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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OS-奇迹

《仙侠奇缘之花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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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0:18 | 显示全部楼层
41.二鬼斗法
  这下子三个都傻眼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花千骨心里暗叫糟糕,这下非被鬼吃了不可。望着周围全是小鸟的尸体,不由得一阵反胃。强忍住不吐出来,心道看来这回是躲不过去了,以一敌二,自己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还好这两个不是那种低级数,满心怨恨,扑上来就咬人的鬼,不如唬他们一唬,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便眼睛一瞪大喝道:“他奶奶的谁吵本大仙睡觉!”
  两鬼同时呆住了,被她凶得一愣一愣的。这不就是一个黄毛小丫头么,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闻味道好像还是个人,却摆出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又拽又讨打的模样来。
  “我们正在这斗法,你一个小丫头跑出来捣什么乱,搅了兴致,吃掉,吃掉!”骷髅头正在为输了比试而气闷,正愁没个发泄之处。
  花千骨先声夺人,断念剑嗖的飞出就把骷髅头的手腕给砍了下来。
  两鬼顿时傻眼,他们见花千骨年纪太小,根本半点提防心都没有,却突然之间紫光一闪,寒气乍现,还来不急防备,让花千骨一举偷袭成功。
  骷髅头看着自己的手在地上活蹦乱跳连忙捡了起来安上,额头上沁出了两滴汗来。
  “竟然想吃本大仙,我看你们两个小鬼活的不耐烦了啊!再敢出言不敬,本大仙非打得你们魂飞魄散!”
  牛头一见这小丫头似乎有点来历,虽然有多少道行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单是那把仙剑就已经上古的绝顶宝物了。
  不由得态度恭敬了几分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刚刚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花千骨腿抖得快要站不直了,随便往神台上一坐,一脚踩在案上:“这就对了,你们爹娘没教过你们么,做人啊要有礼貌,那做鬼啊也不能太霸道是吧?本大仙茅山掌门,花千骨是也!”
  话音刚落,破庙里鸦雀无声。茅山派一向捉鬼降妖最为厉害,所以也最为鬼怪所忌惮,可是那么小的丫头居然自称是茅山掌门,却是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那骷髅头就抱着肚子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牙居然掉在了地上,依然咯咯的上下敲击着,他连忙捡起来塞回嘴里。看来还是不能常常把自己分尸着玩啊,零件都不好使了,老自行脱落。
  花千骨脱下鞋来砸在他头上,恶声恶气道:“笑什么笑!看到这是什么没有?”
  牛头和骷髅头连忙凑上前来,却见花千骨掌心一翻,一根雪白的宫羽在她手中出现,同时她的眉心红色的掌门信印一闪而现。
  吓得两鬼立马拜下身去:“哎哟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见过茅山掌门!”
  “哎乖,起来吧”花千骨翘起二郎腿,心中有几分得意,嘿嘿,原来这么好摆平啊,看来这掌门头衔挂着还是蛮有好处的嘛。
  牛头道:“没想到茅山掌门居然这,这么年轻……有为啊!”
  花千骨知道自己年纪太小,二鬼心底仍不完全信服。
  于是催动真气,身上顿时射出一阵强烈的彩光,暴涨出几米开外,吓得二鬼又趴在地上。
  “看见了没!本掌门我已百岁有余,早已修得仙身,身负百年仙力,我就爱把自己变成这么年轻漂亮的样子,你们管得着么!”嘿嘿,身负百年仙力是真,可惜她还半点都还不会御使啊!
  那二鬼使劲点头,佩服的心服口服,连道:“我们二鬼趁着鬼节出了地府,本想比试比试音律,没想到惊动了掌门休息实在是该死该死,但是我们从未做过为害世间之事,掌门大人手下开恩啦!”
  花千骨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我又不是专门来捉鬼的,只是路过此地罢了。你们却在这鬼哭狼嚎,玩什么音律!那个,比试结果怎么样,谁赢了啊!”
  牛头得意的上前道:“回掌门,小的赢了。”
  “赢了又如何?”
  “赢了,他便得听小的差遣,为小的做牛做马。”
  花千骨看他一眼,貌似他才是牛吧?
  “虽然他输了你一筹,音律却不比你的差,你不过是占乐器的便宜,那乌咽箫原为嗜乐仙为爱姬挽香所制,后挽香死,此箫遗落人间。传说此箫沾了挽香和嗜乐仙的血,充满灵力,煞气不小,箫声可通鬼神,这比试有失公平。”
  骷髅头一听她为自己说话,不由得兴奋得长长的舌头直打卷,从口里卷出来又卷进去。
  牛头见她一口道出箫的来历,不由得更加佩服,连连点头:“掌门说的极是。”
  “你愿不愿意跟我比试一场啊?如果胜了我便把那嗜乐仙所作的《五夜歌》的箫谱送给你。”
  牛头一听,眼睛瞪得大如铜铃,他爱箫成痴,千方百计得到此箫,若能得到那举世称奇的箫谱那当真是求之不得谢天谢地,于是连连点头道:“那如果我输了?”
  “你输了嘛,跟之前你和他比的规矩一样,也得任听我的差遣,为我做牛做马。所以也就是说如果你输了,你们两人都得听命于我,这样可公平?”
  “好好好!”二人一起点头,牛头是因为想得到箫谱,骷髅头当然是想花千骨能替他出气,而且听从一个更厉害,还是茅山掌门的人,自然是要更威风一些啦!
  “好!”花千骨玩心大起,暗道师傅教给她的东西她还从来没真正用到过,这次就当是实验一回。这二鬼性格憨直,她心里的惧意早就去的差不多了,只是觉得有趣。
  心念一动,墟鼎里师傅赠她的灵机琴已握在手中。
  “我们开始吧!”
  花千骨知道自己的真气肯定没有对方撑的持久,必须速战速决,牛头刚箫声起。花千骨一挑一拨之后便是一阵快过一阵的急速扫弦。
  因为刚刚已经看过他和骷髅头的比试,他箫声中的音破音弱音虚早已了如指掌。再加上他刚战一场,泣血而奏,内力尚未恢复。花千骨声声皆不在曲调,完全没个章道,听入耳中犹如城墙倒塌,鸟兽嘶鸣,刀枪爆破,实在是不堪入耳。
  骷髅头把耳朵拆下来在怀里捂得严严实实的,依旧受不住的坐下来调息。
  花千骨最后一个横扫,犹如金石相击,琴声直灌乌咽箫中,封闭了其气孔,乌咽箫竟再也发不出声来。
  “我输了,以后任凭掌门差遣。”牛头黯然的垂下头来,是他技不如人,输倒也输得服气,只是可惜了那箫谱。
  骷髅头欢天喜地的给花千骨拜了拜,总算不用听那牛头的,不然他的脸往哪搁。
  花千骨内力真气损伤太多,心底却着实开心。收起灵机,又另外从墟鼎中拿出两本书来,一本递给牛头,一本递给骷髅头。
  “既然你们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这本《五夜歌》和《声声泣》你们拿回去慢慢练习吧!”
  二鬼又激动又感动的对她拜了又拜。
  “对了,还没问你们的来历和姓名呢!”
  牛头道:“我和他都是地府里的官儿不大不小的衙役,因为时间太久,只有编号,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掌门你要是觉得叫着不方便就随便给我们取个名字得了。”
  花千骨笑着道:“好啊,那你们就一个叫小红,一个叫小白好了。”
  二鬼愣了一下,面上有几分尴尬,他们好歹也是恶鬼,怎么可以叫这么可爱的名字呢,被人听见岂不是失了威风。不过既然是主人取的,那就这样吧,好歹他们也有名字了。
  于是双双开心道:“谢谢掌门赐名。”
  “嘿嘿,不用了不用了,话说鬼门一共是要开七天对吧?”
  “是的,七天里我们会一直留在阳间听从掌门吩咐,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只要掌门召唤,我们也会随传随到。”
  “好好好!太好了!呃,这七天你们就一直隐在我身边,哪个妖怪小鬼的敢来烦我你们两个就通通替我把他们赶走!”
  “没问题,这世上没有哪个小鬼见到我们鬼差还敢放肆的,掌门请放心!”
  “哦耶,太好了!这真是一劳永逸啊,啊哈哈哈哈!”花千骨得意的扭起来,“好了好了,掌门我累了一天困得不行了,现在我要睡觉了,你们帮我把住门啊,别让一只小鬼靠近我十丈以内。”
  “是!”
  花千骨总算放心大胆的可以不用再睡房梁了,生起火,往一旁稻草堆上一躺,香喷喷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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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赶了一天路,晚上来到一个小镇中。花千骨虽然也看不见小红和小白,但是知道他们一直在她周围护着,所以她半点都没有受到鬼怪骚扰。
    觉得肚子饿了,正准备找个饭馆吃点东西,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她走得太冲忙了,居然没有带钱!!!
    “是不是在找这个啊?”
  突然看见一根树枝勾着自己的钱袋在眼前晃来晃去,花千骨惊喜的一把抓了过来,哈哈,这下有饭吃了!
  抬头一看,却见朔风蒙面坐在路边树上,钱袋用线拴在树枝上,正等着钓她这条大鱼了。
  “你怎么在这?”
  “你以为我想在这啊!还不是我师傅不放心你一个人,非让我出来,保护我的小师叔!”
  “呵呵,十一师兄真好,我家糖宝呢?”
  “它本来也要跟来,不过师傅用糖哄住它了,说你回茅山,过几天就汇合了。其实是怕它跟着爱招鬼的你有危险吧!”
  “切,这个小没良心的,有糖就把妈妈忘了。哼,我现在可是不招鬼咯!”
  “为什么,你又学会什么稀奇古怪的法术了?”
  “不是,我刚找了两个保镖。”花千骨得意的拍拍手,“小红小白,快出来!”
  顿时一个牛头一个骷髅头出现在朔风面前。
  “掌门!”
  “唉,别叫我掌门,叫我千骨好了!来,给你们介绍介绍,嘿嘿,这是我师侄!”
  二鬼一看面前蒙着面,双目凌厉,修长挺拔的男子明显比花千骨高了许多,大上许多岁,却原来是她师侄啊!果然厉害果然厉害!二鬼拜见之后又隐了去。
  花千骨肚子饿得不行,拖着朔风去饭馆吃饭。朔风看她秋风扫落叶一般全部吃光,还一边抹着嘴角评论道差她的手艺差太多了。
  二人从饭馆出来天已经全黑了,街上的店铺基本上全都是关着的。街道正中每过百步就摆一张香案,供着一些水果,食物和酒菜。
  “咦,怎么街上都没什么人啊?关门关的这么早?”
  “因为今天是鬼节啊,要把街道让给鬼。”
  “哦,我还从来没有鬼节出过门呢,通常提前许多天,爹爹都会把我送去附近的寺庙里去住。”
  “那你没放过水灯咯?”
  “水灯?什么东西?”
  “鬼节又叫中元节,和上元节相对,上元节就是人间的元宵节,元宵的话就张灯结彩,点花灯,猜灯迷。人们觉得中元节是鬼的节日也应该张灯,给鬼庆祝,不过人鬼有别,中元节和上元节的张灯方式不一样。人为阳,鬼为阴;陆为阳,水为阴。水下神秘昏黑,使人想到传说中的幽冥地狱,鬼魂就在那里沉沦。所以,上元张灯是在陆地,中元张灯是在水里。因此一般鬼节这天人们就会放水灯以示庆祝,也为那些冤死鬼引路。灯灭了,水灯也就完成了把冤魂引过奈何桥的任务。”
  “哇!这么好玩!我们也去放吧!”花千骨往前跑了几步,果然卖纸钱,卖水灯的店铺还没有关。于是买了许多,拿到河边。
  所谓水灯,就是一块小木板上扎一盏彩纸做成的荷花状灯。花千骨想起爹娘,写了很多小纸条,小心的放入水灯之中。然后和朔风两个人一一点燃放进水里。
  凉风习习,花千骨看着无数盏水灯汇成星星一样的河流,凉越飘越远。心里难免伤感,希望爹娘可以收到她寄去的哀思和想念。
  转头看朔风,见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水灯飘远,双目漆黑如墨,平淡无波。
  “你不写点什么么?”
  “写什么?我既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死去的朋友需要缅怀悼念。”
  “没有亲人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没有什么亲人离世是么?”
  “没有就是从不存在,所以就没有死去或者消失这回事。”
  “怎么会没有亲人呢,每个人都会有啊,爹娘总会有吧,不然谁生你养你?”
  朔风不说话了,半天突然说道:“我是孙悟空。”
  “啊?”花千骨愣住了,虾米?
  “你怎么会是孙悟空呢,孙悟空是个猴子,你又不是猴子!?”花千骨激动的说。
  朔风叹口气:“你是猪啊,我在说笑话,笑话你听得懂么?”
  花千骨呆呆的哼哼两声:“呵呵,这个笑话好冷啊!”
  朔风突然指着花千骨身后,语气再正常不过的说了句:“你看你身后是什么东西?”
  “啊!”花千骨一身惨叫,连滚带爬的把朔风扑倒在地,一面不停的往自己身后拍打着。
  朔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你怎么就那么怕鬼啊!”
  花千骨哭丧着个脸,有没有搞错,居然拿这个吓她,她还正准备痛骂小红和小白,一点也不敬忠职守又让鬼缠上她了呢!
  “你试试从小就一直被鬼缠,害得身边的人或死或者受伤或者体弱多病,每天担惊受怕,躲躲藏藏,常年累月身中尸毒躺在床上,要死不活,永远只能是孤独一人的感觉你就知道为什么会害怕了!”
  朔风身子震了震,看着不肯长大,依旧那么单薄,那么小一丁点的她,突然有了一点心疼的感觉。他不知道她小时候竟是这么活过来的。不由得眼中有了几分愧疚和暖意,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怎么?生气了?”
  “没有。”花千骨仍不放心的望了望自己的身后,“你不知道,这个世上,我最怕鬼和师傅了!”
  “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尊上可比鬼可怕多了。”
  “哪有,你别看我师傅他平时总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其实他是很温柔的,对我可好了。不行,师傅把我的勾玉给封印了,小红和小白也不能总是跟在我身边,我必须再多去跟云隐学几套驱鬼的法术来。”
  朔风望着她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最需要驱赶的鬼在你心里,叫做恐惧。虽然那么多年,已经根深蒂固了,但是你要记住,你早就有了超越鬼怪的能力,不要怕鬼,鬼自然怕你。小红和小白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尊上也正是知道这点,才封印了勾玉让你一个人出来历练,你不要让他失望!”
  花千骨呆呆的望着朔风烁亮如金的眼眸,原来她现在最需要战胜的不是鬼怪,而是自己……
  一定要加油,因为,因为不能让师傅失望啊!
  她努力的点了点头,突然很想看看朔风平时冷峻此刻却有着这样温柔的眼神的面具下是怎样冷峻或者温柔的脸。
  于是回客栈的一路上。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啊?”
  “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啊?”
  “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啊?”
  “不可以!!”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啊?”
  “我都说了不可以了!”
  “就让我看看嘛,一下就可以了,长得丑我也不尖叫,长得滑稽我也不笑,长得帅我也不流口水,也不跟任何人说好不好?”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明月当空,一只乌鸦飞过,话说,这个鬼节,根本一点都不恐怖嘛!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0:29 | 显示全部楼层
42.兵戎相见
  第二日花千骨和朔风直接赶往茅山,花千骨对这一草一木都已熟悉,简直当作自己的第三个家了。云隐让花千骨先行,过些日子,他也会率弟子去太白相助。
  下了茅山,行了不远又到了瑶歌城,花千骨突然很想再去异朽阁看一下。
  “你挖那么多萝卜干什么啊?”朔风嘴里衔根狗尾巴草坐在树荫下看着她在地里辛勤的劳作。
  “送给异朽君当谢礼啊,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上不了茅山,也做不了师傅的徒弟。”
  刚用衣服兜好,突然见远处一农妇手里挥舞着锄头飞奔了过来,气急败坏的凶吼道:“哪个杀千刀的又来偷我家萝卜哟!”
  “糟了,快跑!”花千骨抱着萝卜拔腿就跑,一口气奔出几里远。
  朔风无奈的跟在她身后:“你跑什么跑啊,不是放了银子在萝卜坑里面了么。”
  “哦,对哦,我一时做贼心虚给忘记了。”
  二人来到城中,异朽阁前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只是这回每个人篮筐里的不是萝卜了,全变成了一瓶瓶的蜂蜜。
  花千骨皱眉道:“糟了,异朽君现在又不喜欢吃萝卜了,改吃蜂蜜了啊,也是,蜂蜜可以养颜啊,希望可以让他吃的白一点。”
  排到她,依旧是那年那日那个绿衣的高大女子,见了她似乎猛的一惊,因为她几乎依旧和五年前一样,根本就没多大变化。
  “你你你……”
  “我来求见异朽君的,不过我不知道这次换成蜂蜜了,只带来了萝卜。”
  “不行。”女子一口回绝。
  “那我再去寻些蜂蜜来。”
  “蜂蜜也不行。”
  “啊?为什么?”
  “你的眉间清明一片,根本就没什么是不明白,或者依靠自己不能解决的。你根本就没有问题要问,来这里干吗?异朽阁的门只为真正有需要的人而开。”
  “这个……”花千骨愣住了,“我是想来向异朽君道声谢,若不是他……”
  “不必了!”女子一口打断,“你付出代价,异朽阁给出答案,这本就不是什么你来我往欠谁人情的事,只是一场交易罢了,所以也用不着说什么谢谢。”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把篮筐里洗净了的萝卜递给她:“那麻烦你把这萝卜交给异朽君好么,不管他接受不接受,我还是要谢谢他。因为他不光给我指明了一条要走的路,更赠我天水滴,让糖宝一路陪着我,让我不再孤独。”
  女子接过萝卜,眉间闪过一丝恨色,悻悻然道:“那些你都有付出代价过了,至于灵虫也是你自己的血罢了。好了,我会转告的,你快走吧!”
  花千骨这才和朔风一起离去,走了老远回望异朽阁,庞大而巍峨的楼群犹若宫殿一般。正中心通天的高塔歪歪扭扭直插入云霄,看不见顶端。她知道就在那座塔里,藏着无数血腥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此刻,一袭宽大的黑衣,脸戴拖着长舌的饿鬼面具的人,正站在塔上俯瞰群山。一面望着花千骨和朔风小黑点一样的背影,一面掏出她刚送来的萝卜。摘下面具,咯嘣咬一口,嘴角扬起美丽的弧线。
  这么多年,味道始终未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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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花千骨和朔风两人便和落十一他们汇合了。糖宝激动的抱着她的鼻子亲来亲去。
  深夜花千骨正在火堆旁边摆弄着自己脖子上的一堆宝贝。天水滴是破阵,古勾玉是辟邪,还有杀姐姐的小指骨头,说起来她还一次都没用过呢。最近都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都大半年没见了,往常总是隔个三五个月趁着师傅不在,她就会溜去长留山陪自己玩的。
  突然发现勾玉的绳子几年来磨损的太厉害,似乎是要断了,怕挂在脖子上丢了,于是取下来揣在怀里,等明日进城去市集重新买根绳子挂上。
  一想到朗哥哥跟自己说过他身在什么无敌太白门,说不定等上了太白山他们就可以见到了,她好激动好期待啊!
  只是不知道师傅大人现在在干什么,她好挂念他啊……
  霓漫天突然走到她身旁坐下,压低声音道:“你又回来干什么?还嫌给我们惹的麻烦不够多?”
  “什么麻烦?什么麻烦?”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些鬼怪都是你招惹来的。”霓漫天虽然一开始不是很清楚,但是见花千骨一离开队伍,鬼怪马上几乎没有了,心里就明白了。
  “哈?你睁大眼睛瞧清楚了啊,你看今天我回来之后周围十里之内可有过一只鬼怪。话说疑心生暗鬼,惹鬼怪的是你吧?”
  花千骨打个哈欠,得意洋洋的睡大觉去了,嘿嘿,明天一定要奖励小红和小白多吃几棵大白菜。
  霓漫天皱起眉头望着她往草地上一躺呼呼大睡,心里反而又有些不确定了。
  
  第二日进城,城门口竟然有一大队的官兵在盘查来往行人。而且看装扮居然是禁军的模样,所有人身上有刀枪棍棒的全部被没收。
  花千骨一行人由于声势浩大,而且全部持有杀伤性武器,很自然的成了众矢之的,被大批官兵团团围在正中央接受盘问。
  落十一道是东海派弟子,前去太白山参加武林大会。
  禁军统领叫烈行云,剑眉星目,生得威风凛凛,性格刚烈暴躁。见他们一行人相貌如此出众又仙风道骨,甚为留意,反复盘查,再三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仍非要所有人交出剑器,才能入城。
  霓漫天大怒道:“那我们不进城便是了。”笑话,以他们仙人之资还怕过去不了么。
  烈行云抬头看她惊为绝色,暗道:生得如此艳丽出尘的女子,非妖即祸。这一群人来历一定不凡,不管如何,圣上此刻正在城中,半点纰漏都不能出,最好是全部拿下!
  二话不说便让官兵绞了他们的兵器,霓漫天火大一把拔出剑来,两帮人一触即发。
  落十一连忙按住她,传音道:“长留山规,绝对不许与凡人动手,给我收起来!”
  霓漫天气闷的把剑插回鞘中,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什么妖魔鬼怪他们都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现在居然要受制于一些凡人之手么!他们好歹也都算是半个剑仙了,这等同性命重要的仙剑怎么可以交拖给凡人之手,早知道先前就藏于墟鼎之中了。偏偏还不可以在常人面前显露法术,这不是憋一肚子窝囊气么,她师傅能受,她可不能受!
  正想着,默念口诀,手指一弹。远处的街道上顿时失起火来。
  “失火了!失火了!快来救火啊!”周围顿时乱作一团。官兵们也都慌了,以为有刺客,纷纷意欲往回赶。
  烈行云眼中盛光乍现,这火怎么就起得这么巧。这些人一定有问题,说不定城内还有人接应。
  “谁都给我不许动,这一干人等如不肯交出兵器则以抗令论处,全部给我押回大牢去听后发落!”
  落十一暗道霓漫天胡闹,要是伤了百姓怎么办,轻吹一口气出去,顿时狂风大作,夹杂着倾盆大雨,瞬间就把火给扑灭了。
  卸下佩剑,递给烈行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会儿再御剑拿回来就是了。
  霓漫天心却有不甘,师傅仙剑,怎可被凡人所碰,沾了秽气,损了灵力。瞬间便到了那烈行云身前一掌劈了去。
  “谁敢碰我师傅佩剑!?”
  落十一心中叫苦,这徒儿总是这般娇纵鲁莽,从不顾及大局。
  “全部给我拿下!”
  烈行云手一挥,如水的官兵蜂拥而上。花千骨等人只好拔剑出来抵挡,禁军不似普通官兵,训练十分有素,个个皆武艺高强。而花千骨他们又丝毫不能伤及众人,显得十分吃力。
  落十一哀叹道,这些娃娃,怎么一个个都不听他指挥啊!他这个做师傅的真是太失败了。
  花千骨望了望周围,官兵越来越多,周围还布满了弓箭手。他们又不能使法力,又不能御剑,又不能突然消失。不然众目睽睽之下肯定会引起恐慌。
  不如就当作江湖门派闹事,先勤了统领,安全离开再说。
  想着,一个飞身,化作无数条幻影,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无数人缝隙间穿过到了烈行云身后,却不敢用断念,怕剑气伤及无辜,于是只手掐在了他脖子上,把他瞬间制住。无奈她身高不够,动作十分吃力。
  运起内力大吼一声:“全部停手!”
  所有人停下来看着他俩,官兵见烈行云被擒,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花千骨使了个眼色,让大家赶快进城,迅速通过。
  烈行云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统兵多年,武艺绝世,居然会一点察觉都没有的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给制住,心中怒火冲天。
  “全部拿下,一个都不许给我放走!”烈行云怒目圆睁。
  “是!”四下弓箭手将他们团团围住。
  花千骨不敢相信他居然丝毫不在乎自己安危也要拿下他们。一个大意,烈行云的佩剑居然自己出鞘直插向她。糖宝在她耳朵里忍不住开口大叫小心,她措手不及的连连后退,仍被剑扫中,划开前襟。
  落十一,朔风等人皆惊,都没想料想到此人竟然也会御剑。心念一动,就准备不顾一切的使用法力突围了。
  却没想到此人虽已脱困,却突然转过身来对着花千骨拜倒在地,高声道:“吾皇在上,千秋圣明。”周围的官兵也傻住了,连忙都跟着跪了下去,高声齐呼“吾皇在上,千秋圣明。”喊声响彻四方,一波波荡向远方,把所有人都震傻了。
  花千骨受了一大惊,又吓了一大跳,抚着她的小心肝啊,那个叫咚咚的跳。
  搞什么搞啊,这么多人跪她做什么?
  落十一和霓漫天他们也全都愣了。皇帝来了么,在哪了?在哪了?
  烈行云低头拾起花千骨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勾玉恭敬的双手捧起在她面前。
  “见此勾玉如见吾皇亲临,属下起先不知,多有冒犯,请阁下恕罪。”
  花千骨见他对那勾玉如此恭敬,想了半天,突然回忆起朗哥哥当初送她勾玉时跟她说的话:
  “送你一枚勾玉,你以后遇上麻烦了就可以找当地的官兵什么的帮忙,他们看到这个就会任你调遣的。”
  原来真是这样啊,早知道就早点拿出来也不用那么麻烦了啊!
  “好好好。”她眨巴眨巴眼睛,“那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当然。”烈行云低下头,心底百般不得其解,这些人到底都是何来历?
  花千骨哈哈哈仰天大笑三声,然后仰首挺胸,大摇大摆的领着一队人进城去了。
  心中正得意呢,看霓漫天被落十一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心里更是美了。其他弟子误以为是她灵机一动变了块什么玉出来唬住了那人,对她这个掌门弟子也更加佩服。
  进了城之后,见城内守卫更加森严,官兵里三层外三层的,也不知出了何事。恐防有变,只买了些干粮什么的,没有多做停留便出了城继续赶路。
  “那勾玉谁给你的?”落十一一路眉头紧锁。
  “我义兄啊!”花千骨把玩着那玉,没想到灵力已经全部被师傅封住了都还有那么大作用啊。放到嘴边用牙啃啃啃,哎哟,好硬啊!
  “你义兄是谁?”
  “我义兄就是我义兄啊,他叫轩辕朗,是无敌太白门的副掌门哦,说不定等我们到了太白山就可以见到他了!”花千骨一脸的激动和兴奋,整整五年了啊!
  “无敌太白门?”有这么个门派么?难道是太白门的分支?竟然姓轩辕?莫非……
  
  一路上他们听到百姓在纷纷议论,这才知道皇帝陛下因为江南大旱,视察灾情,正驻扎于城中,所以才如此守备森严。
  “听说皇帝陛下至今年方二十了,半个妃嫔都还没有呢!”
  “是啊,据说皇帝陛下号称自己只喜欢男人,谁再劝他纳妃之事就砍谁的脑袋!”
  “啊!?那我国岂不是无后了!?”
  “是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咱们皇上这么英明,如今世道如此混乱,江山的未来就靠他了啊!他若是一直不娶妻,这可怎么是好!”
  “唉,皇帝陛下还年轻,或许过些年他便改变主意了。”
  “希望如此……”
  花千骨听着路旁的流言细语,咧着嘴巴傻笑。怎么他们的皇帝居然有断袖之癖啊!?哈哈哈,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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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是这样的,陛下。”
  “然后你就让他们这样走了?”帘幕后那个不怒自威的声音问道。平常沉稳高贵的语调此刻却带了一丝迫切。
  “是的,她有勾玉,臣不敢不遵,不过臣一直派人跟着,看着他们出了城门。”
  “持玉者何等模样?”
  “是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长相倒是平常,不过灵气逼人,而且武功高强。”
  “十二三岁的女孩?”那不对,不会是他,千古是男孩,算来今年也应该有十七了,应该是少年模样了。可是玉为什么会在他人手上了?莫非……莫非是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不会的,师傅明明跟自己说过他一切平安,还因祸得福做上了茅山派的掌门,让自己不要担心的。
  当初宫中叛乱,自己回来没多久便登基即位,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天下异变,又还有一堆的政务处理,一直没有办法抽开身去探望一下他。只是想着忙完一段便去找他,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可是心中却始终是挂念着他从未忘记的,最近妖魔当道,为了神器仙魔两界几番厮杀,他却莫要出了什么事才好。不行,再不能这样坐等下去,非得见见他才能安心。
  “他们一行人往哪里去了?”
  “似乎是太白山。”
  果然,又是为了神器之事。
  “陛下,臣看来,他们似乎是修仙之人。”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忙完这一段,八月十五,摆驾太白山!”
  烈行云一愣:“属下遵旨。”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0:39 | 显示全部楼层
43.琴魔大战
  小骨一走,殿内总显得空荡荡的。白子画入定中醒来,思及花千骨突然觉得心神不宁,掐指一算,似有一大劫将至。无奈她的命数他从来都看不清楚,不过落十一等人似也将陷入困境,怕是一行人路途上会遇到危险。
  连召火夕和舞青萝前来。
  “尊上有何吩咐?”
  “你俩迅速往太白山走一趟,务必三天之内与你落师兄他们一行人汇合。”
  “弟子遵命。”
  白子画凝神闭目,周身似有万缕银丝飞舞如絮,掌心翻转,无数光华汇集手中,灼灼不可直视。
  舞青萝和火夕二人大惊:“伏羲琴!”
  虽然只见盛光不见神器,但是二人一眼便认了出来是长留山所守护的伏羲琴。
  “火夕,你将此琴好好藏于墟鼎之中,见了小骨把琴交付于她。”
  “可是尊上,此琴怎能随便带出长留山,若是被妖人所夺,后果不堪设想……如此重托,弟子如何担当的起!”舞青萝一听吓得面色苍白。火夕则傻傻的望着那琴的流光溢彩迷了心神。
  “无妨,这琴我已下了封印,只有在小骨手中才能解开,一般人手中却只是流光虚无。”
  “尊上,是不是十一师兄他们一路上会遇上什么大的危险,竟然需要以伏羲琴相抗衡?”
  “是,你们尽快上路,这件事不要再让另外人知晓。事情解决完之后直接赶往崂山。”
  “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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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中,花千骨正挽个篮子,顶片叶子采蘑菇。
  “那里那里,骨头那里有一个,这这这,这还有……”糖宝头顶小草帽,坐在她的发髻上,指挥来指挥去。
  趁着途中休息,花千骨找点食材,晚上好给大家做好吃的。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连霓漫天都不得不承认她做的东西很好吃。嘴里一边挑剔着,吃的却是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累了坐在树底下休息,从墟鼎中取出白子画的画像来,看了半天,又半天,再半天。
  “骨头你发什么呆啊?”糖宝一说话从嘴里吐了一串泡泡出来。
  “我在想师傅啊,我不在,他肯定就不吃东西了,其实多吃东西好,多点人气儿。要是人生没有美食,那就少了一半乐趣了。”
  “要是我的人生没有睡觉,那就什么乐趣都没了。”
  一个泡泡飘到花千骨鼻子上爆掉。
  “糖宝你在干什么,又不是鱼,怎么吐起泡泡来了?”
  “我肚子饿了,就先偷吃了筐里的一个蘑菇,不知道为什么,一说话就好多泡泡冒出来。”
  “那个叫泡菇,要煮熟了吃的,你个小馋虫,你就等着吐几天的泡泡吧!”花千骨哈哈大笑起来。
  “不要啊……”糖宝哭丧着脸。
  回去之后,不管落十一怎么逗它哄它,它死都不肯开口说话,害得落十一诚惶诚恐的还以为它生自己什么气了。花千骨则在一旁偷着乐,拿手指头咯吱它,它也拼命忍住不笑出来。可是蘑菇汤太好喝了,不小心吃的太饱,糖宝拍拍圆滚滚的小肚肚打了一个饱嗝,嘴里便吐出一个小泡泡来,把众人都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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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师兄,还有几天就到太白山了吧?”
  “恩,快了。”落十一一早醒来便心神不宁,紧皱眉头,小心的四处观察着。
  这山谷狭长高耸,若是有妖魔,很容易中埋伏。
  不安之感欲胜,落十一转头道:“这山谷有古怪,大家御剑而行,尽快飞过去。”
  众人皆上剑,凝神防范。
  却突然见一些蓝色光雾飘了过来。是毒气么?众人连忙闪避,落十一御风欲将其吹散,却未料蓝雾突然分成八条,嗖的就朝众人穿了过去。
  顿时,一阵清脆悦耳,如梦如幻的银铃声响起,却竟仿佛有近千万种音调,包含了人世间一切乐器之声,甚至许多从未听闻过,无比悦耳动听,却是包含了太多,人耳所完全不能承受的苦楚与悲戚。
  花千骨转头看落十一惊道:“十一师兄,你怎么哭了?”
  落十一抬手一抚,果然满脸是泪,顿时大惊失色,四望众人,竟全都不知觉下的滚滚流着热泪。却只有花千骨,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半点事都没有。
  糖宝被铃音惊醒,也是呜呜呜的哭出声音。
  落十一大叫糟糕:“是催泪铃!快封闭听觉。”
  众人一听,无不面色苍白,那催泪铃便是被妖魔夺走的十六件上古神器之一。
  却见铃声似近似远的传来,四周越来越多迷蒙的光雾,颜色也越来越多,幻化成各种形状,犹如天空中的云彩,有生命一般在空中盘旋飞舞,围绕众人跳跃旋转。时而状如丝絮,时而形同薄雾。纷纷往众人耳中口鼻中钻去,无论如何都断不了声响。原来那铃音不光是有声的,竟然还是有形的。
  “哪个妖人作祟,给我滚出来。”霓漫天双目赤红,泪流心痛不止。运起内力大声一吼,可是铃音却丝毫没有退却。
  一个女子的身影却显露在半空中,腕上,腰间,都挂满了细小的银铃,在风中摇曳着,发出一波又一波催泪的铃音。
  众人定睛一看,那女子肤色苍白无比,原本清秀的面容却增添了几分病态和诡异。穿着不知何材质的紫色皮质短裙,胸上裹了一小块。露出修长白皙的腿,和雪白的乳沟。
  她似孩童般天真无邪的向众人笑着,眼神涣散,丝毫没有光泽,却原来是个瞎子。可是身上却似乎有一股奇异的蛊惑力,让人见之口干舌燥,莫名地心跳加速。
  落十一身子一震:“十妖之一?莫小声!”
  却见莫小声对她歪头甜甜一笑:“你认得我?好吧,这里面你长得最好看,我不杀你,偷偷把你藏起来。你跟我走吧?”
  霓漫天二话不说,无数泪滴化作冰凌,向她激射而去,她身边的铃音却化做屏蔽,轻而易举化了去。
  众人一拥而上,不断下落的泪水让他们只想尽快停止了那铃音。无奈莫小声却动都不需动,自有铃音替她化解一切攻击。
  落十一道:“只能已音止音。”
  于是众人皆从墟鼎中拿出乐器来,琴箫埙笛,鼓瑟钟馨,顿时半空中乐声大作。虽只是杯水车薪,却仍妄图合众人之力,对抗催泪铃。
  莫小声虽刚拿到催泪铃不久,力量也远不足以驾驭已被封印的神器。可是,威力却仍是大的出乎预料。
  落十一强咽下鲜血硬攻,一转眼已到莫小声面前,泪水更急更快的奔流而出。
  “为何要拦我们去路?”
  “你们仙界分五路支援,我们便分五路把守,来一个人杀一个,来一批人杀一批!”
  “你以为以你们的力量拦得住?”
  “我们自然是拦不住,可是已得手的神器放着也是放着,干吗不利用来抢下一个神器呢!虽然每一件的封印只解开了一点点,可是对付你们,已经绰绰有余了!”莫小声轻声娇笑,“不跟你玩了,一会崔嵬来了,见我还未将你们收拾了,会生我气的。”
  说着腰上,踝上,腕上的银铃突然在手中并作了一个,蓝光大盛。
  众人手中乐器瞬间被铃音吞噬,化作飞灰。仅剩花千骨丝毫不为铃音所扰,灵机琴幽然作响。
  莫小声大异:“你竟是无泪之人?!”
  说着更快的摇动手中银铃,众人皆纷纷掩面低泣坠下剑去。
  花千骨道:“快走!”一面使出全身内力对抗,琴声铃音在空中犹如金石相击,花千骨虽无泪,但耳膜却已受重创,强撑之下,血水从耳朵里缓缓流出。
  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却突然压力一减,听见歌声和箫声,左右一看,竟是小红和小白出来在一旁助她,心头不由一热。
  落十一妄图带众人突围,无奈四周七彩的铃音竟突然化作条状,排成队列,利箭一样射了过来。众人中只有他和朔风能勉强活动,强撑护住众人。怕糖宝有事,他一把抓住它设下屏罩,使出全身功力,把它弹了出去。
  可是催泪铃毕竟太过厉害,花千骨的琴弦一根根断裂,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见小红和小白也已经快要力竭,怕连累他们有何闪失,用最后的力量把他们送回了地府。
  灵机琴轰然炸裂,花千骨口吐鲜血从空中坠了下来,脖子上杀阡陌赠她的小指骨头露了出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放在口里就吹了起来。
  哨声陡然高越,凄厉破云。直穿过重重铃声的罩护劈在了莫小声的身上。她提防不及,一口血也喷溅而出。
  趁这个机会,众人御剑飞快奔出铃音范围。
  莫小声没想到她哨声如此厉害,面上有了几分扭曲,未待调息便追了上去。
  “往上,飞出山谷!”落十一命道。山谷中回声太大,铃声更加催泪。
  刚飞出去,莫小声的铃音已追至,落十一护在众人身后迎身全部硬挡了下来,受伤太重昏迷过去从空中直往下坠。
  “师傅!”霓漫天此刻的泪也分不清是催泪铃所致还是自己所流。却见花千骨从下飞出,接住了落十一的身子,抛到她怀中。
  “快走!”
  花千骨断后抵挡,不停的吹出哨声拖延。正当内力用尽之时,突然感觉一股热流倾注到自己身上。回头一看,却是朔风。
  “你快走啊!”
  朔风笑着对她摇头,眼神平静温暖,清澈如水。花千骨心中一震,继续全力御敌,只要其他人逃得越远越好!
  莫小声已到她面前,甚为惊异的看着她:“你是何人?竟能在催泪铃下撑如此之久么?”
  花千骨大声道:“花千骨!长留上仙白子画的徒弟!”说着哨声高作,撕破耳膜。她早已看出莫小声双眼失明,全靠双耳视物。她若是听不见声音,便也就看不见了。陡然间断念剑激射而出,直穿通莫小声腹部。
  莫小声一声惨叫,疯了一般摇动手中催泪铃。朔风再撑不住,眼中流出血泪,晕倒在地。
  “朔风!”正当花千骨准备玉石俱焚之时,突然见远处飘来了一朵红云。
  “火夕!”
  “死骨头!你不要命了!接着!”
  一道银光直飞入自己手中。
  “伏羲琴!”花千骨大惊,喉头一热,鼻子酸涩,是师傅知道他们有难,特意让火夕来帮他们来了么?师傅!
  伏羲琴据说是伏羲以玉石加天丝所制成的乐器,其死后更是融自己尸骨与琴融为一体。其琴音能使人心感到宁静祥和,据说拥有能支配万物心灵之神秘力量。
  花千骨双手轻抚,伏羲琴光芒大震,彩色铃音的的幻雾顿时被逼退。
  莫小声踉跄几步:“不可能!不可能!”
  花千骨在半空中盘腿而坐,身下绽出巨大的莲花。双目微闭,脑中浮现出师傅在群仙宴上的倾尘一笑。
  单手右指勾弦轻轻一拨。音波如海浪席卷直向莫小声激射而去,铃音尽数幻灭,莫小声正中一击,飞出十几丈开外,口吐鲜血不止。硬撑起来,耗尽所有内力的摇动铃音。顿时七彩的幻雾,化作无数凶猛的野兽鬼怪,狰狞着向花千骨扑来。
  花千骨不避不让,琴声缓缓奏出。淡和,宁静,充满中正的浩然之气。琴声时高时低,时而苍凉豪迈,犹如沙场滚滚。时而空灵如天籁,犹如在寒冬的天山之巅,飞雪飘零,白雪皑皑。
  铃音尽数虚化,飘然散去。
  莫小声眼看不敌,便想溜走。
  “哪有这么容易!”花千骨一想到朔风还有众人所受的伤就满心怒火。琴声瞬间变得苍凉,浑厚,莫小声还妄图挣扎,心神却瞬间被控制。
  慢慢飞向花千骨,恭敬的把催泪铃捧到了她面前。
  花千骨手一扬,铃声催动,莫小声泪如雨下,她的听觉本就比常人更为灵敏,故更加难以抑制内心的悲愤与绝望。在催泪铃声下竟生了求死之心,拔剑便要自尽。
  花千骨连忙停住铃声,没想到催泪铃在自己手中威力竟比莫小声强了这么些倍。
  “今天放你一马,下次再作恶定不饶你!”
  莫小声见任务未完成,反丢了神器,回去定遭严处,心头又气又恨,仰天大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赢了么!就算你有伏羲琴胜得了我催泪铃又如何?你的那些同门,现在肯定早被崔嵬擒获。你以为,你胜得了他手中的拴天链么?”
  花千骨心头暗叫糟糕,扶起朔风,便同火夕一起向前飞奔而去。
  “还好你及时赶来,不然我小命就玩完了。”花千骨一面救治朔风一面松一口气。
  “你可是我的宠物,随便抛下主人便去了,小心我鞭你的尸!”火夕想起初时见花千骨满身浴血的情景心里还一阵发寒,“是糖宝引我和师妹来的。不然我们根本就找不进来这里,这里方圆百里都已经被拴天链给锁住了。”
  “你是说?”花千骨大惊失色的抬起头来,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已变得灰暗无比,太阳也变作一个黑色球体。
  “拴天链拥有不可思议之力,据说能拴住一切万物,不管是妖魔,还是神佛,甚至时间,甚至是宇宙和天地,同时也有着惊人的毁坏力量。如果不及时解开拴链的话,我们便都只能死在这里。”
  “在前面!”火夕和舞青萝可以互相心灵感应,很快确定了众人的位置。
  听见一阵巨大而狂放的笑声,花千骨抬头望去,只见众人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海市蜃楼的图象。图中黑袍高冠的男子傲然而立,手臂上缠绕着一圈一圈金色的锁链。
  霓漫天,轻水,云端,还有舞青萝等人站在前面护卫着身后伤势眼中的弟子,而落十一依旧昏迷不醒。
  “千骨!你没事实在太好了!”轻水和糖宝一起跳入她怀中。
  崔嵬巨大的幻影在半空中俯视他们猖狂大笑:“太好了,伏羲琴也来了,正好全部让我收入囊中。”
  “你休想!”花千骨一想到他手中的拴天链是几乎屠了茅山满门抢来的就满心的怒火。操琴便欲控制他的心神。
  崔嵬哈哈大笑:“别幼稚了,你以为我会像莫小声一样傻傻的被你控制么?你见到的只是我的幻影罢了,我怎么会让真身也进入这拴天链中呢!”
  花千骨知道他人根本不在这,伏羲琴对他无用,一时心中也想不出办法来了。
  那拴天链随便一抽动便是地动山摇,随便一勒紧他们就不都变肉泥了么?
  正当无计可施之时,突然听见远处一声火凤长鸣,一个如神似仙的身影高高矗立在烈火飞羽的凤凰之上飞掠而下,眨眼间便停在了众人面前。
  花千骨惊喜的看着那人抹抹鼻子,激动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呜呜呜……
  而所有人都惊得呆傻了一般,完全失了心神,半点反应都没有了。
  “美,美人……”火夕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火球击中了,热血瞬间沸腾到了顶点,浑身快要燃烧起来,口水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这世上,竟有美到如此昏天暗地的绝色之人么?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0:50 | 显示全部楼层
44.魔君亲临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突然看见杀阡陌的出现,仿佛黑暗中的亮光,温暖感动得叫花千骨说不出话来,她还以为姐姐肯定来不了了呢,没想到竟真的及时赶来了。
  上前两步就要扑到“她”怀里。
  未料杀阡陌嘴角轻挑,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看都不多看一眼,俯望众人讪笑道:“没想到长留山的弟子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竟然有四个都是三尊弟子呢!”
  “你是何人?”舞青萝最先回过神来,却仍不由得在他的俯视下失了沉稳,那样的容貌,连目光扫在身上都是滚烫的。
  “我?呵呵呵呵呵……”杀阡陌一笑,天地都失了颜色,美到极致,却实在叫人分不出性别。
  在场的弟子中只有落十一见过他,无奈此时依然昏迷。其他的人入长留时间都不长,对他就算听过名号也从没见过真人。
  可是崔嵬见他却蓦然一惊,俯倒在地。
  “属下参见魔君。”
  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明明是巨大的琉璃幻影跪在他的身前不知为何却比先前显得萎缩了几分。
  众人皆大惊失色。
  “你是魔教妖孽杀阡陌!”舞青萝不由自主退了几步。是了,除了他,这世上谁能有如此姿色。
  众人汗如雨下,一个催泪铃,一个拴天链,已经叫他们伤亡惨重,这下竟然连统帅妖魔二界的魔君都出场了,这回怕是真的逃不掉了。
  “崔嵬你真是为了魔界鞠躬尽瘁啊,本座不是起先都放你大假了么,你居然手持拴天链在这又吼又叫,也不怕吓坏小朋友。”
  崔嵬额头上不停沁出汗珠来:“魔君!夺取神器之事不可再做拖延了啊!属下,属下也是为了妖神能尽快出世,所以想多做些贡献。”
  杀阡陌伸出纤纤玉手,看看自己的精致指甲:“所以,便也不听我的号令,跟着春秋不败,紫薰浅夏,蓝雨澜风还有茈萸和旷野天一伙人到处谋划抢夺神器是吧?”
  崔嵬双腿微微颤抖,他知道杀阡陌虽然身为魔君已经百年,还一时争强好胜,抢了妖界的妖王来做,将妖魔二界很大程度上合而为一。但是很快便对权力感到了厌烦,每天唯一感兴趣的便是自己的美貌还有在三界中随意游荡,寻欢作乐。以至于大权一直旁落于春秋不败等人之手,他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多管,对于寻找神器之事也从不插手。
  尽管如此,所有人最忌惮的仍然是他。妖魔界中他本就法力最强,而且做事一向随性,只求自己痛快,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凡事又爱记仇。谁得罪了他简直就是倒了大霉,宁愿自己立刻自杀都求神告佛不要落到他手里。
  崔嵬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刻来到这里。他一向都不管这些事的,崔嵬一面揣摩他来这里的用意,却丝毫不敢抬头看他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绝色,对于他们来说,却比世间任何妖魔鬼怪都要可怕。
  “他们人,都是你伤的?”杀阡陌眯起眼睛看着花千骨一身的血,嘴角微微抽动着。她不知道他听到她从未吹过的哨音一声更比一声急促而尖锐的响起,划破他的耳膜,声声催命。他是如何疯了一般,御剑御风都不够快的急召唤了火凤,从魔界拼了命的往这里赶来的么?是不是只要他再晚一点,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崔嵬见他完全不似平常肆意风流调笑而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回魔君,不是属下,是莫小声伤的。”
  “莫小声?好,很好。”杀阡陌的指尖轻轻放在唇边呵了口气,眼睛里闪过的冷酷凌厉连花千骨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样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姐姐是她从来都未见过的。
  “交出拴天链,我饶你个全尸。”杀阡陌波澜不惊的开口,好像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
  “魔君饶命啊!”崔嵬面色苍白连连叩首求饶。
  “你知道我不喜欢废话,不要等我改变主意。”杀阡陌头也不抬的仍望着自己的指甲,心道好像食指的这个地方应该要再修剪一下吧。
  崔嵬知道难逃一死,心中百转千回,不如仗着神器在手,而杀阡陌人仍在拴天链之中,自己搏上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说着幻影瞬间小时,锁紧拴天链,便意欲逃走。周围顿时地动山摇,地上裂出一道道深深的口子。
  杀阡陌冷哼一声:“找死!”
  说着紫色长发犹如天女散花而出,在空中旋转起伏,蓦的陡然无限延伸开去,直插向漆黑的天空。不到片刻长发嗖的收了回来,发丝上却竟然勾卷了崔嵬的魂魄。
  “你以为我找不着你真身所在么?本还念你多年跟随欲给你个痛快,竟然不知好歹!”
  “魔君饶命!”崔嵬拼命挣扎,杀阡陌却眼睛都不眨,伸手便把他的魂魄捏了个粉碎。
  天空瞬间放晴,回荡着他魂飞魄散之时的凄惨叫声。
  长留山众人心胆皆寒,如临大敌一般全都提剑对着他。心道若真是动手,以他作风,怕是真要个个都被打得魂飞魄散。
  杀阡陌扬手,拴天链被他吸入手中。俯望花千骨,却把那此刻细如小蛇的金黄锁链朝她扔了下来。
  “姐……”花千骨接住上前一步看着他,却见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拴天链本就是你们茅山派之物,你拿回去吧。”
  说着乘着火凤,转身竟然就要飞走。众人皆愕然,本以为今天非死在这里的。
  “慢着。”一个声音喊。
  杀阡陌停下来转身看着下面那扭扭捏捏的娃。
  “我……我叫火夕。”火夕面如红云的低头说道。
  众人绝倒。
  ……
  杀阡陌扬起嘴角嫣然一笑,火凤一飞而上,扶摇千里,转瞬便消失了踪迹。
  花千骨怀抱拴天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半天回不了神。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姐姐更美了,不但是美,这次好像还多了点什么。
  她再怎么都没想到姐姐不但专程赶来救她,还帮她夺回了拴天链。更惊异的是一向随性而为的姐姐,竟然还设身处地的替她考虑了她的处境和身份,没有和她相认,怕自己的魔君身份让她在同门面前为难,或是惹出什么事端。
  姐姐,你为什么对小不点这么好了?
  花千骨抱住拴天链只觉得金灿灿像抱着阳光一般温暖。
  转身看火夕:“你怎么流鼻血了?”七手八脚帮忙止血。
  舞青萝气急败坏的使劲的踩了他两脚,他却依然毫无反应的裂着嘴呵呵傻笑着:“美人……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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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路就很好走了。花千骨让火夕和舞青萝带了催泪铃赶去崂山,若是再遇上持神器的妖魔也好对付。并立刻传书给师傅,告诉他一路上发生之事,并提醒各门派赶去支援的人要分外小心。
  而他们一行人人未到,一路上连夺回两件上古神器的事迹业已传遍整个太白山,乃至三界。长留上仙弟子,茅山掌门花千骨的名头也变得响亮无比,三界无人不知。
  他们到达太白那一天,掌门亲自下山迎接,礼数简直比迎接玉皇大帝还周到。其他门派赶来支援的弟子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痛快。
  落十一和朔风等人伤势严重,幸好花千骨出门带了好多血凝花和回清丹。几番调息,已无大碍。
  “那个杀阡陌究竟是什么人?他凭什么帮我们啊?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霓漫天从未想过世间竟然有如此貌美之人,顿时她的容貌便被扁得一文不值,心里郁愤难平。
  落十一道:“神界最高的是天帝,仙界是玉皇,人间是帝王,魔界是魔君,妖界是妖王,鬼界是阎君。那杀阡陌君临妖魔二界,世上无人不忌惮他三分。他自负艳绝天下,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行事更是乖张古怪,没有一点身为魔君的样子和自觉。妖魔二界对他的无所作为也甚为不满,却无一人敢反抗他。他多年前闲来无事突然跑到长留山找尊上比试,说非要争出个六界第一来。尊上不肯应战,他便强抢伏羲琴。后来被尊上划伤脸,大惊小怪的便逃走了,后来再也没见过。却没想到这次我们竟然是因为他而得救,还拿到拴天链。却不知道他又为何要帮我们呢。”
  落十一抬头意味深长的看向花千骨,却见她正低着头拨弄着手中的勾玉发呆。
  “千骨你在想什么?”
  “呜呜呜,朗哥哥不在这太白山上,掌门说从没听过什么无敌太白门。”
  落十一笑着摇头,一听就知道是随口瞎诌的啦,只有花千骨一直笨笨的深信不疑。
  “疼不疼啊?十一师兄。”糖宝心疼的看他靠在床头上,当时候要不是他要分心护它就不会伤得这么重了。
  “疼疼疼……”落十一使劲点头。他简直是因祸得福啊,这几天糖宝一直寸步不离的在身边照顾他。的
  “你要不要吃葡萄?”
  “要要要……”
  糖宝抱着个葡萄爬到他肩上喂他吃掉,落十一只恨不得把它也一口吞下去。
  闭着眼美滋滋的品尝着,这简直是他今生吃过的最甜的葡萄啊!
  夜里糖宝手抱一本指甲大小的书坐在他鼻子上给他讲故事,话说书上的故事可全都是糖宝自己辛苦创作的哦。
  讲着讲着落十一还没睡着它却睡着了。落十一一脸幸福得看着它抱着自己鼻子扭来扭去的可爱睡姿,都快看成斗鸡眼了。
  糖宝不安分的在他脸上滚来滚去,弄得落十一脸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最终糖宝蛋炒饭一样终于从他脸上翻滚了下去,落十一连忙伸出掌心小心接住。放在眼前看宝贝一样仔细打量了又打量。悄悄的用手摸摸,软软的肉肉的,好玩极了。看它张着嘴巴打呼噜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不行,忍不住放到唇边,轻轻印上一吻。
  末了,脑子打结好半天。他到底在搞什么啊,跟一只虫子亲嘴?还是偷吻?
  疯了疯了,看来自己这次真的是伤的不清啊,都变成脑震荡了。
  一转眼,八月十五便到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0:59 | 显示全部楼层
45.神器之战
  八月十五日渐临近,人人如坐针毡,每日聚在一起商讨御敌之事。花千骨懒得参与,一头钻进厨房兴致盎然的给大家做月饼吃。
  却突听殿中钟声大作,似是掌门有要事通知。花千骨赶到正殿时大家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太白掌门诽颜面色凝重的坐在正中央,周围一干人等也都眉头紧锁。
  花千骨挨着轻水旁边坐下,心道诽颜掌门明明是太白门的掌门,为什么却长得这么黑呢?害得她好几次晚上就见一藏青袍子向自己飘来,还以为又遇见鬼。
  却听诽颜道:“刚刚崂山急传飞信来,今天凌晨妖魔大军进犯,请求来太白的众仙紧急支援。”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可是今天不是才八月十三么!为何他们会提前了两天?”
  “妖魔本就阴险狡诈,作恶多端,又哪里会讲什么信用。不过是想趁着我们还有一些仙派的支援未到,打我们个措手不及罢了。”
  “可是那当初又何必堂而皇之的下争帖,直接暗地里来偷袭不是更容易得手?我看他们就是想扰乱我们的视听,牵制我们的人手和力量,让我们误以为他们攻击的是崂山,然后让其他三处的仙友,特别是距离比较近的太白赶去救援,这路途颠簸最起码得两天。他们就趁这时候又出其不意的偷袭太白山,天山,或者长白山。如此却正是中了他们的计谋。”
  花千骨抬头看,见说话的是领天兵天将前来相助的二郎神,丰神俊秀而又谈吐不凡。
  诽颜点点头:“二郎神君说的极是,只是妖魔毕竟人力有限。此次似乎所有的兵力还有春秋不败等十多个妖魔,全部倾力而出去了崂山。几乎再无可埋伏攻打长白山的力量,就算要来,路程至少也要两日。那时众仙再赶回来也肯定来得及。”
  四下众人点头。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即刻启程赶往崂山。”
  ……
  众仙一个个御剑飞离太白,花千骨等人因为落十一和朔风伤势还未痊愈,于是留下来照顾。
  “不知道火夕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出什么事。”花千骨总是觉得不安心,妖魔如此大张旗鼓,仿佛特意将太白山调空了一般,但是又一时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放心啦,他们也有挺多人在,火夕手里不是还有催泪铃么,只要撑过两日,众仙一到,必定打得那些妖魔魂飞魄散。”轻水安慰她道。
  “希望如此……”
  八月十四,白子画接到传音,御剑从海上率先飞抵崂山。众人皆喜,心道这次总算是高枕无忧了。
  火夕把前去相助花千骨,后如何夺得催泪铃和拴天链,以及又被杀阡陌所救之事报给他听。白子画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俯视海上那密密麻麻的妖魔,偶尔一两只上前挑衅,却只围不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天时地利。
  白子画心中不解,似是能明白他们的用意,却始终有个结解不开。
  待到傍晚,夕阳西下,崂山弟子突然惊恐来报。众人临海而望,数以万计的妖魔,竟然顷刻之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子画心中一震,他终于知道那个解不开的结是什么了,是同催泪铃还有拴天链等同样被春秋不败他们夺走的上古神器昆仑镜。既然他们可以解开催泪铃还有拴天链的部分封印,昆仑镜的自然也可以。虽然还暂时不能拥有自由穿梭时空之力,但是瞬间移动却是完全没有问题了,所以故意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掐指一算,花千骨等人还在太白山上,可是此刻的太白在数万魔军的进犯下几乎是不堪一击,不由得心中一紧。三言两语交代完事宜,率先御剑向着太白山急飞而去。
 
  当花千骨俯望着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出现的密密麻麻的妖魔,惊得差点下巴都没掉下来。
  明明山上山下布满了结界和大阵,春秋不败等人却完全安然无恙,丝毫不被警觉的瞬间出现在了太白山大殿之前。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屠了整个太白山,掏了诽颜心肺从墟鼎里取出太白山镇守的炼妖壶。然后再趁众人飞速往这里赶来救援之时又重回崂山,同样夺了神器,再立刻赶往长白山和天山。
  如此让众仙手忙脚乱,处处想救,却无一处可救。这样一来,相信用不着到明天晚上即可拿到几件神器了。
  春秋不败赞许的对一副运筹帷幄姿态的云翳点点头,之所以这几年来夺取神器总是无往不利,还多亏了有他在一旁出谋划策。而其他人只会每天喊打喊杀,都是饭桶。
  旁边一架华丽的莲榻,轻纱帘笼,紫薰浅夏躺在其中,完全无视周遭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却正睡得酣香。
  长长的睫毛投影在白皙透明的脸上,眉目清秀如画,身上从头到脚都是仙气,却哪里像妖魔。
  如今妖魔二界除去杀阡陌吊儿郎当挂着名号却不管事,实权则分别由五人掌管,即魔界的春秋不败和茈萸,妖界的蓝雨澜风和旷野天,另外便是堕仙了的紫薰浅夏。
  因为神器的封印只有紫薰浅夏知道如何解开,所以就连其他四人也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
  此次五人同时出动,几乎是前所未有之事,可见对神器是志在必得。
  春秋不败只求速战速决,御剑上前,猖狂笑道:“诽颜老儿,本来一开始打算是最后收拾你们的,不过没想到这太白山上居然突然多了这么多件神器。你只要乖乖交出炼妖壶,拴天链、催泪铃还有伏羲琴,今天便饶你们不死。”
  诽颜知道他们既然有昆仑镜,那自然是没有什么拦得住,太白山到处都可以来去自如。以余下的寥寥众仙和太白的三千弟子之力,对抗他们无异于螳臂挡车,毫无胜算。
  他身为太白掌门,虽然身负守护神器重任,到底还是有私心的。毕竟三千弟子的性命和太白的百年基业和炼妖壶相提并论,他到底还是不希望落得跟茅山派一样的下场。可是又心知这一干妖魔根本毫无信义可讲,就算真的交出神器,也免不了被屠戮。所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尽量拖延,能拖一刻是一刻,拖到众仙赶回救援,或者拖到奇迹出现。
  “不用废话了,神器怎可落入妖魔之手。”
  花千骨抬头看那春秋不败,一想到就是他害死了林随意还有屠了茅山,心头就不由火起。
  春秋不败面相诡异非常,一半男一半女,却竟然是个阴阳脸。声音也是时而男时而女,时而凶恶时而阴柔。轻蔑一笑,单手一挥,妖魔蜂拥而上。
  “死到临头,还要硬撑。”
  “众弟子听命,浮屠敲心门,八卦撼天阵!”
  顿时,三千弟子绕着大殿里三层外三层的摆出几个巨型大阵,固若金汤,阵内妖魔尽数被绞杀,久攻不入,只好退却。
  云翳在春秋不败耳边说了些什么,春秋不败点了点头。
  未待众人反应过来,花千骨突然一声大叫:“掌门小心!”断念虽出,却只砍下对方一只手来,仍为时已晚。
  一绿色长发的女子不知何时竟出现在阵内他们后方,趁众人不备,一手直接从诽颜后背穿通,突破他身上真气防护,血淋淋的将他心肺掏出。虽被花千骨斩下一臂,身上居然还有七只手。
  女子面上也是青绿色,还生着苔藓,仿佛水妖。眼睛细长而勾人,又犹如毒蛇。绿色长发水草一般在空中无风自舞。张开嘴竟一口把诽颜的心肺吃下肚去,然后心满意足的舔着干枯瘦长滴血的手指,叫人又是心悸又是恶心,却正是魔界妖人茈萸。
  她轻而易举避过众人攻击,再一闪身消失不见,出了阵外,回到春秋不败身边。一面发出婴儿啼哭一样的笑声,一面尖细的说道:“没有炼妖壶,不在墟鼎之中。”
  众弟子见才转瞬间掌门便被杀一下子全乱了,悲痛和啼哭声不绝于耳。
  花千骨及众人扶住诽颜,都没想到妖魔竟会利用昆仑镜从背后偷袭。诽颜真气四散,奄奄一息,传音给师弟诽声和诽色要他们好好看护住神器,保住太白一派,然后临时传了掌门之位给诽语,又嘱咐花千骨,希望她能立刻想办法带着神器逃出太白山,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花千骨明白他的用意,可是她又岂能坐视数千人被竞相屠戮,而自己一个人逃走呢!
  如今炼妖壶封印未除,不能使用。妖魔手中有昆仑镜,拴天链定也困不住他们,能够倚靠的便只有伏羲琴了。
  于是太白弟子全部撤回大殿之中。唯留花千骨一人在大殿顶上抚琴,妄图尽量拖延到救兵前来。
  数万妖魔一听到琴音,顿时心神被夺,同室干戈,打做一团。春秋不败等人也只能封闭听闻,不敢上前。见再这样下去必定伤亡惨重,连忙用昆仑镜将大部分妖魔送回二界,只留下小部分法力较强的,凝神闭气,封闭五识,围坐成团。
  茈萸摸了摸自己被砍掉的臂膀,眼中一抹玩味之色。身上绿光闪现,竟跟柳树抽芽一样慢慢又长出一条新的臂膀来,只是犹如婴儿一般,软软肥肥,比其他几只手臂小上许多。
  “我用昆仑镜过去把她杀了么?”
  “她在弹伏羲琴,哪怕你用昆仑镜也近不了她身的。”云翳狠盯着花千骨,眼中满是恨意。
  “那怎么办?我们时间有限,难道一直坐等下去?”
  “那伏羲琴是上古神物,岂是那么容易驾驭,她一个娃娃才多少修为,每波动琴弦一次,便自伤一分。一直这样不停的弹又能撑得住多久?我们不用急,待到她气血两尽之时,我们轻而易举便能拿到伏羲琴。再说,蓝雨澜风,旷野天既然是拿着盘古斧在半路截杀众人,相信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还怕破不了她的伏羲琴?另外,拴天链和催泪铃我相信也应该在她手上。”
  茈萸,春秋不败全都不解的望向云翳:“她是?”
  云翳冷笑一声:“茅山掌门,花千骨——”
  却突听一旁莲榻里紫薰浅夏胡乱呓语,似是美梦中被琴声惊醒,慌乱中拉开纱幕。
  “谁在弹琴,是子画来了么?”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5:49 | 显示全部楼层
46.紫薰浅夏
  夕阳西下,霞光漫卷,残阳如血,滴滴犹泣。
  落十一硬撑到大殿内,霓漫天连忙扶住他。
  “外面现在怎么样?”
  “千骨在外面靠伏羲琴将他们拦住了,但是不知道能撑得了几时。”轻水一脸的担忧。一时片刻救兵是赶不来的,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落十一点点头,环顾一周,突然惊道:“糖宝呢?糖宝在哪里?”不会也和千骨在外面吧?很危险啊!
  “咦,是啊,糖宝跑哪去了,刚刚还在这里急得直哭来着,说什么要找爸爸来救骨头……”
  “爸爸?”落十一脑海中出现一个和糖宝差不多大小的虫虫,带着草帽,捋着胡须,叼着烟杆。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由得一阵晕眩。如果真见了糖宝爸爸他又应该怎么称呼呢?
  捶捶自己的脑袋,天啊,这根本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好不好!
  急忙用观微想找寻糖宝下落,无奈受伏羲琴音的干扰,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大殿殿顶上花千骨已经快撑不住了,有气无力的趴在琴上,为了不过分耗损真气,间隔一小会,她才轻轻拨动一下琴弦,弹得只有音没有调了。
  妖魔众人皆是一副不耐烦神色,无奈琴音之下又只能防守半点攻击力都没有。却只有紫薰浅夏轻倚榻上,听得如痴如醉。
  虽看清弹琴之人不是白子画,那伏羲琴散发出的祥和的银光她却是认得的。往昔情景在眼前不断浮现,人人封闭五识,她却是放任自己被琴掠去一半心神,沉醉其中,不肯自拔。
  突然却听得花千骨琴声越来越慢,调不成调。不悦的扬手便是一弹指过去,无数飞扬的紫色花瓣在空中快速旋转牵出长长一线,直向花千骨攻去。奇异的花香更是如雾般铺天盖地而来。
  花千骨只得加快拨弦相抗,无奈那香味极其缠绵诡异,直叫人昏昏欲倒,大梦三生。没办法封闭嗅觉,只能不断默念心咒。
  紫薰浅夏满意的抿起嘴角:“弹的很好听,虽然差子画太多太多,但是伏羲琴所奏之乐果然都是人间绝响。接下来,换一曲《朝露九天》怎么样?”
  花千骨硬着头皮抵住她一波一波的袭击,心里愤愤的骂着这个变态女人,居然敢子画子画的叫这么亲热!在伏羲琴下居然心神不被控还能够有还手之力,而她不断攻向自己消耗自己真气的理由居然只是为了能够多听听琴音。再这样下去,自己怕是午夜都撑不过去,而救兵再怎么样也得明天才赶得到去了。
  师傅啊师傅,你在哪,徒儿好想你!
 
  天色渐晚,圆月初升。花千骨一直靠着众人渡给她的真气和紫薰浅夏相抗。春秋不败等人又往后退了十余米,以免被她俩波及。
  花千骨见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突然开口道:“紫薰仙子,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了,咱们打了那么久,就算不累也饿了,停下来吃个月饼怎么样?”
  聚在殿下的落十一,朔风等人全都紧张的望着她,不知道她又想做些什么。
  紫薰浅夏轻笑一声:“你这小孩也真有趣,生死关头还惦记着吃月饼。”
  花千骨停止抚琴,眨巴眨巴眼睛:“如果注定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的话,那还不如吃饱了在想其他是不是?”
  紫薰浅夏停在半空中,紫色纱衣随风飘舞:“你想吃就吃吧,等你吃饱了再抚琴给我听。”
  花千骨眯起眼睛笑,模样倒有几分像东方彧卿。
  “师傅说得真是没错,紫薰姐姐果然又温柔美丽,又通情达理。”
  “你师傅?”
  “就是长留上仙白子画啊!”
  “子画……子画他竟然收了弟子了么?”紫薰浅夏面容呆滞,有些失神。是她在魔界闭关恢复的时间太久了么?
  “原来,原来你竟是他徒儿啊,我说怪不得怎么会有伏羲琴。子画……他,他竟有向你提起过我么?”
  一盘月饼飞到花千骨手中,她拿起一个啊呜一口,嘴里含糊不清道:“当然有啊,紫薰姐姐你以前在天庭主管人间所有香气,也是上仙之一啊。”当然这些不可能是师傅跟她说的,而是《六界全书》上看的。
  “姐姐,你要不要尝一个,是我亲手做的,很好吃哦,我师傅都常夸我手艺好!”
  盘里一个月饼悠悠飘到她的面前。
  “子画他,也会夸人么?”紫薰浅夏捏住月饼呆呆的看着,好像那个是白子画的脸。
  云翳他们一急便要上前,她怎么能够打着打着不但和敌人唠起嗑来了,居然还吃对手给的东西,要是有毒什么的怎么办?春秋不败一扬手制止了,眯起左边妖冶的丹凤眼,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切。
  紫薰浅夏捧起月饼小心的尝了下,甜味在舌尖上炸开,犹若平地惊雷一般。她已经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呢,味觉都快退化了,也忘记了食物的滋味竟然是这么美的。
  月饼里面是百果仁,入口软而不滑,甜而不腻,一个吃完,颇有意犹未尽之感。紫薰浅夏嘴角明明在笑,可是月下显得分外苍白的脸上分明却全是悲戚之意。
  那样的神情连花千骨看到眼中都不由得微微一痛。拍拍手掌,衣袖擦一擦嘴:“紫薰姐姐我吃饱了,你还想听什么曲子,我弹给你听啊!”
  “吃这么快?”
  “呵呵,姐姐以为我在借吃东西拖延时间?”
  紫薰浅夏望着年纪尚幼的她明朗的微笑,想象着她每日是如何快乐的在白子画膝下承欢,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悲怆。
  “我若杀了你,哪怕以你师傅的为人,说不定也是会来找我算账的,或许,我便可以见着他了。”紫薰浅夏突然抬头看着她说。
  花千骨猛打一个寒战,嬉笑道:“姐姐你说笑话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师傅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为我去寻你的仇呢?”
  “是啊,也对,无心无情的白子画,又怎么会插手他人的命运呢?”紫薰浅夏幽幽说道,伸出手摸了摸眉心黑色的堕仙印记,眼中悲哀更加浓重。
  花千骨连忙道:“姐姐薰香制香调香的技术六界无一人比得上你,千骨从小一直都对香料特别感兴趣,今天好不容易遇到姐姐,我们切磋一下如何?”花千骨努力争取时间调复真气。
  紫薰浅夏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要拿香气跟她做挑战,不由笑道:“好啊,你若是赢了,此事我便再不插手。我若是赢了,其他神器我也不要,只要你把伏羲琴给我好不好?”
  “好。”花千骨微笑着点头,殿下众人皆大惊失色。
  “不过千骨肯定没姐姐厉害,公平起见千骨来出题。我们每人出示一种自己调制的香料,然后对方猜成分和制法,没猜出来的便算输好不好?”
  紫薰浅夏点点头:“你既然是子画的徒儿,未免人家说我以大欺小,我出三种香料,只要你能说出其中一种便算赢。”
  花千骨擦擦手心里的汗,望了望夜空,本来最希望的便是看到师傅的白色身影能够出现,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有一点不希望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6:36 | 显示全部楼层
47.暗影浮香
  见二人在空中以香相斗,下面的人全都紧张的凝神观望。
  紫薰浅夏从墟鼎之中取出一个红色香囊,飞到花千骨手中。
  “此香名曰浮屠三生,三生也,梦也,不仁者,天也……”
  花千骨放在鼻边轻吸一口气,前调几近淡不可闻,中调突如潮水袭来,汹涌澎湃,浓郁而幽深,叫人痴痴沉醉无法自拔。香飘百里可闻,殿下众人和妖魔皆入幻境,人生百年,如白驹过眼,欢笑泪水,悲伤痛苦全都变得如此真切,又近在手边。于是,有的人大哭起来,有的人大笑起来,整个太白山乱做一团,犹如戏台。
  花千骨入世尚且不深,眼前也不断浮现众生百态,轻叹一声,厌世之心顿起。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对着香囊嘴里轻吹一口气,后调的香逐渐弥漫开来,却叫人整个人从头到脚狠狠一激灵,心头一凉,清醒无比。红尘中的恩爱悲欢瞬间成了虚空幻影,回首相望,仿佛已过百年。
  “浮屠三生,好个黄粱一梦啊……”花千骨连连点头,“姐姐这香是用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檀香、麝香、乳香各二两,沉香七两二钱,藿香六钱,马牙硝一钱,零陵香四钱,法制甲香二钱,另外再研龙脑半钱,香成旋入。除龙脑外,其他同捣。末入炭皮末、朴硝各一钱,生蜜拌匀,丸如豆大,以金箔为衣。入瓷盒重汤煮十数沸,窨中封存,已取出七日有余了吧?”
  紫薰浅夏眯起眼看她,眼中诧异神色一闪而过。看来她是低估她了,的确,年纪虽小,却毕竟是白子画的徒儿啊。
  于是从墟鼎之中拿出了第二个香囊。
  “此香名荼迷薰风,得风而飘,无风无味。”
  花千骨接过,迎风而立。那香极尽声色诡异之能,随风却不四散,过绿叶而染绿色,掠红花而沾红颜,月光下变作彩色丝缕状的幻雾延绵飘飞。人闻之而忧伤,草木闻之却欣喜,纷纷在风中颤动枝叶,狂欢作舞。花千骨越发钦佩起她来。
  “世间竟有香可通万物,果然极品妖娆。此荼迷薰风混合了二十四节气里分别开到极盛正要凋谢的二十四种花的香精各一钱,再加上沉水香五两,丁子香、鸡骨香、兜娄婆香、甲香各二两,薰陆香、白檀香、熟捷香、炭末各二两,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渐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两,雀头香、苏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各半两。以上末之,酒洒令软,再宿酒气歇,以白蜜和,放入瓷器中,蜡纸封,勿令泄。于冬月取用,姐姐我说的可对?”
  紫薰浅夏面色越发苍白起来:“对,很对,一味也没有说错。”这世上,竟然有能在调香制香闻香上超出她的人么?
  “这最后一囊香,名曰姽婳伤诔,有伤者可闻,无伤者无味,伤越重,味越浓,越闻伤越痛。”
  花千骨握在手里,小兽觅食一般在香囊前嗅来嗅去,竟然没闻到味道,不由得慌了一慌。沉下心来,闭上眼睛,努力闻着。却突然师傅的脸在脑海中出现,她心猛然一绞,竟痛得直不起腰来。同时,香气也迎面扑来,熏得她鼻子酸酸的直想掉泪。连忙把香还回给紫薰浅夏手里,封闭了自己的嗅觉,三种香里这种是最好闻的,不知为何她却最不喜欢,强颜欢笑道。
  “这个我也闻出来了,姐姐用了黑角沉半两,丁香一钱,腊茶末一钱,麦麸炒赤色的小郁金五分,麝香一字,定粉一米粒,白蜜一钱,茅香一两五钱,细辛一两五钱,零陵香一钱三分,山柰一两,川椒二两五钱,藿香一钱六分,千金草三钱六分,莪术一两七钱三分。以上各为末,麝先细研,取腊茶之末汤点澄清调麝,次入沉香,次入丁香,次入郁金,次入余茶定粉,共研细,乃入蜜令稀稠得所,收砂瓶器中,窨月余取烧,烧时以云母石或银叶衬之,三味真火刻不能熄。久则益好,入蔷薇水更佳。姐姐我说得对不对啊?”
  紫薰浅夏闭上眼睛,脸上突如其来的倦容让她瞬间老了很多。她毕竟活得比她多了那么久,百年来,青山看遍,天涯踏遍,每种草药都是亲尝,每种香都是亲调,可是面前这才十二三岁大的娃娃又都见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啊。却对调香却有如此造诣,天赋如此,她嫉妒都嫉妒不来。
  紫薰浅夏轻轻摇了摇头:“还少了一味。”
  花千骨望着她微笑:“还有一味,是紫薰姐姐你的眼泪,所以闻起来才会有那样微微苦涩的滋味,才会叫人这样伤心啊!”
  紫薰浅夏长叹一声:“只可惜你已拜入子画门下,不然我真想收你为徒,你如此聪明可人,他定然也是不肯割爱的。罢了,轮到你出题了。”
  落十一,轻水等人总算松一口气。就算紫薰浅夏也全猜出来了,她们也是平手不算输。
  霓漫天不可置信的盯着花千骨,却不知道她竟然能闻得那么多的香。看着众人一个个满心佩服的神情,心中又是愤恨又是不甘,今天算是什么风头都被她给出尽了!
  花千骨从身上东翻翻,西翻翻,总算从袖子里抖落出一个白色的香囊出来。
  “姐姐,这个是我之前调制的香,但是没取过名字,既然姐姐的都叫的这么好听,它就叫暗影流光吧!”
  花千骨抛给她接住,紫薰浅夏握在胸前,低头轻闻,不由得心口一紧。这样清新淡雅的香她从未闻过,仿佛熨平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说不出的适意舒爽。香气持久而悠长,绵绵仿佛从亘古飘然而至。温暖又祥和的感觉,将她心中伤口一一抚平。突然通透起来,突然轻松起来。
  她抬头望向花千骨,只有这样的孩子,有着纯洁心灵的孩子,才能调制出这样叫让人惊奇的香。这是治愈的香,是幸福的香。不用开口猜成分和制法,单单闻香气,她就已经输了。
  紫薰浅夏握着那香囊如痴如醉的闻着,久久不愿意放开。花千骨求之不得,半点也不催她,心头却盼着早点天亮。
  “紫薰仙子,动作快些,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云翳却看不过去,终于发话。若是等到明日群仙赶来,他们想要夺取神器更加不容易了。
  紫薰浅夏从香中回过神来。
  “此香用了黄熟香一斤,橘片二钱,白附子、茅香各一斤,丁香皮五两,藿香叶、零陵香、檀香、白芷、生结香各四两,茴香二两,甘松半斤,另研乳香一两,沉香二两,细锉,以绢袋盛悬于铫子当中,勿令着底,蜜水浸,慢火煮一日。檀香二两,要清茶浸一宿,炒令无檀香气味,龙涎香一钱,麝香二两,甲香一钱。三生池水涤过,然后以香投油,桃花瓣层层覆之,封浸百日……”
  却还有些什么,是她说不上来的,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看来,她真是老了,连嗅觉都迟钝了。这比试,她输了。
  “还有两味,我猜不出来。姐姐甘愿认输……”
  花千骨眨眨眼睛,难掩欣喜。
  “姐姐已经很厉害了,说得一个不错。至于另外混在其中没有猜出来的两味,却是我的袖中香和师傅的枕边香啊,若是闻都没闻过,没猜出来怎么能怪姐姐。”
  花千骨心中难免有一丝愧疚,其实这个也算是她在使诈,可是如果不这样,又怎么胜得过她,两相权宜,还是保住伏羲琴要紧。
  紫薰浅夏踉跄退了两步,差点从半空中落下去。
  是了,是了,她说为何会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因为那是白子画和花千骨的香味啊。她千算万算,丝丝求精,却忽略了人的体香么?
  “你师傅……你师傅的枕边香?”
  “是啊,香囊做好之后,我偷偷藏在师傅枕边很久才拿出来带在身上的。”花千骨得意的笑,她也是看了七绝谱之后钻研调香许久,特意做了这香囊专门吸聚师傅的味道随身携带的啊。这样就好像师傅一直在她身边一样。
  紫薰浅夏看着那香囊发呆,手握得更紧了。子画……子画的味道……
  “千骨,对,你叫千骨没错吧,姐姐,姐姐拿,拿东西跟你换这个香囊好不好?你要什么都可以!《调香秘录》好不好?对了,你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这些了。那,那姐姐的剑谱或者百年功力好不好?不然,对了,大家不是都想要神器么?姐姐有浮沉珠,虽然刚拿到手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解开封印,姐姐拿浮沉珠跟你换香囊好不好!”
  紫薰浅夏突然语无伦次起来,所有人都吓傻了。
  云翳和茈萸等人连忙飞上前来生怕她一时冲动做了傻事,虽然那浮沉珠是靠她自己一手夺得,但是也不能这样白白送人啊,那他们大军来犯岂不是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紫薰仙子,你疯了么?”
  紫薰浅夏一回首,面如冰霜,单手一挥,波光闪动,云翳等人全被她打飞出几米开外。
  “滚!谁敢挡我就杀谁!!”
  花千骨见她眉心印记从漆黑陡然变得鲜红如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虽然一早看出她对师傅有爱意,却没想到竟然执念如此之深,连神器都心甘情愿拿来做交换,只为了一个有师傅气味的小小香囊么?
  不知为何,她心里微微一痛,心中怜悯之情尤甚。
  “姐姐若喜欢,送你便是了,不用拿神器来换。”
  “千骨!”落十一等人在下面心急的唤她,生怕她意气用事。
  “谢谢你……”紫薰浅夏欣喜若狂的对着她笑,花千骨第一次看见她悲哀的脸上,竟然有那样灿烂明媚的神情。
  “不过姐姐说到做到,这件神器,你拿去吧。不然我收这香囊也收得心里不踏实。”
  紫薰浅夏一扬手,便从墟鼎里取了玲珑剔透的绿色发光珠子给她扔了过去。花千骨小心翼翼的接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殿下众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怎么办?”云翳小声的问春秋不败。
  春秋不败冷笑一声:“怕什么,暂时给她又怎样,一会还不是要连同其他神器一并夺过来。”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7:20 | 显示全部楼层
48.太白一役
  紫薰浅夏与花千骨二人比试之后,握着香囊退回莲榻之中,再不管外面之事。
  两边又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花千骨继续开始拨琴,制止住蠢蠢欲动的妖魔。遥望天边,舒一口气,已经快要天亮了。
  突见一蓝色身影快速飞来,落入敌方阵营。观其身形,修为很高,不由得心中暗自担心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春秋不败就等着旷野天,他一来,就算是伏羲琴也阻拦不住他们了。
  “怎么竟然这些时候了还没得手么?”旷野天声如洪钟,体格壮硕,半只膀子露在外面,可以看见大块大块发光的肌肉。
  “他们有伏羲琴,声波所扰,我们根本连攻击之力都没有,就等你了,那边料理的如何?”
  “放心,数万天兵已全部撂倒。那个弹伏羲琴的好像不是白子画啊?”
  “貌似是他新收没多久的徒弟。白子画之前被我们引去崂山了,不过现在也正往这边赶来,我让蓝雨带着神器去阻拦他了,但是不一定拦得了多久,咱们动作必须得快,若是等他到了,便什么也做不成了。”
  “啊?他竟然收徒了?还收了个这么一丁点的女娃?有意思,不然我也收一个差不多的,然后和那女娃比一比?我胜不过他,总要让我徒弟胜过他徒弟,这样好歹我也扳回一筹。”
  “你别总对一时的得失胜败耿耿于怀,妖神出世才是真正的大事,到时候六界就都是我们的了。”
  “你打算要我怎么办?”
  “有生命的物体会被伏羲琴操控,死物总不会了吧?”
  “你的意思是?”
  “所以才在等你啊。”春秋不败用计之时总是发出女人的娇媚声音。
  “虽然能不受声音影响,但是被声波击中还是会变得粉碎的。”
  “有昆仑镜呢,体积做小一点,趁着夜色瞬间移动她身后,她一时半刻哪里发现得了。”
  “好主意,果然妙。”
  “那赶快动手吧,半个时辰之内应该就能全部搞定了。”
  旷野天点点头,从墟鼎里掏出一个木箱打开来,里面装满了各种木料,细小的铆钉,斧锯之类的工具。他粗大的手指以快于常人几倍的惊人速度灵敏操作着。不一会儿一个由木头雕制拼合做出的一个极细小的蚊子制作完工。这木头蚊子虽小,却五脏俱全,全身一百零八个关节全部可以自由活动,
  旷野天手心一摊开,蚊子细长的腿踢了踢,转动一下头颅,透明的翅膀陡然张开,犹如活物。原来旷野天是最精通的乃是机关术,他做出来的东西完全不需要依靠法术,所以丝毫不会被人发现,无论是小到机关暗器,大到攻城战车,他全部可以靠着一手奇技淫巧将其精密度和威力发挥到极致。
  茈萸伸出绿色的长长指甲往蚊子身上一点,顿时蚊子浑身都成了鲜艳的翠绿色。然后被昆仑镜一照,顿时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没问题么?”
  “它的身体里已注满了我精心调制的剧毒,只要被叮上那么一小口,她便再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茈萸妖冶一笑。
  花千骨只觉得背上有冷汗不断冒出,隐隐不详的预感叫她有一些焦躁。却见刚刚来的那男人突然从墟鼎里一下子取出百余架巨型连弩。
  花千骨大叫糟糕,他们法力虽强,在伏羲琴音下却也几乎使不出来,可是这弓弩却是不需要靠法术的。这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自己又能抵挡到何时?
  旷野天单手一挥,百弩齐放,每架弩车可同时射发百只利箭,力量极强,射程极远,以惊人之速嗖嗖射破夜空,每次万箭齐发。势要将太白一干众人全部射杀在乱箭之下。
  “赶快全部退入大殿之内,紧关殿门!”花千骨对着落十一等人大声叫道。
  手中一刻也不敢怠慢,急速的扫弦相抗,声箭相击,一波一波而来的箭雨都在半空中被击个粉碎。
  可是箭矢汹汹,片刻不给人喘息之机。
  花千骨本来就没多少了的真气哪经得如此消耗,独自一人在空中迎战着漫天箭雨,咬紧牙关死耗。天越来越亮,太阳慢慢快要跃出地平线。关键时刻,花千骨突然感觉肩上一痛,顿时手脚瘫软,再抚不了琴。
  片刻间,畅通无阻的箭雨已如潮水般从空中急落下来。花千骨连中三箭,前两箭直接从她腹部和腿部一穿而过,可见劲力之大。第三箭直插在她肩胛骨上,疼得她立刻从房顶上坠了下去。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把伏羲琴收入墟鼎之中。
  死了死了,没想到她最后竟然是死在箭下,她还没来及看师傅最后一眼啊,她不要!
  却突然身上形成一阵光壁,她低头一看,却是落十一,朔风,霓漫天还有太白弟子全部都涌了出来,在前方为她抵挡箭雨。小红和小白,感知到主人有危难,也领了一队鬼兵赶来急救。
  “换火弩!”旷野天一声令下,火光犹若流星在天空中不断滑过。
  没有了伏羲琴的阻碍,妖魔一拥而上。太白三千弟子全都冲进箭雨之中同妖魔厮杀起来,一时刀光火影,场面分外恐怖惨烈。
  花千骨漂浮在半空中,光壁由落十一,朔风几人之力形成,但是同时还要与妖魔对战,怕也撑不了多久。
  花千骨看着自己双手指甲开始变黑,知道自己是被暗算中了毒,无奈丝毫力气都没有,缓缓调动师傅留在她体内的真气运行抵挡,努力强撑着不要睡过去。
  “赶快进大殿!”轻水一边打飞来箭到她身边,想要把她拖进殿中。
  “小心身后!”花千骨惊呼。
  轻水拖着她躲避不及,身上虽有防护,仍是被箭刺穿了臂膀。
  “没事,你怎么会中毒了?要不要紧!血凝花和回清丹在哪?快拿出来?”
  花千骨软绵绵的从墟鼎里取了出来,轻水慌忙的喂她服下,见她连嘴唇都已经变成黑色的了,知她中毒不轻,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千骨你别吓我,救兵马上到了,尊上也正往这里赶来,你要撑住啊!”
  花千骨费力的睁开眼睛:“师傅?师傅他要来了么?”
  “是啊,他在千里之外时传音给落师叔问这边战况如何,好像是碰到蓝雨澜风手持神器阻拦,所以拖延了点时间,但是现在已经夺回神器了,正火速赶来,你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他就到了!”
  花千骨中毒虽重,但是茈萸的这种毒她却是知道的,也知道怎么解。但是一时半会找不到解药,只能靠自己运功引导压制,却不知道又能撑得住多久。突然反应过来,用力把轻水推出去老远。
  “轻水你快走!”
  轻水正莫名其妙,一个绿色身影出现在她刚刚在的那个位置。
  “想不到你还挺机灵!” 茈萸舔着自己的手指,差一点她就得手掏到那个丫头的心肝了。
  花千骨知道没有了伏羲琴防御,他们首先肯定是抓到自己,掏了心肺从墟鼎之中抢走几件神器。
  “你中了毒居然没死?” 茈萸兴趣至极的望着她,还从没有人在她毒下撑得住这么久。
  “笑话,我仙人之躯,小小毒液,能耐我何?”花千骨凌厉的瞪视着她。
  轻水想冲过来救她却被云翳拖住。
  茈萸点头笑:“好好好!等我掏了你的心肺,再看看你这颗仙人的心,是什么做的?”
  茈萸一只手直穿过屏护,眼看便到花千骨胸前,却突然旁边紫光一闪,再低头,手已断掉。
  愣了片刻,看着气喘不止的花千骨她哈哈大笑:“好,实在是好极了,中毒这么深你居然还有力气御剑,今日你一人断我两臂,此仇不报,我就不叫茈萸!!”
  茈萸顿时双目赤红,口中突然吐出蛇信一样的长长的舌头。六只手,一只勒住花千骨的脖子,另外四只扯住她的双手和双脚,想要将她五马分尸,另外一只直掏她的心肺。
  花千骨被牢牢制住,浑身剧痛,心想这回真的完了。
  突然听到空中一个威严又隐含怒气的声音道:“你其他的六臂也不要了可好?” 茈萸一愣,顿时腿都吓软了,还没等反应过来,远处一道光刀飞来,嗖嗖嗖瞬间便斩了茈萸六只手。茈萸痛楚难忍,直往地上坠去。
  花千骨失去依托也慢慢往下掉,清晨的红日正好从地平线喷薄而出。花千骨抬头仰望,一身火红,乘着火凤,紫发飞扬,犹若天帝一般俯视下界,不是杀阡陌又是何人。
  “姐姐……”花千骨心中一暖,眼前一黑,只觉得毒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上窜去。
  突然平稳的跌落在一个人温暖的怀抱里,瞟望见下摆素白的袍子。
  师傅!是师傅么!师傅终于来了!
  强撑着再次睁开眼,一道银光照耀,她看到的是人世间最让人温暖最美丽的微笑。
  “东方?东方!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快离开!”花千骨见他又惊又喜又有些失望。
  东方彧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微笑着迅速连点了她六十多处穴道,然后喂了什么东西在她嘴里,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7:48 | 显示全部楼层
49.花落谁家
  “你是谁?”杀阡陌低头俯视着突然冒出来抱着他家小不点的白衣书生,声音充满火药味。看样子小不点不但跟他认识,还很熟的样子。
  东方彧卿(彧,音yu四声,再次注)眼睛弯得像月牙,嘴角勾起,笑得像只狐狸。
  “现在,好像是给骨头解毒比较重要吧?”
  杀阡陌这才反应过来小不点中了茈萸的剧毒。红色的眼眸凌厉的望着茈萸:“解药呢?拿出来。”
  “可是魔君,她是仙界之人啊,只要掏了她的心肺我们便能拿到另外几件神器了!”
  杀阡陌手一扬,隔空一巴掌便在她脸上印下五个指印,打得她吐出一口血来。
  “我叫你拿出来!”
  茈萸眼中闪过不甘的恨色,就只差那么一点了。无奈惧于杀阡陌,魔界之人都知道,他冠绝六界的容貌之下是多狠的一颗心,只得把解药拿了出来。
  东方彧卿接过解药立马开始解花千骨的衣服带子。
  “你干什么?”杀阡陌从半空中落下,又连忙把花千骨的衣服拉了回去。
  东方彧卿好笑道:“不脱了衣服怎么上药啊?”
  杀阡陌一把把花千骨抱了过来:“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来吧!”
  东方彧卿摇头嘴角轻轻抽搐:“你不要骨头总姐姐、姐姐的叫你,你就真把自己当作女人了啊,魔君陛下——”
  杀阡陌双脸涨得彤红,他怎么会知道的。
  “那反正你也不行!”
  “没事,骨头的身子上上下下我早就都看过了,再多看一次也没关系。”
  “什么!”杀阡陌咆哮起来,差点就一掌对着东方彧卿劈下去。
  “爸爸,骨头妈妈怎么样了啊?”糖宝刚刚看轻水有危险,连忙出手帮它未来老婆打妖怪,危机解除了这才急忙赶了过来。看见花千骨浑身又黑又肿身中剧毒的样子,吓得顿时花容失色(用这个词形容糖宝真是很有爱啊)。
  杀阡陌一听气得都快跳脚了,什么!糖宝居然叫这个臭书生烂书生做爸爸!!!
  他郁闷的紧抱住花千骨不肯撒手,那好,他们谁都别救,然后指着茈萸大声吼道:“你来!给小不点涂解药!”
  茈萸被他吼得腿都软了,战战兢兢的接过花千骨小小的身子,解开她衣服,露出肩头,用刚长出来的几只奇小无比的手,一边把解药涂抹上去,一边咬牙切齿,她这辈子毒过那么多人,还是第一次得自己亲自上解药的。
  东方彧卿看着杀阡陌孩子气的样子不由好笑。
  花千骨一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茈萸可怕的青绿色脸,吓得哇的一声大叫起来。
  杀阡陌一脚把茈萸踹到一边,和东方彧卿一人抱住花千骨一侧,同时道。
  “骨头你没事吧?”
  “小不点你没事吧?”
  花千骨左看看右看看,撸起袖子擦一把鼻涕,感动得哗啦啦的使劲点头。
  糖宝见她无恙总算放下心来,看她模样又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花千骨使劲拧它一把:“你笑什么笑啊?”
  “骨头妈妈你又黑又胖,好像野猪哦!”
  “啊?”花千骨连忙摸摸自己的脸,果然跟肿得跟猪头一样。再看双手,一根根指头肥得像萝卜。呜呜呜,她不要活了啦,等一会儿师傅来要是看见自己这个模样……
  “茈萸!”杀阡陌对着茈萸眼一瞪,她是怎么搞得,居然把他可爱的小不点弄成猪头了!
  茈萸无辜的哭丧着脸连忙跪倒在地:“已经涂了解药了,很快就会消肿了。”
  杀阡陌轻拍着花千骨的头:“别担心啊,一会毒全退了就恢复原样了。”
  花千骨努力点头:“姐姐,谢谢你又赶来救我!”然后又转头看像东方彧卿,“东方,你怎么也来了啊?这里群魔乱战,太危险了,你快回去。”
  东方彧卿笑道:“糖宝说你有危险,特意找我来救你的。”
  “可是你不懂法术更加危险啊,好了,现在我没事了,你赶快回去!”
  东方彧卿抬头望了望周围两方依旧在厮杀拼砍,不过太白一边明显处于下方,死伤惨重,越战越退。他们上空依然不断有箭矢飞过,全部被杀阡陌形成的巨大屏护挡在外面。
  “魔君,你还是先让他们都停下来吧,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杀阡陌看了看花千骨凝望众人担心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飞到半空中,一阵光波把众人都震了开来。
  “全部给我停手!”
  众仙一见他全部被他的美貌震呆在原地,妖魔一见他全部吓得跪趴下地:“参见魔君——”
  顿时间,整个一个太白山头一片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变得那么清晰。
  云翳见他,心头大叫不妙。连春秋不败也紧皱起了眉头。
  “魔君来这里做什么?”
  杀阡陌半空中俯视他,半天不说话。
  “春秋不败,你要夺神器我不反对,只是倾整个妖魔二界之力,未免有些兴师动众。”
  春秋不败仰头看他,那半边女人脸顿时退去,只留下一张男人脸,模样却是丰神俊朗。低沉着声音道:“魔君以为我这些年如此奔波辛苦,不折手段又是为何?”
  杀阡陌心头一震,叹气道:“为我……”
  春秋不败点点头:“魔君知道就好,其他的魔君既然怕麻烦,不喜欢,就全部交给我来处理。魔君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相信我的忠诚,相信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现在魔君请让开,待我夺了神器敬献于你。”
  “春秋不败,你知道我不想做什么六界之王。你若喜欢,魔君什么的让你来当也没关系。”当初也是在他的全力相助之下,自己才做上魔君,然后又一统了妖界,做了妖王。百年来,他几番为自己出生入死,这样的忠诚他又岂能不感动。所以基本上二界之事,全部都放任给他处理,自己很少参与。
  “魔君,你折煞我了,我一心辅佐于你,从来没有过半点野心。只是今天,这几件神器,我春秋不败要定了!魔君若知我用心良苦,就不要拦我!”
  杀阡陌停在半空中,心下两难起来,一边是春秋不败,一边是小不点。他心中本无什么正邪善恶之分,所以之前春秋不败就算铲平了六界,坑杀千万人,他也不痛不痒,不关己事。况且春秋不败太过死忠,为人行事却无一不是为了他而打算,偶尔有所差池,就像屠了茅山一事,他想要责怪也怪不起来。可是如果让小不点伤心难过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既然春秋不败不肯退军,但是这样厮杀下去除了徒添死伤也没什么结果,为免魔君为难,我们以比试来定夺神器如何?”
  突然一个文雅的声音不高不低的传入众人耳中,却正是东方彧卿。
  “东方!”花千骨惊讶的望着他。
  东方彧卿抱她在怀里,揉揉她的发髻。
  “骨头别怕,待我助你拿到另外几件神器。”
  花千骨错愕的望着他,看着他狡猾一笑的深邃眸子,却不知为何十分放心。
  春秋不败方才就已看出杀阡陌对长留山那小丫头似乎青睐有佳,似乎此次特意是为她而来。再加上先前莫小声跟他回报说催泪铃和拴天链如何被夺,崔嵬被杀之事。心中已有了十分的笃定。可是神器毕竟在她墟鼎之中,魔君既然喜欢她,要掏她心肺魔君定然不许。若能有方法让她自己交出来那自然是最好。
  于是大声道:“你们想怎么比?”
  落十一,霓漫天,轻水和太白众人都退了回来,站做一线。东方彧卿把花千骨交到落十一怀中。众人望着他,皆不知他是何方神圣,可是看起来,他只是一介普通书生,身上分明没有半点法力,根本不是修仙之人。但是既然花千骨信得过他,他们便也没什么异议。
  花千骨靠在落十一胸前,低声问:“师傅,师傅快到了么?”
  落十一看她拼到如此地步不由得心疼,努力点头:“快到了,就快到了。”
  东方彧卿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手中纸扇轻摇,颇有指点江山之风采。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除开蓝雨澜风带走的盘古斧,你们现在手里还有昆仑镜和没解开封印的夺魂箫和昊天塔三件神器。而我们有浮沉珠,拴天链,炼妖壶,催泪铃和伏羲琴。我们两方各派三个人交战,三战两胜,赢的获得对方的三件神器如何?”
  春秋不败冷笑一声,这人到底是何人,竟对他们手中神器如此了若指掌。
  “好,若是我们赢了,我要拴天链,催泪铃和伏羲琴。”
  “不行,你们只有一件解开封印,却要换我们三件解开封印的有失公平。若真让你得手,你一口反悔,毁天灭地的力量都有了,要杀我们更是易如反掌。浮沉珠,炼妖壶和拴天链做赌注如何?”
  云翳在春秋不败耳边细细低语了几句,春秋不败点点头:“好,成交。”
  东方彧卿笑道:“一言为定,魔君为证。”二人同时望向半空中眉头紧锁的杀阡陌,杀阡陌轻轻点了点头。
  “好,第一场比试旷野天你上。你们谁出来应战?”
  众人环顾,他们死战一夜,身上大多有伤,况且之中,根本就没有谁是旷野天的敌手,此战事关神器,绝不能输。落十一刚要开口说自己应战,却听东方彧卿道。
  “在下不才,第一场就先由在下先来吧?”
  “东方,你不会法术啊!”
  花千骨和糖宝惊慌失措,虽然知道东方擅用计谋,身怀异术。但是真打起来,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那些妖魔的对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为了自己以身犯险!
  东方彧卿回头对她眨眨眼睛,温柔一笑,众人心肺皆暖,不知为何都对他有信心起来。
  
  旷野天飞到上空俯视着他,哈哈笑道:“你一个凡人,跑到太白山上来凑什么热闹?”
  东方彧卿拱手道:“在下也是形势所逼,旷野先生你身为十妖之首,法力超群,战功彪炳,机关术更是世间无人可出左右,本该统领妖界,如今为何却甘为他人走狗?”
  旷野天被他说中痛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道:“管你小子屁事,说吧?你想怎么比,未免人家说我欺负小辈,你自己挑一种比较痛快的死法吧!”
  “先生最拿手的是什么,我们便比什么吧。”
  “老子最拿手的是机关术,莫非你想跟我比机关术?笑话,我法力或许没一些人强,但是机关术放眼六界还从未败过,你竟然敢跟我挑战这个,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东方彧卿依旧不动声色:“在下虽不懂法术,对这奇门异术,机关八卦,星相医卜却多有钻研。先生请……”
  旷野天冷笑一声,从墟鼎中取出十八个与人等大的木头人来,团团将东方彧卿围住。
  “这几个木人坚硬无比,火烧不烂刀砍不断,不受任何法术攻击,更不知道痛,就是大罗金仙也拿他们没有办法,一旦启动,没有我的命令绝不会停止。”
  东方彧卿看着那十八个木人摆出的乾坤阵,手一扬,多出一把有几个奇怪头的铁制工具。
  “这个阵法,已经过时了哟。”
  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从阵内出来的,他靠的不是法术也不是速度,而是一种奇怪的步法。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和阵内每个木人过了一招。十八招之后木人还想继续,刚迈出步子便同时倒塌下去,散落成一堆零碎的木料。
  所有人都惊呆了,旷野天更加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这十八个木人跟着他历经百战从未有过丝毫损伤,曾经还把白子画都困在阵内百招有余,他才得时间从他手中逃脱。
  可是居然才一瞬间的功夫就被这个人给肢解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
  “在下东方彧卿。”
  旷野天怀抱着一堆碎片心疼得不得了,这些都是日间给他做饭洗衣,晚间给他扇扇捶背的宝贝啊。
  他不甘的又从墟鼎中拿出十几件做得巧夺天工的物品和机关暗器,各种材质,各种形状。却一一被东方彧卿肢解掉,他居然可以一眼看穿自己的机关的每一个弱点在哪一个环节和部位,还有顺序等等等。
  旷野天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只会拆东西算什么本事!”
  东方彧卿笑道:“这要装上更容易了,不过,我怕先生你后悔。”
  东方彧卿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木头人搞定了,那木人甩甩胳膊踢踢腿,便疯狂的向旷野天攻了去。
  任何法术的攻击对其根本没有作用,旷野天几度尝试,居然解不开东方彧卿设下的机关。一面口里叫着,宝贝宝贝,是我啊,是我啊,我才是你主人啊,一面被木人追打得到处逃窜。众人全部哈哈大笑起来。
  东方彧卿抱歉的望着他:“我说了你要后悔吧,这下这个木人只会听我的了,走吧,小木头,我们回去吧,妈妈在那边等着你了。”
  说着优哉游哉的领着小木人回去了。花千骨见那木头人这么有趣,东戳戳西戳戳,小木头把她从落十一怀里接过来抱住,头在她身上使劲磨蹭,逗得她咯吱咯吱的笑。
  “太好玩了东方,你怎么弄的?原来你这么厉害?”
  “喜欢么?送给你陪你玩吧,只要你想要,天上跑的,海里游的,我全都可以帮你做出来。”
  花千骨开心的笑着努力的点头。
  糖宝啪的跳到木人的脑袋上:“我不要弟弟!我不要弟弟!骨头妈妈你有了小木头就不要糖宝了!呜呜呜,爸爸,你也不疼我了!”
  东方笑着把它拎到自己手心里亲了亲:“怎么会呢,爸爸还是最喜欢糖宝了。”
  落十一在一旁看得牙都痒了,有没有搞错,原来这个样子的才是糖宝他爹啊!!!
 
  春秋不败再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人比旷野天的机关术还要厉害。
  云翳望着他,要是第二战再输可不得了:“茈萸受伤,蓝雨现在还没回来,这一场我上吧,他们已无可用之人了。”
  春秋不败点点头,望着紫发飞扬宛如天人的杀阡陌,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想他们输呢?还是他们赢?东方彧卿让他作裁,不过就是怕他心软,让他两边都不要帮。他若出手,那边就赢定了。这个东方彧卿事事了若指掌,又料事如神,到底是何方神圣,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书生这么简单。
  
  花千骨见春秋不败派了云翳来迎战第二场不由得犯难了,云翳的厉害她也是见识过的。
  “怎么办?谁打这第二场?”
  “回掌门,我来。”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云隐,激动得差点没扑上去抱住他:“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是刚刚才到,路上遇到东方先生,他料定了第二场春秋不败会派我师兄出战,所以交代我先不要现身。”
  花千骨傻傻的望着东方彧卿:“呜呜呜,东方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东方彧卿微笑着摸摸她的头。
 
  云隐出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因为场中居然出现了长得一模一样的二人。
  云翳满脸惊恐的踉跄退了几步。
  云隐定定的望着他:“师兄……好久不见……”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8:19 | 显示全部楼层
50.两生花开
  “师兄……”云隐望着那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怔怔出神。那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师兄的脸,犹如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般,只是更加苍白。
  云翳仓促的转身,不要,不要叫他师兄,他是他亲弟弟啊!!
  “告诉我,我知道不是你杀了师傅夺走拴天链的对么?”
  “是我……”云翳沙哑的开口。
  “我不信,我不信!师兄你明明那么好,对我也那么好,告诉我,你有什么苦衷,是不是春秋不败他们拿什么逼你,要挟你?”
  谁能逼得了我?除了你……
  “你杀了我,替师傅报仇,替茅山清理门户吧……”
  云翳冷冷的望着他,知道此战来的人既然是他,自己必败无疑。与其如此,不如二人同归于尽。
  说着十根手指同时滴血,渐渐血连作一条线,犹如有生命的十条触手一样像云隐攻了去。
  云隐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望着他一动不动,二人那么多年朝夕相处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年少时师兄陪他在山中玩耍,陪他在花间习武,教他御剑,教他法术。世上没有人能比师兄更了解自己,更关心自己。他们夜夜同床共枕,同进同出。做错事时他为他受罚,雪地里一跪就是整夜。捉鬼降妖时他为他挡刀,几次出生入死,奄奄一息。
  说师兄杀了师傅,他不信他从来都不信。这几年拼了命的找他,就是想要问个清楚。就算师兄说一切都是真的,他也相信师兄一定有他的理由。
  那么多年,他始终都是相信他又依赖他,这命本来就是欠他的,如果要的话就尽管拿去吧。
  任凭血鞭在身上抽打,云隐始终一动不动,却惊异的发现云翳的身上瞬间起了相同的伤痕,而且更重更深。
  云翳面色发青,眼眶中漆黑一片,连眼白都看不见了。想要发出致命的一击掏出云隐的心肺。无奈却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面伤害他,一面要救他。他的身体综合得出来结果便是自残和自杀。
  “你还手——你还手啊——”他面目狰狞的吼着,如同野兽。
  “师兄!你怎么了?”云隐惊恐的一把把他抱入怀中,制止他的疯狂举措。
  云翳手脚抽搐着,内力的反噬首先便是先从内脏的腐坏开始。
  “杀了我,杀了我!替你师傅报仇!”自己在等什么,自己在等什么?等了这一生了,不就为了能早点死在他的手上么?
  “我不要,我不要,我的命本来就是师兄的!”
  云翳用力的推开他,仰天凄惨笑道:“你以为是我自己想要救你的么?”日日陪着他,夜夜伴着他。明着暗着,有时候连他都分不清楚眼前的是他还是自己。照顾他,舍身救他,有时候连他都分不清是本能还是心意。
  不该这样的,他本应该是最恨他的啊!恨有着同样脸的他夺走了他本该有的一切。更恨他总是那样微笑着的那样温柔对他,依赖他,让本已被血缘羁绊的他又加上了感情的羁绊。
  不甘啊不甘,不甘被他所夺走的,更不甘的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存在……
  云翳满脸是泪,一掌将他劈开,自己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运起气,飞速便御风往天边飞去。
  “师兄!”云隐哪里肯放他走。立马跟了上去,比试之事早就顾不得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怎么个算法,到底是谁输谁赢?
  两方一致看着杀阡陌,杀阡陌眉头紧锁。
  “平手吧,再比试一场。”
  春秋不败冷笑一声:“好,看来这次只有我出场了。”
  花千骨着急的看着云隐,心里又是不解又是着急。望向东方彧卿却见他轻摇纸扇一脸的轻松自得,安慰她道。
  “别担心,我早料到了,只能是平局,关键在于拖时间,等这打第三场的人来。”
  “谁啊?我师傅么?”花千骨欣喜道。
  东方彧卿故作高深的摇摇纸扇,指指上方:“你看,到了。”
  
  烈行云看着太白山下面两军对垒的阵仗吓了一跳。
  轩辕朗脚踏祥云,一身便装,却仍显得雍容华贵,望着下面紧皱着眉头喃喃道:“奶奶个熊,这才八月十五大清早的,他们不会就打完了吧?”
  “皇上!”烈行云出声责怪。
  轩辕朗面色尴尬的咳嗽两声,又恢复到一副威严的模样。
  二人慢慢落在太白殿前,自动忽视屏蔽众人全都张着嘴巴看着他的呆愣模样。
  “持勾玉的是哪一个?可在这些人里?”虽然见惯了这种黑压压一堆人的阵仗,可是头一次居然感觉有几分紧张。千古在哪,可在这些人之中。他此刻恨不得激动得立马跳出来就大喊:“亲爱的小千古,朗哥哥来了!快出来啊!”咳咳咳,他第一万遍的提醒自己,要矜持,要矜持,自己现在是皇帝!
  “东方,你说来助阵的就是那两个人么?”花千骨傻傻的发呆了好久才吞了一口口水问道。
  她从未见过这样高贵不凡犹如天人的男子,紫色华贵镏金长袍,上面爬满了黑色的飞龙纹印,就这样脚踏着七彩祥云,身披灿烂朝霞从天而降,光彩夺目,流光绮丽,一身的霸气与高贵根本让人不敢直视。他只是不声不响的站在那里,而你的脚已经忍不住在打弯,内心完全臣服。若说杀阡陌是容貌叫人太过惊艳的话,那此人才是与生俱来的真正帝王,无论是容貌,身姿,气质,都太过高高在上。随便一个眼神的俯视,都叫人低到尘埃里去了。
  东方彧卿笑而不答。
  “陛下,臣认出来了,那边那个扎两个发髻的黑不溜秋的肥肥的小女孩就是。”
  轩辕朗连忙大步朝花千骨走了过去:“废物,什么眼神,这么半天才认出来。”
  烈行云无奈嗫嚅道:“不能怪我,她长得实在是和那天大不一样了啊……”
  轩辕朗路过轻水面前,轻水大大的抽了一口气,然后踉跄退了两步。天啊,那样的英俊的侧脸,那样迷人的轮廓……她怎么感觉她的心在怦怦的跳个不停呢?
  花千骨迷茫的看着那人走到自己面前,摸摸脑袋,她怎么觉得有点面熟啊,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请问这个姑娘,是不是持有一枚勾玉啊?”
  花千骨看了看他身后,认出烈行云是当初阻拦他们的禁军统领,知道眼前这个肯定就是他头儿了。这回跟着他专程而来,不会是想要来跟她抢勾玉的吧!想到这她连忙抱紧胸前。
  “是啊,那又怎么样?”
  轩辕朗快要没耐性了,现在恨不得抓住面前这块又黑又肥的猪丫头死劲抖啊死劲抖,大声吼:他奶奶的,你勾玉哪来的?不会是抢来的吧?你把我家小千古到底怎么样了?
  不行,忍住忍住,慢慢来,慢慢来,要注意形象,用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温柔声音问道:“请问姑娘这勾玉从何得来?”
  “别人给我的,不行啊?”花千骨仰视瞪着他,身子却越缩越小,那人实在是太具有压迫感了。不行,勾玉是朗哥哥唯一给她的东西了,死也不能给他。
  轩辕朗看着她拽拽的模样终于爆发了,揪起她的领子提到半空,用惊雷般的声音大吼道:“他爷爷的,这明明是我给千古的,他怎么会随便送人,你快给我说,你到底把我家千古怎么样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9:21 | 显示全部楼层
51.皓月邯郸
  
  全场震惊,足足一分钟没有人说话。然后刷的整齐一片拔出剑的声音,东方彧卿连忙拦住大家。
  花千骨眼睛瞪得老圆老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衬着中了毒的黑黑皮肤显得又黑又亮,轩辕朗被她的眼睛闪得心慌慌的。
  就听花千骨哇哈哈哈哈哈哈的爆发出一阵惊天大笑,然后手舞足蹈在半空中胡乱蹬着,金龟子一样想往他身上爬,无奈手脚太短够不到他。
  轩辕朗被她笑得心里更没底了,这个小丫头是疯了吗?我家千古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花千骨激动的鼻子酸啊酸的,可惜没有眼泪,只流出了鼻涕,于是改抱住他的手臂,在他的袖子上蹭啊擦啊,激动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呜呜呜,狼咯咯……偶就系千古哇哇哇哇……”
  “虾米?”轩辕朗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袖子上全是她的鼻涕。
  花千骨抬起头来,理了理乱发,把脸全露出来,仰头对着他眼睛星星一样眨啊眨啊。
  “我,我就是千骨啊,朗哥哥,你不认识我啦?我好想你哦哦哦哦(狼嚎)……”要不是他突然间说话变回朗哥哥的口气,她还真是打死都认不出面前的这个人居然是朗哥哥捏。
  轩辕朗不可置信的一把把她捞到面前,捧着脸仔细的看了又看,又拿袖子使劲在她黑黑的脸上擦了又擦。然后终于哀嚎一声,一把把她勒进怀里。
  “哎哟,我的千古啊,真是我的千古啊,奶奶个熊,怎么五年没见,你不但一点没长大,变得又黑又胖,居然还从一个男娃长成女娃了啊,苍天啊……”
  众人皆蹶倒状。
  烈行云双脸憋得赤红,也是哭笑不得,都那么多年了,陛下怎么还是死性不改,一激动就打回原型啊。还好还好,穿便装出来的,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陛下。
  杀阡陌在空中看得咬牙切齿,心里盘算着,是砍掉那人的左手呢?还是右手呢?不行,两只手都抱过,那还是两只手都砍了吧。
  花千骨破鼻涕为笑的看着他:“朗哥哥你也是啊,不但长那么高了,还穿得那么正经,刚刚吓死我了。”
  轩辕朗捶心捶肝的看着面前的野猪头,信誓旦旦的拍着她的头保证道:“别伤心啊,千古,朗哥哥不管你是男也好是女也好,长得像人也好长得像猪头也好。都会一如既往的疼你爱你,照顾你对你好的。”
  花千骨恩恩恩的使劲点头,一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朗哥哥,人家本来就是女的,只是中了毒才会又黑又肿的,等过一会毒性退了就恢复原样了。”
  轩辕朗呆愣在那里,半点没反应过来,本来就是女的?那也就是说自己很正常,根本没变态?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他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差点没喜极而泣啊。
  “我来向你介绍大家啊!诸位,这位是我义兄轩辕朗。朗哥哥,那些是太白弟子,这几位是我长留山的同门。”
  “长留山?你怎么又跑到长留山去了?你不是在茅山么?”
  “呵呵,是啊,本来是去茅山的,后来误打误撞又跑去长留了,这个以后再告诉你。”
  旁边东方彧卿突然跪倒在他面前:“一介书生东方彧卿,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全部愣在那里,虾米?他是皇上?
  轩辕朗和烈行云两人同时额头汗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花千骨大吃一惊道:“什么?朗哥哥!原来你就是那个只喜欢男人的皇帝啊!”
  咳咳,咳咳,轩辕朗又尴尬又窘迫的不停咳嗽着,
  “起来吧,我今天微服,这里是太白,不用给我跪。”
  东方彧卿嘴角一抹奸笑:“他们都是仙界之人,自然可以不拘小节,草民乃是凡人,怎可以不在乎礼数。”
  “是啊,朗哥哥,东方很厉害很聪明的,他什么都知道,朗哥哥下次科举封他作状元郎吧!”花千骨的眼里,朗哥哥是皇帝和阡陌姐姐是魔君同样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个身份而已。朗哥哥还是朗哥哥,阡陌姐姐还是阡陌姐姐。
  “好好好……”轩辕朗此刻喜获重逢,对花千骨什么不是有求必应。
  东方彧卿抿着嘴笑,纸扇后露出一只狐狸眼来:“陛下,此刻太白与妖魔两军对垒,还剩最后一场比试。此比试关乎神器,断不能输,可是我方伤亡惨重已无可用之人,敢问陛下可否相助?
  “是啊是啊朗哥哥,还好你到的及时,不然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好好好……千古之事,我怎么会不帮忙。别说打倒小小一只妖怪,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啊,你忘了朗哥哥老本行是干吗的啦,哈哈哈……”轩辕朗摩拳擦掌的把两个袖子一卷,双眼冒光,又回复到当初那个山野少年的模样。
  刷的从墟鼎里掏出一把剑来。众人一望全部瞠目结舌,居然是神器之一的轩辕剑。这把剑这么多年来一直下落不明,却原来落到了皇室手里。
  “陛下,陛下乃万金之体,要是被妖魔所伤……还是由微臣代劳吧?”烈行云被这一吓吓得不轻,要是轩辕朗有个什么闪失,他可就脑袋搬家了。
  “你那点道行,斗得过春秋不败么?”轩辕朗瞪他一眼,看了看场中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的春秋不败。早就听师傅说过他乃妖魔里最难对付的人之一,既有男人的刚猛威勇,又有女人的阴柔毒辣。今天,倒是要好好领教一下。
  他多久没能够放开手脚好好打一场了,今天就当是好好活动一下筋骨吧。
  轩辕朗飞到半空与他相视而对。
  春秋不败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手中未解开封印的轩辕剑心头一喜,看来这一战若赢,他们能拿到的就不止是三件神器了。
  阴阳怪气的笑道:“没想到人间的帝王也掺和进来了,不要以为你九五之尊,身娇肉贵,我就会手下留情。”
  轩辕朗冷冷看着他,眼睛里全是凌厉。御剑一指,轩辕剑出,气贯长虹。盛光之夺目,逼得众人皆闭上眼睛。
  “东方!朗哥哥打不打得过春秋不败啊?会不会有事?”花千骨心惊肉跳的看着二人战做一团,顿时天地昏暗无比,到处飞沙走石。
  “他道行仍浅,自然是比不过春秋不败。不过内力雄厚醇正,比春秋不败耐强耐久。轩辕剑封印虽未解,仍可助他一臂之力。鹿死谁手,还未能定……”东方彧卿话虽如此,脸上却是自信的笑容,花千骨微微放下心来。
  只见半空中一团光雾,气象万千。春秋不败气凝指末,利劲如刃,红光激发,犹若光剑。二者剑芒交错疾驰,断石分金,群山回响,天地震摇。终究还是轩辕剑略胜一筹。春秋不败光剑被断转而用掌,一掌炎炽如火,一掌寒冽如冰。前掌逼,后掌探。前踏后履,往复之间,一虚一实化乾坤。
  轩辕朗同样以掌相迎,迅若闪电,势若雷霆。气贯地,掌漫天,气凛凛,威涛涛,掌风狂催无尽。不留喘息机,不留余身地。春秋不败连连后退,似是不信一个凡人竟能有如此修为。以退为攻,盘旋狂影,冲破卷风强势,直达天际。
  轩辕朗御剑威极长劈,面容冷峻威严,犹若天神,尽掩日月光华。
  春秋不败扫荡六界,也是罕逢敌手。两人战了千招有余,依旧胜负未分。空中巨大的阵法,还有缭乱的身形,看得下面众人全部目瞪口呆。
  轻水目光始终跟随着空中那个紫色的身影,汹涌起伏,揪心而立,一面为世间有如此伟岸男子而惊叹,一面又为他担心。
  突见二人周围血雾弥漫,掩住二人身形。花千骨心中的轩辕朗始终停留在五年前那个又倔强又高傲的少年,却不知道他修为竟然到了如此之高的地步。可是又生怕春秋不败使毒计,伤了轩辕朗,一颗心是七上八下。东方不败连连安慰她放心,有杀阡陌在,春秋不败不敢的。
  终于,众人听见一声女人的惨叫。春秋不败从半空中坠了下来,重重掉在地上,腹部中了一剑。轩辕朗也随之落地,用剑撑住身子,轻轻喘息,臂上几处伤痕,却无大碍。
  “哈哈哈,你输了!”轩辕朗仰天大笑,豪气干云。
  却再一定睛,场中已没有了春秋不败的身影。
  “糟糕!”再一转头,春秋不败果然已利用昆仑镜到了花千骨身后拿住了她的要害,然后瞬间已在空中百丈之外。东方彧卿等人想要出手,无奈瞬间转移的速度太快,只扑了个空。
  “春秋不败!你不讲信用!”轩辕朗大喝道。
  “你敢!”杀阡陌赶忙飞了过去,停在春秋不败面前,却又不敢太靠近。满身怒火,双目赤红。
  “魔君,这个女人是祸水,待我杀了她,拿了神器,妖神出世,不假时日,我们便能一统六界了!”春秋不败戒指上的毒顶针就紧贴在花千骨的太阳穴旁,哪怕只是稍稍颤动便是命丧当场。
  “春秋不败!连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么!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试试看!”
  春秋不败面相变作女人,厉声道:“魔君,你被这女人迷了心智,杀了她,你才不会被束缚。之后无论你如何处置我,我都心甘情愿!”
  眼看场中形势大变,紫薰浅夏紧握手中香囊,心道既然是子画的徒儿,未免他担心,自然是要出手相救的。但是速度必须又块又准,稍一延迟有误,千骨便有生命危险。
  他爷爷的,你个死人妖!花千骨看自己被拿住形势危急,心道,我才不会给大家拖后腿呢!要死,也要拖个垫背的,绝不能让你拿到神器!
  春秋不败先是勒住她的臂上一痛,发现她居然强逼出身体里还未散去的剧毒,由指尖射进自己体内,顿时身体麻痹,手不由得微微一松,心头一怒,毒针便要往她太阳穴刺去。花千骨一能行气,立马运功将全身百年内力迅速催发,浑身顿时布满冰凌,毒针应声折断。可是她伤势本就严重,毒伤未欲,根本就控制不住暴走的真气。银光一阵强过一阵,杀阡陌欲上前竟被弹了开去。再不制止,激爆开来,怕是整个太白山头都要移为平地。杀阡陌吓得顿时手忙脚乱,面容失色。轩辕朗,杀阡陌,东方彧卿,朔风,还有糖宝等人更是肝胆俱裂。
  却见远处银光一闪,清音一指,又稳又准的弹到春秋不败背后死穴处。春秋不败一声惨叫,目眦欲裂,浑身抽搐的掉了下去。
  天边一个白色身影乘风而来,赶在杀阡陌强行突入制止住花千骨之前,顶着向外辐射逸散的强大真气,先一把把她抱入了怀中,迅速封了她身上几大穴道,不尽内力如连绵之水滚滚输入,不多时便平复了她体内四处奔涌的真气。
  花千骨睁眼看到他又惊又喜,简直做梦一样半天不敢相信。末了紧紧搂住他脖子,一头扎进他怀里。
  “师傅——”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7:59:58 | 显示全部楼层
52.情意堪破

  千万人前这样被她紧紧抱着,白子画微微有些不自在,心里轻轻松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一路上拼命疾飞,却又不放心的时刻观微于此。见到他们遇上凶险,心里头一次有了恨自己无力之感。特别是小骨几番拼死相搏,又正遇蓝雨澜风带盘古斧相拦,连他都不由得慌乱了手脚,久久脱不了身。
  低头望着怀中的小家伙,目光清越如水。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居然拼到这个地步,真是为难她了。
  花千骨脸紧紧的贴在他胸前,久别的喜悦和激动叫她无法言语。第一次这样近这样紧的抱住师傅,她知道是越矩了,却又贪婪他怀中的味道和绝对的安全感,久久舍不得放开。那样的温暖祥和环绕住她,叫她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
  师傅,你知不知道小骨等得你好苦啊,一直这样拼命苦撑着,就是想等到你来。
  花千骨仰头望着他,嘟起嘴巴,显得更像猪头了。
  “师傅,你怎么这么慢啊!”他再不到,黄花菜都凉了,小骨也嗝屁了。
  白子画见她依恋又微微嗔怨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心头微微一疼道:“出门前为师如何教你的?伺机而动,量力而行。你如此不计后果,竟是想玉石俱焚么?”
  花千骨低头认错道:“对不起,师傅,我当时心急的不得了,其他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呜呜呜,还好师傅及时赶到,小骨以为再也看不到师傅了……”
  白子画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手按于她肩上,未散去的毒迅速被他吸入手心之中。花千骨很快恢复了原本模样。
  “师傅!”
  “别担心,在我体内很快就会化去了。”白子画安慰她道。
  就停在一旁的杀阡陌在心里骂了白子画千遍万遍:死老白臭老白!居然敢跟我抢英雄救美!!不但救小骨头被他抢先一步!更可恶的是他居然敢无视他正对面这么个大美人的存在,只顾着和小不点缠绵,看都不看他一眼!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那个……就是长留上仙白子画么?
  轩辕朗对他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旁人用尽千般语言来描述他的美他的好,真正见了,才知道,原来任何语言在他面前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白子画就这样抱着怀中的花千骨,以那样超凡又孤高的姿态,在半空中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然后缓缓落地,渺无声息。
  微微颦着的眉,冰凉而淡漠,温润如玉又云淡风清。仙姿秀逸,孤冷出尘,长发如瀑,眼落星辰,单是举手投足,已是江山失色。那翩翩绝世的风采,就连轩辕朗和东方彧卿都自愧不如。众人都看得痴了去,一时间,竟没有半点的声音。
  
  近了些,轩辕朗又倒抽一口凉气,吓烈行云好大一跳。
  原来,原来女装的千古这么可爱啊……模样是没变些什么,依旧小小的,又带点精灵古怪的……轩辕朗傻呵呵笑了两声,烈行云顿时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你没事吧?”轩辕朗,朔风,落十一,东方彧卿等人一股脑的冲了上去,把花千骨团团围住。
  “我没事,一根毛毛都没有少!”花千骨环视众人关怀的眼神,嘴唇微微颤抖。一起上天入地,一起出生入死,这些都是她祸福与共的好伙伴啊!从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到现在,老天究竟是什么时候让如此多的人出现在她身边,关心她照顾她的呢?身体被极度的温暖与幸福感充斥着,心像软软的棉花糖,都快要融化开来。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白子画放她下地扶她站好,花千骨依然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放开。
  紫薰浅夏在帘幕后一见白子画出现,胸口便如遭重锤,裂开般疼痛。
  瞧见他师徒俩交叠相依的身影,心中更是酸闷无比。用尽全身力气抽泣,只是觉得不能呼吸。嫉妒在胸口大块大块地郁积,所有氧气凝固成血块,心疼得快要死过去。天知道她有多羡慕花千骨,可以这样呆在他身边,享受他的温暖和庇护。她却是连见他一眼的脸面都没有。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
  想他们当初瑶池水旁,群仙宴上,上仙齐聚,五仙对饮,合乐而歌,是何等畅快无忧。想不到时光飞逝,造化弄人,再相见已是百年身。而自己,也变作如此仙不仙,魔不魔的模样?
  子画,子画,这么多年,你可有惦念过我哪怕一丝一分?
  够了,够了,哪怕只是这样远远的看他一眼也够了。只要他好,只要他依旧好好的,不管她再承受更多的劫难她都无怨无悔。
  却蓦然瞥见花千骨望着他时眼中的神情,顿时大惊失色。那是她所熟悉的眼神,崇拜的,向往的,却又带着深深恋慕的。
  紫薰浅夏瞬间恍然大悟,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满脸都是泪水。
  紧紧握住手中香囊道:“暗影流光,暗影流光,好一个暗影流光!你是暗影,他是流光。亏我闻遍百料,识尽千香。居然没有闻出你香中对他所含的浓浓情意!子画啊子画!你收的好徒弟啊!!哈哈哈哈!”
  眼泪蔓延成洪水,无法遏止。
  
  杀阡陌飞速点了春秋不败的穴道,源源不断的把内力输给他。
  “属下罪该万死,魔君为何救我?”春秋不败咬牙切齿的说道。
  杀阡陌不说话,待到他一切无恙之时,拿了昆仑镜,夺魂箫还有昊天塔过来,全部交给了花千骨。
  “姐……”
  杀阡陌指尖在嘴边一嘘,跟她眨眨眼睛,密语传音道:“过些日子姐姐去找你。”
  花千骨望着她眼睛笑成月牙儿,微微点点头。
  杀阡陌望向白子画,面容恢复冷峻异常。
  “依约把此三件神器交给你们,我们退军。白子画,你可看护好了,我杀阡陌定会再来取的!”
  杀阡陌向后高高飞起,火凤长鸣,转瞬便消失了踪迹。
  妖魔大军也慢慢撤退,众人皆欢呼雀跃,拍手称快。
  花千骨突然反应过来,对了,紫薰姐姐,她不是想见师傅么?
  “师傅,紫薰仙子也在这里。”花千骨指着前方的莲榻。
  白子画观微时已看见一切,包括花千骨跟她斗香之事。
  花千骨见他始终面色平静,不发一语,而紫薰浅夏莲榻里竟也毫无动静。
  他们俩就这样么,好不容易遇上了,难道就不想见见么?花千骨扯扯白子画的袖袍,却见他依旧一动不动。
  师傅怎么这样啊,紫薰姐姐明明这么喜欢他的。花千骨心中一丝怜惜与不忍,自己飞到紫薰浅夏莲榻旁,叫道:“紫薰姐姐,我师傅来了,你出来见见他吧?”
  风撩起帘幕,花千骨瞥见紫薰浅夏满脸是泪,不由得心中一惊。
  “紫薰姐姐……”
  却见紫薰浅夏以那样观世音一般大慈大悲,怜悯众生的眼神,同情的俯视着她。
  “千骨,赶快忘掉他,千万不能陷进去,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仙,岂是我们这些又傻又卑微的女子可以恋慕的?你若是能……依旧乖乖做他上慈下孝的好徒儿,你便是世上最快乐之人,否则……你的下场,只能比姐姐还要惨上千倍万倍……”
  说完,紫色的轻纱帘幕缓缓合拢,莲榻也迅速飞离,消失在天边。
  花千骨只听得大脑一阵轰鸣,犹若晴天霹雳,从空中直坠下地来,踉跄的退了几步,喉头一热,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她又不着痕迹的硬生生咽了回去。
  矗立良久,脑中依旧空白一片,耳边隆隆作响,全是她每句话语的回音。直直的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来。姐姐在说什么?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懂呢?她一句也没听懂……
  她根本一句也没听懂!!!
  众人着急唤她,见她始终呆立,毫无反应,以为她被那魔女施了什么妖法,都不由得着急起来。
  “小骨!”白子画行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
  花千骨满眼迷惘的抬起头来一看是他,吓得大叫一声,连连后退,眼中竟然全是惊恐!
  白子画从未见过她有如此迷茫如此恐怖的神色,端住她双肩,疏导她体内激烈狂乱的真气,俯身温和道:“小骨,是师傅啊!”
  花千骨凝望他的眼眸,如此之黑如此之深,仿佛要将她席卷进去,永不见天日。
  “师……师傅?”她开口默念,想要往后退两步,却退不出他的挟制。
  “紫薰她……跟你说什么了?”白子画微微凝眉,居然密语不让人听到?
  花千骨慢慢回过神来,依旧面色苍白如纸,拼命摇头。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白子画放开她,轻轻拍拍她的头。
  “没事就好。”
  花千骨身体颤抖着,白子画的每一个动作对她而言都犹如凌迟。
  一辈子也忘不了,紫薰浅夏慢慢闭上的,满是泪水与不忍的眼神……一辈子也忘不了……
  被她一席话炸得粉身碎骨,从此再无可回身的余地。
  
  这一战,一口气夺回如此多的神器,连盘古斧也被白子画所缴,妖魔这回可说是偷鸡不得折把米。众人万分欣喜,收敛尸体,纷纷忙着处理各种善后事物。
  太白门因为损失惨重,再无能力守护神器,故而把炼妖壶转交给白子画让长留看守。轩辕朗也不顾烈行云劝阻,献宝一样把轩辕剑交给了花千骨。
  于是,除了长白山看护的东皇钟,崂山看护的神农鼎,天山看护的崆峒印,杀阡陌随身携带每次只是用来遮太阳保护皮肤的玄天伞,还有下落不明的勾栏玉,和已破碎的女娲石。其他轩辕剑、盘古斧、炼妖壶、昊天塔、伏羲琴、昆仑镜、夺魂箫、浮沉珠、催泪铃、拴天链等十件神器竟全部到了长留山的手中,由白子画全部带回重新一一封印。
  
  “爸爸,爸爸,这是十一师兄!”糖宝很郑重的跟东方彧卿介绍道。
  “伯……伯父,你好……”落十一有些紧张道。
  花千骨在一旁哈哈大笑,“师兄,你干吗自降一辈啊,我还是糖宝它妈呢,难道你也喊我伯母么?哈哈哈哈!叫他东方就好了!”
  落十一面红耳赤的使劲瞪花千骨一眼,抱拳道:“东方兄……”
  “十一兄,我家骨头和糖宝这么久以来,多劳烦你费心照顾了。”
  “客气了,哪里话,这是应该的……”
  落十一和东方彧卿互相寒暄起来。
  轩辕朗在一旁恨得牙痒痒的:什么叫你家骨头和糖宝!气死他了,哼!东方彧卿!你的状元郎一百个没戏了!!!
  转而抓住花千骨的手:“千古,这一别不知又要何日才能相见!朗哥哥好舍不得你!”
  花千骨咧开嘴笑,模样十分娇憨:“没关系的,我要是一有机会下山,就到皇宫里去找你!”
  “一定啊!”
  “一定!”
  “不要又是三年五载!”
  “很快的,放心!”
  突然发现有个人在身后拽自己的袖子,花千骨一愣,连忙把躲在身后的轻水推上前来。
  “朗哥哥,这是我的好朋友,名字叫轻水。”
  轩辕朗微微一笑,轻水立马觉得到处都是阳光,万物催发。
  “轻水姑娘你好。”眼前这个姑娘不像千古已经停止了生长,出落得亲切可人,如同芙蓉出水。
  不知道小千古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不过应该和现在不会有太多变化吧,不娇艳不妖魅不张扬,可是一定很美。轩辕朗美滋滋的想着。
  “轩辕公子好。”轻水红着脸,低着头,偷偷看他,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白子画观微时已经见过东方彧卿和轩辕朗二人,还有突然插进来一脚的杀阡陌,只是不知道他们和小骨是什么关系。小骨叫杀阡陌姐姐……糖宝叫东方彧卿爸爸……轩辕朗又是小骨义兄……这五年小骨一直跟随他在长留山修行,他们什么时候和小骨认识的,又为何会如此不留余力的来帮她?
  白子画心中有疑惑,却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很淡然的与众人打过招呼,便与长留一干弟子,准备御剑回山。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紫薰浅夏到底跟小骨说了什么,竟然把她惊恐成那个样子,虽然之后强装无事,可是态度,情绪还有眼神,明显跟之前一切都不同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8: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54.酒能忘忧
  
  听到这么一声狮子吼,花千骨只觉得有点耳熟,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一满头金发,满面金髯的大汉眨眼间已出现在自己面前,铜铃大的眼睛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洛……洛……”花千骨被吓到退了几步,待看清心里不由惊喜,竟然是朗哥哥的师傅洛河东。
  洛河东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挖哈哈的笑着,伸出黝黑粗糙的大手来,掐住她的小脸使劲捏。
  “死娃子,原来竟长得这般水嫩嫩的。”
  花千骨哭笑不得的任凭脸蛋面团一样被他揉来揉去。
  白子画无声的挡在她面前:“洛东仙,久违了。”
  洛河东悻悻然收手,鼻子哼哼道:“久违久违,我说老白啊,你命真好啊,我明明是给清虚老道送个徒弟去,怎么送来送去送到你手里了捏?他奶奶的,老子后悔了,早知道我就先把这徒弟抢了得了,那收回这么多件神器的好事,也轮不到你长留山的头上了。老子想那昆仑镜可是想了很久了啊,到时候想去哪去哪,偷看哪个仙女洗澡都易如反掌。不如这样,你先借我使使?”
  正说着,洛河东哎呀一声惨叫,从臀上拔出一颗樱桃出来。
  他奶奶的四仙女,洛河东心里乱骂一通,他就知道他不该来参加这狗屁群仙宴,当着玉帝王母的面,那泼妇不敢怎样只敢玩阴的。等群仙宴一结束,还不把自己大卸八块喂哮天犬啊。
  洛河东愤愤然的啊呜一口把樱桃扔进嘴里囫囵吞掉,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樱桃也是肉,屁股也是肉,不要浪费了!
  白子画轻咳两声,早已学会对他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了。
  洛河东叹道:“我早知此女娃了得,就是命数不好,不过居然能有此番际遇,做了茅山掌门,还让老白你破天荒的收了当徒弟,我倒是怎么也没想到啊!说起来还是女徒弟惹人疼,又可爱又懂事又听话,不像我家那个兔崽子,又傲慢又没出息,还总跟老子对着干。老白我真羡慕你啊!”
  说着回身吼道:“死兔崽子,还不滚过来!你日思夜想的花花妹子来了,不是你缠着要我带你来群仙宴好见着她的嘛,不然老子才不来了!”
  花千骨一听这话心中大喜,抬头望去,果然是轩辕朗。
  虽是以洛河东徒弟的身份参加的群仙宴,但毕竟身份特殊,所以坐的也是上座。
  此刻的他一身白衣,袖角和下摆暗银与暗金闪线相互交织勾勒出复杂的龙纹,白玉腰带,领口高束,犹若高山遗仙。比前次见他,高贵中更多了几份出尘。
  与花千骨遥相对望,温柔一笑。轩轩韶举,卓卓朗朗。众人皆叹服,这,便是人间界的帝王。
  花千骨跟着白子画,在轩辕朗一桌旁边入座。依旧是跟那日一样的桃花一样的仙宴,可是又似乎,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少不了一番繁文缛节,还有玉帝王母的嘉奖,众仙的寒暄。似乎每个人都对白子画会收自己当徒弟大感惊异。
  白子画不爱客套,话也极少,皆是微微点头便过去了。倒是花千骨以清茶带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仙宴上节目众多,有仙人登台献艺,吟诗作对,抚琴弄曲,临池高歌,亦有众仙谈笑风生,相互斗法,游戏对弈,大醉不醒。有时甚至会开上个三五天才尽兴而宴散。被花千骨闯入的那次是最短的,半日不到,众人便悻悻而归。可是这次,神器已夺回那么多件,大家心中少了隐忧,宴会上皆是一片欢声放纵。
  花千骨望着这一切先是觉得好玩和惊奇,不一会儿便完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吃的上面,和糖宝共同奋战。轩辕朗在她左边只是一直怜爱的笑看着她狼吞虎咽,偶尔说一两句话,犹如清风柔柔的打在她心上。
  糖宝两耳不闻身外事,一心桃上打洞洞。上回没能吃到蟠桃一直叫它耿耿于怀,所以从一开始就在拼着命的吃,在桃子里钻来钻去,不会儿桌子上的桃子就被它消灭大半。
  花千骨转头望向白子画,他正和洛河东还有东华上仙等人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聊着,神色依旧淡定而清冷。琉璃杯中的忘忧酒,清香浮动,酒色冷冽。酒光掩映下的白子画身畔粉色桃花环绕,仿佛云霞相依,虽然依旧孤冷而遥远,却让花千骨感觉整个身子暖融融的。
  花千骨仰头望了望头上的这棵桃花树,忆起当时自己从上面掉下来时候的情景。
  突然看到纷纷扬扬飘舞的花瓣,又有一片落入白子画的酒盏之中,心中猛然一动,拉住白子画正要一饮而尽的袖袍。
  白子画停住,低头看她痴痴的望着自己。
  “小骨?”
  花千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撒娇笑道:“师傅,让我尝一口好不好?”
  白子画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杯:“你不是不能喝酒么?”
  “没事,我就尝一小口,不会醉的。”
  白子画点了点头,正要给她斟上,她却手快的抢了自己的那杯去,浅浅的喝了一口。
  “小骨?”
  粉色红云瞬间翻涌不息,攻城略地的卷过她晶莹剔透的脸庞。花千骨眼如烟波,婉转清淡,直愣愣的看着白子画。
  酒中刚刚那一抹粉色的桃花瓣正沾在她唇边,玉靥在桃花掩映下娇艳如火,澄澈的眼眸里似乎跳动着火焰。她伸出粉嫩舌尖,轻轻将花瓣卷了进去。然后望着白子画痴痴一笑,花开荼靡,骇浪惊涛。
  白子画仓促的低头,看见她莹白的指尖持着琉璃杯,酒色莹如碎玉,却依旧明晃晃的刺着他的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又恢复如常。
  “小骨?你没事吧?”白子画揽住她酸软无力的身子。
  花千骨轻靠他臂上,桃花浓郁的花香、混合着青草的绿色味道、师傅的味道,微风中氤成奇异的气味,从鼻翼一直痒到她的四肢,她的心底。
  突然很想就这样醉倒在他怀里,永远别再醒来。
  一个声音却在脑海中时刻提醒着她,不要睡,不要贪图,不要沉沦……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代价是你所承受不起的。
  她硬撑着站了起来,傻傻笑道:“师傅,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么,我的酒量其实很好的。就是现在……我得去上会茅厕!哈哈哈!”
  说着转身步伐略微不稳的离了宴席。
  “小骨?”白子画不放心的起身,却又不好跟去。
  轩辕朗道:“尊上别担心,我去看看她。”
  “哈哈哈,兔崽子,去吧去吧,不准偷看人家啊!别什么都跟师傅好的不学,坏的学!”
  轩辕朗看他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追上前去。糖宝依旧很专心的埋头在桃子里面打洞洞。
  白子画这又才重新坐下,接过洛河东斟满的酒,望着刚刚花千骨刚刚用过的琉璃杯,一盏下肚,却不知道为何味道跟之前喝的完全不一样了。
  
  轩辕朗转了一圈,终于在远处蟠桃园里寻着花千骨,原来她爬到树上去了。
  坐在树枝上,怀抱一个超级大,她双臂都环不过来的桃子使劲的啃着。鞋袜都脱在树下,光着脚丫在空中荡啊荡啊。
  “笨丫头,才喝这么一点就醉了?”
  “我才没有呢!”
  花千骨大口大口的吃桃子,却见轩辕朗走了过来,抚了抚她小脚丫上的尘土,拾起鞋袜,温柔的替她穿了起来。
  “小心着凉。”
  花千骨顿时一惊,半张着嘴巴,咬下来的桃子都忘记吞了。
  此刻的轩辕朗,那种温柔儒雅跟东方彧卿有点像,可是骨子里透露出的强势和高贵,却是东方没有的。眉梢眼角浮动的,是一抹若隐若现,久历血雨腥风的淡然和冷厉。
  不衫不履,如独树出林,指点江山,俯视风云。
  “朗哥哥?”花千骨歪着脑袋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傻傻的叫了一声,手不小心一松,超级大的大桃子就那样砸在轩辕朗头顶上。
  “啊!”
  轩辕朗抚着头顶的大包抬起头来,又恢复成凶巴巴的模样。
  “你小子!竟然敢砸我!”轩辕朗拉住花千骨的脚,一使劲把她从树上拽了下来一屁股摔在地上,自己抱着胸哈哈大笑。
  花千骨摸摸自己屁股,努力爬起来,摇晃了两下,又软了下去,挣扎半天,干脆坐地上不动了。
  轩辕朗弹弹她的脑袋:“我说你醉了吧,笨死了的!”
  一手捞起她飞到树上坐下。
  花千骨有气无力的靠在他肩上,眼皮直打架。
  “好,好吃,好喝!”
  轩辕朗看着她红扑扑的双颊,水汪汪的眼睛,忍不住用指头使劲戳使劲戳。
  “就知道吃吃喝喝,你这头猪!”
  花千骨喃喃道:“忘忧酒,忘忧酒,酒能忘忧,亦能解愁,难怪那么多人留恋红尘图一醉。”
  轩辕朗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输了点真气给她。
  “坚持住啊坚持住,睡过去了,可要很久都醒不来的。”
  花千骨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朗哥哥的怀抱是和师傅不一样的另一种的宽广。
  努力睁眼看去,却见轩辕朗的脸慢慢幻化成白子画的,她傻傻一笑。
  小声的叮吟道:“师傅……”
  轩辕朗紧紧把她抱在怀中:“你师傅还在跟我师傅他们喝酒了。”
  “我可爱还是糖宝可爱……”
  轩辕朗无奈笑道:“这个问题跟问一只猪可爱还是一只虫可爱一样没有比较性,更没有建设性……”
  “那为什么你对糖宝笑,却从来不对我笑?”
  “我什么时候对糖宝笑了?”轩辕朗一头雾水。
  “哦,不对,糖宝也是我,我也是糖宝……只是你认错了,那个是我,不是糖宝。可是小骨还是想看你对我笑,不是对是糖宝的小骨笑……”
  轩辕朗一头黑线:“都不知道你在咕哝些什么。”
  花千骨动了动身子,在他怀里找个更舒服的角度睡着。
  “可是,你知道么?要是,要是你只能对像糖宝的小骨好,那小骨,小骨宁愿什么也不要,就一直这样做糖宝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花千骨的话声逐渐便成哼声,一手往后伸去,紧紧环住他的腰,慢慢的竟睡着了。
  轩辕朗捏捏她的鼻子,又拍拍她的脸:“喂,花小猪,快醒醒,不准睡听见没有!”可是花千骨面露微笑,早就在梦中大吃大喝去了。
  轩辕朗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她的包子头和长长睫毛。
  “死猪,这么久这么难才能见上你一面,你居然又睡了。怎么办呢?朗哥哥越来越不想跟你分开了,好想拿根绳子把你时刻绑在身边啊!”
  轩辕朗爱怜的俯视着她,低下头去,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
  突然听得有人来了,抬头看却正是白子画。
  “尊上……”
  白子画淡淡点头:“小骨睡着了么?”
  “恩,醉倒了。”轩辕朗丝毫不畏的直直望着他,不管他看见没看见,他心中都没有半分窘迫。只是当下时局未定,跟着他太过危险,等六界形势安稳下来,他定会用以世间最豪华最庞大的礼仪,为千古去跟白子画提亲的。
  “小骨醉了,我和她就先回去了,你跟你师傅还有王母说一声,”
  “好。”
  白子画伸手接过花千骨,他却抱着舍不得放开,这一别,不知道再见又要何时去了。
  可是瞥见白子画望向他的深邃无法捉摸的眼神,他终于还是放了手。
  眼前的白色身影犹若清风一般,瞬间便刮的没了踪影。轩辕朗呆呆站在树下,掌上还依稀残存着花千骨的余温。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8: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55.镜花水月
    “师傅?”花千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朦胧烛光中见到白色的背影。
  白子画转过身,走到榻边,手里端了碗清茶。
  “好点了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头还有点晕,我睡了很久了么?”花千骨抬头打量,空间不大,布置简单,但是整洁而舒适。
  “不久,你喝得很少,所以只睡了三天。”
  “三天?!”花千骨惊道,“可是我只是抿了一小口。”
  “群仙之中因为醉酒睡上三年的都常有。”白子画把茶递给她,花千骨正觉得口干,咕噜咕噜全喝了。
  “糖宝呢?”
  “它也偷酒喝了,尝了一点当时就晕了,掉到酒杯里,等把它捞起来的时候早就醉得不省人事,现在还在睡,怕是还得许多天去了。”
  花千骨哈哈的笑:“师傅我们这是在哪啊?我怎么觉得天和地都在摇晃,是不是还醉着呢?”
  “我们在船里。”
  花千骨一听惊喜的跳下榻来,撩开帘子跑出去,果然是在大江上的一叶扁舟里。周围碧浪滔滔,一望无际,两岸壁立千仞,秀奇逶迤。新月如勾,夜空如洗,漫天的星子倒映江上,流光碎影,犹若洒落一地的水晶。
  夜来风大,万籁俱寂,花千骨跳到船头迎风而立。
  “师傅,师傅,我跟你说,我刚刚做梦了。”
  “恩?”
  “这三天里我做了三个梦,第一个梦里我是一颗石头,每天很无聊的呆在一棵大树下面。我的身边有小草啊小花啊小树啊,很多朋友,可是我还是每天都很不开心,因为我羡慕天上的小鸟,可以有翅膀,可以到处飞,可以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于是第二个梦里,我就变成了小鸟,可是没想到,做了小鸟我还是不开心,因为我想飞得更高更远,于是每天羡慕挂在天上的太阳。终于第三个梦里我变成了太阳,可是没想到却更加难过了。每天在高高的天上,看着小草小花和小树快乐的在一起玩,可是我却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挂在天上。我很伤心很后悔,原来我最终的愿望,是重新做回一个小石头。”
  白子画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
  “后来呢?”
  花千骨轻轻往身后依,靠在他身上。
  “没有后来了,因为我只有三个梦啊,所以不能变回小石头,还是继续做我的太阳。但是我已经懂了,虽然孤独的挂在天上,但是我可以每天都可以看着大家,给大家温暖,还可以看见世界上很多有趣好玩的事情,所以最后我还是很开心。”
  “大梦三生,这个便是忘忧酒的功效,你可知道这梦的寓意?”
  “恩。”花千骨用力点头,“师傅,我知道,最初拥有的其实已是最好。还有便是,哪怕回不到最初,心中没有执念,只要好好的做自己就能开心。”
  白子画蹲下身子,看着她点点头:“小骨,每个人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梦想,有时候是自由无拘,有的时候是海阔天空。所以不管小骨你以后有了雄鹰的翅膀,还是太阳的能力,都一定要记住自己身为一颗小石头时候的心情,多多造福苍生大地。”
  “哦!”花千骨有点捉摸不透白子画面上的表情,可是心里却暗暗发誓,她才不要做什么小鸟和太阳,她只要一辈子做师傅身边的小石头。
  “小骨,师傅给你看的那些剑谱你可都有练熟?”
  “恩。”
  “为师再传你一套剑法,此剑法不用来对敌,只用来修身与清心,对提高内力大有裨益。我只演示一遍,你看清楚了。”
  花千骨一听心中大喜,跟在师傅身边这么多年,师傅除了弹琴还从未亲授过她什么,基本上都是让她自学。别说看见师傅与谁打斗,就是练剑也偷看不到。奇怪了,今天师傅是吃错什么药了?
  “此剑法名叫‘镜花水月’,讲的就是一个空字。”
  白子画飞身已矗立在江面之上,月光下更显得白衣胜雪,周身一圈淡淡的银色光晕。倒映在水中,美得如梦似幻,直叫花千骨倒抽一口凉气。
  却见白子画随风而动,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白衣翩然,黑发如瀑,却又始终波澜不惊;矫若游龙,贯若惊鸿,犹若仙人九天飞临。
  花千骨完全呆傻的愣在当场,仿佛又回到当年群仙宴上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他手中无剑,却胜似有剑。江中倒映的点点破碎的星光,一点点飞起,环绕他周身。白子画的手中似有似无一把银色光剑,上指天,下指地。陡然之间,整个江水都停止了流动,波浪也凝固成形。却又在下一个他飞天而起的瞬间,涌起巨大惊涛,白子画剑气一指,立刻飞花碎玉。
  多少年之后,花千骨常常回想这夜师傅在江上为她月下舞剑的情形,那是她人生最美最梦幻的场景之一。如果可以,她宁愿不惜生命去交换,只要可以重来一次,重新回到做他身边小石头的自己。
  “你可都记清了?”
  花千骨抬头看他,犹若仰望天神一般,心中满是敬畏。
  她的心,只需要他低头一望,便瞬间静如止水。
  “弟子都记清了。”
  那一夜,白子画在一旁静坐,偶尔指点一二,花千骨在江上舞剑,舞累了就躺在他身边的甲板上抬头看星星。这一辈子,她都没看过这么好看的星星。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一路顺江东下。去过许多名山大川,也到过许多洞天福地。为了历练,甚至到过很多山林沼泽,魔洞尸窟。虽然花千骨周身异味会引来一些小白和小红也扛不住的厉害家伙。但是白子画仙气逼人,妖魔一见他立马不是夺路而逃便是跪地求饶。所以偶尔白子画也会跟她分开一下,把她单独扔到哪个较多妖魔鬼怪出没的地方去战斗,或者妖魔界与人间界出现裂缝的地方让她封印出口。
  花千骨早就习惯了妖魔,却始终对鬼怪心有忌惮。无奈白子画不让小红和小白帮她,可怜的她便只能硬起头皮承担这悲剧的宿命,那就是被冤魂追被恶鬼咬。
  在白子画一次又一次非人的折磨和教导之下,花千骨也一次又一次的鬼口余生。
  白子画总是说人要心有所敬,心无所畏,没有恐惧的人才是最强大的。
  花千骨哭丧着脸想,只要师傅你在一天,我永远成不了最强大的人。因为师傅可比鬼可怕多了。见了鬼她还知道逃跑,见了师傅她就只知道两腿打颤,连跑的力气都没了。
  
  白子画因为仙资出尘,所以一般凡人面前都用了障眼法。花千骨看他虽是本来面目,普通人见他却是平凡到记不住相貌的男子。
  但是一般用法术变身还有障眼法,遇上专门破解的法器,或者是道行比自己高深的都容易被看穿。这也是杀阡陌去长留山需要易容的原因。
  这一日花千骨和白子画来到杭州,花千骨嚷着肚子饿了,于是二人进了一旁的只要是客栈基本上都叫这名的悦来客栈。
  江湖人都知道,进了悦来客栈,便是半只脚踏进了武林。吃饭途中不发生点磕磕撞撞,摔盘子掀桌的事那是不可能滴……
  所以捏,正当花千骨点了一大桌子饭菜,和糖宝两个风卷残云之时。一把杀猪刀“乓”的就飞过来插在了桌子正中央。
  白子画优雅的夹起一个菜花放进嘴里,眉毛都不抬一下。花千骨则吃得太忘乎所以,等反应过来,杀猪刀已插在了自己的面前,离自己的鼻子只有不到十公分距离。
  花千骨得瑟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把挂在嘴巴外面的粉丝和半张菜叶吸进嘴里。
  一个五短身材,肥头大耳,满面油光,袒胸露乳的男人跑到他们面前连连鞠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误,失误。”
  说着拔起杀猪刀,往两手呸呸啐了两口唾沫,左瞄准,右瞄准。这次十分精确的插在了对方角落里的桌上。
  对面一桌愣了一下,刷刷全部拔刀而起。对着此杀猪的怒目而视。
  这人一看对方五个人,自己才跟了两个,不但人数比自己多,就是个子也比自己高,势气不足,便铛铛铛爬到花千骨他们桌上站了起来。
  “啊!我的大白菜!”花千骨心疼的看着他的大脚踩在自己盘子上。
  店小二上来上菜,早就对这样的事学会见怪不怪。不过这搞后勤的是不是偷懒没好好洗菜啊,这萝卜上怎么还爬着条这么肥的虫子啊?得了得了,反正也吃不死人。
  小二把一盘四喜丸子递上:“客官你们慢用。”
  花千骨连忙接了过来,不让他放在桌子上怕被胖子踩到。然后抱着盘子,蹲在角落里享用去了。黑哟黑哟,昨天打妖怪打了一晚上,累得她腰酸腿疼的。平时跟着师傅又大多吃素,她得好好补补身子才行。
  筷子叉上一个还没张口咬呢,突然听到对面大喊:“暴雨梨花针!”
  无数枚细如牛毛的绣花针下雨一般激射而来。花千骨早先练习暗器的时候,不知道被白子画用水滴打过多少次了。反射性的便十个手指夹起八个丸子,用内力将针全部吸了过来。
  待反应过来,八个美丽可爱的丸子全部变成了刺猬。花千骨爆发出一阵咆哮,瞬间变作超级赛亚人。虽然师傅再三交代过不要引人注意,不要惹出麻烦,不要欺负普通人。
  但是——是可忍,丸子不可忍!
  花千骨操起武林七种武器排名第一的折叠椅便对着两帮打群架的人一顿痛殴。
  “呜呜呜,我的丸子!还我的丸子!”
  白子画华丽丽的闪到一边,菜叶都没沾上一片。眼不见为净,唉,收徒不慎啊收徒不慎啊。
  “饶命啊女小侠女小侠!”
  最后事情以几人赔了花千骨一桌子菜二十盘丸子而告终。
  花千骨趴在桌子上一面吃丸子一面大发慈悲的替两帮人解决纠纷,感情她就是那居委会大妈。
  争端的原由原来是为了一张武林大会的英雄帖。
  最后事情以英雄帖上交女小侠,这样两帮就没得争了也不用打啦而告终。
  吃饱了喝足了,还打了架了运动了,花千骨踢踢胳膊伸伸腿,哦,不对,是伸伸胳膊踢踢腿。
  “师傅,我们去参加武林大会吧?”
  “为师说过多少次了,在凡间不要多管闲事,惹是生非,那些只是普通人。”
  “是是是,所以我也只用凡间的方法解决啊。”花千骨龇牙咧嘴笑,伸出猪蹄,“那便是——拳头!”
  绕着白子画转圈圈:“师傅,去嘛去嘛,我打妖怪打得很累了,战斗力也很强了,现在看到鬼也比以前跑得慢了,趁鬼不注意的时候也会扔道符什么的去砸他们了。武林大会多好玩啊,我还从来没去看过呢,我们去吧去吧,要是你徒弟一不小心做上了武林盟主,那你就是武林盟主她师傅了,那该多威风啊!”
  白子画无奈的摇头,心道出来本来也只是为了能让她多长见识,她若真感兴趣,去去倒也无妨。
  “只准看……”
  “不准动手……”花千骨很自觉的接上话,兴高采烈的蹦跶起来,如同小猪出圈无比欢快。糖宝趴在她肩上,手捧丸子也是欢天喜地。
  白子画跟在她身后慢慢的走着,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心头不由莞尔。出来这两个多月,花千骨比之前活泼开朗了许多。他想他若没成仙的话,终日领着这个鬼灵精怪的小家伙游历江湖,说不定又是另一种生活。
  遥望了一下蓝天和白云朵朵,心中竟是感觉到了几丝欢乐。
  还有不到半年,自己的大劫就快到了。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最近会对她的教导越发急促,管教却稍加放纵。特意带她下山,是因为他希望在余下的这段日子里能尽其所能的多教她些东西。
  至于这个劫数过得去过不去他倒并不在意,修仙到他这一步,生死早就看淡了。虽然早在多年前群仙宴上见她那一刻,这个因她而起的劫数他就已然洞悉,可是他最终还是决定收她为徒。那个时候他就早已准备好了。
  命数虽难更改,可是选择权从来都在自己的手里。
  他以前也曾担心过,如果那时候自己不在了,小骨又变成孤独一个人,该如何把握自己崎岖多舛的命运。后来看见她身边朋友一个个增多,爱她的人也渐渐增多,心里才渐渐安心。有糖宝,有轻水,有落十一,有朔风,有东方彧卿,有轩辕朗,有杀阡陌……
  这么多小花小草小树,就算她真成了太阳,也不会孤独,也不会无所牵绊无所顾及。
  而自己能做的,便是有一日便多陪她一日吧。
  白子画平日里清冷如寒霜的面上多了几分暖意,深邃沉敛的眸子,依旧黑得望不到底。唇边,是堪破一切,大慈大悲的一朵温莲。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8:01:01 | 显示全部楼层
56.情思暗长
  
  大街上十分热闹,花千骨一路上东窜西窜,看到什么都觉得有趣。玩杂耍的艺人,卖唱的父女,教训恶霸的大侠,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就连挽着篮子与人杀价的妇人,她都要瞧上个半天。
  夜里在客栈里歇息,睡到半夜,又被师傅抓起来扔到郊外坟坡练胆。她抓了几只小鬼装进袋子里,就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趴在人家坟头一觉便睡到大天亮。
  赶去武林大会的时候人家都开场了。见惯了飞剑和法术打得昏天暗地的情形,再看这些所谓的武林大派真刀真枪的你来我往,精彩度就大大欠缺了,她呵欠连天的直呼上当。
  因为是武林盟主争霸赛,所以暗中使诈或者扔暗器的特别多。花千骨跃跃欲试的想上台无奈师傅不许,只能换种方式玩。自诩为大赛裁判,见到有人使手段使毒使暗器的,全都暗中将其一一化解了。
  因此此届武林大会一跃成为江湖史上伤亡最少,最光明磊落,最正大公平的一届武林大会。无数德高望重,白胡子花花的江湖前辈们皆喜极而泣: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比一浪有教养啊!
  直到最后,当当当,武林盟主终于产生了。就是花千骨在大街上看到锄强扶弱的教训恶霸,大名鼎鼎的少侠王昔日是也。
  具各门各派春心大动的未婚和已婚少女口间留传的王昔日个人简历如下:
  王昔日这个超级大帅锅啊,出生于贫农世家,根正苗红啊,身背一把锄头出来打天下。后来,有天为了救一条被丐帮弟子殴打驱赶的瘸了腿的老黄狗掉落山崖,没想到傻人有傻福,天上也会掉馅饼啊,让他捡着了传说中的逆天神剑和内功心法,从此练成绝世武功,独步武林,笑傲江湖,哇哈哈!
  文艺版个人简历则是这样滴:
  王昔日,那个传说中的持九尺之剑的超凡男子。暖意春秋,横笑天下。他一柄逆天神剑,剑身长短可随心所变,最长可至九尺,传说杀人无血而且死者没有丝毫冰冷与疼痛。是最灿烂华丽也是最神圣仁慈之剑。当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时,天地风云都为之变色,会下起鹅毛般的大雪。他是神,是圣,是仙。没有人见过他愤怒,更无人曾见过他落泪,只是那云淡风清的忧伤啊,就犹如天山孤崖最顶端盛开的清净雪莲,一看就叫人心碎(以下省略一万字的呱呱呱)……
  花千骨眯起眼睛笑,顺带捂住耳朵堵住周围万千花痴少女的狂呼乱叫。
  虽然他的剑法在她看来没什么啦,但是的确中正四方。
  虽然他的长相在她看来没什么啦,但是的确仪表堂堂。
  一看就是大侠的模样,正义的典范,武林的先锋,少女的偶像。
  “哦哦哦,散场了散场了,没戏看了。我们走吧师傅!”
  二人正要离开,突然王昔日上前抱拳拜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几战下来,多次差点被对手使毒计所伤,多亏她出手相助。
  花千骨惊讶的半张嘴巴:“呀,大侠,你居然能看出来,不错不错,看来有点真本事。”
  他的武功是不错,又有正义感,就是性格太刚直,甚至有点憨傻。其实当了武林盟主不一定适合他。
  王昔日看她年龄虽小,但是身姿出尘,身后的男子虽样貌普通,但是洞悉一切波澜不惊的眼神一看便知大有来头。
  “昨日街上也见过二位,也算是缘分一场。若不嫌弃,可否到舍下小住几日?”
  花千骨笑呵呵的刚想答允,就听白子画道:“萍水相逢,就不多叨扰了,后会有期!”
  花千骨嘟嘟嘴巴,也只好跟他挥挥手:“再见咯!”
  王昔日抱拳又是深深一拜:“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望着二人一高一矮的出尘背影渐渐消失不见,他才又继续回去主持大局。
  “师傅,那人倒是挺好玩的,凡人中算是顶厉害的,可是又笨笨的。”
  白子画拍拍她的头:“他跟你倒是还有点缘分,他日应该还能再见。”
  “真的啊?那还挺好。师傅,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北海。”
  “啊,真的真的?我在群仙宴上见过北海龙王,好漂亮啊,我们去龙宫看看好不好?”
  白子画点点头,于是二人先去了北海,之后又去塞外了,然后又到南疆。半年里踏遍了山山水水,花千骨的道行更是突飞猛进。魔沼一战中更顺利过了大劫,进入勘心境界。
  这夜二人在山谷中过夜,花千骨和糖宝吃饱了便随便往一边草堆里一躺睡着了。
  夏夜炎热,谷中蚊虫甚多。白子画随手洒了些防虫粉末在周围。
  看花千骨睡姿其极不雅的四仰八叉着,小嘴微张,鼻尖几滴汗水,呼吸忽大忽小忽长忽短,间或还打几个小呼噜。而糖宝也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和她同样姿势的睡在一旁。
  嘴角微微上扬,手一伸远处树上的巨大叶子飞到手中。安静的望着花千骨的睡颜,轻轻替她和糖宝扇起风来。
  只可惜花千骨此刻睡得跟猪一样,不然非幸福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突然远处天边嗖的贼快的飞过来一个小白影,停在白子画的掌间。
  白子画展开一看,简单五个字:神农鼎被夺。
  
  春秋不败妖冶迤逦的靠在榻上,桌前的盘子里放满了秘制的蝉蛹和蜂蛹。
  云翳推门进来,看到他吃得正欢,难免一阵反胃,他还是比较喜欢他男人的样子。
  “封印已经解开了。”
  “魔君呢?”
  “在闭关。”
  春秋不败知道杀阡陌所谓的闭关不过是溜到什么集天地灵气的地方睡觉去了,而且一睡就是很久,一方面提高功力,更重要的却是养颜。
  “不用禀告他一下么?”云翳眉头紧锁,上一次已被他狠狠教训了,这次若再自作主张……
  “不用了,待拿到神器之后再跟他说吧。”
  “紫薰浅夏那也瞒着?”
  “不瞒还能怎样,你以为你告诉她我们是拿神农鼎去对付白子画的,好夺回那几件神器,她会帮我们解开封印?不跟我们拼命才怪。”
  “光凭我们几人之力?对付白子画?”
  春秋不败摇摇头:“你我还有茈萸都伤的太重还没复原,旷野天又有勇无谋,这事交给蓝雨澜风一个人去做就好了,若真能除了白子画,那集齐神器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第二日一早师徒二人御剑北上。花千骨也搞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神农鼎被夺,崂山上下皆中了摄魂术。浮屠道长等人也被掳走,他们此行是为了救人。
  越往北天气越冷,特别是高空风大。花千骨俯望群山一片雪白苍茫,冻得小身板儿直哆嗦,眉毛头发都结上厚厚的一层霜。糖宝钻进她耳朵里睡觉,直嚷着要冬眠,还拉上小碎布当门帘,不让冷风灌进去。
  “小骨?”
  白子画见她快支持不住了,与她并肩而飞,罩进自己周身的光壁当中,顿时花千骨觉得天和地都温暖下来了。
  因为事情紧急,御剑又比云彩什么的要快,所以一路他们都没有休息。白子画见花千骨努力强撑着,却眼皮直打架,剑势颠簸不定。便让她收了剑,站到自己身后,与自己共乘一剑。
  仿佛又回到第一次师傅教她御剑的时候,花千骨满面微笑又疲惫不堪的紧紧环住白子画的腰。小脸紧紧贴在他背上,任凭周围寒风凛冽,飞雪飞霜,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快到几乎看不清四周景物,她依旧睡得无比香甜。
  带到剑势逐渐慢下来,二人缓缓下落。花千骨迷蒙的睁开眼睛,只看见一片连一片的巍峨冰川。连一草一木都看不见,更何况人兽飞鸟。
  风雪渐渐小了些,白子画墟鼎中取了件带毛边的白色狐裘袍子来给花千骨披上,系上带子,他则依旧单薄的白衫。
  “师傅,你不冷么?”
  “师傅是仙,怎么会冷呢?”白子画拍去她身上的的冰雪,输了些真气给她。她微微觉得暖和了点,原地跺跺脚,对着白子画突然使劲呵出一口白雾出来。
  “嘿嘿,师傅看我吞云吐雾!”
  白子画无奈摇头,看她顽皮的一边笑一边往前滑。
  无奈冰面犹若平镜,她一个不小心,摔倒下去,姿势优美的大字型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嘴巴也亲在冰上,满脸的雪花。
  白子画面上宠溺的微笑一闪而逝,可惜花千骨正慌忙的挣扎爬动,生怕嘴巴跟冰面冻住了。错过了她殷切企盼了整整六年的笑容。
  白子画亦没有察觉的上前扶她起来。无奈花千骨靴子太滑,刚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呜……”花千骨哭丧着脸。
  白子画蹲下身子伸出手往她脚上的靴子上轻轻一点,立刻靴底长出许多短短的圆圆的小木桩,木头上还蜿蜒出几片碧绿的叶子,妖冶的缠绕在花千骨腿上。
  “起来吧,这样就不会打滑了。”
  白子画扶她起来,花千骨在地上跑了两步,果然跟走沙地一样。
  “我有风火轮咯!”揉揉自己的屁股,嗑哒嗑哒的往前跑了起来,断念剑上的小铃铛也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师傅,我们往哪个方向?”
  白子画望了望四周,指了指西边:“这四周有阵法,小心一点,不要乱跑。”
  花千骨嗑哒嗑哒的又跑回他身边,牵住他的袖袍。
  “师傅,没关系,我有天水滴!”花千骨扯出脖子上的挂饰晃了晃。
  “一般阵法是能破,但是厉害的就不行了。妖魔既然抓了人,有心引我们来救,自然布满了各种陷阱,要格外小心才是。”
  “师傅!你原来知道他们是故意引我们来的么?那还来做什么?”
  “总不能这样就坐视不理,你别担心,这世上还没有谁能够胜得过你师傅。”
  白子画拍拍她的头,隐去大劫之事不说。
  二人顺着冰川一路向西,途经一个大峡谷。白子画看了看四周,应该就在附近的某个冰窟之中。
  突然一白影袭来,白子画也不躲闪,正好砸在身上。
  花千骨仰天插腰而笑:“哈哈哈,我居然打中师傅了,我好厉害啊!”
  白子画无奈摇头:“你又顽皮了。”
  “嘿嘿,师傅,我们打雪仗吧?”花千骨又捏起一个雪球,直向白子画飞来。
  白子画轻轻侧身闪了过去:“好啊!”
  “啊?”师傅答应了?花千骨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漫天雪花凌空而起,凝成无数个雪球,雨点一样密密麻麻的向她打了过来。
  花千骨抱头鼠窜,屁股身子纷纷中弹,一边跑一边哭着喊着:“师傅你赖皮!”
  白子画抬头看了看上方,突然道:“小心!”
  身子飞快掠起,抱住花千骨已在百米开外。
  花千骨蜷缩在他怀里,转头望,见刚刚所站之处,上面山谷上的冰凌和雪花全都坍塌了下来。
  “不要闹了啊,一会雪崩了。”白子画敲敲她脑袋。
  “不……不敢了……”花千骨一只手攀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拂去他黑发上的点点雪花。
  四目相对,如此贴近,花千骨心头一紧,刷的脸就红了。
  白子画放她下来。
  “走吧。”
  “恩。”
  花千骨开心的跟在后面,伸手习惯性的去抓白子画的袖袍,眯起眼睛想了想,最后壮着胆子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白子画低头看她:“还冷么?”轻轻包住她的十根小萝卜,在手中搓了搓。师傅的手温暖如玉,电得她双臂酥麻。花千骨腿微微颤抖,努力支撑着天真无害的笑容看着他。
  漫漫风雪中,花千骨就这样牵着白子画的手,走完了她人生中最后一段甜蜜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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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在劫难逃

  前面雪越来越厚,路也越来越不好走,二人御剑低空飞行。悬崖百丈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冰窟和山洞。
  一路上遇到的阵法和陷阱白子画轻而易举便化解了,却始终不见一个妖魔,他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又说不清是什么。
  低头叮嘱花千骨道:“小心一些,他们知道我们来了。”难免有一场恶战,但是花千骨如今道行也不弱了,况且有他在身边,正是历练的好机会,他倒是一点也不操心。
  “就在那里了。”白子画闭目凝神,方圆百里之内每一个活的物体的气息他都清清楚楚。
  二人从冰山上顺着冰壁飞下,半壁上有一个冰窟,花千骨刚收起剑往内走了两步,脚下突然一空,出现好大一个黑洞,洞里腾出熊熊火焰。她啊的叫了一声,身子却根本没办法漂浮而起,而是直往下面坠去,火焰瞬间将她吞噬。
  “小骨!”
  白子画大喝一声,只见她一下子摔倒在地,抱着腿拼命挣扎,似乎很疼的样子。
  花千骨听到白子画的声音,大脑猛然一阵轰鸣,定睛再一看,自己好好的坐在冰上,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回事?洞呢?火呢?”花千骨在冰面上四处摸索着。
  白子画立刻明白了,把她扶起来。
  “看来这次来的是蓝雨澜风,她精通幻术和摄魂术,擅于制造幻象麻痹和伤害对手。哪怕是假的,如果你大脑相信了的话,身体也会受到相应损害。一定要时刻牢记,你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排除杂念,严守心门,切勿被她有机可乘。”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花千骨心道还好上回太白山的时候蓝雨澜风不在,不然她若是幻化成谁的样子,或者控制了自己的心神,怕是怎么都撑不住这么长时间。
  勉强移动步子走了几步,只感觉浑身都是摔伤的痛楚还有滚烫的灼热,但是又半点看不到伤痕。她揉揉自己太阳穴,拼命告诉自己那是假的,只是错觉而已。
  好半天,终于疼痛和焦灼感褪去。刚准备进洞,突然四周布满了穿白衣的女子漂浮在空中。裙角飞扬,足足有上百个。各个面色苍白,犹如死尸,风雪中分外诡异。
  花千骨退了两步,使劲揉揉眼睛:“这……这也是假的吧?”
  “这个——是真的。”
  白子画话未落音,剑已出鞘。
  白衣女子瞬间面目狰狞前仆后继的向他扑了过来,白子画横霜剑顿时光芒大震,一刹那间周围女子全部化做烟消。
  白子画低头再一望:糟了,小骨跑哪去了?
  
  “师傅!”花千骨惊的魂都没了,只看见一个红衣的人瞬间在师傅身后出现,却竟然是杀阡陌。
  “不要!”一切发生得太快,杀阡陌玄天伞陡然发出万丈光芒,化作一柄利剑刺穿了师傅的胸膛,而师傅迅速的回手一剑,同样刺穿了杀阡陌的腹部。二人急速往下面悬崖坠了下去。
  花千骨吓得魂飞魄散之际根本就来不急再多想任何事情,二话不说就跟着也跳了下去。
  这冰崖虽然高耸入云,却还不至于下落了这半天还不到底。花千骨在半空中心急如焚,却见周遭云层不断向上升去。身子开始变得越来越暖和,冰雪渐渐消失不见,眼前逐渐有了绿意。
  待落到底时,天已然全黑,圆月高挂当空,周围变作一片青山绿水,犹如人间仙境。
  花千骨拔出断念剑,往手上用力一割,血流如注。可是周围景色依旧没有改变,心中更加慌乱,不再去管这周围是真实还是幻境,只想赶快找到白子画。
  拔腿狂奔起来,一面高声大喊着:“师傅——师傅——”四下惊起一阵鸟兽,却始终没瞧见白子画或者是杀阡陌的身影。
  她转了半天,知道自己迷路了,御剑使劲往上飞,可是圆月当空,哪里有半点风霜冰雪。
  糟了,和师傅走散了!
  花千骨静下心来想观微找找师傅在哪,可是似乎被什么屏蔽掉了,什么都看不见。
  她在半空中飞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湖泊,月光清辉下犹如水晶一般。湖中开满了荷花,几只仙鹤低低的贴着水面飞行。
  突然听到一阵水花声,花千骨低头一看愣住了,一个妖冶的长发女子从水底钻了出来,在月光下打开双臂,顿时天地间的颜色全部都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花千骨再定睛一看,惊讶的捂嘴了嘴巴。那女子睫毛幽长浓密,如同一层幔纱,遮住犹若黑珍珠一样闪闪发光的眸子。白得透明的肌肤上布满细碎的鱼鳞,臂上的鱼鳍犹若舞动的蝶翅,薄薄脆脆,晶亮剔透,似乎一碰即碎。女子仰天对月长啸,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却是花千骨此生所听到过的优美动听的极致,瞬间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被穿通了一样。
  水花四溅,女子从水中鱼跃而起,圆月映衬下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她的身体下方,居然不折不扣是一条鱼尾。
  “美,美人鱼!”
  花千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犹若银丝一般向自己激射而来的水注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幻觉。
  美人鱼的身影飞快在空中幻化成无数多个,手中挥舞着巨型三刃的海神叉向她攻了过来。
  花千骨发现自己的五行术不知道为何竟然使不出来,似乎这个虚幻的空间整个都布满了结界。
  “你就是蓝雨澜风?你居然……”居然是条美人鱼!
  “是啊。”蓝雨澜风笑望着她,声音空灵梦幻得不像话。
  “是不是和你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你叫花千骨是吧,白子画的徒弟?早就有听云翳他们说起过你,不过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哦!”
  蓝雨澜风擅长的是幻术,法术什么的并不厉害。花千骨的剑法突飞猛进,勉强和她打个平手,望着周围一张张相同的脸,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
  心头越来越焦急不安,也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虽然知道杀阡陌不可能在这,刚刚看见的一定是幻象,只是蓝雨澜风为了分开她和师傅的把戏罢了,但是难免还是分心错乱。
  “我师傅呢?”
  “你师傅?大概被春秋不败他们收进神农鼎去了吧,现在说不定已经化成飞灰了。几人之中我道行最浅,所以就被派来负责对付你咯!”
  “你胡说!”花千骨顿时慌了手脚,她师傅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抓住。她明知道蓝雨澜风故意扰乱她心智,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隐隐害怕担忧起来。
  糖宝一早就醒了过来,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只是无论如何在花千骨耳边狂呼乱叫,又抓又咬,从她坠入幻境的那一刻起,就一切都听不到了。他们好像被隔绝在两个世界一样。糖宝见她在幻象中越陷越深,跳不出来,便知道要大事不妙。
  花千骨咬咬牙,心想我只要制住了你,就不信破不了这幻境!
  说着断念剑出,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攻了过去,剑谱上的剑招被她演绎得出神入化。
  狠咬嘴唇,强自镇定,目光烁亮,大脑逐渐清明,很快便看穿了蓝雨澜风的真身。飞剑瞬间斩碎她的幻影,划过她的臂弯,刮下好几片鳞片来。蓝雨澜风一受伤,顿时西北部的天空竟然开始出现塌陷,露出昏黄混沌的一块。
  蓝雨澜风越战越吃力,心道这小丫头竟然如此厉害,靠,云翳你小子又诓我!
  花千骨伸出手去想点她穴道,无奈她身子滑得跟泥鳅一样,绕着她缠绕旋转,鱼尾狠狠的从后面打在她背上。
  花千骨忍住剧痛,反手一剑正要刺去,却看见眼前的人突然变作了白子画。心下一惊,虽明知道那是迷惑人的幻象,剑还是不由自主硬生生停了下来。
  蓝雨澜风趁着她一恍神,手肘处突然长出一根细长的绿色染满剧毒的鱼刺,直往她胸前刺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待花千骨反应过来,从天边已飞掠而下一个人挡在了自己面前。虽然有真气护身,鱼刺还是扎了一点点进前面人的身体里面,顿时黑色的血便流了出来。
  “师傅!”
  花千骨整个吓傻了,慌忙扶住眼前身形不稳的白衣男子。
  蓝雨澜风哈哈大笑起来,幻化回原本模样:“真是太有趣了,你明知道我这个白子画是假的,居然还是下不了手!”
  “师傅!师傅!”花千骨望着地上男子的脸越发苍白无血色,慌忙出手点了他周身几大穴道,颤抖着掏出回清丹手忙脚乱的喂给他吃。
  “别白费心机了,那不是普通的毒,是由神农鼎炼制出来的,没有任何解药。妖魔神仙,没有一个人逃得过。就算是他白子画,也无济于事。”
  看着眼前的人周身的银光在逐渐减弱,花千骨知道她所言不假。
  蓝雨澜风的海神叉直指着她:“起来啊,替你师傅报仇。”
  花千骨早就什么也听不到了看不到了,俯下身去,用力的替白子画吸起毒来。
  蓝雨澜风皱起眉头:“你傻了么?我说那是神农鼎的毒你没听见么?还是你想跟你师傅一起死?”
  花千骨嘴唇颤抖着,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的直愣愣盯着白子画,好像疯了一般,面上表情叫蓝雨澜风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师傅的,师傅,你快起来啊!
  蓝雨澜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其实只想杀白子画的,你……罢了,反正你也活不成了。”
  长叉一挥,便往花千骨劈了下去,花千骨只顾着替白子画吸毒,不闪也不避。
  却听到“乓”的一下,清音一发,蓝雨澜风的长叉被弹了开去。
  一人从西北部天空的破损处飞临而入,白衣翩然,竟然又是白子画。
  “小骨!”白子画见花千骨此刻正抱着一个细小精致的银瓶喝着什么,嘴角鲜血直涌,一甩袖子将瓶子打翻在地。
  这幻境是蓝雨澜风用神农鼎炼化而出,他虽心能感应到她,却久久找不到入口进来,急得也是方寸大乱。
  花千骨掉了手中银瓶,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他,怎么又有一个师傅?
  白子画从未见过她如此呆滞绝望的眼神,心头一疼,扶住她身子。
  花千骨伸手摸摸他的脸,再伸手去摸脚边中了毒的那个白子画,却已然碎做点点光晕。
  “师……师傅……”她呢喃两声,猛的喷出一口黑血来,摊倒在她怀里。
  她以为他死了,她以为她把他给害死了!
  白子画运功又要替她吸毒。
  花千骨慌忙的摇头,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不可以!师傅!这是神农鼎的毒!你化解不了的!”
  白子画哪管这许多,二话不说将她抓了回来,点了穴道,手指轻点她眉心,将她的毒尽数吸了出来。仅凭她的道行,再迟疑个半刻,小命怕就保不住了。
  蓝雨澜风暗不做声的站在一旁,等得就是这个时刻。
  趁着白子画分身乏术,陡然间将幻境抽回,顿时周围时空混沌模糊犹如糨糊一般什么都看不清楚。
  “糟了!”糖宝大叫不妙,看着周围的树木星辰花鸟湖泊全部犹如折纸一样变成了平面的被一个巨大的青铜鼎吸了进去。
  “骨头妈妈撑住啊,我去搬救兵。”说着拼着命的摆脱了引力和束缚,只来得及化作一道绿色的光,向外面的冰雪飞了出去,瞬间消失不见。
  而白子画抱着花千骨二人则一起被吸入神农鼎之中。
  蓝雨澜风在冰上鱼尾一甩,身子妖冶的扭动着。
  “白子画,虽然我的幻术对你毫无作用,不过却困得住你的小徒弟。上次你夺走盘古斧,却急着赶去太白山没有杀我放了我走,就是你最大的失误。我知道这世上没人能制得住你长留上仙,不过你身中剧毒又被困在鼎中,我剧毒一时三刻毒不死你,三味真火也能烧死你,就不信你不化作飞灰!”
  
  花千骨只觉得腑脏灼烧剧痛难忍,四肢被周围的空气拉扯着像要断裂。四周围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一片又一片耀眼刺目的红色和热浪席卷而来。巨大的压力挤压着她几乎不能呼吸,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撕裂,似要被压成粉碎。
  “师傅!”
  她无比慌乱的四处摸索。师傅不会出事的!师傅不会出事的!这一切都是幻境!
  突然一团银光伴随着清风扑面而来。一双温暖而熟悉的臂膀将她拉扯到怀中。
  “师傅!”花千骨快要哭出来,努力的向那银光靠拢。紧紧的抱住他死也不肯放开。
  白子画仍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只是苍白得有些吓人。
  一面运功压制身体里的毒,一面环住花千骨,保护她丝毫不受神农鼎的炼化所伤。
  花千骨知道他们情况危机,被关在神农鼎内,师傅还代她中了剧毒。若再拖下去两人都要化做灰烬了。
  “师傅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花千骨声音颤抖,恨不得立刻就死在当场,只要别再让师傅受这些罪过。
  白子画摇头,紧紧的将蜷缩在一团的小小她抱在怀里。烈焰焚身,他的银色光护越来越小,毒也逐渐侵蚀他的仙身,他也不知道还能撑得住几时。
  “师傅大劫已至,怪不得你。只是若不是太过清高自负,带你前来,你也不会被我拖累。你将全身真气凝聚丹田,为师助你出鼎。”
  “我不要!我不要!”花千骨使劲挣扎起来,拼了命的胡乱踢打。她知道师傅想全力一击舍身救她。她才不要,她才不要!大不了就死在这鼎里!
  “小骨!”白子画用力抱住她,身子因内外剧烈的疼痛而微微开始有些颤抖。
  “听师傅的话!”这神农鼎乃是神物,若再拖上个一时半刻,他内力尽失,就真的什么办法都没了!
  花千骨在他的护罩下依旧感觉到如此窒息和痛苦,可见师傅有多难受。她想绕到他身后抱住他替他多挡住一些灼烧,却被他牢牢禁锢。用最后一点力量,企图给她支起一片小小的天空。
  感觉到白子画所有的力量在往自己身上凝集,然后白子画慢慢放开了手,花千骨缓缓向上升去,而他却渐渐往火焰的更深处下沉。花千骨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身上的光华却越来越盛,直往上飞去。
  她就那样看着白子画离自己越来越远,孩子一样拼命挣扎哭喊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师傅死在一起!”
  白子画身子一震,轻叹一声。双掌合拢,犹如端坐莲台,准备用最后的力量封印了神农鼎,并与其同化,以防止妖神出世。
  花千骨眼看着白子画身体散做颗粒状,幻化成千万道光束。
  无法承受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身体瞬间变成玻璃一般透明,再一眨眼又变回原样。俯仰之间,眉间出现一枚奇怪的印记,瞳孔瞬间变成了紫色,里面一层又一层,环环反顾,森罗万象。
  白子画大骇,见她飞速朝自己飞来,双手合拢环抱,自己撕裂的身体又一点点重整拼合,生命力也一点点回流。
  “你竟然是……”白子画受不住的又一口鲜血喷出。
  却突然间二人流星般嘭的从神农鼎里冲天而出。蓝雨澜风口吐鲜血的连连退了几步。大惊失色的看着从鼎中强制突出的二人。
  不可能!怎么可能!白子画明明已经中了这么严重的毒!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功力!
  花千骨跪在冰雪之上,从身后抱住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悲戚到可以把人心击个粉碎。蓝雨澜风两耳轰鸣作响,鲜血直流,身子无力的瘫软下去。连白子画也不由胸口一痛。
  “小骨!”白子画看着她如此悲伤绝望的模样,用尽力气大喝一声。
  花千骨呆住了,光芒消失,瞬间回复成本来模样。
  “师傅!师傅!你没死?”
  “我没死……”白子画无力的摇摇头,怪不得自己算不出她的命数,罢了罢了。
  花千骨想对他笑一笑,可是面目的肌肉早吓得僵硬了,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了。只是紧握着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自己就失去他了,他让自己怎么办?!
  “小心!”白子画用力的拉开她,蓝雨澜风的海神叉瞬间击破冰面。
  “师傅!”花千骨见白子画口里不断有鲜血流出来,那乌红的颜色,刺痛得她快要流出泪来。
  “你以为你们出得了神农鼎就跑得了了么?”
  蓝雨澜风不断进攻,花千骨御起断念仓促应战,手依旧还不住的颤抖着,心停留在差点失去他的恐慌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风雪越下越大,蓝雨澜风不时钻入冰里,在冰中游动竟然跟在水中一样来去自如。
  花千骨挂心着白子画,见周围又出现了许多跟刚刚一样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衣女子,白子画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御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见白子画越来越危险,伤口越来越多,花千骨什么也顾不上了,迎着蓝雨澜风的海神叉扑了上去,双手紧紧抓住三叉两边的利刃,中间长的已直抵自己眉间。满手是血,手上的鲜血顺着钢叉流下,叉开始被腐蚀变成绿色。
  花千骨大喝一声,用起所有内力,硬生生把叉头掰断。
  蓝雨澜风心头一惊,迅速钻进了冰里。却见花千骨手疾眼快,寻着声音,把叉子用力往冰壁里刺了进去。
  一声惨叫,冰面裂开,蓝雨澜风被的尾巴被她牢牢定在了冰上,疼痛难忍,左右扭动着。
  花千骨连忙回身扶起白子画,御剑从那些水母妖化的女子攻击中突围而出。
  也不知道飞了多远,到处都是茫茫冰原,一眼看不见尽头,花千骨完全迷失了方向。一波又一波的妖魔涌出来。花千骨经不住他们的车轮战,还要护着白子画早已是精疲力竭。
  再无力御剑飞行了,只能藏匿在峡谷中,负着白子画的身子一点点往前艰难的步行。
  白子画伏在她背上,血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外喷,好像怎么吐也吐不完似的。
  花千骨的背襟和领口全都被染红了,也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师傅!你撑住啊!师傅……”花千骨颤抖着哭喊得嗓子都沙哑了,小小的她才过了白子画一半的高度,艰难的背着他往前走,几乎算得上是爬行了。
  看着白雪上一滴又一滴的血,她心痛得快要窒息了。不知道走了多远,白子画已完全陷入昏迷当中。
  花千骨脚一滑,二人从雪坡上滚了下去。花千骨头晕眼花踉跄的爬起来,跑过去紧紧的抱住白子画的身子,拼命的往他身体里输着内力。
  “师傅!师傅!你醒过来啊!”花千骨的手触摸着他冰凉的脸,仿佛死尸一样。
  白子画迷蒙中闻到面前的血腥味,抓住花千骨的手放到了嘴里。
  花千骨反应过来。
  “血?要血是么?”花千骨把伤口放到白子画唇边,用力挤压,鲜血一滴又一滴的流进他口中。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8:01:23 | 显示全部楼层
58.生死与共
  白子画只觉得喉头一热,身体恢复了一点点知觉。用力的睁开眼睛,见到花千骨惊喜若狂的看着他。
  “小骨?”
  “师傅!师傅!你撑住啊!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回长留山!我们回绝情殿!”花千骨紧咬牙关,用力的背他起身。
  白子画抬头只望见漫天的风雪,如此瘦小的身躯,怎么负得动自己。
  “小骨……”他用力想自己站起来,却迷迷糊糊又昏睡过去。
  花千骨一步一个脚印跋涉在风雪中,没有真气防护,眉毛头发全部都冻住了,睫毛上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师傅!师傅!你不要睡!你跟我说说话!我们马上就到长留山了,一回去小骨就给你做很多好吃的好不好。我们吃热腾腾的芦荟罗汉斋?不然就吃清蒸鲈鱼,苦煎鹅掌汤?不对,师傅是吃素的,那我们吃莲子粥和芙蓉豆花好不好?师傅,师傅!小骨跟你保证,回去之后小骨再也不偷懒了,每天早起早睡,认真练剑,认真修行。不给你惹麻烦,也不惹师伯生气。师傅你上次说陪我回家的,你还没看过小骨头家的小木房子是什么样子……师傅,你跟我说话啊,回去之后小骨认真学下棋,以后每天陪你下。还有师傅,我把你书房你最喜欢的水晶砚台给打碎了,后来那个是我求了墨仙好久,他又重新照样子做的,师傅你起来骂我啊……”
  花千骨一面辛苦的走,一面带着哭腔低述,不断抽泣,可是哭不出泪水。她不要,她不要世界那么安静。她好害怕,好害怕师傅就这样再也没有声音了。
  “小骨……”白子画虚弱的睁开眼睛,又咳了一口血出来,“放我下来,你赶快走!”
  “我不要!小骨死也不会丢下师傅的!”都是因为她,师傅才会中毒的!
  白子画拼着命的用力推开她,自己跌倒在雪地上。花千骨慌忙的扶他起来:“师傅你没事吧?”想到什么,又拔出剑往腕上动脉上用力一割,鲜血滚滚涌出,悉数喂进白子画嘴里。
  白子画无力推拒,花千骨的血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暂时抑制住他的毒性。
  
  “我看你们这次还能往哪里跑!”
  蓝雨澜风出现在对面冰崖上,尾巴上的伤口只经过粗略处理,还不时渗出血来。
  花千骨手握断念,将白子画护在身后,忆及师傅交给她的镜花水月,只需剑招,不需要用到什么内力。将蓝雨澜风和那些白色妖魔的攻击一波一波阻拦在外。
  其间蓝雨澜风不断的妄图用幻象迷惑她。无奈花千骨铁了心一般,绝望中反而越发沉着冷静,竟叫她丝毫没有可趁之机。
  可是花千骨浑身伤痕越来越多,也快要支持不住了。蓝雨澜风尾巴一扫,无数冰凌直向她射去。花千骨一一用剑打飞,踉跄退了几步,却被人在身后扶住,抬起头来一看,却是面无血色的白子画。两人双目对望,心下皆是一片释然。
  突然天空一阵绿光划过。
  “骨头妈妈!我来救你来了!”糖宝在花千骨头上安全着路,形成一阵烁亮的光壁,将她和白子画二人都包裹其中。
  同时周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十多名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在风雪中分外扎眼。
  “你们是何人?”蓝雨澜风心头一惊,这周围阵法密布,天罗地网,他们又是如何进来的?
  为首的绿衣女子身材高大,淡淡扫她一眼。
  “阁主之命,速将那二人带走。其他妖魔,格杀勿论。”说着单手一挥,身后十多名黑衣人,立刻以诡异的身形和步伐,不到片刻便将众多女妖斩杀,而且皆是单手捏碎下颚,一击毙命。
  蓝雨澜风妄图使用摄魂术,心念至处,却发现这十多个人就像是没有大脑的死人一般,半点思想的波动起伏都寻不着。
  蓝雨澜风知道遇上敌手,再加上自己也受伤不轻,只好走为上计。
  绿衣女子见她身子一溜便往冰里遁走,大声喝道:“想跑哪那么容易,神农鼎给我留下!”大脚使劲一跺,顿时冰面开始强烈的震动。她上前几步,手往冰上一叉便是一个窟窿,再抽出来时,正掐着蓝雨澜风的脖子把她硬从冰里拽了出来。
  蓝雨澜风被她拿住,犹如缺水的鱼儿在干旱的陆地上拼命扭动挣扎,鱼尾在空中狂甩。
  绿衣女子厉声道:“你是要自己交出来,还是我掏了你的心肺?”
  蓝雨澜风连连求饶,把神农鼎从墟鼎中拿了出来,往空中用力抛去。
  待绿衣女子拿到手中,她早已从冰中遁去。绿衣女子也不再追,走到花千骨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我什么事也没有,可是我师傅……”
  花千骨看着她半天,只觉得眼熟,这才想起是异朽阁那名负责接待的女子。她又怎么会赶来救自己呢?她说阁主,这么说是异朽君让他们来的?这也对,糖宝本就是异朽阁的灵虫,这救兵应该是它请来的。
  “谢谢姐姐及时相救……”
  绿衣女子淡淡瞟她一眼:“不用说谢谢,异朽阁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到时自然会向你讨要报酬。”
  花千骨使劲点头握住她的双手:“求你救救我师傅,不管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绿衣女子看了一眼又已陷入昏睡的白子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神农鼎炼的毒药,神仙也难救。

  待花千骨悠悠转醒之时,惊异的发现居然已回到绝情殿自己的房间之中。
  难道,这也是幻觉么?
  “师傅——”她一坐而起,环顾四周。
  “千骨!你醒了!”轻水正端了一碗药进来,激动的把碗随手一放,扑到她身上,“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
  花千骨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她的脸:“你……真是轻水?”
  “我是啊!我是轻水!”轻水紧覆住她双手,眼泪直在眼眶边打转,“你受伤不轻,尊上特别批准我上绝情殿来照顾你!”
  “师傅?我师傅呢?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回来之后就没见他,好像是闭关去了。只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
  “怎么可能?他伤那么重!”
  “什么伤?尊上受伤了么?没有啊?他一切都好好的,只说你们去救人,虽然人救回来了,神农鼎也夺回来了,但是你受了重伤,真气耗尽。”
  花千骨愣住了,师傅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还有异朽阁的人到哪里去了?是谁把他们送回来的?难道说师傅的毒已经全解了?
  “糖宝呢?糖宝到哪去了?”莫非太久没见,一回来就去落十一那了?
  轻水茫然的摇摇头:“从你们回来就一直没见过它。”
  花千骨震住了:“糖宝不见了?!那我们怎么回来的?”
  “你当时候昏迷不醒,尊上把你抱回来的,然后差人叫了我过来料理你的伤势,然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他看起来怎么样?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么?”
  “就面色有些苍白,其他没什么了。千骨你们这次出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轻水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花千骨心里七上八下,到底师傅的毒解了没解呢?难道异朽阁已经把师傅治好了,却把糖宝带走了作为救人的代价?不会的,不会的!
  “我去找师傅!”
  花千骨拔腿往外跑,不顾轻水在身后的呼喊。来到后山白子画闭关的塔前,却怎么也进不去。
  “师傅——”她焦急的在外面喊。
  “什么事?”白子画平淡无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像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
  花千骨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你……你的毒……”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回,回师傅,弟子已经没大碍了,可是师傅……”那么厉害的毒怎么可能说没事就没事了呢?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花千骨在门口走来走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师傅,我们怎么回来的,糖宝又到哪去了?”
  “糖宝在异朽阁,过些日子就回来,你别担心,好好养伤。还有两个月就是仙剑大会了。”
  花千骨心里又是一惊,为什么这次要她参加,往年不是都不参加的么?上次仙剑大会的惨败她一直还记忆犹新。
  “是,弟子定不辱师命……只是师傅,你没有跟师伯和大家说你中毒的事么?”
  “不用了,免得他们担心。你快回去吧,没事就不要过来了。”
  花千骨踌躇良久,心里始终不踏实,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得躬身拜退。
  她的伤没有大碍,毒素早已尽数被白子画吸出,不过都是些皮肉伤。多调理调理,吃点仙丹玉露,恢复的非常快。
  中间落十一、朔风、朽木清流等人来看过她几次。世尊和儒尊将她叫去问话,她也只得将师傅中毒之事瞒了下来,只说师傅正在闭关。
  摩严和笙箫默等人皆知道白子画的功力,自然是不信他会受何损伤。
  只是白子画这一眨眼闭关已半个多月了,花千骨不管是送去什么饭菜什么丹药他都不吃。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她跪在塔前低声唤他。
  “师傅——你怎么样了?我可不可以进去看你一眼?”
  “不用,你回去吧。”依旧是白子画清冷的声音传来。
  花千骨不依,跪在塔前苦苦央求。心想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一直跪在这里陪着你。
  清晨,门终于开了。白子画推门而出,依旧是美得不染尘埃,只是面上更多了一层冰霜。
  花千骨听到响动睁开眼,抬头看见他差点喜极而泣。伸出手便紧紧环抱住了他的双腿,
  “师傅,我好担心你……”
  白子画蹲下身子,抚了抚她的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走吧,咱们回去。”
  “恩!”花千骨用力的点头,站起身子。恭顺的跟在他身后,太好了,师傅真的没事,她总算放心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8:01:34 | 显示全部楼层
59.情意败露
  
  可是似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的结束,糖宝一直没有回来,也联络不到它,给东方写信,他也一直没回。落十一急得快要疯掉,只差没亲自冲到异朽阁去把糖宝给抢回来。师傅很少再跟她一起吃饭,也不下绝情殿,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呆在静室里。
  仙剑大会日渐临近,众人都或忙着筹备或加紧练功。花千骨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无时无刻不挂心着白子画,无奈他却似乎有心避开她,根本连面都很难见到。
  一天夜里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茶盏摔碎的声音,她疑是自己的错觉,又似乎是从师傅房间里传来。左思右想不放心,还是披衣起来看看。
  行到师傅门外,见里面黑着灯,徘徊半天不敢进去。最近师傅对自己分外严厉,尤其不喜欢自己老是去打扰他。
  在门外站了半晌,听到里面全无动静,转身便打算悄悄离开,行了几步,突然听见一阵玻璃碎片在地上的轻微拖刮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寂静的夜里她听在耳里已是格外刺耳。她心头一惊,停住不动。片刻后,又听一声轻微的咳嗽,极是细小隐忍,但是瞬间便崩断了她已紧到极致的神经。
  转头便往师傅卧房跑去,二话不说,一脚便把房门给踹了开来。
  “你……”白子画见房门突然大开,花千骨呆立在门边傻傻的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惊异和惶恐。他一只手奋力的撑起身子来,一只手捂住嘴,可是不断涌出的鲜血瞬间便把他洁白的袖袍染红了。
  “师傅!”花千骨扑到他面前,将他从床边杯盏的碎片中扶起。内力与真气滚滚不断的输入他的身体。
  “你……你又咳血了……”花千骨话音里带着颤抖。探出手去替他把脉,竟然虚弱成这个样子,功力也没剩下几成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毒不可能那么轻易便解得开的,师傅这样拼命强撑着,仙力一日比一日弱,总有一天会死的。
  “师傅……”花千骨扶他在床上躺下,慌忙的从怀中掏出块白绢擦拭掉他唇边的血迹。他的生命,他的功力,他的仙气也源源不断的随着血液而流失。月色中,面色比纸还要苍白。
  白子画知道也瞒不了她多久,能多拖上一日算一日。
  “我没事,小骨,你回去吧。”
  花千骨跪在他床边握住他的手:“师傅!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么?”
  白子画不想骗她,轻轻摇了摇头:“毒已入骨,无药可救。”
  花千骨倒抽一口凉气,不死心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用神农鼎炼制出解药呢?”
  白子画还是摇头:“来不及了……”光中毒也就罢了,之后被吸入鼎中,毒早已经炼化入他身体的每一寸。他将会慢慢失去仙身,然后化作飞灰。所能够做的,不过是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被毒性所控,堕入魔道,还有尽量将这个日子推迟罢了。
  “我不信!我不信!”花千骨紧紧抓着他的手拼命的摇头,看了看满地的血,突然反应道:“对了!我的血!师傅我的血!”师傅之前就是喝了她的血就会好很多的!
  花千骨抓起地上的碎片便往手腕上用力割去。
  鲜血涌出,白子画只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瞬间心神便失去了控制。身体中突然涌动的贪婪和肌饿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走开!”白子画低声呵斥,猛的将她手臂推离。他又岂能靠吸食自己徒儿的血苟且续命?
  “师傅!”花千骨不依不饶的将手臂伸到他面前,“你若不喝就一直让它这样流干好了。”
  “你……”白子画一时气结。
  “小骨的血很多,师傅你喝吧没关系,只要可以救得了师傅,小骨什么都愿意做!”
  一滴滴血滴到白子画脸上,映衬着苍白的脸颇有几分绮丽凄美。白子画在那样浓郁的化不开的腥香下,头脑阵阵晕沉。终于抵不住的将唇覆上了花千骨的手腕,眼前除了一片猩红什么也看不见了。
  花千骨感觉到师傅两片薄唇停留在自己腕间,身子犹如被一股电流击穿,两腿酥麻,身子一阵颤抖。跪在地上,全身无力的依靠在榻上。
  许久之后再看白子画已静静睡去,花千骨抽离了手臂,只觉得伤口被他吸吮的地方火辣辣的,那种感觉却又不是疼痛。
  随意扯了布条胡乱裹上伤口,然后开始清理地上,并替白子画换下了被血沾染的被褥和白衫。
  这才起身回自己房间,因为失血过多,脚步稍微有些踉跄。
  
  第二日第三日仍未见师傅从房里出来,第四日她约摸着血的效用应该过了,夜里来到白子画门前还没等开口,就听白子画的声音冷冷传来。
  “回去!”
  “师傅,可是毒……”
  “不用了,我说回去听见没有!”
  花千骨从未听见过白子画如此严厉的语气,心下惧意更甚。转身想回,却又怕他毒发起来呕血不断。心想就算违抗师命也不能不管,便又想推门而入。
  却不料一道银光弹来,正中花千骨的膝盖,花千骨吃痛猛的便跪了下去。
  “为师说的什么?你全当没听见是不是?”
  花千骨心下委屈酸涩,磕头拜道:“弟子遵命。”然后退了下去。
  
  翌日,一碗血红的莲子羹放在白子画门前,是花千骨合着自己鲜血熬的。可是整整一天,一动不动。
  第二天又重新换了一碗鲜血熬的银耳粥,同样白子画动也不动。
  第三天又换了一碗红枣汤,还是一点没碰过。
  第四天第五天……
  到第六天花千骨去收碗顺便又把吃的放在他门口时。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白子画形容憔悴,双目赤红,一手掐在她脖子上把她提到了自己面前。花千骨第一次瞧见白子画的眼中居然隐隐有怒火闪现。
  她声音颤抖的努力把碗端到他面前:“师傅,吃点东西……”
  白子画无力的放开禁锢她的手,踉跄退了两步。清高如他,看破生死,怎么可能容忍自己一再喝她的血呢?她又何苦逼自己?
  花千骨扑通一下跪倒在他脚下,轻扯他的袍子,低声哀求:“师傅,不要抛下小骨,你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小骨怎么办?求求你,小骨的血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少了一点小骨也不会死。只求师傅能多撑一日是一日,小骨一定会想到办法救师傅的!”
  白子画心头一疼,看着她,一时竟没了主张。自己从来都是生死自由,淡然行事,却什么时候多了她这么一个牵绊。茫然间有了心结,毒气内外腐蚀,不由得添了几丝魔性。
  花千骨被他伸手一提站了起来,右手任凭他高高抬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腕一阵吃痛,她才惊异的发现,白子画的牙已刺穿了自己的皮肤,鲜血随之跃然涌出。
  花千骨脚顿时一软,身子却及时被白子画托住。
  全身都已经僵硬,唯一有知觉的只有腕上与白子画唇齿相接的地方。从那里蔓延而出的熊熊火焰,分别向上向下席卷开来,烧得她浑身火热滚烫。
  拼命的咬住下唇,制止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血液似乎以被他吸食为荣,争先恐后的奔涌而出。无语伦比的酥麻和幸福感惊涛骇浪般涌来。此刻的她哪怕是被师傅嚼碎了全部吃掉也心甘情愿。
  白子画喝了她的血五秒不到,便立刻放开,瞬间点了她止血的穴道。
  可是对于她来说却仿佛几个世纪那么长,红浪翻天,海市山岚,本来就颤巍巍的世界终于在这么片刻的欲生欲死中,迎来一场华丽的倾覆。
  白子画头也不回的步入房间内,然后关上了门。
  花千骨抬起右手看了看上面那个深深的牙印,无力的靠在了墙上。
  
  “千骨,你捡这么多黄芪、当归、党参、川芎做什么?这些药材是为产后出血的妇女坐月子补血用的。”
  医药阁的刘叁不解的看着她。
  “哦,我上次受了点伤,失血过多,现在还没好,想在仙剑大会前好好补补。”花千骨一脸的窘迫。
  “这样啊,对了,顶楼西边最上面抽屉里有一棵千年的养气人参,是前不久崂山掌门来拜谢时顺便带过来的,你一块拿去吃了吧。”
  “谢谢。”花千骨微笑着跟他点点头。
  
  出了医药阁,她去厨房拿食材。糖宝不在,师傅又身中剧毒,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倾斜乱了方向。
  突然身后有人拍她,转头一看是朔风。
  “马上要仙剑大会了,准备得怎么样?”朔风一面帮她把米面装进袋子里一面问。
  “恩,还行。”
  “伤都好了吧?”
  “好了。”
  “我怎么觉得你气色不太对?”
  “没有啊,呵呵,我们好像还从没比试过呢,不知道这一次碰不碰得上。到时候要是输给我,你可不要太难为情哦!”
  朔风见她露出顽皮的笑容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花千骨回到绝情殿把一切东西都弄好,去找师傅,发现他已到后山闭关去了。或许是为了避开自己吧,她这么想着心里堵得慌。
  那毒那么厉害,师傅的时日不多了,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呢?难道能做的便仅仅是献血而已么?
  从怀中掏出那块雪白的绢布来,上面是她年前画的白子画,苦练许久,虽只是他站在露风石俯视群山的一个写意背影,却十分神似。
  如今上面,却沾了干掉了的乌红色的斑斑血迹。
  花千骨心头一痛,往树下草地上一躺,绢布盖在自己脸上。脑海中不断浮现两人相处时的一点一滴。师傅对她如何关爱呵护,悉心教导,舍身相救,这样的恩情叫她何以为报?
  因为太多夜偷偷守在白子画门外,没有合眼,她困乏至极,竟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大风吹起,她面上的绢布刮飞了老远,又一阵大风,绢布飘飘洒洒竟飞下了绝情殿,落入了长留后山之中。
  霓漫天依旧在往常的那条溪边练剑,至从从太白山回来之后,她越发勤奋用功了。心里因为花千骨的风头独揽嫉妒得简直快要发狂。
  她到底有哪点好了,竟然还能得到如此多人的相助,什么神秘书生,魔界君主,人间帝王。不过就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罢了,个子还没到她胸口高呢!
  她知道自己如今差花千骨的不再是一招半式,要想像上次那样侥幸赢她是根本没有可能了,只能拼命在这里练功。
  凭什么!凭什么!明明就输给自己,凭什么还可以被尊上收为门下!凭什么可以一年比一年厉害!而自己就真的差她那么多么!
  霓漫天挥剑乱砍,水花四溅。突然见天空中飘下一白绢来。一伸手吸了过来,定睛一看。
  “这不是尊上么?”
  霓漫天从小精通诗画音律,比起花千骨的半路出家来自然是要强上许多倍。看那线条中蕴含的绵绵不尽的浓浓情意,心头不由好笑。再仔细一看,被血迹染掉的角落里竟绣了一个花字,顿时怔住了。
  片刻后,又爆发出一阵娇媚动人的笑声来,连鸟兽游鱼都不由得惊起一阵鸡皮疙瘩。
  霓漫天没有回贪婪殿而是直接去了绝情殿,醒来的花千骨正心急如焚的到处找那块绢布。
  “小师叔,你在找什么呢?”霓漫天停在树上望着她笑。
  花千骨心头一紧:“你怎么在这!谁准你上绝情殿的!”
  “哎哟,我可是好心,特意来给小师叔送还东西的啊!师叔你找的可是这个?”
  霓漫天掏出绢布在空中晃了晃。
  花千骨一见瞬间脸色都变了。
  “还给我!”
  她飞身去夺,却被霓漫天轻巧躲闪开。
  “小师叔,你那么凶干什么,我又没说不还给你!”
  花千骨牙齿微微打颤:“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只是没想到长留山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肖弟子。”
  霓漫天陡然柳眉一竖,声色俱厉:“花千骨!你好大的胆子!尊上也是你可以随便喜欢的么?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枉顾伦常,背德犯上!!”
  花千骨只听得一阵轰然作响,大脑瞬间成了一片空白。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8:01:52 | 显示全部楼层
60.心如磐石

    这么多年,她一直紧紧牢记爹爹的一句话:人空虚,是因为堕落,人不快乐,是因为不满足。
  跟在白子画身边快要六年了,从自己踏入长留仙山的那一刻起,她就像踏入了世界上最美的水晶宫殿,过去那么多年里一直缠绕她的黑色梦魅,鬼怪妖魔,全部被拒之门外。从那时起,她的生命里便再没有过烦恼忧愁。
  朋友是她的雨露,而师傅,便是她的太阳。
  她努力,是因为他期望,她微笑,是因为他看着。
  师傅便是她人生的所有重心和方向。
  这样的日子太过单纯美好,夜里醒来,常常会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当一个人的幸福达到极致之时,伴随而来的便是害怕失去的恐惧。
  而她的恐惧,莫过于她意识到自己对师傅莫名的情愫之时。
  一切都只是懵懵懂懂,她的敏感和聪慧让她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可怕后果,还未待那青涩稚嫩的感觉成形,就立刻被她杀死在了襁褓之中。并且潜意识的,停止了自己的生长,她只想永远在师傅的膝下,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听话的孩子。
  却仍没想到,朝夕相处,暗地里,自己早就情根深种。
  可是她依旧什么也不愿想的努力维持现状,将那份濡慕之情深深封印埋藏。或许不想不问,这样便是一生了。她花千骨永远也不会知道情为何物,也永远不会准许自己知道心里爱的那个人是谁!
  可是这一切,她心底深处最私密的一个角落,却在太白山上,那样无情的被紫薰浅夏给戳穿揭破,她所努力铸造维持的世界也开始一点点坍塌下陷。
  接下来的近一年时间里,她和师傅海北天南到处游历,可以说是她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可是那心中巨大的隐忧,却一直让她满怀恐惧。
  其间师傅为护她身重剧毒,只能靠吸食她的鲜血续命,更是将她那么多年累积的情感一点点激发出来,叫她想要不去承认不去面对越来越难。
  这么多年躬身相伴,她又怎么会不了解白子画?若是真让他知道了自己这龌龊的心思,后果简直无法预想。
  可是霓漫天,就这样手握证据,光天化日之下将她最最不堪的事情指控而出。
  花千骨仿佛听见了她那么多年快乐生活着的水晶宫殿的坍塌,一片片化作了琉璃泡影,师傅的关爱,朋友的笑脸,一一消失不见。从此她的人生,将面临着怎样的{已过滤}。
  花千骨苦笑一声,突然想起和东方彧卿在一起时,见她再不肯长大后,仿佛堪破一切似的说的一句话——
  没有人,可以一辈子做个孩子。
  花千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是她错了,不该爱的,只是这刹那间的心动又岂是她能掌控得了?
  她只是拼着命的想要隐藏想要挽回罢了。如果真的可以,永远做个长不大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她什么也不想要,只求,什么都不要变。
  花千骨望着霓漫天,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不再慌乱。
  心里震惊和恐惧之外,隐隐还多了一份释怀,毕竟,那份感情越来越重,她埋藏在心底,一个人背着,真的好累,总有一天,会撑不住的……
  “你想要什么?”花千骨面色苍白,身子单薄得仿如风中飞舞的一片树叶。
  霓漫天仰头大笑起来,没想到花千骨这么容易便屈服了。可是一看到她把柄在自己手里依旧强自镇定的样子就来气。
  “哟,我说小师叔,你很没诚意呢,我霓漫天是那种敲诈勒索的人么?只是就是看不惯你在我面前这么傲气,爱出风头!说起来若是摩严世尊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勃然大怒逐你出师门的吧?但是若是尊上知道自己疼爱有加的弟子对自己怀的是这种心思,又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花千骨心头一痛,窒息得说不出话来,额上汗水开始滴滴滑落。
  “你到底想要什么?”
  霓漫天恨恨的看着她,美丽的脸分外狰狞:“这是你欠我的,花千骨!我要你跪在地上求我!”
  花千骨紧握拳头,就这样面朝着霓漫天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我求你。”
  霓漫天愣住了,紧皱眉头俯视着她。然后爆发出一阵清脆的大笑,笑声又尖锐又可怖。
  “求我什么?”
  花千骨嘴唇微微颤抖:“求你不要告诉我师傅……”
  霓漫天绕着走到她身后,一脚踢在她直挺挺的背上:“你不是特有骨气么?想不到也有求我的一天?”
  花千骨眼神如定,一动不动。
  霓漫天恨死了她那样的表情,明明都已经跪在自己面前了,还那么坚韧和傲然。
  “花千骨!”上前两步使劲揪住了她的头发,“你当初那么拼命的跟我争,想做尊上的徒弟,就是因为喜欢上他了对不对?!”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跟自己争,今时今日的掌门弟子就是自己!那她和落十一就是师兄妹同辈相称,在一起是理所当然,众人祝福。可是就是因为她横插一脚,自己才和落十一成了师徒。
  当初她年纪小,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只想着喜欢他若能朝朝暮暮和他在一起就好了,却没想过这师徒关系会成为她如今最大的阻碍。这才知道当初犯下大错!可是却已无法挽回。每次看着她和落十一,朽木清流,朔风,轻水他们几个把酒言欢,她就嫉妒得快要疯掉。特别是那只破虫子,凭什么落十一对它那么好!
  “如果,如果你和那只破虫子从未出现过……”霓漫天一手掐住花千骨的脖子。
  花千骨一脸同情的望着她,霓漫天放开手退了两步,仰天大笑起来。
  到底谁比谁可怜?她曾以为自己可怜,没想到花千骨比她更可怜。虽然都是师徒,尊上和落十一,那又是完全不同的了,她绝对比自己更加绝望千百万倍。
  “要我把这绢布还给你也行,马上就是仙剑大会了,我要你这次乖乖的输给我。”
  “我答应你。”花千骨声音冰冷,依旧跪着一动不动。
  霓漫天满意的点点头,靠近她妩媚一笑:“记住,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什么小师叔,而是我的一条狗!”
  花千骨怒极,一掌劈了过去,霓漫天笑靥如花躲也不躲。最后一刻掌风还是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霓漫天挥挥手里的绢布,仰天大笑,转身离去。
  花千骨气得浑身颤抖,翻掌打在草地上,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
  花千骨绝望的把脸埋入双腿,在角落里缩坐成一团。屋子里漆黑一片,也没有掌灯。这个时候,她多想有糖宝在她身边。
  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跟自己说要坚强一点,师傅身中剧毒,还需要自己照顾。
  从地上爬起来,咚咚咚往师傅房间里跑。
  “师傅。”她轻轻叫了一声,未待回应便推门而入。白子画毒伤益重,定力自制力都越来越差,对自己的血也渐渐不推拒了。
  看到白子画安静的在榻上静坐,面上半点血色都没有,犹如一座完美的冰雕。
  花千骨俯近身子,熟练的把手臂伸过去。白子画没有睁开眼睛,鼻尖从她腕上擦过,牙齿轻轻用力一咬,白皙透明、轻薄如纸的肌肤乍然破裂,鲜血犹如盛放的蔷薇,慢慢流出,香气四溢。花千骨虽然闻不到只闻到血腥味,白子画的心却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贪婪的只想要更多。
  仍就只吸了几口,立马把她推开了,怕她因为自己失血过多。
  “师傅?好些没?”花千骨用袖子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心里难受的不行,一向超凡出尘的师傅,竟为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好多了……”白子画拍拍她的头,发现这些日子她苍白憔悴了很多。
  “仙剑大会准备的怎么样了?不要师傅不在身边督促着你就偷懒了。”
  花千骨心下猛的一紧,神色不自然的低下头去。
  “弟子一直都有乖乖听师傅的话努力练剑。师傅,你毒伤这么重,还要出席大会么?肯定会被师伯师叔他们察觉的。不然,还是不要瞒他们了吧?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白子画摇了摇头:“掌门肯定得出席的,若是我中毒的消息传了出去,仙界必定大乱。此毒无药可解,你师伯他们知道了也是白操心。”
  “可是蓝雨澜风也会把这事告诉春秋不败他们的。”
  “不会的,异朽阁的人做了手脚,她说不出去的,不然哪那么容易放她走。”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师傅我替你疗伤。”说着又想给他输入真气。
  白子画制止住她:“多留着内力到仙剑大会上吧,那么晚了,你回房间好好休息。”
  花千骨这才退下。
  
  仙剑大会的日子很快到了,花千骨一早就等在白子画门口。
  “小骨,进来吧。”
  “是,师傅。”花千骨进去,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夜没睡好的缘故。
  见白子画依旧披散着长发,走到他身后拿起梳子。
  “师傅我来吧!”
  白子画点了点头。
  花千骨小小的手挽起他的长发,柔顺如昔,根本用不上什么梳理,不过片刻就绾了个简单漂亮的发髻。
  白子画望了望镜中,突然想起第一次她为自己绾发时候的笨手笨脚,不由心头一暖。
  “我们走吧!”
  “师傅!”花千骨走到他跟前抬起手臂。
  “不用了小骨,离毒发还早。”
  “我怕师傅撑不住,被师伯他们看出来。”
  白子画低头看见她腕上遍布的自己的牙印隐隐有些心疼。
  花千骨连忙收回了手,又抬起另外一只:“不然换另外一只吧?”
  白子画温柔的牵了她的左手到唇边:“你右手一会儿要御剑。”
  仿佛蝴蝶的亲吻一般,冰凉的嘴唇就那样轻柔的贴了上去。花千骨心头一乱,低头不敢看他。每每此时,都是她最难熬的时刻。光是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往他身体里流去这个事实就叫她心跳得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白子画放开她,手轻轻在她腕上抚过,一一消去上面留下的伤痕。
  花千骨心里一阵悲哀,若是待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怕是再也不能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无防备的关心和爱护了吧。
  她不想要被师傅讨厌,所以,就算死也不能让他知道!
  
  仙剑大会上一切顺利的进行着。高高的台上花千骨站在白子画身边,看见霓漫天得意的仰着头对自己笑,心头犹如千百万只蚂蚁在咬。
  这届各门各派参赛人数比往年更多了,打斗十分精彩,花千骨完全无心观战。
  因为落十一等做了师傅的人不用再参加比赛。丝毫没有悬念的,拜师组最后进入四强的是花千骨,霓漫天,朔风还有云端。
  花千骨本想着若能先和朔风交手,那么输在他手中,再怎么都比霓漫天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朔风对战的是云端,她对战的是霓漫天。
  又要输,又要输得不露痕迹,这对于实力已经比霓漫天强上太多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这次最后几场比赛的场地范围大大的拓宽了。可上山下海,可飞天入地。
  霓漫天停在半空中,手持双剑,二人相对,各怀心事。花千骨的断念始终没有出过鞘,只是不想这样的比试,侮辱了师傅赠她的佩剑。
  你来我往,拳脚相向,她虽再不是当初那个花千骨,却仍难逃脱失败的宿命。
  朔风,落十一等人很快便看穿她似乎在顾虑什么,以她今时今日的法力,怎么会还和霓漫天僵持这么久时间。
  花千骨心有委屈不甘,望了一眼白子画,知道他想看看自己这么久以来修炼磨砺的成果,可是自己,却不得不让他失望了。
  二人越打越激烈,人也越飞越高。霓漫天剑上伸出巨大藤蔓,牢牢将花千骨束缚其中,然后又一层层将二人笼罩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绿球,掩住众人视线。
  “该认输了吧?”霓漫天妖冶的笑,有了上次被她血液毁掉碧落剑的前车之鉴,右手中指刺出一根尖锐的冰凌。花千骨愣了愣,不再躲闪,任凭冰凌穿透腹部。心头一阵悲哀,终究还是和上回一样啊!
  霓漫天畅快的笑,这个机会怎能错过,伸出手去,连在她身上拍了几掌,瞬间便震断她几根筋脉。
  看花千骨哼也不哼,咬牙硬扛,不由来气。
  “真没想到,你对尊上,竟然用情如此之深,我都要感动死了……”霓漫天说话全用密语传音,说着又是一道冰凌插入。
  “好听话的一条狗啊,好久没有人能逗得我这么开心了。你说我接下来应该叫你做些什么呢?那只成天缠着我师傅的臭虫子,我该拿它怎么办才好呢?”
  花千骨一听身子一震,仰起头来怒视着她。
  霓漫天在她威严凌厉的眼神下心底不由一虚,气急败坏的第三根冰凌往她腹部刺去。却被花千骨瞬间击得粉碎。
  霓漫天隐隐心里有了一丝害怕:“别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手里!”
  花千骨只是用那样深不见底的眼神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从来都没杀过人。
  这里这么高,外面有屏护,下面的人看不到,就算是霓漫天死了,她也可以把她伪装成打斗中她的错手失误。就算要处罚她,她也认了,只要可以除掉这个人。不然今后,只会受她无休止的要挟和逼迫,永远都不会有结束。她太了解霓漫天这个人了……
  花千骨眼中突然涌现出滚滚杀意,只手便往霓漫天胸口的心肺掏去,顺带欲毁了她的墟鼎。
  ——她最重要的秘密,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
  
  却就在她手马上要穿透的那一刻,远处一阵巨大的光波破蔓袭来,重重的打在她胸口上。花千骨老大口鲜血猛然喷出,从天上重重的摔到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还未待她和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白色身影已飘然掠到她面前。
  花千骨仓促的抬头:“师……”
  重重一巴掌打在脸上,花千骨飞出几丈远,又吐出一口血来。
  “师傅……”她用力挣扎爬起,惶恐的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全场几千人全都傻眼了,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更离奇的是从未见过白子画发那么大脾气,当场打了自己的徒弟。
  霓漫天背上全是冷汗,腿微微颤抖着。她也还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若不是尊上出手及时,自己差一点点就死在花千骨手上了。
  
  白子画看着跪在地上吓得拼命发抖的徒儿,唇无血色,面如铁青,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一甩袖子,转身御风而去,直接回了绝情殿。
  花千骨的整个脸迅速的红肿起来,嘴角带着血丝。眼睛里空白一片,全无神采。轻水慌忙跑过去抱着她使劲摇晃,她却痴痴傻傻半点反应都没有。
  “师傅……”仿佛又陡然醒过来般,不顾众人阻拦,飞快的往绝情殿飞去。
  霓漫天难掩欣喜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这样魁首就一定是自己的了,可以把尊上气成这个样子,花千骨有的受了,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只是……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底依旧是一阵胆寒。刚刚那个样子眼神的花千骨,实在是太可怕了。
  
  “师傅,我错了,师傅,我错了,师傅,我错了……”
  花千骨跪在白子画的门口,痴傻狂乱的使劲磕头,认一句错,对着冰冷的地上使劲磕一个,很快额头便血肉模糊,再加上腹上穿通的冰凌,满地上都是她流的血。
  白子画在房间里情绪和内力皆不受控制的澎湃翻腾,他端起茶杯,拼命压制住自己的颤抖。茶水没喂到嘴边,杯子便被他一掌捏成粉碎。
  他白子画教的好徒弟啊!小小一个仙剑大会,竟然也可以为了取胜不择手段,对自己的同门弟子动杀机,下手又凶狠又歹毒。
  自己多年栽培,倾心教导,原来教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个孽障东西!
  
  几百年了,他也没有动过如此肝火,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自己若真是改不她的性格和命数,将来让她为祸苍生,还不如现在就亲手杀了。
  她尽得自己真传,假以时日,自己一死,又有何人拦得住她?
  想到这他手已开始微微发抖,手心火辣滚烫。刚刚那么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他自己又如何好受?
  百年来他都未曾有过如此失控的时候,看来毒是侵蚀的越来越严重,他几乎快失了仙身了。
  花千骨依旧在外面疯了一般哭着求着,他面如冰霜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外面狂风大作,乌云密布,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倾盆而落。花千骨嗓子都喊哑了,瘦小的身子在暴雨的冲淋中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却依旧一个头一个头的磕着,只是速度越来越慢。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她便在门前磕了一天一夜。几次昏死在雨里,醒来爬起又继续磕。只求师傅能够原谅她。
  血顺着雨水流得整个院落都是,千年不败的桃花树,一夜之间全部都枯死。
  一直到笙箫默上绝情殿来找白子画,看到昏迷在雨里的花千骨连忙把她救进屋内,那扇门也没有再开过一下。
 楼主| 发表于 2010-6-6 08:02:21 | 显示全部楼层
61.受制于人

  笙箫默银箫在手指间转来转去,慵懒又漫不经心的推门而入。不去看榻上正在静坐的白子画,往椅子上一靠,自顾喝起茶来。
  “怎么,受伤了?”白子画虽然隐藏的很好,可是出手救霓漫天的时候还是露出了马脚。别人就算没看出来,又怎么瞒得过他的眼睛。
  白子画点点头:“先别跟师兄说。”
  “没大碍吧?”
  白子画不说话,笙箫默皱起眉来。
  “什么伤?”
  “神农鼎的毒。”
  笙箫默一声轻叹:“你尽快把掌门交接的事处理好,有什么遗言到时再给我说吧。”
  说着便起身离开,面上竟没有丝毫悲伤和担忧的表情。
  一直到走出门去,白子画终于似是不经心的淡然开口:“你把小骨弄哪去了?”
  笙箫默嘴角一丝戏谑的笑,哼哼一声:“我怕她再在这磕下去,血水把整个绝情殿都淹了,死了不要紧,毁了那些珍稀花草可真是罪过。就把她随便拖进冰室里去了,血冻住了也就流不出来了,也省得在这门口碍你的眼。”
  白子画手指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笙箫默转头看他:“师傅以前总说,我们三个师兄弟里,你看起来最随性淡然,其实是最有原则最固执的一个,看来一点也没错。”
  走了几步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过头来说:“不过我就不相信你就真的那么大公无私,心里没有一点护短了。你若真觉得千骨是那种人,大可将她交给大师兄让戒律堂处置,妄图杀害同门这可是死罪。那么多年朝夕相处,又只有这一个弟子,我知道你多少有点舍不得,要是你为难的话,我帮你把她带下去交给师兄如何?”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白子画冷道。
  笙箫默耸耸肩,眼角满是笑意的走了。
  
  笙箫默前脚刚下绝情殿,白子画后脚就往冰室赶了过去。
  花千骨浑身的雨水血水全部冻住了,面色苍白,嘴唇发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白子画心头隐有怒火,这个笙箫默,那么多年总是跟在他身后添乱,什么都要拿来玩。
  轻轻一把抱起她来,一面往外走,一面真气源源不断的往她体内输入。在冰室里冻凝住的鲜血又重新开始往外渗。白子画飞快点了穴道替她止了血,扶她回榻上,想也不想的便撕开了她的衣襟替她包扎腹部和额头上的伤。不想抬头看她的脸,因为不喜欢心里那种隐隐心疼的感觉。
  他本就无情无欲,更何况花千骨幼童的身体根本半点都没发育,因此也毫不避讳。再说这绝情殿也再没第三个人可以帮手,他转过头飞快摸索着给她换下了湿衣。
  胸口隐隐有火焰和肌饿感焦灼着他,空气中弥漫着对身中剧毒的他充满了诱惑力的腥香,剧毒在他身体里翻江倒海,充满了对她鲜红血液的渴望。
  如果说一开始吸食她的血是为了续命的话,长久下来,他早已上瘾。每次见她,便只能拼命抑制自己内心中的那种想要吸血的感觉。那种欲望是他无比陌生的,慌乱中又带点无措,只能尽力避开她。她却一再把自己放进盘中亲自送到他口边,叫他想要不吃都难。
  “师傅,我错了……”榻上的人闭着眼睛,痛苦的皱着眉头在梦中呓语呢喃,苍白的脸上全是因疼痛而流出的汗水,一方面又冷得身体直哆嗦。
  白子画轻叹一口气,把她搂进怀里,真气更多的往她身体里输入进去。
  那么多年朝夕相处,他怎么会不了解这个孩子。可就是因为期望太高,所以才更加叫他一时难以接受吧。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身中剧毒叫他不管是定力还是忍耐力都越来越差,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被她给气糊涂了。心下根本就来不急多想,便狠狠一巴掌下去。
  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不冷静的时候,是太在乎这个孩子了么?情绪理智全都让她牵着走,才让自己很多事情都看不分明?
  白子画心头隐隐有怒火,却不是在气她,而是在恼自己。更恼自己的是身中剧毒后凭空多了这些不明不白的情绪。他头一次无法驾驭,竟失控到那样的场面。
  或许自己,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再在长留山呆下去,这一日比一日多的魔性,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花千骨幼小的身子在他怀中瑟瑟抖着,他拼命忽略心底涌起的怜惜和心疼,怪自己是不是有点责罚的太重了。
  他本不是信命之人,所以当初收了花千骨。接下来的这些年,并不是对自己的教导有多大信心,而是对她自己有信心。这孩子坚强、聪慧、勇敢又有毅力,完全有能力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而他要做的就是正确的引导。
  但是始终,她凶煞的命格注定了不但屡屡危及自身还要祸国殃民。若是生为平常女子也便罢了,如今身怀异能,若是走上邪路,为祸苍生,他会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
  待花千骨醒来已是几个时辰之后了,白子画一直婴孩一样把她抱在怀里,纷繁复杂的想了许多事情。
  花千骨一睁眼见他,绝望中是道不尽的欣喜。
  “师傅,原谅我,不要不理小骨……”花千骨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襟,头深深埋在他怀里低声啜泣。白子画心头一软,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你为何比试时下如此重手?为师教你法术不是要你用来杀人的!” 而只是希望她能在今后没有他的崎岖的道路上多保护自己。
  花千骨一听师傅肯听自己解释了,便知师傅气已消了大半,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只是这原因,又如何能够让他知道。
  “对不起,师傅,徒儿一时求胜心切才会……弟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请师傅原谅……”
  白子画严厉的看着她:“你道你师傅是瞎子么?才会看不出你一开始比斗中的不停退让?却又最后为何突然决定痛下杀手?这背后究竟是什么隐情你给我交代清楚!”
  “我,我……”花千骨背上冷汗直冒。
  “弟子错了,是弟子一时糊涂,请师傅责罚,就是不要不理我!”
  白子画心头又是一阵火起,不是气她妄动杀机,只是是气她的不信任,不肯说实话。
  “这么多年了,你做菜连杀只鸡都下不了手,会因为一场赢定了的比赛暗算同门么?”
  “师傅……”花千骨跪在榻上叩倒在他面前。他想怎么责罚都可以,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如果让师傅知道一切的话就真的完了。
  “你……”白子画看着从来都乖巧懂事从未忤逆过他的花千骨心头一阵火起。毒性直往上冲,他身子摇晃微微摇晃了几下被花千骨慌忙扶住。
  “师傅你的毒!”花千骨连忙撸起袖子。白子画一把推开她,她已经失血太多了。正转身要走,却被花千骨使劲拦腰抱住。
  “师傅,弟子求你,生气归生气,先把毒压下去,一会你想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
  白子画挣脱不开,只觉得头脑越来越重,眼前一片猩红。
  血,他只想要血……
  转过身看着花千骨,眼睛突然变得漆黑如墨,那种黑犹如空洞,没有任何光彩,一切光线似乎都会被吸下去。
  花千骨身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面前朝夕相处的人突然变得陌生无比,她放开手,有些恐慌的想往后退。
  可是未待她来得及任何动作,身子已腾空而起,向白子画倾去。
  “师傅!”花千骨只来得及一声惊呼,然后右耳及肩其间的颈项被白子画一口咬住,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顿时被消了音。
  世界瞬间寂灭……
  
  花千骨无力的仰着头喘息,随着血液同时流失的还有周遭的空气。整个酥软的身子被白子画牢牢托在手心,就像一根小草一样,轻轻一折便会断掉。
  神农鼎之毒无药可医,就算是仙人也是不过多时全身僵硬,犹如石雕,最后化为飞灰。白子画却硬凭着问鼎天下的能力和花千骨的血硬撑了两个多月。刚刚救霓漫天之后又不断给花千骨输入真气,毒气更加攻心。硬挺到现在,却是终于被毒性所掠,此刻完全失去了意识。
  血液的香气似乎逐渐渗透她透明白皙的肌肤,颈动脉比腕间更粗,血更美味更容易吸食。如纸般轻薄娇嫩的皮肤,轻易便被他的牙刺破,再一使劲直接扎入血管。血就那样汹涌的流入唇齿之间,腥香甘甜,胜过人世间一切美酒佳酿。
  花千骨感受着他的鼻息轻轻的喷在自己耳边,脸轻轻贴着她的脸,唇齿在颈项旁吸吮啃咬,疼痛中却又带着让人无法想象的舒软。身体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没办法做半点挣扎,更无法想象那个犹如爱人般俯身在她颈边的会是她的师傅。
  魂魄都战栗的奇怪的麻痒从心底深处像洪水般涌出,占据了身体所有地方,甚至连发尖都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花千骨紧咬住下唇,以免发出莫名的叫声和呻吟声,可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不断的从她身体里随着血液喷薄而出。她轻微的喘息,再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感受到一贯冰冷的师傅身上火热的温度。
  她希望如同平日一样师傅能够很快便停下来,可是白子画仿佛喝上了瘾一般,始终抱住她不放,似乎要把她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吸干。
  花千骨因为失血过多头脑越来越晕沉……好吧,如果这就是师傅的惩罚的话,她心甘情愿。意识越来越模糊,手慢慢从白子画背上耷拉下去,终于完全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自己房间里。她身子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以为刚刚一切都是在做梦,一照镜子,脖子上居然真的多了两个吸血的齿印。齿印周围是因吸吮而多出来的淡红色血块,犹如吻痕。
  桌子上放了一碗药汤,看来是师傅亲自下厨煎的。
  她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睡了应该至少也有三四天,师傅一定用了很多名贵药材,废损很多内力给她疗伤。自己尚未得道,光有仙身,只是长生不老,却依然容易损伤。
  “师傅……”她痴痴呢喃了一句,这么多年来,除了群仙宴上那一笑,她从来没见过师傅有过其他任何表情。不管是她做错事的时候还是他们遇到危险的,师傅哪怕眼神中会表现出一些情绪,表情都一直从容淡定,冰冷中至有一番高不可侵。可是居然会被这次自己气到亲自动手打她,可见到底有多生气,对她失望的有多彻底。
  她心头一酸,委屈得快要掉下泪来。她真的不是想故意欺瞒他,也不是想要伤害谁,她只是不想让谁知道那件事罢了。
  如今趁乱假装失手杀掉霓漫天的机会已经错过了,当时二人身处法术屏护中,周围的人不可能看得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师傅与自己朝夕相处,定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杀意才出手的。
  现在要杀霓漫天更加不可能了,长留山戒备如此森严,怎么可能杀了人而不被人怀疑和发现。而只要霓漫天一日不除,就算拿回了绢布也无济于事。她只要随便开口说了,不论别人最后信不信,只要传到师傅耳朵里,她就完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么?拼命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师傅认为自己大逆不道,欺师灭祖,杀害同门,无论如何,就算死,也绝对不能让霓漫天把这件事说出去。大不了,就跟她同归于尽吧!
  花千骨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推开门便想要出去。不知道师傅的毒怎么样,要是恢复意识之后发现自己居然完全不受控制的吸了她的血,他心底一定非常不好受吧?可是这不能怪他明明都是自己的错啊!只要可以为他解毒,哪怕毁天灭地,哪怕要她把自己煮烂了剁碎了熬成汤给他喝她都心甘情愿。
  中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照进来,刺得花千骨睁不开眼睛,身子摇晃了一下便往前一头栽倒,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
  抬头一看,却竟然是东方彧卿,肩膀上还趴着糖宝。
  一时间心头的彷徨无措还有伤心委屈全部爆发了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东方彧卿眉头深锁,看着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和憔悴深陷的眼窝,心里一阵紧抽。轻叹一口气,牢牢将她抱住。
  “骨头妈妈,我们回来了……”糖宝也紧贴着她的脸来回蹭着。
  花千骨用力挤出笑容,激动得手有些颤抖:“你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不要妈妈了。”
  糖宝使劲在她脸上亲着:“我去找爸爸,想办法给尊上解毒。”
  “那找着了么?”花千骨激动的看着东方彧卿。
  东方彧卿半天也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子,抚摸着她的小脸心疼道:“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花千骨鼻子一酸,握住东方彧卿的手无端的感受到温暖与信任,终于忍不住和盘托出:“我的绢布被霓漫天抢去了,她威胁我,我仙剑大会上便想动手杀她,可是被师傅发现了……”
  “什么绢布?什么事情严重到会让你受她胁迫,甚至想要至她于死地?”东方彧卿看着她问,锐利的眼神仿佛早已堪破了一切。
  “因为,因为她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花千骨低下头不敢看他。
  东方彧卿眯起眼睛,发出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秘密?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是秘密。”
  花千骨震了一下,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突然间觉得东方彧卿很陌生又很熟悉。
  “如果你是这件事没办法解决的话,我可以帮你。”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魔幻般的温柔诡异。
  花千骨慢慢放开他的手退了几步,眼神慢慢平复下来,苦苦笑了一下。
  “好吧,说吧,你想要什么代价,只要我能给的,什么都可以给你。”
  东方彧卿仰天笑了起来,笑容依旧暖如三月春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花千骨无奈的摇了摇头:“太白山的时候就隐隐有些察觉了,可是又不太敢相信。后来师傅中毒,我和他身处绝境之中糖宝又找了异朽阁的人来救我们,心里便有些确定了。”
  东方彧卿脸对脸,深深的俯视着她:“你不怕我?”
  花千骨苦笑一声:“我怕你做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帮我救我,对我这么好。”
  东方彧卿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什么时候都是聪明又伶俐,就是一遇到白子画的事情就全都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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