聚集在德斯身上,理文冷静地问:“你有什么对策吗?”
  德斯点点头,随即将目光移到哈尔身上。“这就要偏劳你了,哈尔。”
  “我?”哈尔讶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没错,在这前三场演唱会中,你们除了动嘴唱以外,伴奏全都交给乐队,另外,理文和乔负责隔开路克和吉儿,哈尔的责任最重大……”德斯诡诈地笑笑。“你要负责表现出在You&Me中和吉儿‘有关系’的样子,OK?”
  哈尔想开口反对,可一瞥见任沐霖陰沉的脸色时,就改变了主意。
  “OK,我会使出浑身解数将她缠个够!”
  但理文似乎考虑得更多。“若是吉儿直接在台上宣布她就是路克的女友呢?路克是要默认,还是当众给她难看?”
  “啊……”德斯顿时傻眼。“这……这我就没考虑到了。”
  理文毫不意外地翻翻白眼,“我就知道,我想,我们最好多研究一下其它可能发生的状况,并事先想好对策。”他拍了拍任沐霖的肩膀。“我可不希望让路克的老婆产生误会,然后路克又搞出什么惊人的事来了。妈的,你那次真的把大家都给吓坏了。”
  “是啊!”哈尔犹有余悸地拍拍胸脯。“真是吓死人了!而且,事后为了要引开那些八卦记者的注意力,我们还得故意嘻嘻哈哈的装出一副没事人样,其实暗地里急得都快疯了,心中直嘀咕着,不知道上帝是不是已经替你准备好翅膀要送给你了呢!”
  “路克,不管将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谨记不能冲动,”乔也很严肃认真地盯着任沐霖说道。“我们大家都会帮你,懂吗?我们都会尽最大的力量不让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OK?”
  任沐霖垂下首,半晌不语,德斯不由得急了,他扔开曲谱,三两步冲过来蹲在任沐霖前面。
  “该死!路克,说OK啊!”
  任沐霖这才徐徐地抬起眼睑,看看德斯,再看看乔;乔用力的点了点头,哈尔也比了比大拇指,理文则是重重的拍了拍他。
  “明白了。”他轻语。
  四个紧张兮兮的大男人,登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憋了半天的气,险些跪下地去感谢上帝保佑,这个傻男人没有又发狂,去妄想向上帝要翅膀了。
  ***
  洛杉矶的公园绿地不少,但以北边的格里夫公园和南边的博览会公园最著名,而格里夫公园里的希腊剧场,则是洛杉矶除了好莱坞外的另一个室外音乐场。
  此刻,惊人宽敞的希腊剧场内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潮,其中以女性占绝大多数,上至五、六十岁的老女人,下至十一、二岁的小妹妹,买到前座票的拚命找位置,拿到后座票的就尽量往前想找个好地点就地坐下来。
  “人家说不想来的嘛!听一大堆女孩子尖叫有什么好玩的?”
  吟倩不理会儿子的抗议,径自拖着他往人群里钻,另一只手抓着票对照座位,当她好不容易挤到最前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时……
  咦?居然是第一排正中央的两个大卖座耶!
  那个男人是傻了吗?她诓他是同事想要的票,结果却给她同事这么好的位置干什么?这下子铁定挂了!这么明显的位置,他会不注意到才怪呢!
  “妈咪,到底找到了没有啊?人家快被挤死了啦!”
  “少啰唆!”怎么办?吟倩焦急地朝四周张望,在看到后几排一对刚要入座的少女时,脑袋立即灵光一闪——她可以换位子嘛!
  于是,她又拉着儿子开始往后挤,可似乎有点慢了,演唱会即将开锣,走道上早坐满了人;而且,每个人都盯着台上尖叫狂吼着。
  “路克!路克!路克……”
  “啪!”一声,现场的灯光突然全熄了。
  “妈咪,又不是看电影,怎么灯全熄啦?”任育轮好奇的问。
  在灯光突然暗下来后,观众的声音先是静止了两秒钟,而后便以更惊人的声势大吼着,“路克!路克!路克……”
  太帅了!吟倩暗叹,逃不了啦!她只得认命地转身来到那两个原本该是他们的,此刻却已被人占走的位置。
  “对不起,小姐,这是我……”
  那两个女孩子立刻闪到一边去继续叫喊:“路克,路克……”
  母子俩坐下后,任育轮还不忘再抱怨两句。“跟妳说不要来的嘛!偏偏要来这边跟人家挤,好无聊喔!”
  吟倩没好气的连连送他好几百颗卫生眼。“你真啰!唆耶,小子!”
  任育轮正想再碎碎念几句,舞台上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乐声,彷佛电源被截断一般,台下霎时陷入一片寂静,而此时的舞台上,依然是黑压压的一片。
  直到独特感性的歌喉咏出You&Me成名曲“You&Me”的第一句时,灿烂夺目的灯光才乍现,直直地照射在舞台正中央的You&Me四名团员身上。
  没有科技雷射的花招,没有烟火爆破的陪衬,没有绚丽背景的衬托,You&Me以它一向简洁、单纯的风格,为歌迷带来纯粹心灵的享受。
  身着和所有伙伴们一样优雅大方的纯白服饰的主唱路克,身材颀长,俊美中又带点羞涩的面容,是You&Me的灵魂人物,也是You&Me的歌迷们最崇拜爱慕的偶像,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更因为他是个能唱出音乐灵魂的超级歌手。
  尤其是他创作出来的每一首曲子,其中每一个音调、每一句歌词,都彷佛拥有了生命一般,鲜活地进入听众的心灵。
  这也就是他能迅速窜升为国际超级巨星的关键,他拥有直捣歌迷心灵,与他们分享生活经验的卓越能力,而这种能力,更来自于他在现场表演中所凝聚的情绪张力。
  就如同此刻,不过才开场而已,许多人的眼眶便已泛红,散发着晶莹的水光。
  全场的歌迷皆以拍手声呼应着轻快的节奏,随着台上的歌者高声唱和,所有的人彷佛都迫不及待地要与主唱者共享愉悦欢欣的生命乐章。
  直到此时,吟倩才真正感受到“路克”惊人的魅力,一股既感动酸楚,又激昂热烈的情绪在她的胸口激荡不已,令她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拍起手来。
  之后,她不小心的发现到儿子竟然也很开心地跟着拍着手,脸上洋溢着一种童稚的轻松与快乐。
  这小子,刚刚还在抱怨带他来这里干什么哩!
  第一首歌曲才刚结束,母子俩便被此起彼落的吶喊、尖叫声惊得猛地互相抱住。
  任育轮尖叫着:“妈咪,她们发疯了啦!”
  “路克!路克……”
  “啊!我爱你,路克!我爱你……”
  “我爱你,路克,请爱我,爱我,路克……”
  吟倩觉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真的好像耶!”她喃喃道。
  这时,她发现到舞台前方的地上全坐满了人,歌迷与舞台隔着活动栏杆与一排严密监控的警卫,免得发生歌迷失控冲上台的意外。
  灯光突转为淡蓝,幽幽柔柔、淡雅飘逸,台下的歌迷们都知道,路克最擅长的抒情歌曲就要出现了!全场立即静默下来,没多久,在第一节的前奏后,柔润圆滑的嗓音缓缓唱出深情中带着无奈的“妳应该要告诉我”。
  路克将他一贯的深刻柔情投注在歌声中,深情中带有力度的弱音,婉转流畅地诠释出歌词的意境与美妙的旋律,令人在优美的乐声中忘了自我。
  适才情绪激烈失控叫喊的歌迷,此刻却悄悄地拭着潸然而下的泪水,无法自拔地陶醉在这深情款款的倾诉中,疯狂地渴望着自己就是那个能令路克唱出如此缱绻柔情的女人。
  一个半钟头的演唱里,吟倩发现了一件事实!如果她和老公不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恐怕她也会和这些歌迷一样,为路克疯狂。
  不过,令她相当意外的是,她老公竟然都没发现自己的老婆就坐在台下!可再仔细一想,老公似乎不是很注意台下的人,也不太理会歌迷的尖叫、示爱、飞吻等等,只是专心地诠释歌曲的意境。
  “咦?妈咪,妳看!”任育轮突然指着台上叫道。
  正在观察四周歌迷百态的吟倩,在儿子的呼唤下,将视线拉回台上,继而同周遭歌迷一般愕住了。
  那不是自称路克女友之一的吉儿?克莱佩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You&Me从未和人同台合作过啊!
  因为这个疑问,使得接下去的表演,无论是台上或台下的人,都显得有点诡异。
  浓妆艳抹、一身暴露性感装束的吉儿,不计颜面地拚命想靠向路克,乔和理文则极力隔开他们,哈尔更向吉儿表现出超夸张的亲昵姿态。
  虽然歌唱音乐都未失去水准,但就整体而言,着实有些尴尬不自然,若是不听音乐只看他们的肢体动作,简直像是一场笑闹哑剧。
  任育轮满脸困惑地问:“妈咪,他们到底在干嘛呀?”
  连小鬼都看出来了,可见台上的人有多离谱了!
  直到最后一首歌,吉儿突然不再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她乖乖地站着唱完整首曲子。第一次安可曲,她是规规矩矩的;第二次安可曲,她乖得令所有的人放下了戒心;可到了第三次安可曲结束时……
  路克再次与同伴携手高举双臂,向歌迷们作最后的致意,就在这个当儿,吉儿突然冲向路克,而路克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被她拉下了脖子,并重重亲吻了一下。
  紧接着,吉儿转身向所有路克的歌迷得意地宣布,“我是路克的女朋友!”
  顿时,群情激愤不已,激动的歌迷们不但鼓噪抗议,而且各个满脸煞气的冲锋陷阵,拚命想闯过警卫的防守,上去“保护她们的路克”,平时娇滴滴的淑女们,此刻却宛如摔角选手般悍然勇猛。
  坐在舞台前方正中央的吟倩,并没有被波及踩扁,只因为舞台太高了,女孩子们爬不上去,她们只好全往舞台两旁的楼梯挤去。
  她黑着一张俏脸坐在那里不动,一旁的任育轮当然知道不对劲了,可他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忙啊!他能说什么呢?老爸的确是和别的女人亲嘴了啊!无论老爸是不是无辜的,这下子,都得老爸亲自出马才行啦!
  眼看防线已被歌迷突破,一时气煞的路克,赶紧转身预备逃回后台,就在这个时候,任育轮突然跳上椅子,使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
  “爸爸——”
  在这闹烘烘的状况下,任沐霖实在是不太可能听得到,但没想到,他居然听到了,只见他猛然转过身来朝台下拚命张望。
  “爸——”
  兀自生闷气的吟倩,这才一把将儿子抱下来。“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我叫爸爸啊!”任育轮说着,又爬上椅子朝舞台上猛挥手。“爸爸!爸……”
  吟倩见状,只好一把抓起儿子就跑,而在转身的那一剎那,也将台上的情形扫入眼底。
  只见任沐霖正满脸焦急慌乱地想要挤过来,但冲破警卫线的歌迷们,早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动弹不得的他,却仍死命的垫高脚朝他们这边望过来,并大吼着——
  “老婆!不要走!老婆,老婆……”还好他说的是中文,否则,非引起歌迷暴乱不可。
  而吟倩却早已挟着儿子溜得不见踪影了!
  ***
  德斯和其它三位You&Me的成员,终于死拉活扯地将任沐霖抓回比佛利山庄内了。
  “找不到她们,我死也不上台了!”
  任沐霖气得大吼,其它人则慌乱地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着。
  “别这样,路克,说不定是你看错了,在那种混乱疯狂的情况下……”
  “没有,我没有看错,我儿子在跟我挥手,我老婆见了我就跑,没错!绝对是他们没错!”任沐霖依然激动的大吼着。
  “路克,你先冷静下来,我们……”
  “冷静?你居然叫我冷静?他妈的,我才不要冷静下来!”任沐霖面容狰狞凶恶地对着乔咆哮。“我老婆一定是认为我和吉儿真的有什么牵扯,所以才会见了我就跑,天杀的!她这一跑,我不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路克,你冷……”
  任沐霖倏地揪住哈尔的衣领,“我警告你,别再叫我冷静!”他恶狠狠地说。
  “好、好,不用冷静、不用冷静……”理文边温言地道,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任沐霖的手,“路克,这样好不好?我们可以多派点人去找他们。”他不着痕迹地让任沐霖坐下。“至于演唱会,我们可以……”
  “延期!”刚落在沙发上的屁股又弹了起来,任沐霖毅然地道:“延期!没找到他们之前,我绝对不上台!”
  “可是,路克……”
  “不!”任沐霖忽然又否决了自己的决定。“取消!对,我要取消!我不唱了,我要陪我老婆,我不唱了!”
  四张嘴巴当下吃惊地大张。“取……取消?”
  “对,取……不……”任沐霖又改变了主意。“我永远不再上台了,这样就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她也就不会离开我了。对,就这么决定!”说着,他径自走向卧室,打算洗去染剂、换上眼镜,还他本来面目后,就出门找老婆去也。
  “路克,你疯了!”哈尔首先惊叫道。
  “路克,别这样,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一向情绪淡漠不形于外的理文也急了。
  “路克,我说过我们会帮你解决问题的,不是吗?”乔实际地说。
  “路克,你不能这样!我们……”
  “砰!”所有的抗议全被任沐霖给挡在卧室门外了。
  ***
  任谁看到自己的老公被别的女人吃口水,都会非常的不爽,吟倩当然也不例外。可她明白老公是无辜的,所以,她的火气在回到旅馆内,跳跳床垫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但是,没有“守嘴如玉”的老公,还是得受点惩罚才行,就……三天吧!
  所以,吟倩索性带着儿子参加旅馆附近一家旅行社办的旅游团。由导游带领他们到环球影城和迪斯奈乐园玩。
  接着,再自己搭4号公车到圣塔摩尼卡海边钓鱼,当然,钓鱼只是说着好听而已,他们根本不期望会钓上啥东西,最主要的是享受加州的阳光和怡然自得的气氛。
  而且,在旅馆老板的建议下,他们也特地准备了一大包面包屑来,只见随手一抛,马上就有一大群海鸟部队冲杀过来在半空衔去,非常有趣。
  黄昏时,火红夕阳在海面上翩翩起舞,母子俩共坐在木板码头的座椅上,远眺落日毫不遮掩地被海水吞噬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有人来找妳们。”
  “呃?”吟倩不由得大大的一愣,她只想拿钥匙回房休息,却没料到柜台连同钥匙还多加了一句话送给她。
  柜台指指她身后大门边的候客区。“他还在等你们呢!”
  吟倩牵着儿子一同转身……
  “爸爸!”任育轮首先大叫一声冲过去。
  吟倩也吃惊地叫了起来,“耶?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任沐霖无语,弯身抱起儿子来到吟倩面前,他担忧地眸视着妻子。
  “老婆,妳听我解释好吗?”
  凝望着任沐霖苍白憔悴的脸庞,吟倩当下便决定惩罚已经足够了。
  “我们先回房再说吧!”
  任沐霖和儿子一同坐在床上后,他以忧惧的眼神再次问:“老婆,妳听我解释好吗?”
  吟倩拖了一张椅子在他前面坐下。“说吧,那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和你们一起上台?”
  很高兴老婆愿意给他解释的机会,任沐霖立刻一五一十的将有关吉儿的事娓娓道出,同时很小心地观察着老婆的脸色。
  “我实在没想到她会那么做……真的,老婆,妳不要生气好吗?”
  吟倩却没听见他的求饶,只是兀目沉吟着。
  “嗯……那就是说,你还要和她同台两次啰?”
  “不,一次也没有!”任沐霖即刻否定。“我决定以后不再上台了。”
  吟倩反倒一愣。“呃?为什么?”
  “为什么?”任沐霖奇怪地扬了扬眉。“这样以后就绝对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了啊!你要知道,从吉儿打开先例之后,一定会有很多人要求我们提携新人,或者和我们同台表演以增加知名度。当然,德斯不会每个都接受,但也有很多是不好拒绝的。”
  吟倩没有说话,只是思索。
  “老婆,妳……还在生气吗?”任沐霖小心翼翼地问。
  吟倩瞟他一眼,还是不出声,回答的反倒是任育轮。
  “没有了啦!老爸,妈咪那天回来后,在床上好像袋鼠一样跳了好久,之后就不再生气了;不过……嘿嘿!妈咪说得给你一点惩罚才行。”他比出三根手指头,“三天,也就是说,就算你一直没找到我们,后天我们还是会去找你的。”
  任沐霖又偷觑老婆一眼,谨慎地再问:“你确定?”
  “哇咧!妈咪是你老婆耶!”任育轮夸张地叫道:“她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雷电闪一闪就过去了嘛!”
  “也对。”任沐霖喃喃道,随即轻轻碰触一下吟倩。“老婆,那你还在想什么?”
  “我在想……”吟倩沉吟着。“你那么喜欢唱歌,这样放弃不是很可惜吗?尤其You&Me要是少了路克就……”她耸耸肩,“这样对理文、乔和哈尔都说不过去吧?是You&Me让你名利双收的,你怎么能在他们需要你的时候背弃他们呢?可不放弃,麻烦也是很多……”
  “老婆……”
  “算了,”吟倩甩甩头。“我一个人想也是没用的,还是大伙儿一起讨论比较好。”
  “老婆……”
  吟倩歪着脑袋看看他,继而笑着一屁股挪到他的大腿上坐着。
  “你洗了几次嘴啊?”
  瞧见老婆的笑容,任沐霖终于完全放下心了,“十次,”他亲昵地搂住她。“外加一瓶沙威隆。”
  “少扯淡了!”吟倩笑骂。
  “真的,我发誓,”任沐霖举手作发誓状。“妳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差点吐出来了呢!一回去当然就拚命洗嘴啰!要不是急着找妳,恐怕到现在我还在洗呢!”
  “越讲越夸张了!”
  “最好是妳帮我洗。”任沐霖暧昧地凑在她唇边咕哝着。
  吟倩好笑地推推他。“我干脆拿盐酸给你洗好了。”
  “盐酸也能洗嘴啊?”任育轮吃惊的嚷嚷。
  “大人讲话,小孩子有耳无嘴!”夫妻俩同时转过去瞪眼叱道。
  任育轮不满地噘起了嘴。“你们干脆把我扔出去好了。”
  任沐霖失笑,他搔了搔儿子的小脑袋,“你这小鬼!”随即转头瞄老婆一眼。“我们回去吧!他们还在等我的消息呢!”
  二十分钟后,任沐霖带着妻儿坐上黑亮的法拉利跑车绝尘而去,夜空中只隐约传来一连串小孩子的赞叹声。
  “酷耶!爸爸,既然你有这么酷的车子,为什么在{已过滤}要开那辆破破烂烂的车子呢?”
  ***
  “该死!”德斯猛捶一下阳台门,随即返身走回沙发上坐下,急躁地掏出烟来点燃,狠狠地吸了好几口。“该死的!他为什么不打通电话回来,让大家知道一下情况到底如何了?”
  哈尔不安地看看其它人,”你们想,他会不会……”他吞了口唾沫。“又出事了?”
  “不要胡说!”乔脱口叱道:“再怎么不高兴,他老婆也不会让他出事的。”
  哈尔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又说:“如果……如果他是在他老婆离开之后才……”
  乔忍不住激灵地打了一个寒颤,但是仍坚持道:“不会的,他老婆应该会考虑到这点的。”
  “可是……”
  “拜托你闭嘴好不好,哈尔?”一直无声的倚在壁炉边皱眉沉思的理文,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你不知道你很烦吗?”
  哈尔瑟缩了一下,“我只是想建议我们大家一起去看看而已嘛!”他低声咕哝道。
  “我们应该要有个人跟着他的。”理文懊恼地说。
  “是他坚持不要……不、是不准的啊!”乔反驳。
  “砰!”德斯又猛拍了一下桌子。“该死的!他为什么不打电……”
  就像在响应他的抱怨似的,电话铃声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跳起来,哈尔更夸张地一溜烟跑到墙角缩着,彷佛电话正想大开杀戒吃人似的。
  “会……会不会是警察要通知我们他已经……”
  “闭嘴”其它三人一起大吼。
  电话铃声依然刺耳地尖叫不休,四个人面面相觑,同样期待电话铃响,却又害怕接到的根本是打错电话的。好一会儿后,德斯终于战战兢兢地拿起电话,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
  “哈罗?”
  “德斯?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们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
  “路克?”德斯先是低语,蓦地又大叫:“路克?”
  “干嘛啊!叫这么大声?”
  所有的紧张和焦急在瞬间消逝,没来由的怒气立刻占据心头,“该死的路克,你怎么现在才跟我们联络?”德斯怒吼。
  “我儿子饿了嘛!”
  “你儿子饿了?”德斯不敢置信地大叫:“这是什么……”
  “对啊!我儿子说他饿扁了,所以,我就带我老婆和儿子到丽晶酒店用餐,没想到一吃就……”
  “丽晶酒店?”德斯不敢相信地拿下电话筒看了看,随即又放回耳旁。“那我们呢?”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调就是无法降低下来。
  “咦?你们也饿了啊?没关系,一起来嘛!或者我带点东西回去给……”
  “狗屎!”德斯怒骂:“谁要吃东西了!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为什么不能早点让我们知道你们没事了,好让我们能早点滚上床去睡大头觉?”
  “啊!说到上床,我才想到,德斯,叫菲娜找人把四季室整理一下,好让我儿子睡。”
  电话那头的混蛋根本没有在听他说什么嘛!“路克,你这个……”德斯正想破口大骂,任沐霖却一点机会也不给他。
  “我想,我带东西回去给你们吃好了,我儿子快睡着了,好吧!就这样了,待会儿见!”
  “喀嚓!”一声,任沐霖就挂断了电话。
  可笑的嘟嘟声在耳旁持续了好半晌,但德斯就是无法死心地放下话筒,只是一脸不可思议、释然、愤怒、哭笑不得地僵在那儿。
  僵滞片刻后,理文首先耸耸肩道:“我想,我可以去睡了。”
  乔伸了一个懒腰,跟在理文身后也走人了。“我也是。”
  哈尔又多愣了一会儿,才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慢吞吞地来到犹在考虑到底是要杀人,还是自杀好的德斯身边,轻轻拍了拍德斯的肩头。
  “往好的方面去想,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
  对极了!这样我才能亲手杀了他!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10:27:50 | 显示全部楼层
 危机
  从没想过你会离开,
  苍白的容颜,
  流下透明的泪水,
  吶喊的心,
  催促着想留住你。
  “shit!”
  哈尔倏地怒吼—声弹坐起来,惺忪碧眼猛然大张,愤怒的视线扫向四周,“谁?是谁竟敢拔……”他突然顿住,惊愕地瞪着床边那个黑发、黑眼的漂亮小男孩。“裘依?你跑到我的房间做什么?”
  对他的怒声责问,小男孩——任育轮仅仅回他一个淡然的眼神,随后又继续好奇地研究手中的金色鬈毛。“是真的耶!”他喃喃地咕哝。
  哈尔忿忿地掀开被子又问了一次“裘依,你没事跑来拔我的胸毛做什么?”
  任育轮歪着头打量他半晌,“不过,你的毛比老爸多。”他自言自语的道。
  狗屎!得不到满意答复的哈尔,不再多问什么,只是随手抓起扔在地毯上的长裤穿上,再一把拾起又将觊觎的眼光投注在他胸前的小鬼,喃喃嘀咕着走出房门,直奔二楼主卧室。
  “啊!不要停,不要现在停啊!”
  任沐霖把脑袋埋在妻子的颈项间,粗重地喘息着。“好……先、先让我们……商量一下……陪、陪我直到……工作结束后再……一起回去。”
  “好、好、随便你,随便你!”
  啊哈!奸计再次得逞!
  任沐霖即刻快马加鞭的将妻子送上欢乐颠峰,不愿让她有机会将承诺收回去,但这一次,吟倩却在沉入睡乡前说了两个字——
  “奸臣!”
  任沐霖不觉得意地咧开了嘴,亲了亲爱妻之后,双眸才满足地合上,正想追随爱妻的脚步再补一下回笼觉……
  “砰砰砰!砰砰砰!”
  任沐霖不悦地睁开疲惫的双眸,咒骂了一声。“见鬼!”
  “砰砰砰!”
  “该死!”他猛然抓起眼镜戴上,旋即跳下床到浴室抓了一条浴巾围在腰间,再大步走向正砰砰乱响的房门,用力的打开。“该死的是谁一大早……”
  他倏地住口,诧异的双眸在哈尔和儿子的脸上来回地扫来扫去。
  “哈尔……小轮……你们怎么……这么早……”他又中又英地说着连自己都不懂的话。
  哈尔轻咳两声,脸色非常严肃,“抱歉,我在我的房间里捡到这个。”他拎高了任育轮。
  “你的房间?”任沐霖更讶异了。“他跑到你的房间做什么?”
  哈尔忿忿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拔我的胸毛。”
  “呃?”任沐霖先是大大一愣,三秒钟后,他的嘴角开始怞搐,接着,笑意才冒了出来,到最后,爆笑声就很不客气地对着哈尔的脸轰过去。
  哈尔更不开心了。“很高兴你觉得有趣!”
  “你是应该高兴。”任沐霖仍是爆笑道。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哈尔不高兴地问。
  “你应该高不……”任沐霖瞥向满脸无辜的儿子。“至少你们有三个人都是金发,可以让他轮流拔,他整整拔了三个月才放过我哩!”
  “老天!”哈尔的脸色倏地惨然一变“三个月?”
  “是啊!不过……”任沐霖笑咪咪地安抚道:“你们只要忍受两个月就够了。”
  “两个月?”哈尔的双肩倏然一垮,害任育轮扑通掉下地。“六十天!”
  “应该没那么久……”任沐霖沉吟着。“大概还剩一个半月吧?”
  “四十五天?”哈尔喃喃道:“天哪……我发誓,以后我都要锁门睡觉……对了,叫马丁再帮我多加两个锁,对……就这样……”他嘟啧着走向楼梯。“那个小鬼要拔就去拔乔或理文的,我绝不会再让他碰到我的毛……绝不……”任沐霖慢慢俯下身,脸上依然带着笑。“儿子,你睡饱了?”
  任育轮点点头。
  “饿了?”
  任育轮又点头。
  任沐霖宠爱地摸摸他的脑袋。“好吧!你等我一下,我穿件衣服就带你去找菲娜。你还记得吧?她是这儿的管家,以后你有任何事,找她就可以了,知道吗?”
  任育轮再点头,任沐霖起身走向衣橱,任育轮跟在后头,还细心地将门关上。
  “爸,不用叫妈咪起来一起去吃早餐吗?”
  “不用了,让妈咪多睡一下。”任沐霖随便抓了一件T恤、裤子套上,就牵着儿子出房去了。
  “爸……”
  “嗯?”
  “我可不可以也把头发染成金色的,也戴上蓝色的隐形眼镜?”
  “为什么?”
  “这样才会有女孩子对着我尖叫嘛!”
  ***
  除了哈尔和任育轮在电视机前火拚电动游乐器外,其它人都聚集在客厅中央开讨论大会。
  “Shit!”
  “你讲脏话耶!哈尔叔叔,在小孩子面前不能讲脏话,你不知道吗?”
  “Shit!”
  “妈咪打输时也没有这么爱讲脏话哩!”
  “小鬼,你给我闭嘴!”吟倩回头吼了一句,随后又回到讨论话题上。“你刚刚说什么,德斯?”
  “我和汤尼说好了,不会再让吉儿和他们上台了。”
  理文颇为讶异地问:“你是怎么跟他说的?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德斯耸耸肩。“我直接告诉他,吉儿这么做让路克很为难,因为路克已经有爱人了。”
  “那?”乔惊讶地张大了眼。“你真的这么跟他说?”
  “对,”德斯朝任沐霖笑笑。“或许过一阵子就可以直接公布路克已婚的事实了,这等于是为将来铺路。”
  “你不怕歌迷造反?”吟倩问,当年的事她可没忘记。
  “现在情况不同了,路克的地位已经稳固,歌迷不会那么轻易就背弃路克的。”
  “那倒是事实,”理文附和道:“路克的歌声才是最吸引他们的地方,他是不是已婚,并非那么重要,何况,这样就能彻底杜绝那些胡乱喊着自己是路克女友的人的痴心妄想。”
  “做名人还真累啊!”吟倩喃喃道:“居然有那么多人要自动攀上来。”
  “你以为才这样而已吗?”乔嗤笑一声。“告诉你,如果这儿不是警卫森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偷溜进来呢!还有,那些媒体们没事老爱开直升机到这儿来探查路克的私生活,想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到啦!因为路克根本不在这儿。”
  “没错,连在这儿工作的人,我们都很小心翼翼的筛选,免得他们透露任何消息出去。”理文拿了一根香烟点燃,吸了两口。“过去一直期望You  &  Me能成名,可真正成名之后.麻烦也多得令人苦恼哩!”
  德斯反手用大拇指比一比哈尔。“上次我和哈尔到斯坦厄普去吃饭,结果什么也没吃到,两个人就落荒而逃了,哈尔全身上下除了衣服还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之外,其它什么小饰品、领巾、手表等等,全都给抢光光啦!连衣服上的口袋也被拔去了!”
  “之后,我们就不敢随便出去了,”乔喃喃道:“特别是路克,没什么事他根本不出门,他说……耶?他怎么睡着了?”
  众人皆愕然的瞪着早已歪斜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路克,好半晌,乔才以暧昧的眼光瞥向吟倩。
  “他……昨晚太累了吧?”
  ***
  在洛杉矶停留了一个多月左右,分别在洛杉矶本地、旧金山、西雅图和拉斯韦加斯各举行了两场演唱会,还有一场公布未来动向的记者会。
  又匆匆录制了专辑CD和团体单曲、个人单曲CD各一张,再赶往摄影棚摄制了四支MTV、一支公益广告之后,You  &  Me终于启程飞往德州达拉斯,而那已经比他们预定的计划迟了三、四天。
  于是,刚下飞机的当晚,连大气都还没喘一口,You  &  Me在美南的第一场演唱会便开锣了,接着是当地电视台的访问、慈善晚会,一场几乎引起{已过滤}的CD签名大会……
  直到第二场演唱会一结束,一伙人又马不停蹄地飞奔到机场,赶搭最后一班前往迈阿密的夜班飞机。
  一上飞机,也不用特意找什么舒服的姿势了,四个成员全都椅背一躺、头一歪,便一起吆喝着上周公那儿凑一桌打麻将去了。
  迈阿密之后是奥兰多、亚特兰大、圣路易、芝加哥和底特律,接着,来到东岸的匹兹堡、华盛顿和波士顿,最后终于到达终站——纽约。
  即使仅是跟着,并没有做什么事,吟倩都觉得行程紧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何况是马不停蹄,忙得差不多连睡觉时间都没有的You  &  Me成员们。
  所以,理文头一个闹严重胃痛,路克则直接给他昏倒在机场,而在这大热天里,乔居然得了重感冒,只有最年轻的哈尔没出什么大毛病。
  在中央公园的第一场演唱会中,有三个人是吊点滴硬撑上台的,所以,这次四个人都放弃使用乐器,把伴奏的部分统统交给一直陪伴他们转战各地的专属乐团。
  然而,演唱会进行不到一半,乔便开始直往哈尔的身上靠过去了,哈尔只好撑着他直到中场休息。
  下半场自然是欠一脚,一开始,路克便代为向歌迷们道歉,但歌迷们并不是很在意,反正路克依然在台上,这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演唱会继续,路克柔情缱绻的歌声仍如此迷人,令人时而无法自拔地沉浸在凄美哀怨的气氛中,时而欢乐地合拍同唱;当然,吶喊尖叫更是必然的点缀。
  看来,无论乔是否缺席,这依然是一场完美的演唱会,只要路克能撑到最后一刻……
  哈尔和理文同样担忧地觑了一眼路克,他的歌声依然柔美,但是,面容呆板,眼神涣散,而且,他始终不动地僵立着,以往他的习惯是很自然地随着音乐而晃动,尤其现在唱的还是一首相当俏皮轻快的歌曲,甚至搭配了一套特定的舞步。
  但其它人也不能把舞步秀出来,总不能让路克一个人呆立着,而他们围着他跳吧?又不是印地安人围着火堆跳战舞!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舞台边的德斯瞥去,德斯毫不犹豫地暗暗点头,两人立刻会意地轻轻颔首,随即边唱着合音,边朝路克靠拢过去,准备一有什么状况,就可立即伸出援手。
  “妈咪,爸爸好像不太对劲耶!”
  吟倩和德斯忧虑地互觑一眼,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不对了,连舞台前方的歌迷们也看出来了,因为他们并没有像后方远处的歌迷们一样拍手唱合。
  “我会设法将下一场延后。”德斯主动允诺。“就只剩下另外三首歌了,希望他撑得完这一场。”
  吟倩并没有出声,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失声哭出来。
  但是,下一首歌才刚开始,路克便很明显地摇晃了一下,理文和哈尔很有默契地同时左右各抓住他的手臂,绕过自己脖子来撑起他,并直接往后台走去,可才走到一半,路克的双脚就弯曲拥软,脑袋整个垂落在胸前了。
  五分钟后,就见一辆轿车往西奈山医疗中心急速驶去……
  ***
  幽静的病房内,吟倩抱着熟睡的儿子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苍白憔悴的老公,天色逐渐蒙蒙亮,她依然眨也不眨地直盯着他瞧。
  护士不断的来去,医生也不断的来去,最后,德斯也来了,他的脸色相当凝重,注视任沐霖许久后,他才迟疑地轻轻拍了拍吟倩的肩膀。
  “倩,到外面来一下好吗?我有点事想告诉你。”
  吟倩狐疑地看他一眼,随即将儿子抱到沙发上放下,德斯则将身上的短外套脱下来替他盖上。
  德斯以脑袋朝外面点了点,吟倩会意地走出病房外,德斯随后走出。两人在长椅上坐下,吟倩耐心的等待着,德斯犹豫了好半晌后,才吞吞吐吐地开口。
  “医生说……需要替路克做骨髓穿刺。”
  “骨髓穿刺?”吟倩诧异地睁大了眼。“为什么?他不是只是疲劳过度吗?”
  德斯摇摇头。“以前再忙、再累,他也不会昏倒……”
  “我知道,”吟倩打岔道:“是这次我让你们多浪费了一些时间,你们才会这么赶,你放心,以后我不会……”
  “倩,不是,不是因为你,”德斯截断她的话道:“是……医生怀疑他患有再生不良性贫血,所以才……才……”
  “再生不良性贫血?”吟倩呆呆地重复。“那是什么?”
  “是……”德斯迟疑地遥望了一下走道尽头。
  吟倩这才注意到哈尔和理文都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肯过来和她打招呼或看看路克什么的,而且,他们脸上的神色都很怪异,彷佛是在害怕什么事,所以不敢过来。
  她的心中倏地闪过一股不祥的预感,“是什么,德斯?快告诉我啊!”她不安地追问。
  寻求不到助力的德斯,无奈地转回头来,唉!他只能孤军奋战了!
  “那是一种血……血液上的疾病,”他吃力地寻找听起来比较不那么可怕的代用词。“大都发生在欧美人身上,且百分之七十五都是自发性的。路克一看就知道他有欧美血统,而且,他以前也都没什么问题,所以,应该就是所谓自发性的,然后……然后……”他又吞吞吐吐了起来。
  吟倩探索的眼神端详他好一会儿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平静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无论是好消息或坏消息,不要隐瞒,全部告诉我吧!”
  德斯同样审视她好半晌后,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再生不良性贫血,是因为骨髓内的血球母细胞出了问题,而引起血球再生不良,不仅红血球再生不良,血小板、白血球也会减少,以他现在的状况来讲,他的病情已经不轻了。”
  “如果经过骨髓穿刺,证实路克的确是患了再生不良性贫血,医生会先试着用抗淋巴细胞球蛋白来治疗,通常至少要经过三到六个月之后,才知道路克对药物有没有反应,如果没有,就改用胸腺球蛋白。”
  吟倩颔首表示明白其严重性,虽然她并不是很明白那些专有名词。“如果有反应,是不是表示这个病能治愈?”
  德斯又迟疑了一下。“是有百分之五十到七十的患者,对药物会产生反应,而在长期的治疗下,的确会治愈,但即使治愈了,还是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会再复发,且转变为骨髓发育不良症侯群或急性髓样细胞白血病。”
  白血病?那不就是血癌吗?
  吟倩吃力地吞了好几口口水后,才胆战心惊地问:“如果他对药物没有反应呢?”
  “那就只能靠骨髓移植了。”德斯轻声说。
  吟倩倏地倒怞一口冷气,“骨……骨髓移……移植?”她吶吶地道。
  德斯点点头。“你应该知道骨髓移植最适合的来源是兄弟姐妹,但是,路克即使有兄弟姐妹,也可能找不到了,所以,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审查骨髓捐赠数据中心的数据,希望能找到和路克的HLA符合的捐赠者。”
  吟倩咬着下唇问:“如果……找不到呢?”
  “不要这么悲观,倩,”德斯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别忘了他是路克,只要随便散布个消息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抢着要捐赠呢!”
  吟倩沉默片刻后,“也有可能不是,对不对?”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他们还没做骨髓穿刺,不是吗?”
  德斯怜悯地注视着她。“我不想瞒你,倩,他们几乎已经确定了,骨髓穿刺只是做进一步的证实而已。”
  她绝望地垮下了小脸,“怎么会这样?”吟倩痛苦地喃喃道:“怎么会?”
  德斯不安地将她搂入怀里。“别这样,倩,路克现在最需要的是你坚强的支持,他很虚弱,而你必须要替他承担下一切。我们都会帮你的,但是,你才是他真正的支柱啊!倩,你了解吗?”
  吟倩没有回答,她仅是把整个头都埋入他的怀里,双手紧抓住他的衣襟,全身微微颤抖着。
  德斯向远处的哈尔和理文撇了撇头,示意他们过来帮忙,他们立刻半跑过来在吟倩的身边蹲下。
  “倩,别担心,路克不会有事的啦!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除了AIDS,哪一种病治不好?”哈尔劝慰道。
  理文连连点头附和。“是啊!倩,路克只要好好休息一、两年就会好的,在这期间,我们会尽一切的力量来帮你,只要你开口就行了。”
  “工作方面则有德斯负责,路克只要一年作一两支曲子出来发行单曲CD,以歌迷对他的疯狂热爱程度,我保证路克痊愈后,他依然会是歌迷们心中的最爱。”
  “倩,路克真的很爱你,所以,你绝对不能崩溃,否则他也撑不下去了。”德斯温柔地拍抚她的背。“如果你喜欢,我用一个路克的秘密和你交换,如何?”
  果然如他所料,吟倩立即抬起头来问:“什么秘密?”她的双眸在泪水的洗礼下更为亮晶盈。
  德斯微笑道:“他好想要一个女儿,可是,他说当年为你接生的医生说,你在生儿子的时候,就一直哭叫着绝对不要再生了,所以,他也就不敢要求你再为他生一个女儿。”
  吟倩猛皱眉。“早说嘛!我还以为是他不想要了哩!”
  德斯失笑。“倩,是你自己……”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吟倩猛然坐正,下巴再轻蔑地一扬。“你没听人家说过,女人在生产时说的话都是在放屁吗?”
  哈尔好奇地张大眼瞧着吟倩。“不会是你自己也想要个女儿吧?”
  “老实说……”吟倩抬手抹去泪水。“我的理想是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哇!”理文赞叹一声。“更贪心了!”
  吟倩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继而朝哈尔强笑道:“哈尔,拜托你去把我儿子抱出来好吗?”
  哈尔点个头,便转身进病房去了,德斯迟疑地看着她。
  “你……不会是要把事情告诉你儿子吧?”
  吟倩自然明白他的顾虑,“你放心,那小鬼精得很,他会懂得该怎么做的,而且……”她轻叹。“别看他只有五岁,他可比我坚强多了。”
  是吗?德斯和理文两对怀疑的视线相交在一起。一个五岁的小鬼?
  不一会儿,哈尔抱出满眼惺忪的任育轮,他坐在吟倩身边,柔着眼睛咕哝抱怨道:“干嘛啦!人家睡得好好的呢。”
  “儿子……”
  吟倩才叫了两个字就停住了,她不自觉地朝德斯他们望去,他们相觑一眼,而后对她鼓励地点点头。
  任育轮终于感觉到不太对劲了,他坐正小身子,神情由不耐烦转为正经严肃。
  “什么事,妈咪?”
  吟倩望着那张神似任沐霖的小脸蛋,心中一阵酸楚油然而生,她咬紧下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哭泣的冲动。
  “儿子,你爸爸他……”吟倩咬了咬牙。“他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
  好累!
  他想再多睡一下,但是,他记得自己是在演唱会上失去知觉的,若是睡太久,老婆肯定会担心的,所以,他硬是撑开如千斤重的眼睑,想要让老婆知道他没事。或许等老婆不注意的时候,再偷补一下眠,这些日子来还真是忙坏了哩!
  “老公!”
  视线有点模糊……他吃力地眨了眨眼,嗯!终于清楚了。
  “老婆。”他亲昵地叫了一声,想要摸摸她,却发现两只手都抬不起来,他不由得困惑地垂眼向下望……是谁绑住他了吗?
  “爸!”
  “嗨!儿子。”他也想捏捏儿子的鼻子,可是……他又往下望去,“我的手为什么抬不起来?是谁绑住我了吗?”他直接询问。
  吟倩和儿子相觑一眼,然后抓起他的手晃了晃,“在这儿呢!老公。”
  任沐霖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让自己的手指和她交握住,他笑笑。
  “我大概是吃得太少,所以都没什么力气了。等最后一场演唱会结束后,我们立刻启程回{已过滤},老婆,到时候就麻烦妳多煮几样好菜喂喂妳老公我吧!”
  吟倩顺从地点点头。“好,不过最后一场演唱会已经取消了,而且……”
  “取消?”任沐霖吃惊地打岔道:“怎么可能?票都卖光了不是吗?难道要教人家退票吗?这样会被人骂死的!”
  “没有人不高兴,老公,”吟倩忙安慰道:“他们都要求用演唱会的票来交换你最新的专辑和单曲CD。”
  “可是……”任沐霖还想再说,吟倩已先拿来一张报纸摊在他面前,“You  &  Me主唱路克演唱途中昏厥,歌迷泪洒当场,演唱会以嚎哭声画下悲情的句点……”他下意识地念着醒目的标题。“最后一场演唱会取消,歌迷毫无怨言,却也不愿退票,宁愿以票交换You  &  Me的最新专辑CD……”
  他愕然的抬起眼。“就这样?”
  吟倩笑盈盈地拿开报纸。“就这样。”
  他又愣了片刻才失笑道:“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我猜大家都乐死了吧?这一回大家真的都累坏啦!”他摇摇头,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双目一凝。“乔没事了吧?”
  “早就好啦!”
  “早就好了?”任沐霖又愣住了。“可是,我记得他病得很重啊!怎么过一天就没事了?”
  吟倩又和儿子相觑一眼,这回换儿子上场。
  “爸,你以为你睡多久了?”
  “不就一天啰!”
  “一天?”任育轮叹口气。“爸,你整整睡了四天啦!”
  任沐霖震惊地瞪大眼睛,旋即脱口大叫:“四天?怎么可能?”
  吟倩又拿回报纸搁在他面前。“哪!看看日期。”
  “八月十……”他的双眼睁得更大。“老天,这是今天的报纸?”
  吟倩慢吞吞的收起报纸。“昨天。”
  “昨天!”任沐霖再次大叫:“你是说我莫名其妙的睡掉了四天?”
  “不是莫名其妙,爸爸,”任育轮小声地说:“事实上,医生说你至少还得再住院半个月……”
  “狗屎!”任沐霖咒骂道:“我已经醒了,为什么还要住院?我又不是跟乔一样得了重感冒,我只是太累了而已,睡四天应该足够了,不需要再睡半个月,又不是快死了!”
  死?母子俩同时瑟缩了一下,两人怯怯地互觑一眼,吟倩推推儿子,任育轮则回瞪母亲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说:“可是医生说你一定要……”
  “说个屁啦!”任沐霖怒道:“所有的医生都喜欢叫人家住院,我才不要任他们摆布呢!”他绝然地挥挥手……没力气,只好随便摇一摇意思意思一下。“好了、好了,我没事了,既然演唱会也取消了,那我们就可以立刻回{已过滤}了,就这样!”
  “不行啊,爸爸!”
  “不行啊,老公!”
  “不行?”任沐霖瞪大眼。“一个是我任沐霖的老婆,一个是我任沐霖的儿子,全都是我的!我的!懂吗?意思就是,我任沐霖才是任家的一家之主,你们谁敢说我不行?”
  “你在说什么啊……”吟倩又气又急,她猛然跺了跺脚。“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任沐霖双眼一瞇。“意思是,妳不愿意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啰?”
  吟倩直叹气。“真的不行啊!老公,你真的不能出院嘛!”
  “好,我自己去办!”
  任沐霖说着就想自己拔掉点滴,吟倩一惊,忙抓住他的手。
  “你想干什么?”
  “我该死的要出院!”
  吟倩瞪着他好半晌,而后突然间明白了,当年任沐霖的忧郁症虽然在回{已过滤}不久后痊愈了,但却留下了一个后遗症……突发性执拗症。
  偶尔,仅是偶尔会爆发上一次,大多是在他心境极度不安的情况下才会发作,但也有可能就是太少发作了,所以每一次爆发都很恐怖,简直要拿命跟人拼了似的!
  而现在,正是他的执拗症又爆啦!
  该死!什么时候不好发作,偏偏选在这种烂时刻,人家为他担心得要死,他却闹起小孩子脾气来!
  希望他长命百岁,他硬要自己去投胎;想好好跟他说,他却大耍其蠢男人威风!
  好,决定了,她受够了!
  “你该死的不准出院!”吟倩的大吼声就这样冲口而出,而且不顾一切地继续大叫着,“因为你病了,病得很重,你得了什么鬼再生不良性贫血,医生要试试看能不能用药物治好你,而那个药有副作用,所以,在半个月内,他们必须看着你才行。”
  任沐霖惊愕地瞪着她,她嘴角微微怞搐了一下。
  “而半年后,如果你对那个药没有反应,你就得再换另一种药试试,如果依然不行,那……”她的嗓音开始发抖。“你就必须进行骨髓移植。可是,我们不知道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就算有,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所以,他们已经在审查骨髓捐赠数据中心的数据了,看看志愿捐赠者中有没有适合你的骨髓。”
  她粗鲁地抬手擦去脸上纵横的泪水。“如果找不到,德斯打算把消息散布出去,希望你的歌迷愿意挺身而出,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适合就够了,一个,只要一个就……够了……”
  任沐霖脸上的震惊之色逐渐退去,他深思地凝视着她。
  “我……”她哽咽了一下。“我一直想要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可是你一直叫我吃避孕药,我以为是你不想要其它的孩子了。我……我不管,你一定要再给我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还有,你不能把他们扔给我一个人照顾,否则他们会连手整死我,我会变得好可怜、好可怜,可怜到就算你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任沐霖的嘴角微微地勾起,来回看着同样“湿淋淋”的两张脸,一个豪放派毫不客气地怞咽、猛吸鼻子,一个死硬派紧咬着下唇不肯哭出声。
  原来这就是始终在他心底深处隐隐啃噬的不安感,他所预感到的临头大祸,他一直以为是老婆会因为某种误会而离开他,没想到却是可能会要了他的老命的病!
  不过,只要不是老婆和孩子要离开他,他什么都不在乎!
  “我会再给你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的,老婆,”他带着笑意轻语。“也不会把他们扔给妳一个人照顾,更不会把电视让给儿子一个人霸占去……”他朝儿子滑稽地挤挤眼。“那才真的会让我死不瞑目哩!”
  任育轮眼中带泪地噗哧失笑。“臭阿兜仔!”
  “咦?”任沐霖挑了挑眉。“这次怎么不是死阿兜仔了?”
  闻言,任育轮的笑容骤失,“以后我再也不要讲那个字了!”他紧绷着小脸咕哝。
  任沐霖不在意地笑笑,“原来我真的病了,难怪我觉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想摸摸你们都没办法。”他双手向上。“你们自己过来让我摸摸如何?”
  吟倩立刻先将儿子抱上床,自己再紧偎过去,母子俩一人一边将他紧紧抱住。
  “老公,我爱你。”吟倩悄悄耳语。
  “爸,我也爱你。”任育轮难得羞赧地说出这句他一向批评为很恶心的话。
  任沐霖笑得更开心了。
  “我才舍不得你们两个呢!就算上帝真的要送我十二对翅膀(最高级的天使),我也不要!”
  ***
  “我很想说你看起来好多了,可是……”乔打量任沐霖半晌,而后摇摇头走开,在小沙发上坐下。“我实在说不出口。”
  哈尔则靠在病床边,奇怪地看着神情泰然的任沐霖问:“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任沐霖耸耸肩。”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我宁愿相信自己不会死。”
  “怎么说?”
  “如果上帝真的要我上去报到,”他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伤疤。“不用等到现在吧?”
  “可是……”倚在窗边的理文迟疑一下。“你这个病又怎么解释?”
  任沐霖轻笑道:“我把它解释为,上帝要我停下来思考下现在的生活方式,是否真是我想要的。”
  “真深奥……”哈尔喃喃道:“能不能麻烦你解释一下?”
  任沐霖想了想,“我喜欢唱歌,也喜欢创作曲子,但是,我当初加入You  &  Me主要的用意却是多赚一点钱,好让我的老婆和孩子有更好的生活及将来。”他顿了一下。
  “现在,我赚的钱已经多得两辈子都用不完,实在应该怞时间还给我老婆和孩子了,可是,我却已经无法从You  &  Me中任性地硬要退出,情况似乎是欲罢不能了。”
  “你要退出You  &  Me?”哈尔惊叫。
  “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却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们提出。”任沐霖承认。“可是,现在你们应该都看得出来,我非退出不可了,即使我的病可以用药物控制住,也是一两年后的事了。”
  “这件事我和倩讨论过。”始终无语地静坐在沙发上的德斯突然开口道。
  “呃?”任沐霖微微一愣。“你和我老婆讨论过?”
  德斯轻轻点头。“事实上,是她主动找我商量的。她说你喜欢唱歌,所以,即使她再不喜欢你因为工作而常常出国,她也从不曾要求你退出You  &  Me;就像虽然她的工作导致你们的家庭生活不正常,但是,因为她喜欢教书,所以,你也不愿意她牺牲她的爱好。”
  任沐霖没有说话,德斯习惯性地掏出烟,却在理文的皱眉示意下又收了回去。
  “抱歉。”德斯喃喃道:“倩说,虽然你现在的身体不允许工作,但是,也不可能成天无所事事的虚度时光,那样,就算你的病好了,大概你也差不多要发疯了。所以,她认为你应该在许可的范围内继续创作曲子,再让我替你发行,这样你就不会闲得发霉,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个百无一用的病人了。”
  任沐霖感动地笑了。“她为我设想得真周到,不是吗?”
  “她的确是个好妻子。”德斯赞许地连连点头。“我的前妻要是有她一半关心我,我们就不会离婚了!”
  “不是吧?”哈尔却咕哝着。“我记得是因为你老婆抓到你和别的女人上床,所以才……”
  “你少说两句会死啊?”德斯老羞成怒地骂道:“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就算哈尔不说,大家也早就知道啦!任沐霖暗地里窃笑不已。
  德斯做作地咳两声,而后板着脸继续说:“至于你要退出You  &  Me的问题嘛……嘿嘿!真抱歉,倩却是请求我不要因为你生病,而把你踢出You  &  Me哩!”
  “耶?”任沐霖顿时张口结舌,差点说不出话来。“为……为什么?”
  德斯叹了一口气。“我刚刚不是才说过吗?她希望你在健康情形允许的情况下,仍然能保有你的爱好,作曲是一种,但是,你真正喜欢的还是唱歌,不是吗?”
  “没错,可是……”
  “不用可是了,”德斯立刻打断他的啰!嗦。“我们都说好了,我现在把结果告诉你,如果你有什么异议,麻烦你和老婆商量好后再通知我,我会尽量配合你们的。OK?”
  任沐霖略一思索。“好吧!”
  “OK,现在嘛……”德斯炯炯有神的双目扫向You  &  Me其它三位成员。“我想,三位不反对路克是You  &  Me的灵魂吧?”
  当然没人反对,就算反对也没用,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实了。
  “好,那么,三位会反对You  &  Me的行程完全依据路克的需要来安排吗?”
  乔无聊地翻了翻白眼,理文轻笑摇头,哈尔则喃喃道:“只要他不退出,要我学狗叫都成!”
  “真的?”乔戏谄地眨眨眼道。“好,叫两声来听听吧!”
  哈尔双眼一瞪。“你以为我不会?哼!汪汪!”
  “汪汪?”理文失笑。“这是什么?玛尔济斯,还是吉娃娃?”
  病房里顿时响起一阵轰然大笑,只有哈尔不满地喃喃道:“你们又没有指定要什么狗!”
  德斯受不了地连连摆手“好了、好了,等一下再试试圣伯纳,现在先听我说。”等大家都勉强敛起笑声后,他才满意地颔首。
  “OK,倩希望把所有练唱、录音和录像的工作统统挪到{已过滤}去进行,演唱会则要视路克的身体状况来决定一年能举行几场,还要缩短演唱会的时间,而且,要增加中间休息的次数,不能只在中场时才休息一次而已,但这一切都要在路克的病能够完全被控制住之后,才能开始进行。”
  他注意到任沐霖似乎并无反对的意思,于是继续说明他和吟倩商量后的结论。
  “而且,她会建议路克做一些适合你们三位发挥的曲子,好让你们在其它的时间里仍然能继续发展,以免因为他的病而浪费了你们三位的宝贵时间。”
  他说完后,扫视You  &  Me所有的成员一眼。“OK,有任何意见吗?”
  大家一致摇头,包括任沐霖。
  德斯满意的笑了。“很好,那么……哈尔,你的圣伯纳可以登场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10:28:05 | 显示全部楼层
  贴心
  无论多大的风雨,
  都无法阻碍你我的爱情,
  手牵着手,
  心贴着心,
  相爱直到老。
  任沐霖一经大夫同意出院后,就直接带着妻儿回到{已过滤},而为了专心照顾老公,吟倩偷偷的——因为老公坚决反对——向学校提出辞呈,但还想让她多兼一、两堂课的家学院院长,哪肯这么轻易就放她走,最后只同意让她请假一学期,下学期再视情况而定。
  下学期?下辈子吧!
  潇洒的将学校抛在脑后千百里远,吟倩将所有的精神全放在老公身上,儿子次之,只在儿子上学、老公睡觉时(他很嗜睡),才进自己的狗窝整理资料,她放弃教学,并不表示也放弃了兴趣,她打算以自己的学习过程和几年来的教学经验,编辑教材,以方便现在和以后的学生学习。
  她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是不错,只要……没有闲杂人等来蚤扰。
  ***
  一般留美学人可归纳为两种,一种是认定西方月亮比东方月亮圆,所以就赖在国外不回来了;一种则是愿意回{已过滤}来贡献所学,希望{已过滤}也能学到将月亮变圆一点的技术。
  曾子信就是属于有良心的后者之一,可惜,他在认真研习学问之余,也不忘顺便把洋人的一些“先进”喜好带回,譬如——
  别人的老婆比较好玩!
  对于曾子信的死缠烂打,吟倩的应付策略是先礼后兵!平日是能躲就躲,要是不幸碰上面,先是哈哈打声招呼,毕竟人家是教授,总该给人家一点面子嘛!可若是对方认为面子无啥作用,根本不想保留,吟倩就会毫不客气地开骂。
  悲哀的是,对方有被虐待狂,她越骂对方越爽,结果落荒而逃的反而是她自己。
  不过,凭良心说,三十不到的曾子信,确实是个相当英俊迷人的男人,许多女同事和女学生们,都在私下暗恋他。可她就是不懂,有那么多花自愿让他摘,为什么他就偏偏要抢人家已经摘走的花呢?
  可不管如何,现在既然不必到学校上课了,总该能躲得远远的了吧?
  刚踏进猪窝一步的吟倩,又被门铃声拉出了身子,这时候会有谁来哩?不会又是崔太太来诉苦了吧?她狐疑地想着,并拉开了大门……
  “耶?怎么是你们?!”
  摆出最潇洒的POSE斜倚在门边的正是曾大教授,更恐怖的是,后头还跟了几位他的学生,魏宜慧、朱茵茵和林文仙,她们是功课最好,却也是最顽皮的三个学生。
  在学校时,她倒很欢迎她们和她打成一片,可这会儿……真不敢想象她们会搞出什么花样来哩!
  “妳的学生想念妳嘛!所以,我就带她们来探视一下啰!”曾子信笑咪咪地说。“不请我们进去吗?”
  放屁,人家没有脚吗?还用得着你带!还不是怕连门都没得进,才带来三位护航者,想让她们夹带他闯关进门,真是不要脸的家伙!吟倩暗骂不已,同时勉强拉出一个类似微笑的“东西”。
  “进来吧!”
  四个人鱼贯而入,各自坐下。
  吟倩不情不愿地端来四杯茶待客,虽然在学校时,学生得端茶给她这个讲师喝。可现在,她还是得反过来招待客人,即使她实在很想把其中一杯茶泼上某某不要脸的教授脸上。
  “请喝茶。”
  她刚一坐下,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猫眼的朱茵茵,便好奇地问道:“师丈呢?”
  “睡午觉。”
  瞇瞇眼魏宜慧则关心地向前倾了倾身。“老师,我听系主任说妳想辞职,为什么?”
  吟倩往后靠向椅背。“你们师丈病了,我得留在家里专心照顾他才行。”
  古典美人林文仙轻蹙娥眉。“需要整天看着吗?总有时间兼一堂课吧?老师都不知道那个代课的文老师上得好烂喔!都不晓得他在上些什么,结果,大家都在课堂上各做各的事,要不就打瞌睡。妳看着好了,这学期至少会当掉一、两科,补考都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哩!”
  吟倩听了不禁直皱眉。“妳们要认真听啊!就算听不懂,也可以发问嘛!要不,自己找数据研究也可以啊!”
  魏宜慧耸耸肩。“我们是可以自己想办法啦!可是其它人呢?现在他的课都没人要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算是给他面于还留在课堂上闲聊而已了。”
  “是啦!老师,至少上个化学课也好嘛!”林文仙要求道。
  吟倩歉然的叹息一声。“真的不行,我老公病得很重,需要我的全心照料才行哩!”
  “既然病得那么重,索性让他住院,由专门人员照顾不是更好?”曾子信插嘴道。“妳教得那么好,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我去找过你们院长,他说下—学年打算升妳做副教授,并让你接四年级毕业班的课程喔!”
  “是啊!是啊!”朱茵茵赞同道:“就让师丈住院嘛,那老师就可以回到学校来教我们了啊!”
  吟倩看看朱茵茵,又看回曾子信。她当然知道曾子信会这么建议的原因,追根究柢就是不肯死心罢了,只想把她拐回学校好方便追求她。
  想到这里,吟倩决定要问个清楚,否则老是这样被他追着跑实在有够痛苦的。
  “曾教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追我?”她直截了当的问:“我并不算特别漂亮,又是个有夫之妇,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曾子信笑了,“该怎么说呢?妳的确不算特别美啦!但我喜欢的是妳率直的个性,妳那种既纯真又成熟的韵味也吸引了我,我希望能有机会更深入的了解妳,至于妳丈夫嘛……”他耸耸肩。“大家都知道妳和他的感情并不是很好,既然这是男女平等的时代,妳当然有权利追求更幸福的未来啰!”
  这下子,吟倩的好奇心真的被勾起来了。
  “为什么大家会认为我和我的老公感情不好?”
  “很简单。妳到中兴任教以来,从没有人见过妳丈夫,他从未到学校接送过妳,也从未和妳参加过任何可携伴的活动,博士班的学生寄情书给妳,也没看见他到学校来兴师问罪,甚至我打电话给妳他也毫无反应,我想,这只有一种解释……”
  “何解?”
  “你们夫妻俩互不关心。”
  吟倩终于恍然大悟,却又觉得有点啼笑皆非。
  她—直不让老公出现在校园里最大的因素,是因为老公太漂亮,也太出名了,她担心女学生会迷上她老公,以后她家可就要不得安宁了。而且,校园里多的是年轻人,被认出他就是路克的机率也大幅度提高了;不像她住的社区里,迷恋偶像的年轻人并不多,算是安全地带。
  吟倩无奈的摇摇头。“我若是真的不关心他,何苦要辞职在家里专心照顾他呢?”
  “因为妳是个好女人,”曾子信不假思索地回道:“或许你们已经没什么感情了,但妳仍愿意尽做妻子的责任去照顾他。”
  林文仙三人互觑一眼,而后轻声开口道:“其实,我们都觉得老师还年轻,不需要被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绑住,应该及早摆脱,好去追求真正的感情才对。”
  “对啦!老师,”朱茵茵瞟了一眼曾子信。“曾教授跟妳很配啊!人帅,又是个教授,你们一定很有得聊的,不像……”
  她突然噤声,吟倩不由得狐疑地瞇了瞇眼。“不像什么?”
  朱茵茵犹豫了一下,“这……我只是听说的啦!”她又顿了顿。“听说师丈只是个高职毕业生,而且……而且……”
  “对,他的确是只有高职毕业而且,”吟倩平静地接口道:“而且,以前还做过KTV的服务生,那时候,他为了赚够钱和我结婚,几乎什么都肯做。我想,如果薪水够多,或许连扫街他都愿意去做呢!”
  魏宜慧了解地点点头。“所以,现在老师才不好意思轻易的离弃他。”
  “可是,这样也不行啊!”朱茵茵却是大加反对。“为了当年他曾经为妳付出那么多,妳就甘愿把自己绑在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身边一辈子吗?这太迂腐了吧!老师?”
  吟倩再度感到啼笑皆非的直摇头。
  “妳们真是……不要老是曲解别人的话好吗?我不是那么伟大的女人,就因为那个男人曾为我付出许多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和他在一起,那样不但是愚蠢的想法,而且到最后双方都会很痛苦,何苦呢?”
  “那是为什么?”曾子信问。
  “因为我爱他,”吟倩面色平静,眼神却是异常的痴狂与炽热,“从我四岁开始就爱上他了,而且一年比一年还要更深切、更浓烈,我不敢想象没有他的日子,那……那太恐怖了!如果他死了,我想……”她阖上眼。“我也会随他而去!”
  好一会儿,屋内仅剩一片寂静,曾子信和那三个女孩子只是呆呆地看着吟倩,为她眼底的狂爱和声音里的激切决然而震撼不已,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事实竟与众人的想象相差如此之大?看她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是“青菜”讲讲而已,这到底是……
  倏地,三个女孩子同时抬眼盯着吟倩身后上方,曾子信随后也顺着她们的眼光看去,而吟倩一睁开眼,便看见他们四人发直的眼神,正感讶异间,身后突然传来任沐霖的声音。
  “老婆,我找不到我的眼镜耶!帮我找一下好不好?”
  吟倩猛然回头,却看见光裸着上半身的任沐霖,正瞇着眼极力想看清眼前的景象。
  “老婆,有客人吗?好像……”
  话还没问完,吟倩已经跳起来大叫:“该死的,你怎么又不穿衣服就跑出卧室了?你想再发一次烧吗?你想再住院吗?别以为现在天气还暖和,就可以这么随便!上个礼拜你才打个喷嚏,隔天就给我烧到四十度,你忘了吗?”
  吟倩边骂边拉着任沐霖往卧室冲去,连客人也顾不得了。
  “我找不到眼镜嘛!”任沐霖无辜的说。
  “他妈的,你就不会叫我一声吗?”
  曾子信和三个女孩子忍不住面面相觑,大学女讲师居然大骂三字经?曾子信不禁在心里惊叹。
  哇!师丈真漂亮耶!林文仙和魏宜慧也惊叹出声。
  只有朱茵茵暗暗狐疑,师丈好像一个人哩!
  卧室里,任沐霖和吟倩跪在一起,瞪着地上的闹钟和支离破碎的眼镜。
  “捺A按呢?”
  吟倩猛然抬眼瞪他,他居然还敢问?想也知道是他自己睡姿不好,一翻手就刷下床边柜上的闹钟和眼镜,然后两者相亲相爱偎在一起的结果,就是眼前这副景象了。
  看见吟倩瞪大眼,任沐霖不由得心虚地瑟缩了一下,“我暂时先戴隐形眼镜好了。”他嗫嚅道。
  吟倩无奈的吁了一口气。“也没办法了,既然让她们知道你醒了,总得出去见见人家吧?这是礼貌。快点,加一件外套再出去。”
  五分钟后,曾子信和比他还高半个头的任沐霖握了握手,心中不得不承认任沐霖实在比他出色太多了。
  任沐霖微笑道:“你好,曾教授,常听倩倩提起你,终于有机会见到你了。”
  吟倩则亲热地偕同任沐霖坐下,“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他从不追究有人追我的事了吧?”她仰望着任沐霖。“他知道永远不会有人比得上他的。”
  曾子信无法反驳。
  “还有,你也该清楚我为什么不让他到学校来找我了吧?”
  吟倩转眼望着那三个偷偷看着她老公流口水的女孩子。
  “我可不希望家里的门坎被同学们踩坏了!”
  魏宜慧和林文仙不好意思地收回呆直的目光,而眼神怪异的朱茵茵却仍然死盯着任沐霖不放。
  “老师,师丈是什么病呢?”
  “再生不良性贫血。”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朱茵茵闻言,双目的异光乍现,“你是路克!”她倏然指着任沐霖肯定地道。
  “嘎?”魏宜慧和林文仙同时骛呼,并转头再度盯住一脸慌张的任沐霖,旋即大喊:“真的耶!”
  啊!让我死了吧!吟倩颓然地抚额哀叹,她怎么会忘了朱茵茵是标准的路克迷呢?
  “老……老婆……”任沐霖求助地直扯着吟倩的手臂。“怎……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吟倩再叹一声,毅然抬头望着那三个全身都散发着得意兴奋情绪的女孩子。
  “我想,我再否认也没有用,说吧!什么条件?”
  三个女孩子立刻紧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老半天后,三人又抬起头来,由朱茵茵首先发言。
  “签名CD不必说了,自然是一定要的,另外,我们每个人都要和路克拍一张照片,后面也要有路克的亲笔签名,证明不是我们翻拍制作的。”
  “还有,”林文仙接口道:“将来路克要是再开演唱会,要招待我们去听一次。”
  “最后,”魏宜慧更兴奋了。“路克要唱那首‘泣血’给我们听,而且只为我们三个演唱。”
  吟倩转头瞥向老公。“你现在的精神还好吗?”见任沐霖点点头,她又说:“那就带她们去隔音室唱给她们听吧!”
  望着消失在隔音室门后的任沐霖,吟倩不自觉的又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就是怕有这种情况发生,才不敢让他到学校去找我,没想到还是……”
  始终沉默无语的曾子信,此时才不可思议地吶吶道:“他……真的是那个……那个……”
  “没错,You  &  Me的主唱路克,那个超级巨星。”吟倩好笑地瞟着曾子信。“没想到吧?那个一出现便会吸引来千万人潮的路克,其实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丈夫和父亲罢了。虽然只有高职毕业,他的名气、他所赚的钱,却是我远远不能及的,光是他作一首曲子的版权费,就比我一辈子的所得还要多了。”
  曾子信苦笑。“我好像闹了一个很大的笑话。”
  吟倩笑笑没说话。
  曾子信注视她半晌。“我没有别的用意,只是……”他顿了顿。“妳真的要放弃教职了吗?”
  “是啊!”吟倩无所谓地应道:“在我心中,他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其它的一切皆可放弃。”
  “那以后……”
  “没有以后,”吟倩打断他的话,“他的病即使痊愈了,还是有复发的可能,所以,我必须全心注意着。”她笑笑。“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死,这样你懂吗?”
  曾子信又凝视她片刻后,“我想,我一见到妳,就知道妳是这种痴情烈性的女人,所以我才认定妳,希望能得到妳的真情对待。”他自嘲地一笑。“却没考虑到既然妳是这么痴情的女人,又怎么会背叛妳丈夫呢!”
  “有一天也会有个女人如此对待你的。”吟倩诚心地说。
  曾子信没说什么,只是轻叹,同时,隔音室的门也打开了,三个哭得唏哩哗啦的女孩子一个接一个走出来。
  “怎么回事?不是听歌吗?怎么哭成这副德行?”吟倩纳闷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后瞄向走在最后面的任沐霖。
  “喂!老公,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哪有啊!老婆,你别冤枉人哪!”任沐霖一脸无辜地喊冤,“我才唱到三分之一,她们就开始哭了,然后……”他两手一摊。“我有什么办法?”
  突然,朱茵茵仰起可怜兮兮的脸蛋说:“老师,能不能让我亲师丈一下?”
  嘎?这就太过分了吧?!
  ***
  使用ATG不到四个月,任沐霖就开始有好转的迹象了,就表示他的病情可由药物来控制,即使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地会复发,届时只能进行骨髓移植手术。
  但美国方面已经有一位志愿捐赠者和他的HLA相等,甚至在{已过滤}也有一位,只是{已过滤}这一位已经超过五十岁了,通常年逾五十岁,便会被剔除捐赠的资格,所以,吟倩另外又拜托德斯帮她到欧洲、澳洲和非洲看看,有没有其它捐赠人的骨髓适合任沐霖使用。
  至于任沐霖,他发现现在的生活正是他最想要的。
  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如此的轻松惬意,夫妻俩随时可促膝常谈、互诉心曲,精神好时就写写曲子,兴趣来了,就一家三口躲在隔音室里我弹琴、你唱歌,或者自弹自唱新作的曲字让他们母子俩先行评鉴一番。
  他依然喜欢和儿子抢电视,每天和老婆一起散步到学校去接儿子,三个人或者再拐到哪儿去逛逛,或者直接回家抢电视,端看任沐霖的精神如何而决定。
  而对他来讲,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老婆的肚子又被他搞大了。
  当初医生曾警告过他,他所服用的药物会使他的精虫减少,若想要孩子,可能要等痊愈后才比较有希望。如今,老婆居然又中奖了,这是不是表示……呵呵!他的男性雄风比其它男人还要勇猛许多哩?
  呵呵呵,真是……好狂!
  ***
  平常,任沐霖总要睡过九点才会醒来,在这之前,吟倩会尽量把握时间去买菜。
  医生说,他的食物都要尽量采用越新鲜的越好,所以,她都天天去买最新鲜的活鱼、活虾、活鸡等。
  吟倩把所有的菜放到厨房里,刚走出厨房,便看到犹一脸睡容的任沐霖从卧房里出来。
  “醒了,老公?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好饿喔!”
  饿?!
  吟倩不由得开心地笑了出来,他真的是好多了。发病前,他的食欲就不太好,发病后,更是明显的降低,而且每况愈下,直到后来,不管是大鱼大肉,或是清粥小菜,都提不起他的胃口了,说不定老鼠吃的都比他还多哩!可他现在却会主动叫饿了,看样子,那个药还真的很有效哩!
  “好,好,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弄给你吃。”吟倩忍不住内心的喜悦,满脸欢愉的笑容。
  任沐霖抓抓脑袋。“随便,妳煮什么我就吃什么。”
  “OK!”她说着,将他转了个圈推回卧室里。
  “今天好冷,你先去多加一件毛衣再出来。”
  “是,老婆。”
  中午,夫妻俩一同去接儿子回家,精神很好的任沐霖,就提议到公园另一边的录音带店去逛逛。
  “想看看你的CD销售情况如何对吧?不怕看到结果是统统卖不出去吗?”吟倩调侃道。
  “肯定是!老爸,看样子,你只好回去吃自己啰!”任育轮幸灾乐祸地说。
  任沐霖猛敲他一记脑袋忿忿地道:“少泼我冷水,小子!”
  任育轮龇牙咧嘴地柔着脑袋,犹不忘多说两句风凉话。“这叫老羞成怒!没关系,我原谅你,谁教你是我老爸嘛!”
  任沐霖哭笑不得。“这是谁的小孩,这么混蛋?”
  母子俩很有默契地同时伸手一指。“你!”
  “我吗?”任沐霖一脸无辜。“不是吧?我好像不认得他耶!”
  任育轮双眸贼兮兮地转了一圈,“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不太认得你耶!”他转头斜睨着吟倩。“妈咪,我记得妳好像说过,我很像以前住在我们隔壁的那个叔叔,他是……”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刚好躲过两个大爆栗。
  “那绝对是遗传你的!”任沐霖喃喃道。
  吟倩冷哼。“是喔!你都没责任是吧?”
  “听说是这样没错。”
  吟倩抬眼一瞪,正想要顶回去,却发现他的神情有些疲惫,忙问道:“你累了吗?”
  任沐霖俯视她,“有点。”他毫不避讳的承认。
  她二话不说,立刻拉着他到公园边的木椅坐下。
  “我想,我们不需要过去了,儿子会帮你看了回来告诉你的。”她看着他靠着椅背阖上了眼。“你会冷吗?”
  “不会。”
  就在任沐霖差不多要睡着时,任育轮终于冲了回来。
  “爸,缺货!”
  任沐霖双眸蓦地大睁。“你爸爸我就在这里,怎么会缺货?”
  “CD缺货啦!”任育轮叫道:“你的CD都差不多卖光了,尤其是前两个月新出的那两张,连一片也不剩那!所以我就去问老板啰!结果老板说,美国那边缺货,要不就买盗版的,看我要不要?”
  “缺货?怎么会缺货?”任沐霖不解地搔搔脑袋。“以前从不会缺货啊!”
  任育轮跳上椅子,坐在任沐霖的身边,两只小脚摇啊晃的。
  “老板说,从You  &  Me主唱路克因重病暂退歌坛后,他的行情竟未降反升,而他的歌迷也为他发起一项骨髓捐赠活动,不但引起各地歌迷热烈的响应,迫使得一些原本不是他的歌迷的青少年,好奇地去买路克的音乐来听听看,于是,路克先生……”
  任育轮仰头看着父亲。“你的歌迷更多啦!不必你开什么演唱会、记者会,你的歌迷俱乐部、网络路克迷等,都会免费替你作宣传,大家一窝蜂的抢着要你的CD,结果,厂商制片不及,就缺货啰!”
  任沐霖听得直发愣,最后只是啊一声,连眼镜溜下来了都没发觉。
  任育轮跪坐到椅子上,伸手替他扶正,然后又坐回去。
  “还有啊!爸,你知道那些新的歌迷是买了你哪张专辑才被你迷上的吗?”
  任沐霖茫然的摇摇头。
  “我就知道。”任育轮笑了,笑得好得意。“爸,你每一场演唱会都有录像吧?”
  “是啊!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任育轮耸耸肩。“只不过,你最后一场演唱会被制成了双片VCD,就是那张‘未完成的演唱会’赚到了他们的泪水,也赚到了他们的心。”
  “耶?”任沐霖简直是目瞪口呆。“没唱完也行?”
  “行啊!听说德斯爷爷加了好些感伤的悲情旁白进去,由下半场缺席的乔叔叔配音,本来电视台要求让他们播出整场演唱会的实况,但是德斯爷爷不同意,却作了一大堆感人的宣传,大家只好自己掏腰包去买啰!”任育轮斜睨着父亲。“你知道销售成绩如何吗?”
  任沐霖依然摇头。
  任育轮点点头。“别吓到了!爸,到现在为止,光是在美国本土,就卖出了三百万张以上,全球销售量更达五百五十万张。”
  “那么多?”发出恐怖惊叫声的是吟倩。
  “难怪……”任沐霖喃喃道:“难怪乔治通知我又收到了一张相当惊人的支票,我正在奇怪那是哪儿来的呢!”乔治是他在美国的财务顾问。
  “咦?老公,演唱会录像版权不是属于唱片公司的吗?”吟倩诧异地问。
  “不是,当初德斯就和他们说好了,演唱会我们自己请人录像,版权属于You  &  Me合唱团,也就是说,演唱会实况录像VCD销售所得,由我们四人均分,德斯则怞成。”
  “哇!”任育轮惊叹。“卯死了!”
  “卯死了!”吟倩同意。
  任沐霖看着她们母子俩的眼睛同时锵锵两声,各冒出一个$,不觉失笑。
  “好了,你们两个,既然我这么有钱,你们是不是该巴结我一下啊?譬如说送我回家睡觉,我真的好累了。”
  任育轮唉了一声,“早说嘛!”他迅速跳下椅子,和吟倩一人一边地牵着任沐霖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爸,我这样巴结够了吧?那我是不是能要求你也买辆法拉利给我?和你在美国那辆一样的就行了,而且要黑色的喔!如果可以,最好在引擎盖上再喷上红色的火焰,这样才够酷……”
  ***
  “老婆,我想吃生鱼片……”
  “不行!”
  “我真的好想……”
  “不行!”
  “老婆……”
  “不行!!”
  任沐霖垮下脸,“我好可怜喔……”他好委屈地瞅着老婆。
  吟倩忍了又忍,真的是好用力地忍了又忍,可还是忍不住地失声笑了出来。“你……真的是……”她转眼瞥向儿子。“儿子,教教你老爸什么叫乖乖听话!”
  “乖乖听话?”任育轮眨了眨眼。“我也不懂耶!”
  这回换任沐霖失笑了,吟倩眼一瞪,正想好好施展一下婆娘威风,门铃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任育轮首先咻一下子消失不见,任沐霖也慌慌张张的往卧室里跑。
  “我好累,想再睡一下!”
  刚睡醒还要睡?吟倩长叹一声,又来了,她真想叫崔太太直接去抓奸,然后拐她老公一笔钱离婚算了!
  但是,她能这么做吗……当然不能!她只能乖乖的去开门迎接疲劳轰炸。
  “咦?妳……”
  吟倩愣愣的望着门前的崔太太,满脸笑容喜气的崔太太。
  “任太太,过两天我就要搬走了,所以,先来跟妳道别一下。”
  “那?”吟倩倏地张大了嘴。“妳要搬走了?为什么?”
  崔太太笑得更开心了。“嘿嘿!说来话长……”
  “啊!”吟倩忙请崔太太进入,“进来再说、进来再说!”拉进客人后,吟倩又说:“这样吧!干脆在我家吃晚饭吧!”
  崔太太很爽快的答应了。“好啊!我帮妳做饭。”
  两个女人立刻相偕往厨房走去,中途,吟倩停下来打开主卧室的门探头进去,看见任沐霖正趴在床上看电视。
  “老公,崔太太晚上要在这儿吃饭。”
  “哦!”任沐霖考虑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满脸谄媚的笑容。“老婆,生鱼片?”
  “没有!”吟倩大吼着将门砰一声关上,“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她忿忿地嘀咕着冲进厨房。“生鱼片!生鱼片!跟他讲过多少次他不能吃生食了,还吵着要吃生鱼片!”
  跟在后头的崔太太,好奇地打量着吟倩的怒容。
  “你们是在吵架吗?”
  “吵架?”吟倩翻个白眼,“才怪!那个蠢男人是在跟我撒娇哪!都快名列老头子行列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幼稚,真是被他打败了!”她哼了哼。“别管他了,说说妳为什么要搬走了。”
  “我要离婚了。”
  “真的?怎么想开了?”
  嘻嘻嘻!因为我认识了另一个男人……”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10:28:20 | 显示全部楼层
  新生
  贴心的宝贝,
  什么都别说,
  反正我就是爱你,
  就是只爱你。
  这年农历中秋,任家次子隆重登场。
  哀声叹气的任家老父喃喃叨念着,“怎么又是儿子呢?怎么又是儿子呢?”
  莫名其妙的任家老母,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好啦!好啦!下次给你女儿啦!”
  受不了的任家长子,躲到房里去向上帝祷告,祈求上帝下次让他投胎到正常人的家里去。
  任家次子哇啦哇啦吵着要吃奶。
  任沐霖的新歌“我是全世界最快乐的男人”孵出第一颗豆芽……
  “不行!”
  “为什么不行?”任沐霖大声抗议。“生老大时也是我帮妳坐月子的,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行?”
  “你现在的身体不堪那种负荷。”吟倩简单的回答。
  “我已经好了嘛!”这次声音小了许多。
  “好个屁啦!”吟倩轻蔑地冷哼一声。“记得上礼拜复诊时,医生是怎么说的吗?多休息、少躁劳,原封照样,一点儿也不许变。
  “别忘了从四月开始,你的病况便胶着了,既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七月时医生才改用ATC,到现在为止,你的身体还没有对ATC有任何反应,我心里还在七上八下的,你又想干什么了?让自己再昏倒一次吓死人吗?还是想干脆住到医院里去看漂亮的护士小姐?”
  “我……我觉得我很好啊!”任沐霖嗫嚅道。
  吟倩轻叹,她拍拍床边的空位,任沐霖屁股一歪,坐了上去。
  “老公,听我说,你的确是好很多了没错,但还是没有我们预期的进步那么快,一天二十四小时,你至少有十二个小时都处在冬眠之中,其余十三个小时也只能做些不花体力的事,譬如吃饭、散步、看看电视什么的,再吃力一点你就撑不住了,光是去看场电影,你就好像刚爬过一座山回来一样。没事还会流个鼻血,稍微用力抓你一下就乌青,上回检验,医生说你骨髓中的原始增殖细胞不到正常人的百分之四十,而干细胞之绝对值更不到正常值的百分之十五,这样怎么能算好了呢?”
  她说的越多,任沐霖的脑袋就沮丧地垂得越低。
  “妳一个人那么辛苦的怀孕,又那么辛苦的生下那个胖小子,我至少该做点什么吧?”
  “一个人?”吟倩暧昧地眨眨眼。“不是吧,先生?至少种子是你辛苦种下去的,你可别不承认喔!”
  “不是……”任沐霖啼笑皆非。“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说……”
  “唉!唉!知道啦!知道啦!”吟倩连连摆手。“或许你只看到我表面上的怀孕生产很辛苦,但是你想想,如果不是有你在美国那份庞大的财产支撑着,我们还能过得如此无忧无虑吗?若真的只靠我,早就坐吃山空,一家三……不、四口蹲在路边唱哭调仔啦!”
  “那是过去……”
  “是过去赚的没错,”吟倩再次打断老公的话。“但那不就是你的目的吗?让我们一家子能有更好、更安定的生活,你做到了不是吗?你尽到了为人夫该尽的义务,所以,现在就该轮到我尽为人妻的责任了,生儿养女本来就是女人的天职嘛!男人播下种子,女人施肥,夫妻俩再一块儿享受成果,瞧!这不是很美满吗?”
  “可是……”
  “还有呢!猜猜这一年多来,你病着、我怀孕,又是谁一直有大笔收入进帐的,嗯?”
  任沐霖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那是我……”
  “答对了,就是你啰!”吟倩拉住他的手紧紧抓着。“你病了,但是,你依然在尽养家餬口的责任……”
  任沐霖刚开口,吟倩便一把摀住他的嘴。
  “不!别说不过是两、三首曲子而已,也不要借口那只是打发时间,更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以你的情况,根本不能做任何工作,但是,你还是不肯放弃身为男人的骄傲。我想,我只能说:你真傻,但我真的好庆幸能嫁给你,你绝对是这世上最最完美的丈夫了!”
  任沐霖的表情微赧。“妳……真的这么觉得?”
  “我发誓!”吟倩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任沐霖开心的笑了。
  吟倩拍拍他的手。“我打听过了,这家妇产科附设的坐月子服务真的很不错,就让我和小胖子在这儿待到满月吧!你可以天天过来,但是,也要保证你不会自己开车,一定要坐出租车来回,OK?如果你真的很不爽,没关系,还有两次机会呢!别忘了,我还要两个女儿呢!”
  任沐霖凝睇她好半晌,终于长叹一声。
  “好吧!不过,下一次妳只能给我生女儿喔!”
  ***
  “爸,我回来了,爸!”
  进门来踢两下,小球鞋一东一西地飞开,书包砰一下甩到沙发上,任育轮一路喊进门了。
  “爸,你在哪啊?爸,我们去看妈咪和弟弟啦!爸,爸……”
  四处找不着,只剩最后一处——主卧室还未看过。
  “爸,你在睡觉吗?”他不假思索的开门直闯,他砰砰砰跑到床边,放轻声音的问。
  “爸,你醒着吗?”
  任沐霖眼睛微睁,“儿子,你回来了?”虚软微弱的几个字却讲得他气喘吁吁的。
  任育轮蹙起眉,下意识的伸手一摸——
  “爸,你在发高烧耶!”他惊叫。
  任沐霖苦笑道:“我知道,我……正在等你,你先去……叫辆出租车,再上来扶……扶我下去……送我到长庚。还有,别……别让妈咪……知道,明白吗?”
  任育轮咬了咬下唇,随即转身冲出房门、大门,在对面门铃上猛按。
  不一会儿,林奶奶带着任育轮冲到三楼B座——林奶奶儿子的住处,又是一阵猛按铃,一会儿,林家章首先冲到任家,他毫不犹豫地直往主卧室闯,一声不吭的直接把床上的人扶下床,可是,任沐霖已经因站不住而直接软瘫在地上了。
  身为中学体育老师的林家章双手一抄,便将病后更瘦削许多的任沐霖抱起来,匆匆偕同母亲和任育轮将他送去长庚医院。
  三个人在急诊室门口来回走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才看见医生走出来,三个人一起拥上去。
  “怎么样?任先生怎么样了?”
  医生露出职业性的安抚笑容。“没事,他那种病就是这样,抵抗力非常弱,很容易受到感染,一不小心就会发个高烧什么的,早点送到医院来退烧治疗是最重要的。”
  “那种病?”林奶奶和儿子互视一眼。“任先生到底是什么病?”
  “你们不知道吗?”医生似乎有点讶异,会紧急送病人过来的应该是亲朋好友啊!他们竟然会不知道病人的实际病况?“再生不良性贫血啊!哦!对了,小弟,你妈妈应该生了吧?”
  任育轮点了点头。“她在医院坐月子。”
  “我就猜是这样。”医生熟稔地摸摸任育轮的脑袋。“她什么时候满月?”
  “后天。”
  “这样……”医生沉吟了一会儿。“好吧!小弟,去告诉你妈妈一下,你爸爸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所以我要让他住院几天,等到他完全没事了才能出院,知道吗?”
  “哦!”
  医生离去后,任育轮就急着去向妈咪报告,林奶奶母子则还在发愣。
  “等等,小轮,那个……什么再生不良性贫血到底是什么病啊?”
  任育轮想了想。“我也不太懂,我只知道那是一种治不好就会死掉的病。”
  嘎?死?!
  ***
  一听到老公发烧住院,吟倩便二话不说的立刻带着小儿子出院,准备去医院照顾老公,至于两个儿子,就只好暂时托给林奶奶,反正林奶奶的儿女都大了,习惯忙碌的她只怕无事太闲,不怕有事忙。
  从眼缝中偷觑了一眼,任沐霖心中就不禁暗叫一声:糟糕!
  那个混蛋小子,明明叫他不要让妈咪知道的,他居然给他“假臭耳”!这下子可好了,老婆连月子都没坐完就冲杀过来,真是令人欲哭无泪,他这个老公不但连老婆坐月子都无能为力,还反过来要老婆来照顾他,男人再丢脸也不过如此了!
  “别装睡了,老公,早知道你醒啦!”
  任沐霖一惊,忙睁开眼给她一个尴尬的傻笑。
  “嗨!老婆。”
  “嗨?我才唉呢!”吟倩叹道:“整整睡了两天,你好点了没有啊?”
  “没事了,我没事了!”任沐霖吃力地挺身坐起来,证明他的确是“没事了”。
  “还硬撑!”吟倩无奈地在他身后塞了一个枕头。“我就不懂,你这样虐待自己很好玩吗?”
  “我没有啊!”任沐霖一脸无辜。
  “没有?”吟倩哼了一声。“你每次昏倒都是太过劳累,要是在人太多的地方逗留太久,隔天准会发烧。你这次是又发烧又昏倒的,告诉我,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又跑到哪里去了?”
  任沐霖下意识地转眼避开老婆锐利探索的眼神,吶吶地道:“没……没有啊!不就……看看电视、弹弹琴,或者……或者到外面散散步而已嘛!”
  “是喔!”吟倩瞇着眼瞧他。“弹弹琴,顺便赶支曲子出来;散散步,顺便去买菜回家煮,对不对?”
  “妳怎么知道?”任沐霖脱口道,随即“啊!”一声摀住自己的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任先生,”吟倩冷冷地瞟着他。“我看到钢琴上有一份刚写好的曲子,林奶奶又说,这两天都看到你上菜市场买菜回家,她还以为你的病已经好了咧!”
  任沐霖瑟缩了一下,他不安地拉拉被单。“呃、那个……顺便嘛!”
  “顺便?”她的声调提高了好几度。
  任沐霖更畏缩了。“顺……顺便……”
  吟倩似乎想破口大骂,任沐霖立刻脖子一缩,脑袋垂了下去,就在那一瞬间,吟倩似乎改变了主意,大张的嘴徐徐地阖上,她专注的凝视他许久,慢慢的,严酷的脸色彷佛雪融般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无奈、疼惜的神情。
  她轻柔地握住他的手。
  “老公,我们都尝过当孤儿的辛酸苦痛,你不会想让我们的儿子也尝到同样的滋味吧?”
  任沐霖诧异万分地抬起头。
  “生命这么美好,我真的希望自己能活到至少六十岁,和你在一起幸福的过一生。”她认真地凝视着他。“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你自己,我不想因为太早跟你一起走,而留下孩子去承受我们曾经承受过的辛酸,你懂吗?”
  任沐霖的双眸顿时润湿,反手握住她。“老婆……”
  “我知道你不能没有我,”吟倩扬起一抹深情的微笑。“我也一样不能没有你,所以,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只能结伴同行,没有其它的路了。但是,我真的舍不得咱们的儿子,所以,老公,能不能等他们长大了,我们再安心地离开?”
  热泪悄悄的顺颊而下,“好,老婆,我们就……就等他们长大了,再……再一起走。”任沐霖哽咽着应允了。
  自吟倩的眸中酝酽出的泪水并不比他少,她带泪的笑容显得楚楚动人。
  “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说定了。”
  “谢谢你,老公。”
  “不……不客气。”
  ***
  四天后,任沐霖回家了有过一个月,任沐霖的身体终于对药物了反应,无论是噬霍球数、血小板或网状红血球数,都有明显增加的趋势。
  而且,一旦病情又开始好转,痊愈的速度便极为惊人,翌年农历春节前,最后一次体检显示,他骨髓内的原始增殖细胞已经增加到正常人的百分之六十了。
  再过两个月,吟倩和任沐霖在阳明山的后山阳金公路附近,找到了一栋别墅,夫妻俩甚至共同参与改建设计。
  没多久,一栋适合度假的别墅,也是设备完善的录音室,更可兼录像棚的建筑终于完工了。
  同时,吟倩再一次向学校表明辞职的心意,因为她有更重要的工作必须倾注全部的注意力……她的老公、她的儿子、她的家庭,她计划用所有的精力来为她的家设计出最完美的幸福生活,对她来讲,这才是最重要的。
  ***
  六月初的某天,午饭过后不久……
  吟倩在阖上隔音室门前,又吩咐了一声,“顶多一个钟头喔!然后你就得去睡午觉了,知道吗?”
  “知道了,老婆。”
  轻轻关上门,吟倩快步往儿子的房间走去,打算看看胖小子醒了没。好在那小子乖得很,除了肚子饿之外,总是静静地自己玩吊在床头的音乐铃、小天使,或者玩自己的手指头。
  才走到半途,她又拐了个弯,因为门铃响了。
  她打开门……先是困惑,再来是愕然,接着是惊讶,最后是……爆笑,笑得惊天动地、天翻地覆,笑得连隔音室内的任沐霖都慌忙地跑了出来。
  “怎么了?老婆,发生什么事了?”
  吟倩笑趴在大门边的墙上,一手指着门外,任沐霖探头一看——
  与吟倩同样的表情重新表演后,而且,另一个更狂妄放肆的爆笑声也加入了。
  夫妻俩抱在一起大笑,好可怜喔!都笑出眼泪来了!
  大概知道若是要等主人开口请客人进入,恐怕要等到头发都发白了,所以,门外的人只好自行鱼贯而入,最后一个还好心地边为他们关上大门,边又喃喃的嘀咕着。
  “真没良心,亏我们为他牺牲到这种地步,他居然这样嘲笑我们!”哈尔一脸不爽地抱怨道。
  理文和乔对视片刻后,两人也不约而同地爆笑出来,德斯很想保持他的长者风范,但是……
  不行!实在忍不住!
  几个人笑成一团,哈尔也很想坚持他的不满,不过,既然是团体,自然就要合群一点,所以,他只好也加入了爆笑阵容。
  好一会儿之后,四个同样黑发黑眼、鼻上挂着一副丑不拉几地黑框眼镜,却又洋味十足的男人笑嘻嘻地排排坐在沙发上供人鉴赏。吟倩和德斯则双手抱胸地站在他们前方评头论足。
  “你觉得怎么样?”
  “很蠢!”
  “我也这么觉得。”
  “那你为什么要让他们这样改装?”
  “好玩嘛!”
  三个假任沐霖立刻大声抗议、抱怨兼怒骂,打分数的专家们却甩也不甩。
  “不过,不这样也不行,要是他们以本来面貌来{已过滤}的话,铁定哪儿也去不了,只会吓得一溜烟逃回美国去。”
  “差别真大,”德斯喟叹道:“上回来是拚命打广告,却没几只猫知道,这回却要易容改装兼躲躲闪闪,路上行人多看我们两眼,我们就提心吊胆的快跑起来,险些连警察都要过来盘问了!”
  吟倩歪着脑袋又打量了半晌。“可是……这样真的很奇怪耶!”
  “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眼镜拿掉吧!这样或许会自然些。”
  三个人立刻毫不犹豫地摘掉眼镜,同时拚命柔着鼻梁。
  吟倩不由得失笑。“我就知道,没戴习惯眼镜的人,一戴上眼镜,鼻梁就会痛得要死!”
  三个人附和着连连点头。
  “不过,我也觉得很奇怪,你们在海关那边怎么没有引起人家的注意?”吟倩好奇地问。
  德斯耸耸肩。“我们是使用法国护照。”
  吟倩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其它人呢?”
  “乐团会分批过来,录音摄影人员要等待通知后才会来。”德斯解释。
  吟倩颔首。“好,那我只有一点要强调,我老公还没有痊愈,所以,你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持续性地长时间工作;而老公你呢!觉得累了就要休息,无论进行到多重要的部分,知道吗?”
  几个大男人听话地连连点头,但吟倩还是不满意。
  “其实,我是想自己去看着的,但是……”
  “那就去啊!”德斯打岔道:“乐团的人合作这么久了,大家都是好伙伴,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帮我们保密才对。”
  “真的?那我就带胖小子跟去啰!”吟倩立即眉开眼笑。“对嘛!这样我才能放心,否则,光靠你们几个大男人,真的有够不可靠!”
  这回是五个大男人一块儿连声抗议,但吟倩同样甩也不甩。
  “OK,那我们先去买点必需品,然后再带你们去别墅休息,可以吧?”
  没有人有异议,只在吟倩反身要回卧室准备时,德斯叫住了她,并从旅行袋中掏出一样东西交给她。
  “这是去年的,路克没办法亲自到场,所以我就代他领奖了。”
  “什么啊?”吟倩疑惑地接过一个长方形大盒子打开一看——
  “唉!又是这个,我们要这个干嘛呀!”
  几个男人笑笑没说话,只是看着吟倩嘀嘀咕咕地回卧室去了。
  德斯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到现在为止,你有几座葛莱美奖了?”
  “加上这一座?”任沐霖反手往卧室一指,德斯点点头,他沉吟了一下才说:“一座新人奖、两座最佳流行男歌手、两座最佳单曲奖……刚刚那是最佳单曲奖吧?那就是三座最佳单曲奖了。”
  “德斯得意地笑了,“加上合唱团得到的三座最佳流行团体奖,其中一座也是去年得到的,还有三座最佳专辑奖,我想,我们不会输卡罗斯山塔那或麦可波顿太多喔!”
  “还有,还有,”哈尔接口道:“好莱坞名制片家琼森亚当斯找上德斯,请他转告你,他的下一部新片想请你帮他配乐,如果你的身体状况许可的话,最好是主题曲和插曲都包了,若是不行,只作支主题曲也可以。”
  “他说你一定会有兴趣的,”理文也说:“那是一个关于血癌病房的故事。”
  闻言,任沐霖双眼一亮。“血癌病房?”
  “嗯!”乔应声。“住在同一间病房里的四个不同性别、年龄、身份背景的血癌病人个别的故事,和他们共同为生命奋斗的过程。”
  “没问题!”任沐霖爽快地答应下来。“叫他把剧本拿来给我看看,说不定我有现成的可以给他。”
  “耶?”哈尔怪叫:“你藏私?”
  “不算藏私,只是……”任沐霖蹙起眉,“不太适合You  &  Me年轻而充满希望的风格。你们该知道,即使再乐观,病人的想法偶尔也脱不了悲愁灰暗的气息,那种人生无望的凄惨感受,若非当事人,是无法了解的。”
  理文深思地看着他。“难道连倩也不能让你积极振奋起来吗?”
  任沐霖开朗地笑了。“就是因为有她,所以,那些悲郁愁绪总是无法在我脑海里逗留太久,她总是有办法让我每一天都更舍不得离开她和孩子,让我只想不顾一切的活下去,让我觉得……我绝对不能不活下去!”
  “我想……”德斯沉吟着。“风格不一定要固定,动人的歌曲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以路克这种有同样遭遇的人来现身说法,以合唱团本身的朝气来激励那些失去奋斗精神的患者,也许更能深入人心。”
  “我也有同感!”理文深表赞同。“这一年半来,我们四人合捐出两千万美金成立的路克基金会,在歌迷群众的支持下,又得到了约三千万美金的捐款,更帮助了许许多多没有经济能力进行长期治疗和手术费用的各种血液疾病患者,因此,虽然路克不再出现在大众面前,可是他的魅力声望只增不减。”
  哈尔反身坐到矮桌上去。“虽然去年你只出了一张单曲CD,其它的都是我们三个人的专辑,但是,你该看看我们举行演唱会时,那些歌迷疯狂的程度比起过去,几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即使你不在场,他们叫的依然是路克、路克,因为大家都知道You  &  Me的歌曲都是路克所作的。一场演唱会下来,歌迷送给路克的鲜花、小饰品、慰问卡、情书什么的,足足有一卡车,其中居然还有一大堆大狗熊、长颈鹿、史奴比的大型玩偶哩!”
  “真的?拿来、拿来!”任沐霖忙叫道:“刚好给我那个胖小子玩!”
  “你真的要?很大喔!而且差不多有四十几个喔?”德斯抬抬眉毛。“如果你真的要,那我就叫乐团人员顺便拿来罗?”
  任沐霖哇了一声。“四十几个啊?那……问问我老婆看她要几个好了。”
  乔失笑道:“到底是谁要啊?是你儿子,还是你老婆?”
  “当然是我儿子要,但是,那么多,这里又放不下……”任沐霖想了想。“好吧!统统拿来,连那些小玩意儿也拿来,玩偶多的就送到医院的儿童病房去,小玩意儿则送到cheng ren病房去,通常收到一些礼物,多少都能使他们的精神振奋起来。”
  德斯点点头。“对,就是这样,你能了解他们的感受,你所演唱的歌曲就更有说服力、更能打动人心,让观众感受到那部片子所要传达的真正含义,也能让y
  ou&me脱离纯娱乐的模式,而攀上另一个更深层的境界,让世人清楚了解You  &  Me并不是一个不问世事,只专注于音乐事业发展的合唱团。”
  “我建议……”理文插了进来。“You  &  Me可以免费录制这部片子的插曲和主题曲,也可以以这些曲子为主,开一场演唱会,所得的收入则尽数捐到某个慈善机构,譬如……”
  “癌症基金会?”任沐霖提议。
  “受虐儿童及妇女保护协会?”乔也说。
  哈尔眨了眨眼。“AIDS?”
  “都可以、都可以,”德斯笑道:“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们干脆固定把每一年举行的首场演唱会收入,分别捐到各个慈善机构去。”
  “可是,我的歌曲版权费还是要收,”任沐霖提醒道:“不能光捐到美国吧?这部片子的歌曲版权费,我全部要捐给{已过滤}这边的慈善机构。”
  “当然,虽然你有外国血统,但基本上你还是个{已过滤}人,回馈{已过滤}{已过滤}也是应该的。”德斯同意道。
  “好,那就……”
  “OK,我准备好啦!”
  几个男人闻声,一起转头望去,只见吟倩胸前趴着一个小娃儿,右肩背个旅行袋,左手提着另一个小袋子,右手还抓着一个保温桶,全副武装、威风凛凛,就持一声令下即可出发上战场!
  哈尔愕然的转头瞧向任沐霖,纳闷的问:“你老婆要离家出走了吗?”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10:28:34 | 显示全部楼层
  知心
  一切困境过去,
  拥有的,
  只剩幸福,
  和美丽的回忆。
  林奶奶搬到楼下和儿子同住了,因为媳妇即将生产,而且,媳妇产后还要继续工作,因此,孙儿必须交给她照顾,抱孙心切的林爷爷当然不反对。
  吟倩捡到机会忙跑去和林奶奶商量,把他们空下来的房子转卖给她,既然大家都是好邻居,凡事也都很好商量。
  七月初,六楼开始乒乒乓乓的进行改建工程,对门两户打通成一户,依照任家夫妻俩的人生计划,主卧室一大间,加上四间小毛头的房间,当然,隔音室和女主人的专用室也是不可少的,另外还多了一间游戏室。
  施工期间,任家自然是全家搬到阳明山上的别墅暂居。
  在另一项计划中,若是任沐霖的病情稳定进步,德斯预定在八月中,也就是两年前最后一场演唱会的同一日,举行路克复出演唱会,这场演唱会将只有一个半小时,而且,在前半个月才开始售票,以防有任何意外产生。
  于是,在吟倩的严密监控下,任沐霖与伙伴们加紧练唱,虽然已经两年没有合作,但是,彼此间的默契并没有减少分毫。
  七月底,录音器材和录像工作人员相继到达,并和乐队团员们集体发誓,绝不把路克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
  演唱会前一个礼拜,乐队和录音、录像人员先行回美,德斯他们将与任沐霖一家人在翌日出发。
  当晚,吟倩仍紧张兮兮地再一次在一大堆的行李中清点重要物品。
  “病历表?”
  “有。”任沐霖拍拍随身的手提箱。
  “药?”
  “有。”再拍一次。
  “胖小子?”
  任沐霖微微一愣,旋即冲到儿子的房间请出依然熟睡的小儿子。“有。”
  “老大?”
  另一手又拉来大儿子任育轮。“有。”
  “老公?”
  任沐霖胸脯一挺。“有。”
  哈尔拉着德斯在一边窃窃私语。
  “他们要搬到美国去住了吗?”
  ***
  两年前最后一场演唱会的地点——纽约。
  如果广场旅馆代表财富,华尔道夫旅馆必然还得加上权势,因为这栋位于公园大道上的装饰艺术旅馆中,随时可能有总统及皇家级人物,从五十街上的专用门出入。
  而旅馆内的一千六百间客房,虽然间间精致豪华,但风格装饰却无一相同,无与轮比的气派更是其它旅馆所无法相比的。
  任沐霖会进驻这家皇家级旅馆,并非想体验一下皇家气派,而是只有在这家旅馆内,才能保证不会被歌迷蚤扰到他的私人生活,尤其在他复出的当儿,不知道有多少痴迷疯狂的歌迷,想尽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试图亲近心目中偶像,即使是摸他一下下也好。
  据说,演唱会的票不到一个钟头就卖光光了,德斯还特地安排保全人员作为路克的随身护卫和演唱会当晚的警卫人员,而且,以前乐队都是在后面作活背景,这回却被拉到前方当挡箭牌,一切都只为了防范路克一出场就被歌迷给活活挤死的危险场面。
  对大人来讲,出远门实在是一件超级累人的事,但对小孩子来说,跑越远,就越兴奋。
  任育轮一到达旅馆套房内就到各个房间去探险,胖小子也爬在后头拚命追赶,嘴里还咿咿唔唔地叫个不停,彷佛在抗议哥哥竟然放他鸽子。
  任沐霖一声不吭地往床上一趴就睡着了,独留弱女子一个和两个小魔头大战三百回合。一下子是任育轮溜到隔壁德斯等人的套房内哈拉,一会儿是胖小子不晓得爬到哪个狗洞里,不见人影了,忙得大家到处寻找。
  吟倩先替老公除去鞋袜、外衣裤,好让他睡得舒服一点,然后就开始边整理行李边喊人地忙得不亦乐乎,但也小心翼翼地不敢吵醒老公,她知道他是真的累了,毕竟他的病还没有完全痊愈,无法像以前一样持续奋斗五十个小时写曲子。
  还好德斯体谅她,建议让任育轮在他那儿睡一晚,所以,她只要将胖小子哄睡就行了。
  直到半夜一点多,胖小子终于嘴边冒着泡泡,窝在矮几底下呼呼大睡了。
  将小儿子给关进“牢笼”里,看着衣物该挂的挂、该摆进怞屉的摆进去,吟倩终于松了一口气,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泡泡澡后,轻手轻脚地爬到老公身边躺下,阖上眼,满足地吁了一口气……
  任沐霖遽然翻身半趴在她身上,脑袋就靠在她的颈项间,温暖的气息吹得她痒痒的,她试着将他翻回去,没想到他却搂住了她。
  “不好意思,老婆,让妳一个人这么忙。”他轻声呢喃。
  “没关系。”她缩了缩脖子,因为任沐霖正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啃咬着。“才一点多,你再多睡一下嘛!”
  “好。”他的嘴唇慢慢地爬到她耳垂恬咬。
  她又缩了缩。“不是要睡了吗?你这叫什么?”
  “睡前运动。”他回答的很迅速,同时又溜到她的唇边吸吮。
  “今天一整天也够累的了,你实在不该再做什么运动了。”
  “也对。”他突然又翻身躺平。“那就让妳来吧!”
  吟倩不由得失笑。“你就是不肯死心对不对?”她侧过身来瞪他。
  任沐霖轻轻眨眨眼。“女儿啊!老婆,你不是要女儿吗?还不赶紧来拿?”
  “你真是有够厚脸皮的!”吟倩笑骂。“什么叫做赶紧去拿?用手一抓就有吗?”
  任沐霖的脸色更暧昧了。“用手抓没有,老婆,得我帮妳装进去才行哪!”
  吟倩轻咛一声背过身去。“越讲越不象话,不理你了!”
  任沐霖悄悄地从后面揽住她,又靠在她耳后吹气。“老婆,别不理我嘛!我会好伤心好伤心的耶!”
  吟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嗔道:“伤心个屁啦!难道你一点也不兴奋吗?两年了,你终于又开演唱会了。”
  “那有什么好兴奋的?”任沐霖不屑地哼了哼。“哪比得上在妳身上这种兴奋!”
  “啪!”她狠狠在他的手臂上赏了一下“烧饼”。
  “一戴上有色眼镜,你的人也跟着色迷迷起来了,是不是?”
  “我一向都是如此色啊,老婆!”
  “吱!”她又赏了他一下,但这回是轻轻的,她可不想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到此一游”的印记。“我是在跟你说真的啦!你真的一点也不兴奋吗?至少有一点点紧张吧?”
  任沐霖沉默了一会儿,“妳为什么辞去工作?”他慢吞吞地问。
  她回眼瞥他一下。“想辞就辞了啰!”
  “老婆!”任沐霖抗议道。
  吟倩轻叹一声。“老公,我问你,如果哪天我希望你不要再跟音乐扯上任何关系,只专心来陪伴我们母子三人,你会如何?”
  “没问题!”任沐霖回答得毫不犹豫。
  “会舍不得吗?”吟倩又问。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任沐霖反问。
  “至少会有点难过吧?”
  “难过什么?”
  “难过……”吟倩耸耸肩。“难过失去了那些掌声、歌迷的崇拜等等,还有……荣耀光彩。”
  任沐霖轻蔑地从鼻孔哼了一声。“无聊!”
  “真的一点也不?”
  “完全不!”任沐霖断然道。
  “那不就是了?”吟倩抚摸着他的手臂。“有必要时,你都能毅然决然的离开音乐界了,我又为什么不能辞去工作?”
  任沐霖呆了呆。“那……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吟倩喟叹一声。“我还记得两年前你病倒时,我一直在苛责自己……不、先听我说完……好,当时我一直怪责自己,要是我多注意一点,早就该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了。”
  “医生告诉我,那是一种慢慢发作的病,应该可从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上发现到病症,但是,我居然都没发觉到,直到一连串紧密的活动,促使你的身体因承受不了而直接崩溃,我还在问我自己:怎么会这样?”
  任沐霖抱紧了她。
  “为什么?”吟倩自问,随即又自答,“因为我沉溺在自己的教学乐趣中,任性地认为你可以有你的音乐,为什么我就不能享有我的教学?所以,我让咱们的生活搞得一团乱,教学工作喧宾夺主地成为我生活中最重要的项目,而把你跟孩子撇在后头,闲暇时再慈悲地扔点关心给你们,然后自认我已经尽到好妻子、好母亲的职责了。”
  任沐霖又想说话,吟倩忙嘘了一声。
  “拜托,老公,我一次讲完好不好?”
  任沐霖只好又闭上了嘴。
  “谢谢。”吟倩柔声道:“然后,你病倒了,那时候我才想:去他的兴趣!去他的教学!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要你好好的,陪着我一起养大孩子,陪着我一起白头,陪着我由生到死……”
  想到当时的惊慌恐惧与愧疚,她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水光在眼眶里晶莹闪烁。
  任沐霖用双臂更用力地搂紧了她。
  “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她细细地哽咽着。“我只要你活着,真的,我只要你活着……”
  “我知道、我知道,”任沐霖呢喃着将她转过身来拥住她。“嘘!别哭了,我现在好好的不是吗?”吟倩趴在他胸前怞噎不已,濡湿了他的胸毛,也揪疼了他的心。“老婆,拜托别哭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生病了!”
  “少扯了!”她不由自主的笑了。“生不生病还能由得了你吗?”
  “想办法啰!”任沐霖低语。“别哭了,老婆,我会好心疼的耶!”
  吟倩猛吸了几下鼻子,终于勉强止住了泪水。
  “反正……反正我是要告诉你,我辞职并不是牺牲了兴趣,而是我想先紧紧抓住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你。人是不能太贪心的,放弃工作并不会有什么遗憾,但若是失去你,我真的无法忍受那种痛苦,所以,我选择了你。你要说是我自私也可以,但我就是害怕痛苦,我要保有最重要的,所以,我放弃了其它无足轻重的事物,这样你了解了吗?”
  任沐霖轻叹。“是的,老婆,我了解了。”
  “那你还有什么好啰唆的吗?”
  “只有一项。”
  吟倩柳眉一挑。“什么?”
  “你不会连女儿也放弃了吧?”
  吟倩笑了。“才没有呢!你还是欠我两个女儿喔!”
  “那么多?”任沐霖喃喃道:“欠债欠太久会成烂帐的,你不想现在先要一个去吗?”
  吟倩白皙的双臂诱惑地缠上了他的颈后,“欠久一点不会多点利息吗?”她呢喃低语着。
  “啊!真抱歉。这笔帐没有利息,”任沐霖轻轻地咬住她的耳垂。“只有可能变成呆帐,所以,为了保住妳的权益,妳还是赶紧跟我要债吧!”
  “是吗?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她双手用力一推,任沐霖骤然躺平,她再轻巧地翻到他胸前趴着。
  “债主来要债啰!”
  任沐霖邪气地咧嘴一笑。
  “欢迎之至!”
  ***
  翌日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到第五大道和第100街交叉口的西奈山医疗中心报到,做一番详细的检查,之后,恢复本来面目的哈尔、乔和理文三个就带着任育轮到处跑,尚未易容改装的任沐霖,则带着老婆和胖儿子四处闲逛。
  在曼哈顿底部的斯塔腾岛渡口搭乘巨大的渡船,渡船在波浪中前进,自纽约港——途经总督岛、艾丽斯岛,以及自由女神像。
  游过下曼哈顿绝妙的美景之后,再到世界贸易中心110楼上的世界之窗酒吧去喝杯鸡尾酒……呃、不行,老公不能喝酒,还是喝果汁就好了。
  或到洋基体育场看看球赛……嗯!好像场边吶喊加油的洋基队迷那股疯狂劲儿比场内的比赛还有趣哩!
  帝国大厦、格林威治村、布鲁克林高地……就只一个地方没去……中央公园。
  演唱会前两天,他们则只待在旅馆里养精蓄锐。
  目前,任沐霖虽已痊愈了八、九成,但在完全痊愈前,还是不敢太大意的,何况,即使痊愈了,也有可能复发,依旧得长期监控追踪复诊才行。
  吃着特别从奥沃舍面包房买来的手制面包卷,又咬一口从钱柏斯购来的各国奶酪,吟倩含糊不清地问:“确定是一个半钟头?”
  “嗯!”任沐霖应声,并捏了一小块奶酪给胖儿子啃。
  “休息几次?”
  “预定每半个钟头一次,如果需要,也可以临时叫停。”
  “安可?”
  “就一次。”
  吟倩这才满意地点了个头,“不许再多了喔!”她又顺手把装满果汁的奶瓶塞给儿子。
  “不会。”任沐霖肯定地说:“德斯比我还要紧张呢!他可不希望这次又变成最后一次演唱会了。”
  “老大呢?”吟倩转了个话题。“又跟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看现场。”
  “那小子精神真好,好像都不用休息似的。”吟倩嫉妒地喃喃道。
  任沐霖犹豫了一下。“他很兴奋。”
  吟倩不以为然地哼了哼。“兴奋?有什么好兴奋的?又不是他上台。”
  任沐霖不安地咳了咳,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后,更紧张地起身在沙发边绕了一圈,停了停,又晃到窗边无意识地扫一眼,再转身回到早已严阵以待的老婆面前蹲下。
  吟倩斜睨着他。“又有什么陰谋?说吧!”
  “这个……呃、儿子说他……呃、也想上台,”任沐霖吞吞吐吐地说:“所以……所以就……”
  吟倩板着脸。“那小子也想上台?哼!早该料到了!好,那我就先请问一下,那位任家大少爷会唱吗?还有,他要以什么身份上去唱?”
  任沐霖立即双眼一亮,“会,他会!”脸上是一副骄傲又喜悦的得意笑容,“而且唱得该死的棒极了!”他兴奋地说:“我还特别为他写了首我们父子俩对唱的曲子,非常轻松活泼,而且相当幽默……”
  “等等、等等……”吟倩忙阻止他往下拉出一大串。“你说你们父子?难不成他要以你儿子的身份上台?”
  任沐霖猛一点头。“没错!”
  “耶?”吟倩错愕地惊叫一声。“你不怕歌迷造反{已过滤}吗?德斯会亲手杀了你的!”
  “德斯早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地笑。“就是他叫我帮儿子写首歌的。”
  吟倩呆了呆。“可是……他不是反对……”
  “时机不同了,老婆,”任沐霖把儿子从沙发上请到地上去爬,自己则坐到她身边去。“当时我刚出道没多久,一点点小事就可能引起歌迷的反感,但是现在不同了,歌迷们已经认同了我的歌唱、我的曲子,尤其经过这次的病后,大家都看得出来歌迷们支持我的意念并不会因为其它因素而断绝。”
  他轻挽住她。“所以,我决定公开我已婚的身份,但是,为了我们的生活平静,我还是会隐藏原来面貌,因此,演唱会那晚,你就会多一个金发蓝眼的儿子啰!”
  吟倩啊了长长一声,又愣了好半晌后,才突然柳眉倒竖地狠狠戳了戳他的胸口。
  “我先警告你喔!老公,我可不上台喔!别叫我红发绿眼地上台去闹笑话,我可是纯种的中国人,怎么扮也不会像洋人的!”
  任沐霖滑稽地挤挤眼。“那跟我们一样金发蓝眼如何?”
  “不要!”
  “褐发褐眼吧?”
  “不要!”
  “银发银眼?”
  “不要!!”
  ***
  她发誓再也不到演唱会现场来了,因为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决定写封信去给柯林顿,建议他若是美国又想开战,干脆让路克的歌迷上阵就行了,连武器都不必,飞机大炮也可以省了,只要摆出此刻这种疯狂叫嚣的阵式,包准敌方马上屁滚尿流地逃得一个也不见。
  瞧,多省钱又干净利落的一场漂亮战争啊!
  吟倩又偷偷探头往台前瞄了瞄……哇!真的好恐怖喔!人山人海耶!一半以上的座位都挤了两个人,地上也全坐满了,听说有好多没买到票的也趁乱溜了进来。
  德斯请的保全人员根本不够瞧,纽约警局还临时调动警方人员来支持,才使得场面没有……暂时没有混乱。
  她不禁开始想象,若是歌迷冲破防卫线……一副路克被歌迷压挤成一片薄纸的影像,立刻栩栩如生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老天,真的是太可怕了!到时候她一定要及早抱着胖小子拔脚开溜,而且离老公越远越好,免得惨遭波及!
  或者现在就可以溜了?
  “老婆,妳在想什么?”
  啊!完了,被抓到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4-9 10:28:46 | 显示全部楼层
  幸福的滋味,
  体贴的温柔,
  在你我之间蔓延,
  感谢天,
  赐给我们相爱的机会。
  这是一场空前成功的演唱会,恐怕麦可杰克森也要自叹弗如。
  而最令人感动的是,当路克身着成熟优雅的白色西装,温柔地唱着两年前中断的那首抒情歌曲缓缓出场时,迎接他的不是掌声、欢呼声或任何叫声,而是哭声,欢欣喜悦的哭声。不同于演唱会开场前的混乱,歌迷们显现出前所未有的体贴,没有任何噪动,每个人都静静地欣赏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再次展现动人的歌声,偶尔拍掌或合唱,尽情陶醉在细腻多情的演出中,让情绪在低回的音乐间发酵。
  路克写的歌曲,不但有令人心灵倾倒的优美旋律,也因为他是攫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作为创作灵感,所以相当多样化,有时欢乐、有时哀愁、有时柔情万分,歌词也非常写实而生活化,让听歌的人没有距离感。
  聆听他的歌唱,不但可以感受到内心的虔诚呼唤,也可以享受轻快活跃的节奏,更可以领略新世纪的轻松写意,还可以品尝爱情的沉静悠远。
  歌迷完全臣服在他的魅力下,他们甚至比两年前更爱他了!
  然而,在尾曲之前,路克的歌迷们突然受到了重大的考验——
  “两年前,我以为那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舞台上了,但是现在……”
  理文、乔和哈尔全都退到后面,独剩路克一人站在舞台中央,他高举双手,代表他的欢愉。
  歌迷也配合着他,齐声大喊:“我爱你,路克!”
  “谢谢各位,我真的很高兴你们仍然如此的爱我,说什么都不足以代表我心中的感动与谢意,所以,我什么都不说,只希望你们能继续从我的歌曲中体会到我的心意,了解我所要诉说的一切。”
  “会的,路克,会的!”舞台下的歌迷又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
  路克静静的扫视台下一圈后,他又缓缓的开口了。
  “各位,这是我生命中的另一个开端,所以,我想请问你们一件事:你们会永远支持我吗?无论在任何情况下?”
  “永远,路克,永远!”又是毫不迟疑地回答。
  路克立刻接口道:“即使我告诉你们我已经结婚了?”
  在三秒钟的绝对静默后,意料中的“广岛原子弹”如期爆炸,场面蓦地演变成绝对的疯狂,有人疯狂尖叫、有人绝望哭泣、有人不敢置信地责问……但路克却始终沉静镇定地伫立在舞台上,毫不退缩。
  “我非常爱她,她也非常爱我,”温柔深情的声音从麦克风中幽幽地传到各个角落,穿过疯狂的叫喊声,传到每一只耳朵里。“那首‘我愿意为你放弃所有’,就是我对她的心意,那首‘泣血’,更是我对她爱的证明……”
  泣血?台下突然安静下来。
  那首叙述一个男人因为爱人离开,愤而以生命作抗议的哀曲是他对她爱的证明?难道他曾经……
  “她是我的生命,我绝对不可能离开她,但是,你们也属于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祝福……”路克伸出双手。“你们愿意给我吗?”
  又静默了片刻后……
  “祝福你,路克!”
  就在台下前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蓦地大喊。
  路克还没来得及说谢谢,第二个祝福声又出现了,接着是第三个……最后,彷佛大火燎原般,此起彼落的祝福声,不到片刻就蔓延到各个角落,而后聚集成一片震耳欲聋的祝福。
  “祝福你,路克!”
  “谢谢!谢谢你们!如同你们爱我一般,我也爱你们!”路克咧开嘴欢欣地大笑,“现在,我要介绍一位特别来宾来和我合唱最后一首歌。”话落,旋即侧首喊了一声,“小子,滚出来吧!”
  在台下的一片惊疑声中,一个同样身穿白西装,金发蓝眼的小路克跑出来了,他一出场就先向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没有把垃圾往我爹地身上扔,或者干脆给他一枪什么的。”
  台下立刻爆起一阵大笑声。
  “不过,我真有点为你们叫屈,你们都被我爹地骗啦!”小路克向父亲丢去不屑的一眼。“你们别瞧他现在衣冠楚楚、正经八百的样子,其实他在家里是很丢脸的,譬如他……”
  音乐倏然响起,小路克先以活泼俏皮的饶舌歌抱怨了一大堆父亲所干的糗事,之后路克才加入。
  两人以轮唱方式,演出了一首轻松顽皮的“哈啰,爹地!”,诙谐幽默的歌词频频引起轰然大笑。
  而后台边……
  吟倩和德斯不可思议地望着台下的歌迷们又跳又叫的高喊着,“安可!安可!”
  第四次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再把视线拉回台上手牵着手的大小路克,他们同时高举双手迎接歌迷毫无保留的热情。
  稍后……
  “倩,我在想……”德斯喃喃地道:“你有没有兴趣让小鬼加入You  &  Me?”
  “耶?”吟倩吃惊地大叫一声。“你疯了!”
  “那……偶尔客串?”
  “神经病!”
  “倩……”
  “喂!”吟倩猛然转身怒吼道,“你有没有搞错啊?”她猛戳着德斯的胸膛。“拐了我老公还不够,现在还想拐我儿子,嘎?告诉你,我家有个舞台经够多了,我不……咦?胖小子咧?胖小子咧?胖……啊!”
  两人再一次张口结舌地瞪着舞台上,正快手快脚地向父亲和大哥爬去的胖娃娃,他们瞪着路克弯身将他抱起来,高高的举起。
  “我的次子?”
  轰然的欢呼声乐得胖小子在父亲怀里直蹬脚。
  天哪!不会下一个就轮到我出场了吧?
  吟倩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接着,她悄悄地往后退一步,再退一步……再退……她猝然转身拔脚就逃……
  “各位,有没有兴趣见见我太太?”
  “有——”
  “好,那我们就请……咦?咦?她溜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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