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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OS小说家

江户川乱步-女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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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10:3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意料。我感到我现在的内心世界,我的整个人生都忽然间变得畸形了。我无时不被
惊恐冲击着。
我敬畏我的丈夫。我把他作为伟大的人物敬爱着。我对他的爱是超越一切的。尽管
其中伴随着与人私通的不贞,但我对丈夫的爱情却丝毫没有改变。男女间的爱情有两种,
一是超越了一切的永恒的爱;一是肉体的瞬间的爱。这两种爱情是有区别的。我认为瞬
间的爱是无法破坏永恒的爱的。
我自认为丈夫那含蓄而深沉的爱,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因此而淡薄。我坚信这种超
越万物的博大的爱。当然,我是瞒着丈夫爱这些青年的,但在我的内心一直认为即使是
丈夫知道了这一切,也不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所以,我从未把这种事放在眼里。丈
夫总是高人一等,我深信他不会因为爱情上的纠葛而走下那高高的台阶,与我一般见识。
的确,丈夫对我的爱情并没有因此而淡漠。他知道的也许不只是一个姬田,我和村
越、庄司的情事他也早有察觉。虽然他对这些事了如指掌,但对我的爱情仍是一如既往。
从这一点来看我所深信的事情还没有错。然而,丈夫尽管强烈地爱着我,却一点也不宽
容我所爱的人。在这点上我原来的估计是大错特错了,也是无法挽回的失算。尽管如此。
无论说丈夫是怎样的犯罪通,又是如何精心安排了这次杀人事件。但是,这样恐怖的计
谋要想不让人怀疑是痴心妄想的。
在悬崖上操纵木偶的男人是谁呢?那就是村越。如果不是他,在他的那位画家朋友
的房间里就不会出现带针眼儿的模特儿人形。
丈夫一定查明了村越和我的关系,然后利用这一把柄来威胁村越,迫使他充当了杀
人帮凶。如果村越违抗丈夫的意志就会身败名裂,从而毁掉自己的一生。丈夫一定把我
和姬田的关系也告诉了他。他无路可走,以致参与了致姬田于死地的阴谋也是不无道理
的。在姬田死后,村越很不愿意与我约会的理由也因此而得到了证明。我曾三次约他都
被拒绝了,偶尔见面他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曾走嘴说出“我也许被杀”的话来,
而且,他所担心的事果然成了现实。他也被人杀掉了。
村越在丈夫的胁迫下履行完操纵木偶人形的任务后,急忙把分解了的木偶及木偶穿
的西装和望远镜等装回那个大皮包,然后仍化着妆回到了东京。而且多半是直接到画家
那里去了。他在那儿换了衣服,卸了装,把皮包和灰色大衣的处理委托绘画家,他则若
无其事地回到了公寓。
然而,村越有在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据。姬田事件发生的当时他正在歌舞伎茶座,
和我们家里的种田富婆婆见过面,有确切的证人。但这些都是制造证据的名手。我的丈
夫亲自筹划出来的。那是假证,我想是那个画家受到了村越的委托,穿着村越的衣服去
了歌舞厅茶座。而在人群嘈杂的走廊上和种田富婆婆打了招呼,这会很容易地蒙混过视
力不佳的种田富婆婆。丈夫在事先一定已了解到婆婆那天要去看歌舞伎表演的。丈夫那
可怕的狡黠会把一切都考虑得十分周全的。
画家大概把村越放到他那儿的灰色大衣,礼帽和皮包等都拿到了卡住的旧物市场,
卖给了旧物“店。皮包中那件很像姬田穿的西服可能也在那儿卖掉了。只剩下模特儿是
卖不掉的,所以索性把它放在了根柜上做装饰品。一定是认为把它摆在破旧的石膏像等
物品当中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那么为什么不把模特地扔掉呢。如果扔掉了,小五郎没有发现它,木偶替身的秘密
也许永远保住了。但不拆掉反而当作装饰品摆在家里,也许不光是画家的聪明,更多的
是村越的狡黠。村越读过一些侦探小说。因此,这是他在仿效前人的智谋,认为最好的
隐藏方法就是放在明处。而且,这种手段如果不是明智侦探这样的智慧过入的人,也许
是发现不了的。
模特儿本来是干净的,是从悬崖上落到水里以后才变得脏乎乎,残缺不全的。那模
特儿一定是画家从千住的旧物市场上买来的。两条腿是后来从根部给切断的,针眼也是
后来才扎上的,进行了一番bU工。
昨晚,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所想的大致就是这些情况。一边把它写在日记上
一边进行整理,新想到的情况也随着加了进来。尽管这样,仍会有很多疏漏,但今天就
写这些了。
追忆有关姬田的事件的同时,他使我想起了村越事件。尤其在姬田事件的各种关系
得到了理顺和证实以后,不由得更加激励我去思考村越事件。
一直到黎明前我也没睡上一觉。大脑像计算机似的只是不停地想啊想,一个接一个
地入情入理的推断浮现在眼前。思考的速度竟有趣地加快了。
早晨我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小时。在送走了丈夫以后,我便拿出日记一直写到现
在。一边想一边写得费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决定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写。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由美子的推理(二)
  
午饭后我稍睡了一会儿,现在已经两点了。我又打开了日记,开始写起来。
是谁杀死村越的呢?作为姬田事件的继续,不用说,只能考虑是同一凶手所为。也
就是说,村越也是我的丈夫大河原义明亲手杀害的。其动机不言而喻,是对情敌的复仇。
加上村越还是他前次杀人阴谋的帮凶,他知道村越已经被刑警跟踪上了,不干掉就可能
坏事。为保住秘密,只有杀人灭口。村越曾说“我可能被杀”,这是因为他有了某种预
感。
曾先后两次发给姬田的那白色羽毛也插在了村越的尸体上,我想这似乎是要造成秘
密结社的犯罪假象。但这更是在魔术上常常虚设的附属品的。丈夫是魔术名师,他是需
要些附属品的。这种用舞台魔术的杀人法进行杀人的手段,是符合丈夫那种喜欢夸耀的
性格的。
和姬田事件不同,这次我们首先知道了凶手,并得出了结论。现在来分析一下他是
怎样进行策划的就可以了。
在村越事件中,他也同样为自己制造了天衣无缝的证据,证明他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十二月十三日的晚上,神南庄公寓里级口十三郎的小提琴演奏结束后,九点报时刚过的
一刹那,枪声响了。村越邻室的人听到声响,马上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发现村越被人用
手枪击中致死。而正在这时,丈夫。我、庄司都在家里的客厅收听广播,听到了相同的
场四十三郎的小提琴演奏和九点报时。村越的公寓在涩谷站附近,我们的宅院位于港区
的青山高树街。一个人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是绝对不可能的。姬田事件有距离上的不可
能,而村越事件有着时间上的不可能。乍一看,这证据实在是再确凿不过了。凶手凭着
他那精彩的魔术手法,使这种不可能成为了现实。如果说姬田事件中具有距离上的不可
能,凶手使之成为了可能的话,那么材越事件中存在的时间上的不可能,凶手也一定能
使之成为可育自。
那么,他究竟是靠什么样的魔术手法使“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呢?
我的大脑病态一样的灵敏,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带皮套的小箱——录音机。录
音机刚刚开始流行的时候,我们买了这台美国制的小型手提式录音机。当时只高兴了一
阵,不久就玩腻了,后来一直放在丈夫书房的书架上,大约有二年没有听过了。
我仍有一种直感,尽管前后的时间顺序还搞不太清,但录音机在我的头脑里产生了
疑问,我就要立刻进行核实。我悄悄地下了床,来到隔壁的丈夫书房。我们住的卧室和
书房之间,隔着一层很厚的墙壁,即使弄出一点声音,也不用担。心丈夫会在卧室里听
见。我打开书房的灯,拉开书架上的拉门,看到手提式录音机仍在原来的位置上放着。
我把眼睛贴近,仔细察看着录音机所放的位置。台架上原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录音
机也已经放在那儿近两年。我发现现在录音机所放的位置和没有灰尘的地方不能完全吻
合上,也就是说,似乎有人动过录音机,后来没有完全放回原来的位置。错位有二公分
左右,这是在最近有人拿下过录音机的证据。而且,录音机的外套也干干净净的,没有
一点灰尘。打开外套,只见里面也像在最近被使用过的样子。
证实了这些情况后,我关上灯,又悄悄地回到卧室的床上。由于直感的迫使,我的
大脑转得更加灵活了。
丈夫是怎样利用录音机的呢?不用说,仍是靠着他的智慧。让我来刺探一下这其中
的奥秘吧。
那天傍晚,丈夫是五点左右从外面回来的。他洗了澡,和我们一起用过晚饭之后,
大约在七点左右到书房看书去了。七点半的时候,我去送了红茶,这已成了惯例。这之
后,一直到八点四十分的级口小提琴广播演奏开始,将近一个多小时,丈夫都是一个人
待着的。这段时间,我在西洋馆尽头自己的房间里写日记,看书了。
佣人们在晚饭店,做完活计都各自回到日本式住宅的自己的房间,很少有到西洋馆
这边来的。晚上单丈夫送红茶、水果的事就由我来做。那天晚上,家里的很多人都不在
家。因为有个重要的事,要到住在世田谷的我哥哥的家里去一趟,因此富婆婆和五郎坐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车去了。这样,司机也不在家。富婆婆他们回来时已过了九点半。
老管家黑岩傍晚就回自家去了。我的身边女佣菊花的妈妈病了,她回住在杂司谷的
家里去了。并说好当晚不回来住的。家里剩下的人只有庄司,另一个贴身女拥、两个做
杂事的女佣,一个厨房女以及看守庭院的老人。司机的妻子也在家,但她和丈夫在车库
后面的房子里单住着。这期间,在西洋馆的只有庄司,他也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在这种情况下,七点三十分到八点四十分这中间的一个多小时,没人能证明丈夫是
否一直在书房,当然,若从书房出来经过走廊从正门出去,不被人看见也是困难的。那
样的话庄司可能会发现,而且,当五即不在的时候,庭院看守是要负责照看大门的。如
果丈夫走出去他也会发现的。
但是,不走正门也有办法从庭院里出去的。他预先把鞋子拿进书房,然后从书房的
窗户跳到院子里。庭院里草坪很多,即使没草的地方,这几天连续晴天,也不用担心会
留下脚印。在庭院一面围墙的顶头有一个非常出入口。这个门几乎从不打开,上面锁着
一把很大的锁,如果是丈夫,什么时候都能打开的。
他大概又化了装。想想丈夫的性格,姬田事件时穿的那灰色大衣和礼帽也许又一次
派上了用场,还有那假胡须和眼镜。他把小型录音机挟在腋下,从便门出去在近街叫一
辆出租车,便来到了涩谷的村越住的公寓。港区和涩谷之间并不像想象的那么远,可以
说是近在咫尺。从青山高树街到涩谷站对面的神南庄,只相隔十几条窄街,出租车五、
六分钟就能到。即使加上叫车时间,有十二、三分钟也足够了。
这之前,丈夫一定胁迫村越通过那个画家把手枪弄到手了。我不知道丈夫当时是如
何解释他弄枪的用意,但我相信村越决不会想到他可能被自己弄来的手枪给杀掉。倏然
间,我像被人用铁鞭抽打着似的,清醒地意识到丈夫那残酷无情的手段。我昏沉沉地盯
着石头一样的丈夫的身姿,惊叹,敬畏,如痴如醉。
丈夫当然不会走神南庄公寓的正门。他从公寓后面的竹篱空隙钻进庭院,从窗户跳
到村越的房间。在前面已经说过了,我曾到神南庄村越的房间去过。他那古式的洋房是
潜入的最佳位置。房间位于整个建筑的东端,南侧是走廊,东侧和北侧对着后院。并不
算大的荒芜庭院的四周,用竹篱环绕着,竹子已经破损了很多,很容易进出。竹篱的外
面是一条寂静的横街,街对面则是另外宅院的长长的围墙。
村越的房间还有一个潜入的有利条件,北。东、南三方像刚才说的那样,而他房间
的西侧,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住着另外一家。他邻室的房间门不对着南侧的走廊,而是
拐过一个钩形的弯朝着西侧的走廊开的。村越的房门是独处的,在他的房门处直接看不
到邻室的房门。不仅如此,村越房间和邻室间隔的那层很厚的墙壁,一直向北延伸着,
伸出了村越房间的一半。延伸出的那一部分像是一个放东西的仓房。村越北侧窗户能看
到的都是墙壁。因此,钻过竹篱从村越房间北侧的窗户溜进屋内,是不用担心有人会发
现的。
十二月初,村越从以前住的地袋公寓搬到这里。搬进如此潜入便利的房间决不是偶
然的,这是源于狡猾的凶手的策划。也就是说,村越被蒙在鼓里,在丈夫的命令下搬入
这所行凶杀人的最方便的房间。啊!这是多么精细的犯罪准备呀。
凶手轻轻地敲着北侧的窗户,第一次杀人事件的帮凶不能拒绝他这异常的突然来访。
村越打开窗户,文天跳了进去。然后,不可思议的演戏开始了。进行以上推测,我认为
是适合情理的。
村越的房间里有收音机。突然,来访者把挟在腋下的录音机放在那旁边,按上录音
装置。他把录音线接在收音机的扬声器上,并没有接在超短波处。然后,只等着收听级
口十三郎的小提琴放送了。这时,他对感到莫名其妙的村越大概这样说道:
“我是为赶上听圾口的广播初奏才来的。我们一起听这位有名的音乐家的独奏,不
光听我还要把它录下来。这样接上录音机线,我们的谈话和其它声音,无论多么强烈的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2:38 | 显示全部楼层
声响都录不到磁带上,只能录到广播里的声音。
“你可能不理解吧,如果录音在我自己的家里也是可以的,为什么要跑到你这儿来
录呢?其实是非这样做不可的。其中的原因你马上就会明白的。”
丈夫一定是这种口气和腔调,这是他的喜好,我很清楚。
听广播前,丈夫一定拿到了村越通过那个画家弄到手的手枪。那天晚上,录音机和
手枪是必不可少的道具。
两人静静地听完饭口的小提琴放进。村越也许多少察觉到丈夫的企图,他是如何忍
耐那种恐怖的我不得而知。也许像老鼠见了猫,吓得浑身都筛糠了吧。丈夫有这种异乎
寻常的力量。村越虽不能断定他有杀机,却不知为什么怕得要死。他一定在半信半疑中
冒出一身冷汗,忍耐着恐怖的煎熬。然而,退一步说,他还难以相信将要发生的事情,
所以,终于设有下决心寻求救助。
小提琴结束,九点报时响后的刹那间,丈夫举起手枪击倒了村越。对方还没有发出
愤怒的叫喊,就一命呜呼了。那么,丈夫是什么时候装上的子弹呢?也许在村越给他手
枪对,他就当着被害者的面装上的,也可能是背着村越偷偷地装上的。不管是哪一种,
反正开抢时里边是有子弹的。
村越倒下后,他擦掉枪上自己的指纹,按上村越的指纹,然后把枪放在尸体的旁边。
他把预先准备好的铜丝缠在窗户的金属钩环上,另一端从玻璃窗上的那个缺口伸到外面,
轻轻地推开了窗户。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他又回来把手提式录音机的接线从收音机上拆
下来,挟起录音机,跳到窗外。从外面把窗户关上后,只要稍微用力拉一下伸到外面的
铜丝。缠到钩环上的那一端就会被拽下来。二、三分钟之内就能完成这些活动。
丈夫大概从一开始就戴着手套,而且和村越一起听广播时也没有摘下来过。当村越
感到奇怪不解的时候,他可能作了些令他生畏的解释。也可能是嘻嘻地笑,而不作任何
说明。
仔细想来从外面关窗户的时候,应该有一个脚踏台才合乎情理。那里正好有一个风
吹雨淋的苹果箱,把它作为搭脚,进出窗户或是穿钢丝都是很方便的。他看准窗上的两
个约环已经合上,拽掉了钢丝,又从竹篱残缺处溜出来,很快来到大街上,叫了出租车
回到家里。
密闭房间的阴谋虽然被小五即不费吹灰之力地识破了,但一般来说轻而易举是看不
到漏洞的,人们也许会相信村越是自杀的。和制造模特儿的圈套一样,凶手在这儿也是
绞尽了脑汁的,认为万无一失。明智轻松地最先突破了凶手认为是最难解的疑点,目的
是让凶手措手不及。密闭房间和模特儿人形上的针眼儿,是这场犯罪中的最后的也是最
大的秘密。这些最后的秘密名侦探反而先查明了,这对凶手是一个始料不及的可怕打击。
丈夫由于和我约好一起听八点四十分的广播,所以他从村越的公寓回来,一定要赶
在这个时间之前出现在客厅里。如果是一般情况,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从听完九点报时,
开枪杀死村越到回到家里,再快也需要十五分钟,他回到家里已是九点十五分了。卸掉
化装也需要二、三分钟,除此以外还有一件必须做的事,那就是到广播放送开始还要留
出一些余地,这也需要六、七分钟。所以说,当丈夫出现在客厅,我们看到他的时候应
该是九点二十五分。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也就是说,在我们家里圾口的小提琴演奏开始的确切时间是九点二十五分,而我们
看到的时候却是八点四十分。这中间有四十五分钟的间隔。为消除间隔,把在村越公寓
里听到的八点四十分的放送再变成我们家里的八点四十分,而实际上的九点二十五分钟
的放送,是要做一番手脚的。
凶手是怎么克服时间上的差距呢?关于收音机是不难作手脚的。在我们家里只是偶
尔听听广播,这给凶手带来了很方便的条件。平时,女佣们有时听放在日式住宅茶室里
的收音机,可是事件发生的当天,茶室的收音机突然出了故障,午后开始就不响了。一
直到次日的上午拿到收音机修理店去修这段时间,都是不响的。
西洋馆里的收音机有一周多没有听了,这次听级口的小提琴演奏是例外的。在这之
前谁也没听过,是可以肯定的。我不大喜欢听收音机,庄司也从不前客厅的收音机,因
此不用担心听收音机会暴露时间。
丈夫从村越的公寓回来后,又从窗户跳进书房。在卸掉化装之前,他是溜进黑暗的
客厅,纪录好的录音机放在装饰柜上的收音机后面。橱柜上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这个手提
式录音机。这个装饰根柜是个欧式的收音机根,上面有搁板、小门儿、抽屉,整个橱柜
上刻有精制的手工花纹。放收音机的那一格,宽度有二尺五寸左右。收音机在中间的那
一捆板上,他可以把录音机藏在它的后面。在拥板旁边摆放的大影集后面,也可以藏。
凶手把录音机藏在那儿以后,又于了些什么呢?我站在凶手的立场上分析了一下。
丈夫对客厅了如指掌,他用不着开灯,摸索着在一、二、分钟之内就能完成这些准
备工作。在收听时,若打开收音机的开关,又要听后面的录音机放进,是要另接一个绝
缘线的。可是,真的这样安装起来既浪费时间,摘除时也很麻烦,所以他根本用不着做
这种费力无益的工作。在级口的小提琴放送开始的时候,只要丈夫亲自去拧开关,事情
就简单多了。当时,客厅里的灯光很暗,对收听音乐是很适合的,所以不显出有丝毫的
不自然,在微睛之中,丈夫背对着我们挡住收音机,把手伸向收音机的后面,打开了录
音机的开关。于是,录到磁带上的级口的小提琴演奏响了起来,完全像从收音机放送出
来的一样。清晰度、音质也许稍有些不好,可幸运的是我们对音乐都不十分敏感。
为使广播的接收机不能太暗,蒙骗过这一环节而不出漏洞,他也许把调谐度盘拧到
哪个波段都收不到的地方,这样一来,即使打开收音机的开关,也保准没问题。接收机
的电压显示处也就出现了微弱的光亮,指示调谐程度的电眼也亮了。按说收音机开着,
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声音,但我们都坐在离收音机较远的地方,是听不出有其它杂音的。
不管调谐拧到什么位置,能听到演奏谁都不会产生怀疑。更何况,在收听时大家都是微
闭着双眼,懒散地倚在安乐椅上的,谁还有心去注意收音机是什么样子。
我们听了二十分钟的演奏后,又听到了九点报时。大家都不想听以后的节目了,丈
夫起身关上收音机,同时也关掉了录音机。当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丈夫又返
回幽暗的客厅,把放在装饰柜上的录音机放回书架上原来的位置。
谁会料到,出色的凶手竟在这儿留下了一个漏洞。他疏忽了书架搁板上有薄薄的灰
尘这一情况。录音机原来放的位置没有灰,而四个角上是落了灰的,凶手在黑暗中摸索
着,大致把录音机放回原来的位置,他没有留意是否与原来的无灰处吻合。录音机所放
的位置与原来的位置相差大约两公分,这引起了我的怀疑。这里若是没有差错,我也不
会展开想象的翅膀。
他用录音机克服了收听上的问题,但还必须使收听时间与整体时间一致。我们家里
有很多表,表上的时间如果和收音机放送的时间不一致,整个阴谋就全落空了。凶手是
如何处理这难中之难的,让我仍站在凶手的立场上分析一下吧。
我考虑了许久。丈夫在村越的公寓里听演奏的准确时间是八点四十分到九点。听完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3:16 | 显示全部楼层
后他马上从窗户出来,回到家里的书房,把这段时间假定为十五分钟。坐出租车也就需
要五、六分钟,即使加上等车和上下车这些时间也不过如此。在客厅藏录音机,卸装,
若无其事地在广播放送前的三、五分钟回到书房,这中间如果用了十分钟,打开录音机
时,最早也有九点二十五分钟左右。二十分钟的广播结束已是九点四十五分了。
真正的小提琴广播时间是八点四十分到九点,为了使九点二十五分到九点四十五分
的磁带放送时间与真正的广播放送时间一致,必须把家里所有的钟表拨慢了四十五分钟,
才能达到这一目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这一行动,非常困难,甚至可以说是不可
能的事。但是,丈夫这样的人能使常人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成为现实。
先从外部方面谈起。如果能听到外面表示时间的声音,如汽笛、电笛等,把家里的
表怎样弄慢都是毫无意义的,而外面根本就没有这种定时的声音。我们的宅院很大,就
连来卖东西的喇叭声和铃声在厨房都听不到。推销物品的人也没有在一定的时间里来的。
尽管可能担心女佣们外出看到街上的钟表时间会产生怀疑。可是,傍晚五点过后,是没
有人再出去的。
家里要是来了客人,也许会产生麻烦。可丈夫有个不惯,如果不是预先打电话或写
信与他约好的客人,他从不接待。在那天,这样的约会像是一个也没有。公司里的年轻
职员们,有时不打招呼也常来玩,可奇怪的是那天也没有人来。
这样,就只有家里表示时间的东西了,除了钟表还有茶室的收音机。那天,丈夫在
早饭后就出去了。临走前,他偷偷地来到茶室,把收音机的真空管或是某个连接线弄坏,
弄到外行根本无法维修的程度是不难的。
再剩下是挂钟、座钟和家里人戴的手表。凑巧得很,那天晚上不在家的人很多,富
婆婆和五即他们走正好和丈夫回来是脚前脚后。丈夫回来的时候他们刚好坐上车到我哥
哥家去。到世田谷是前些天就定下来的,丈夫也许有意利用这个有利的晚上。管家黑岩
在每天文夫回来后就回自家去,菊花因她妈妈有病,也早早地回杂司谷的家里去了。宅
内只有庄司、三个女佣、一个厨房女、看庭院老人、司机的妻子,共七个人。其中戴表
的只有庄司。
先从座钟说起,西洋馆这边,客厅、书房、卧室和门卫五郎的房间里都各有一个。
每隔八天上一次弦,卧室以外的由五即上,卧室的由我和丈夫上。可我经常志上弦,很
多时候是不走的。时间也很不准确,所以不把卧室的钟考虑在内也是可以的。日式住宅
的那边,接待室和茶室各有一个座钟,厨房有一个挂钟,都是女佣们上弦、使用。但也
是走走停停,时间也不很准确。从凶手的角度来讲,他可能会这样:在事件前一天的晚
上或事件当天的早晨,他把日式房间的这几个钟先拨慢二十分钟左右。如:把厨房的钟
拨慢二十分,把茶室的钟拨慢二十五分。这样,到了当天的晚上,即使不再做什么手脚,
钟上的时间反正也是不准确的了。拨慢了二十五分的钟,假设又前进了二十分钟的话,
结果上下的时间差正好是四十五分。女佣们不会总去看表,所以能充分地把她们骗过去。
住在西洋馆这边的五郎,时间概念很强,如果用同样的方法恐怕是骗不过他的。若
是丈夫在午饭后将要外出之前,把他房间里的钟拨慢十分左右,要比一次拨慢四十五分
安全得多。等他傍晚回来以后,再去拨慢三十五分就可以了。洗澡、吃晚饭这段时间,
大家都乱哄哄的,是不用担。心有人会注意到的。如果仔细推敲的话,认为他这样做风
险很大。那么,他也可能在两个小时或更长一点的时间内,分二、三次把表拨慢。
此外,必须拨慢时间的手表还有三块,丈夫的,我的,还有庄司的。丈夫的就不用
说了,而我的表也很少或,常常扔在桌子上,所以想在我的表上做文章是不成问题的。
再就只剩下庄司的那块表了,然而,奇怪的是那天早晨庄司的表突然不走了。
这一情况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件发生后的翌日早晨,庄司说他的表不知为什么突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5:34 | 显示全部楼层
然停下不走了,要到修表店去修,我这才知道他的表坏了。能说这是偶然的吗。在当时
我并没有想什么,而现在看起来,我怀疑是庄司洗澡的时候,凶手把表的零件给弄坏了。
如果说在司的表在这个时候坏是偶然的巧合,那未免有些超出寻常。
如果说茶室的收音机和庄司的表在事先都被弄坏,B本式住宅里的三个钟在外出前,
也分别拨慢二十分或二十五分,到傍晚相反又前进的话,那么,傍晚丈夫@来以后一定
要做手脚的钟表只有西洋论的四个座钟,他自己的表以及我的表。丈夫一定是从五点回
来开始,在洗澡、吃饭,一直到七点进书房的这段时间里,拨慢了这几块表。他进书房
时是七点,但这是拨慢后的时间,实际的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正如刚才说的,如果外
出前已把钟拨慢了十分,这时再拨慢三十五分钟就可以了。洗澡、吃饭的这段时间,大
家都忙忙乱乱的,趁大家不注意把表拨馒三十分左右,也许是轻而易举的。
到七点以后,实际上的时间和伪造的时间就形成了四十五分的时间差。于是,丈夫
在村越的房间听完的八点四十分到九点的小提琴演奏,回到家以后,又在同一时间里听
了一次。常理上认为不可能的事就这样成为了现实。
后来的这次假放送,在我们家里所有被提前的钟表上,都是从八点四十分开始的,
而实际的时间是九点二十五分。结束放送后,在当晚适当的情况下,丈夫又把西洋馆的
四个座钟,我的表,他自己的表拨快四十五分。这样,整个阴谋便大功告成。
写到这里,有关姬田和村越事件的大敌情况已真相大白。至于村越的朋友那个画家
的溺死一案,其中似乎没有太大的阴谋。因为事出紧迫,也许还没有来得及预先制造假
象。
画家事件有两种可能:一是在十二号的晚上,也就是村越被杀的前一天傍晚,村越
受到了丈夫的胁迫和指派,和那个画家在千住大桥边散步,当走到无人通过的大工厂后
面时,他把画家推进了水里。然而,一定说是这种情况似乎也有些牵强附会。丈夫如果
威逼村越去杀画家,会使村越产生自己也可能被杀的怀疑,所以这样做是冒险的。由此
看来,我认为仍是丈夫亲自赶到千住把画家干掉的。
通过村越,丈夫肯定十分熟悉画家的脾性,也许还见过面。丈夫想除掉他,一定是
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悄地把他诱骗出来。和他一起到他喜欢的千住大桥边散步,然后
趁机把他推进河里,我想这并不是很难做到的。
那么,十二日晚上,丈夫可能作案的证据是什么呢?这里有一个奇怪的偶然情况。
那天,司机突然感觉到肚子痛难忍,没有去出车,是丈夫自己开车出去的。丈夫平时就
喜欢自己开车,这也是他引以炫耀和自豪的。司机肚子疼不能为他开车,他像盼着这个
机会似的,自己驱车走了。他这种嗜好和魔术的兴趣有着共同之处。
十二日的晚上,在柳桥饭店有宴会,丈夫回来时已过了十二点。从柳桥到千住大桥,
一查地图方知道两地近得出乎意料,乘车的话也就需用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左右。丈夫
在宴会结束后,绕到千住干完他所要于的事再回到家里,是有充足的时间的。如果事先
和画家约好,或是早就知道那天晚上他在于住大桥一带散步,根本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
解决问题。从千住回来不用绕走柳桥,可直接走青山。无论从柳桥还是从千住,回到住
宅所需的时间都差不多。如果扣掉其中的时间差,用三、四十分钟也是可以干掉画家的。
我把大脑里想出来的都归纳到这儿,也许还遗漏了一些细小的环节。
一直连续不断地写呀写,我已经很疲劳了。
从小五即来访的翌日晨,就开始写这个日记,把时间都浪费到这儿了。现在已是十
八日的晚九点,整整花费了两天时间,写满%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5:50 | 显示全部楼层
了日记的一半。
两天来丈夫都外出作事去了,所以我有充足的时间详细地写出我内心的秘密。从结
婚到现在,我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东西。也许是被侦探妖怪给迷住了,是这个可怕的妖怪
迫使我写出这些推测的。
这种推测除了大河原的妻子,我想任何人都无法推断。丈夫精通侦探小说和犯罪记
录,十分了解如何犯罪以及犯罪的手段。他同时也是个狂热的魔术迷。而我,他的妻子
则受其影响,习惯了他的这些手法和技巧。而且,作为妻子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的丈
夫,了解他的性格和思维方式。所以,只有我才能够理解异想天开的丈夫,以及他奇怪
的想法。
这是多么狂妄的圈套,多么肆无忌惮的欺骗哪。这种高明的手段,把人们普遍认为
是不可能的事,变成了现实,而又要像小孩子的恶作剧,身为实业家的丈夫,再没有比
他更讲现实的了。作为一种解脱,他既爱好具有悬念和虚构色彩的侦探小说,又迷恋魔
术的虚幻。这次杀人阴谋的策划也渗透出他两种性格。他一如既往地爱着我,却以不可
动摇的意志杀掉了他的情致,与我私通的男人,这是他现实主义性格的一面。而策划出
上策的,把不可能之事变为现实的阴谋,又包含着一种幼稚的冲动,表现出了魔术爱好
家的性格。
奇怪得很,不知为什么我虽然觉察到了丈夫的残酷阴谋,但我对他并不感到害怕和
憎恶。相反,对他那钢铁一般的坚强意志感到敬畏。他的稚气也引起了我的同感。我过
去爱的现在仍爱着的男人被他一个个地杀掉,我竟不感到有丝毫的愤怒,连我自己也感
到不可思议。这也许是因为我还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常说的真正的爱情是什么的
缘故。我曾一时爱过很多男人,但我对丈夫的爱是至高无上的纯洁的爱,而对那些青年
男子的爱不过是肉体的爱罢了。我的性格似乎很奇妙。
时至今日,我没有要把丈夫的罪行告诉给任何人的愿望。到死我也做丈夫的同谋,
永远隐藏这个真实的秘密。这也许是令人费解的作法,我现在更加强烈地爱着犯了杀人
罪的丈夫,爱他那坚定不移的钢铁般的意志。多么奇怪的心理呀。
尽管把这些情况写到了带锁的日记上,但也不是十分保险的。如果这种担心真的发
生了,马上就烧掉它。
似乎还有许许多多想写的东西,可实在太累了。急急忙忙地写,不知不觉中手指磨
起了水泡,疼得写不下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6: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防空洞
  
庄司武彦看完这令人不寒而栗的日记后,不知如何是好,这事太重大了。怎么看待
日记上的这些情况,又怎么来处理这事呢,他苦思冥想了很长时间,仍是一筹莫展。他
很害怕见到由美子夫人。到了晚上,不管是主人大河原还是由美子,以及外出的其他人
都会回来。尽管他很不愿意马上见到这些人,但在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要见面,他想
回避开这个时间。他把日记本用报纸包了好几层,挟在腋下。如有一时不在手里,都感
到很危险。
离开了家,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神宫外苑。此时已是暮霭
黄昏,苑内的柏油路宛如一条条幽美的曲线。走在树荫下的人们像一个个影子似的,来
回穿梭。他心事重重地在苑内的小路上徘徊着。天渐渐地暗下来了,小路两旁的路灯闪
着冷清的光。
将近两个小时,他仍没有理出一点头绪。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是些什么古怪的想
法。如果尊重夫人的意志,就把日记上的情况永远隐瞒着,可是,武彦还没有如此的胆
量。在对法律和道德的惧怕之下成长起来的他,没有这种勇气。他自己更想不出好的办
法,因此想和谁商量一下。他心里基本有了谱,他要找的人就是明智小五郎。
私人侦探明智小五郎是法律的朋友,他维护法律的尊严,但他不是法律的奴隶。他
也不是官方的警察。他一定能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稳妥解决方法。可是如果这样,由美
子日记前半部的情事问题,就非暴露不可了。不仅如此,武彦自身那羞于人知的爱欲就
再也掩盖不住了。但想到事件的严重性,他也顾不了许多,决心抛弃这些杂念。
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急忙坐上一辆出租车来到了采女街的瑰街公寓。此时是七点三
十分左右,明智幸好在家,他被请进了一楼的会客室。
武彦没作任何说明,首先打开了报纸包,把带锁日记推到小五郎面前,说:
“这是大河原夫人的日记,写着非常重要的情况。请您从这儿一直看到最后。”
他说着翻到了日记的五月五日。
“好长啊,我会看得无聊吧。好的,我还是先看看吧。”
小五郎说着换了一个轻松的姿势,倚在安乐椅上读了起来。
武彦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目十行的明智小五郎。对小五郎来说,看书是不成问题的,
他快速地浏览着。这时他的助手小林送咖啡来了。武彦和这个温和的少年很投机,他们
是好朋友。但考虑到不该打扰小五郎,所以他只朝小林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小林也知道些事件的情况,他好奇地凑到小五郎跟前,看了一会儿日记,然后又不声不
响地走出了的会客室。
小五郎在看到一半时,用右手不停地搔着蓬乱的卷发,这是一种“名侦探的兴奋”。
武彦感到小五郎是第一次在日记上读到这样的故事,平日他那笑眯眯的眼睛,闪着异样
的光芒。那目光中既有惊奇的恐怖又有难以琢磨的欢喜。
大约三十分钟左右,小五郎看完了日记。他拿起桌上的纸和笔,迅速地在日记上抄
下了一些什么。这时,他的脸上又浮现出平日那和善的笑容。他看着武彦说:
“看到日记本上的锁扣弄坏了,你一定没钥匙吧?也就是说,你是趁由美子不在,
把日记偷出来的。”
“是的。”
“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个日记的?”
于是,武彦把前些天他到由美子的房间去,看到她慌慌张张藏日记的事从头到尾说
了一遍。小五郎的眼睛猛地一亮,手又习惯地放在了头上。他的脑海里一定又闪现出了
什么新的念头。
“你最好是物归原主,把日记再放回原来的抽屉里。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但我们
还是不要失礼。”
小五郎像打哑谜似地说道。后来才明白这话包含着深刻的喻意。可是,武彦此时感
到很莫名其妙,他搞不清“没有必要”和“不要失礼”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脑子里
想的只是一个问题:如果把日记送回去,被弄坏的锁扣怎么办。
“那锁扣儿虽然弯了一点,并没有断,弄直就行了。我来做给你看。”
小五郎一眼就看出了武彦的心思,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走进隔壁的房间,取来一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7: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个大工具箱。只见里面的工具十分齐全,有小锯、小锤子、小铁砧、宽刃小刀、钻、钳
子。螺丝刀等,简直是个万能工具箱。他把工具箱放在桌子上,像个匠人似地修起锁别
儿来。
名侦探的长手指令人吃惊地灵活。他用钳子一点一点地把弯曲的锁别儿弄直,又用
小锤、铁砧呼略了几下,日记上的锁别儿竟恢复了原样。
“这就可以了,如果仔细看可能会看出来,不过,即使看出来也没关系。我们悄悄
地修好再放回原处,已经表明了我们的礼貌,这就够了。”
他把日记本递给武彦,仍说着武彦不太理解的话。
“那么,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日记放回原处就可以了吗?不用再作什么
了吗?”
武彦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担心地问道。
“你就当没看过日记。这对你来说也许很困难,但你尽量做吧。一切都交给我好了。
我什么都不告诉警视厅,这次我要亲自干,一定找出真凭实据。由美子的推断的确很精
彩,但不过是结局的种种猜测,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现在,我还有精力,早就想尝
尝冒险的滋味了。”
小五郎要冒什么险呢?
“那我今晚就把日记放回夫人的房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我能做到吗?”
“尽量演好戏。和由美子的关系,最好也是一如即往地继续下去。”
武彦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由于情况的重大而不得已才暴露出的隐私,使他羞愧得
面红耳赤。
武彦从小五郎的公寓告辞出来,回到大河原家的宅邪,已是九点半了。他等主人夫
妇回到卧室后,悄悄地溜进了夫人的房间,把日记又放回原来的抽屉。
次日的一整天都过得很平静,到了第三天,二十一日的午后,由美子突然出现在武
彦的房间。这是极罕见的事,武彦从昨天起就有意回避着夫人,所以,在其它房间他们
能见面的机会很少。今天幸好主人也没有带武彦出去,因此夫人就主动找上门来。
夫人慢慢地关上门,在武彦的写字台旁边坐下,眼睛紧盯着武彦说:
“丈夫今天晚上有事,很晚才能回来的。”
她说到这儿,装模作样地停住不说了。她还是那么迷人,尽管对她身体的每个部位
都已了如指掌,但他感到此时的由美子有一种与过去完全不同的魅力。在这个秀美的丽
人面前,武彦忘却了自身的存在,周身像注射了麻醉剂,陷入一种虚无缥缈的状态。
“喂,我们到外边去,知道了吗。”
夫人似乎还没发现武彦看过她的日记,可确确实实读了那日记的武彦听到“到外边
去”这句话,突发出了复杂的联想。他那欲火之上又燃起了妒忌的烈焰,他想像着那一
时刻的美妙与快感。他的心被刺得痒痛起来。
“傍晚五点在市谷站前等我。我五点准时坐车从那儿经过,你搭上我的车,然后我
们一起到那个地方去。怎么样啊?”
不用说,武彦得意地满口答应了。
武彦在五点之前来到了市谷站前,他看着面前的马路。四周已有些微暗,路灯也开
始显示出它的威力。
刚好五点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眼前。车门打开了,由美子向他摆了摆手。
他快步赶了过去。
由美子穿着平常穿的外衣,并没有像和姬田约会的那样化什么装。武彦上了车,两
人刚在座位上坐稳,就亲昵地挽起了胳膊。
“我们到哪儿去?”
“你马上就知道的。很美的地方。”
出租车驶向了过去的翻街区,走了大约五、六分钟,由美子对司机说:“在这儿停
下。”只见这里一侧是长长的宅院围墙,另一侧是杂草丛生的空地。武彦和由美子就在
这儿下了车,出租车开走了。
过去的湖街区是地主的霸占区,后来又由于受战争的破坏,有几处已成了荒芜地带,
这里大概就是其中之一。只见有五百坪左右的大片土地被杂草覆盖着,在这片杂草覆盖
的荒芜地中间,堆积着一些像是残留着的废墟似的破砖瓦。
“就是这儿。”
由美子说着首先进入了那杂草丛生的院落。这片荒芜地的四周是用铁条围起来的,
但有些地方已经被折断,从这些地方可以自由出入。
四周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由于是在冬季,草木都是枯萎的,因此并没有蓬蒿没膝的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7:4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般景象。但是,在四周一片漆黑的晚上,走在这遍地是枯草的荒凉地带,实在令人毛
骨悚然。更何况是大河原夫人把他带到的这奇怪的地方,武彦感到有些文二和尚摸不着
头脑。他晕头转向地跟着由美子,不知道她究竟要把自己带到这荒芜地的什么地方去。
这时,由美子说道:
“那些破砖瓦的下边是个防空洞,是用钢筋水泥修建的,里边很大的。这是我前些
天从这路过时发现的。”
武彦心想:这个美人真是个冒险夫人、猎奇夫人哪。不断地巡游东京市,就是为探
寻奇妙的幽会场所。
他俩来到了荒芜地的中间处。夜幕下,只见杂草中隐现出一个黑幽幽的洞。
“就是这里呀,我准备了手电筒,没关系,你害怕吗?”
虽谈不上有什么害怕,但也着实感到发怵。况且,武彦对这种离奇古怪的地方又没
有什么兴趣。这时,美貌绝伦的由美子站在了他的面前。阴森可怖的背景下,衬托着一
位绝代佳人,这犹如一幅明治时代的浮世绘画师的画面。不,这已远远超出了浮世绘的
绝妙,简直是泉镜花笔下的梦幻世界。
武彦的猎奇心从这些联想开始了,他渐渐地对这种不可思议的幽会处产生了奇妙的
兴趣。他感到内心里一阵冲动,情欲之火开始在心头喷涌。
“进去之前我们不能打开手电筒,否则会被远处发现的。”
由美子说完,拉起武彦的手向黑洞里走去。洞里的台阶上长满了杂草,脚下很滑,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下走着。在眼看就要下到里边的两三个台阶处,武彦一下子滑倒了。
由美子“啊”地叫了一声,想去抓住他,可谁知她也一起摔倒了。
两个人顺势抱在了一起。由美子柔软的两只手在武彦的背上疯狂地抚摸着,武彦紧
紧地抱着她那温暖的富有强性的肌体。黑暗中,他们久久地狂吻着,几乎透不过气来。
由美子那特有的诱人的芳香使武彦陶醉了。他们从鼻子里急促地呼出的气息,冲击着彼
此脸上的汗毛,使得皮肤有一种甜甜的痒痒感。
防空洞的中间部,有一个约可铺三张铺席的小屋,小屋的四周都是用水泥修筑的。
也许是高台排水很好的缘故,屋内的水泥床十分干燥,一点儿不像想象的那样潮湿。今
天是十二月里很暖和的一天,而防空洞里比一般的房间还要暖和。
在水泥小屋的这数十分钟里,武彦尽情地体验着他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不可思议的
爱欲的快乐。平日就放荡不羁的由美子,此时更是换了一副尊容,她简直成了一个神秘
的梦境世界中的女妖。两人似乎远远地游离了现实,飞到了古代传说中的虚幻世界。退
化到了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成了黑暗洞穴中的原始男女。
当进入防空洞中心部的时候,由美子打开过一次手电,但马上就关掉了。四周凹凸
不平的水泥房间,是个隔绝了一切光亮和声音的小天地。在黑暗中的这十几分钟,犹如
被黑色的天鹅绒包裹着。这对武彦来说,简直可以匹敌他的一生。他像是在这里生又在
这里死一样,忘情陶醉在无法言表的爱欲的神秘之中。
黑暗中,由美子的身体像一条洁白而光滑的巨蛇,那蛇身散发着阵阵诱人昏迷的幽
香。他的身体似乎被缠绕着,缠缠这儿,勒勒那儿。他感到血液停止了流动,意识也渐
渐地丧失了。
武彦赤身裸体地昏睡在由美子的怀里,突然感觉周身像用细丝鞭抽打着似的疼痛。
他的双手被拧到了背后,两条腿的膝盖处和脚脖子也针扎似的疼痛不止。
不是绵,像是一种又软又细的铜丝。他感到自己的两手、两脚都被一道道地用钢丝
缠着。身体每动一下,细铜丝就勒进肉里,扎心般地疼痛。
武彦沉溺于爱欲的欢心中,渐渐地疲惫不堪。昏沉沉中他也意识到了自已被捆绑,
但并没有反抗,大脑里没有丝毫想要反抗的意念。
他恍恍惚惚地感到,由美子的体温和香气从他的身旁消失了。她到哪里去了呢?虽
然处在漆黑一团的洞穴,但空气的微微流动使他感觉到了她的离去。他心想:她难道把
我绑在这儿一个人走了吗?尽管萌生出如此念头,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安。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8:0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多时,体温和香气又飘回来了。后来才知道,当时由美子是到防空洞两边的出口
处去看看是否有人。
散发着体热和香气的光滑肌肤,又靠近了武彦。柔软的两只手掐在他的脖子上。在
武彦的心里,此时仍存在着一种被包溶的愉悦之感,但两个手腕和两条腿上铜丝勒进肉
里的刺痛,影响着这种激情的挥发。他想求她给解开。
“你把我绑上了吧。为什么要绑我呢?”
他似睡非睡地问道:
“有意思呀。要是我不给你解,你自己是绝对解不开的。这就很有趣。”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已经累了,想出去。”
“出不去的……水力。
武彦那痴呆的大脑无论如何都感到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他想不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永远?”
“是的。”
“为什么?”
“为了使你永远成为我的。”
“你想怎么样呢?”
“就是这样。”
由美子说着,柔软的双手一下子掐住了武彦的喉咙,他顿时喘不过气来了。这一刺
激终于使武彦从陶醉中苏醒过来,但他更加感到不可思议。由美子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好
容易松开,他趁机赶忙说道:
“请给我解开,我要快点出去。”
“出不去的……自己解不开吧。也不能反抗吧。你知道这个金属丝是什么的吗?是
铜丝呀,和那个铜丝一样的。”
武彦在惊愕中完全清醒了,他感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马上明白了“和那个铜
丝一样”的含义。那是说,和神南庄公寓缠在村越房间窗户上的那个铜丝是一样的。可
是,由美子为什么要提这事呢。其中所包含的意思,不是武彦的思考范围所能理解得了
的。
由美子压低了声音在他的耳边问道:
“那个日记你给小五郎看了?应该让他看的。喂,你说是吧。”
武彦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黑暗中他看不见对方的脸,但他感到由美子已不是昔日
的由美子了。她简直摇身变成了一个女妖,而自己则像是在做着一个可怕的梦。
“给他看了吧?”
他没有说话,只点点头。由美子的手正掐在他的脖子上,所以她能感到他的回答。
“这就好。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做的。很好。”
她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一边用力地掐着武彦的脖子。武彦的头被前后摇晃着,
呼吸也有些困难了,但他还是没有反抗。并不是因为被绑着而无法反抗,而是他根本就
没有反抗的意思。他想,自己即使被杀死也心甘情愿,能死在由美子的手里他感到很满
足。
不知为什么,由美子的手又松开了。她那清香、温柔的气息像轻柔的风,吹拂着他
脸颊上的汗毛。她一边吻着他一边喃喃地说:
“即使死也没关系吗?”
武彦仍是默默地点点头。
“太可爱了,所以我才不想让你活呀。我要吃了你,使你完全成为我的。”
武彦听着这话,犹如听着甜润而美妙的音乐。
“在鱼见崎的悬崖和在神南庄都没能满足我,不过,今晚不同啦,有很充足的时
间……我这样做你高兴?”
她第三次用她那柔软的双手去掐武彦的脖子,武彦在难以呼吸的痛苦中愕然了。她
说“鱼见崎”、“神南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她在那儿干什么了呢?他很想问问她,
可脖子被狠命地掐着,已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开始响起海啸般的可怕声音。眼前像一个
色彩斑斓的万花筒,五光十色。有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美景,忽明忽暗。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幻术
  
由美子面无惧色地用她那曾是爱抚的双手,狠命地掐着情人的脖子,掐着他突起的
喉结。男人下巴上刚刚剃过的短胡须,不时地刺痛她的皮肤。男人的脸充血后,将涌上
来的是什么她很清楚。男人那使她迷恋的身体上的气味,此时更加强烈地散发出来。由
美子不由得一阵冲动,把身体压在了男人倒绑着双手的背上。
这时,她感到有一个异样的物体也压在了她的背上,是像天鹅绒似的光滑而温暖的
肌体,而且是另一种身体上的气味。
由美子只顾沉醉在自身的快感之中,无心去分辨这是怎么回事。她背上的那种不可
思议的肌肤,她还以为是接触了武彦身体后的条件反射。可是,那温暖的天鹅绒似乎不
听她的摆布,自己在随心所欲地做着什么。
那天鹅绒般的温暖手腕一只卡住了由美子的脖子,另一只则有力地握住了她掐在武
彦脖子上的手。天鹅绒般的手像铁钳一样的有力。
由美子惊呆了,她意识到她的身后肯定还有另一个人,那天鹅绒似的身体紧贴在她
的后背。
她知道抵抗是枉费心机的,天鹅绒般光滑的大手,像铁钳似地掐在她的手腕上。像
支使一个孩子似地自由地支使着她。由美子不由分说地被从武彦的身体上拉开,拖到了
水泥床边。
“你是谁?”
由美子用绝望的低低的声音问道。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会是丈夫大河原义明吗?
“让人看到你这副姿态,一定很难为情吧。你的衣服在这儿,在我打开手电之前你
先穿好。”
不是丈夫,可听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你是谁?”
她坐在水泥床上,穿着扔过来的衣服,又一次问道。这时,手电筒刷地一下子亮了,
电光直射向防空洞的天棚处。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几乎感到这光亮有些刺目。
从天棚上反射下来的淡淡的光线中,站着一个从头到脚全是黑色的人。他穿着明显
透出身体曲线的黑色天鹅绒紧身衣裤,戴着黑色手套,穿着黑色的鞋子,戴着只露眼睛
和嘴的黑色天鹅绒遮面。这是个高个子的杂技师模样的男人。
“明白了吗?是我把你们用出租车送来的。你们下了车,我就把车停在了附近的街
上。脱掉司机服,换上这身装束,进入了防空洞。你刚才不是到两边的出口看有没有人
吗。那时我就靠在墙壁外侧的角儿上。我的身体全是黑色,而且我也会些隐身术,所以
你根本发现不了我。
“你们的谈话我自始至终全听到了。尽管很暗,看不到人,但声音还是听得十分清
楚的。这对我来说是很痛苦的,跟你说这些话也是不快的。不但你羞愧,即使我也是很
羞愧的。但这是为救人性命的义不容辞的不快之事。在侦探的工作中这也是最苦恼的一
部分。”
由美子已知道对方是谁了。站在那里的奇怪男人是明智小五郎。她对这个年过五十
的安乐椅上的侦探,化了装进行这样的冒险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的脖子和手腕上,
仍残留他那天鹅绒般光滑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掐过的力量。只听说小五郎是个勇敢过人的
出色冒险家,可还不知道他也是个顽固的实干家,也进行这种实地的冒险,这一点出乎
由美子的预料。化装成司机之类人物的稚气和滑稽仍洋溢在他的周身。
黑色天鹅绒的潇洒身姿显得是那么高大,她追悔莫及自己低估了他。狂妄地想能欺
骗过这样一个人,她为女人那肤浅的狡黠而感到脸红。不知是悔是恨,她的嘴唇被咬出
了血。由美子望着对方黑色的洒脱身姿,感到那确实很美。她似乎在看着一个人物,看
着一个无论是力量还是智慧自己都无法比拟的人物。
“我是小五郎,知道了吧。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今天总算有了机会。一般说来,
这里似乎不是长谈的地方。可对于我们,在这种像地狱似的黑暗中谈话,反而更合适。
你不这么认为吗……庄司君,那样被捆绑着一定很不舒服。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给你解
开吧。”
小五郎给赤裸地躺在那儿的武彦解开了缠在身上的铜丝,又把扔在床上的衣服给他
穿上。他一边替武彦忙活着,一边目不转移地监视着由美子。他担心这个女人也许会自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9: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杀,在什么地方或许藏着毒药之类。可是看来看去没发现有丝毫的迹象,她显得十分平
静自若。
“你是怎么知道我外出的?并且要坐出租车?”
由美子主意已定,她已经考虑到了最坏的后果,所以她反而很镇定。她只想尽最大
的可能来延长和这位名侦探的谈话。尽管是在这种场合,但能和这个优秀的男性谈话,
依然是件愉快的事。她也许早就迷上了小五郎。
“因为看了你的日记。你为了让我看到日记,故弄玄虚,让庄司把它偷出来。然而,
这正是你的失策。你不该让我看,应该让另外一些人看。如果是那样,你的策划也许得
逞了。”
“我明白了呀。这是女人的小聪明。”
“由于看到了日记,我察觉出在最近还会发生第四次第五次杀人事件。因此,我决
定做一次很长时间没有做的冒险行动。我藏到贵宅内,昼夜监视大河原和你的行动。干
这事我年轻时就习惯了,也运用了过去学会的隐身术。当然,也化了装。还争取了一些
仆人的帮助。由于运用了所有的机智,行动也很灵活。因此得以仔细地监视你们的动静。
“今天你到庄司的房间,商量在市谷站约会的时候,我就在窗外,全都听到了你们
的谈话。这是我说服了庭院看守弥七老爷爷,化装成园艺师的帮手,混进庭院来的。
“了解到你不用自家车,也没有雇车,那就肯定是在街上坐出租车。于是,我借了
一台出租车,化装成司机,等在街上。大街上过往的出租车很多,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坐
我的车,但我相信你很可能选中我的车。”
“这里面有扑克牌魔术的技巧。把扑克牌翻过来拧成扇形,背对着自己,让看的人
随便便抽出一张,然后,自己能说出被抽出去的那张是什么牌。其实,被人抽出去的牌
正是自己想的那一张。这样的技巧各种场合都可以运用,在很多辆出租车当中,让人选
择自己的车这种情况下,也是可以充分利用的办法。车的外形,司机的服装,车的位置
等,都要合乎乘车者的心理。根据当时的情况,还要十分敏捷地转动着车身,但不能让
对方觉察到是故意炫耀,又必须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车。假如对方十分细心,故意选择自
己不喜欢的车是极特殊的情况。而你没有那种细心,所以上了我的当。”
立在床上的手电筒,照着灰色的水泥天篷。三个人虽然都在漏斗型的光柱以外,但
反射的光也能使他们彼此分辨得很清晰。小五郎一身黑色的坐在那里,头上的遮面已经
取掉了,露出了清瘦的面容,和花白的卷发。穿着黑色天鹅绒紧身裤的双腿显得十分修
长。由美子已经完全穿好了衣裤,端坐在那里。武彦穿上了裤子,上身披着一件衣服,
神色不安地蹲在地上。明智又说开了。
“在司君,你现在也许愿意死,认为即使被杀掉心里也快活,可我没有见死不救的
道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了你,从表面上看,杀你的动机似乎是因为你看了日记,
由美子为了保住丈夫大河原的秘密,所以要除掉你。可是,看过那日记的不光你一个人
哪,我也看了。即便杀了你,秘密也不能保住。
“由美子,我看日记的时候,一切全明白了。当然,在事件的最初也对你抱有很大
的疑问。你可能还记得那次我到贵府去,只谈了我所掌握的案件情况,并没有就事件向
你们打听什么线索就告辞出来的事吧。其实,在当时我一边分析案件一边仔细观察你和
大河原的神态,我强烈地感到:如果说你们两个人中有~个可能是凶手的话,那不是大
河源,而是你。
“同时,那次探访也是引蛇出洞的手段,我突破了两大圈套的阴谋,给对方造成了
一种打击和威吓。对方看到自己的阴谋将要败露,惶惶不可终日,就会孤注一掷进行匆
忙的下一步行动。我就来个守株待兔。果然不出所料,我收到了预想的效果。你急急忙
忙地写下了那个日记,而且装出怕人看的样子,实际上那是你故意演给庄司看的把戏。
“日记写得很成功,可以说是你全部智慧的结晶。而且,所记内容也都是事实。并
非虚构的童话和故事,而完全是实实在在地进行过的行动记录。三个男人的确被杀了,
而且凶手策划了丝毫不受怀疑的复杂的圈套。乍一看,这很像是男人制造的烟雾,而女
人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所以,我曾怀疑是大河原,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才有那次探
访。可是,认真观察、分析了大河原的性格之后,感到有些异议。
“大河原是侦探小说的爱好者,犯罪史的研究家,业余魔术大师。看起来,这个犯
罪阴谋很像是出自他的精心策划;但仔细一推敲感到并不是这样。大河原喜欢读和研究
这些东西,只是单纯的消遣和慰藉,而把它运用到现实的犯罪中,几乎是不可能的。那
次谈话后我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大河原是个纯粹的现实主义者,因此,他需要用
侦探小说和犯罪史这类书籍来作为慰藉和补偿。
“当时我也仔细地观察了你的表情,你那并不多的言谈举止和微笑,都表现出一种
异常。过去,我接触过很多与犯罪有关系的人,所以我能够体察出这一点。大河原一点
也不怕我,而你怕,尽管你巧妙地装作很镇定。女人很会演戏,但我还是看到了你隐藏
在内心深处的强烈恐怖。
“看了日记使我感叹不已。阴谋设想不仅缜密、巧妙,而且还制造出大河原强烈的
杀人动机,以及不容置疑的证据。这实在需要双重的智慧,而你一个人出色地完成了。
看到那日记的人,谁都不能怀疑大河原是无罪的。因为大河原对夺去爱妻的情敌进行报
复,是他杀人的主要动机。相反,却想象不出你有什么杀人动机,所以你不会受到丝毫
的怀疑。
“在日记上,你对姬田事件的推测是:你和丈夫在看望远镜的时候,丈夫把手帕弄
落到窗外。如果手帕真的是大河原故意弄落的,你的推断成立的话,我也有另外一个假
想。当大河原擦完镜头,想要把手帕往和服袖里放的时候,你正站在他的身边。若是你
轻轻地用手指挂了一下,手帕才?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29:27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大河原的手中落到窗外,那情况又会是怎样呢。大河
原一定还认为是自己不慎,手帕才落下去的。如果你拿着手帕故意弄落,一般来说是不
太可能的。
“假设是你故意使大河原弄落的手帕,那么推断出的凶手正好相反。凶手不是大河
原,而是你。我以你的推测为出发点,详细地看了日记,并就每一情况进行了逐个核对。
于是,我发现这些罪行都与你十分吻合。
“如果说,在鱼见崎操纵木偶人形的村越是受到你的指使,而木是大河原,这种设
想并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姬田是村越的情敌。村越如痴如醉地迷恋着你,你和他商量除
掉姬田,让他做你的帮凶,他会欣然答应的。你对于男性具有这种力量。刚才,庄司不
是很高兴让你杀掉他吗。所以你会明白我说的意思。
“你在日记中写到,在用望远镜看鱼见崎之前,你一直都在家里。大河原一个人从
高尔夫球场开车回来,由此你推断出是大河原在归途中,绕到了鱼见崎把姬田杀害了。
而这时你正待在家里,姬田不可能会是你杀的。钢琴就是你的证据,庄司君也一直在听
着钢琴曲,他还可以作你的证人。然而,这段时间里,没有人去过二楼你的房间,庄司
看到你的房门也像是紧锁着的。这使我联想到,如果在热海的别墅里放上个录音机,用
一盘大型的磁带,即使没人在跟前操纵它,自动放上一个小时左右的钢琴曲也是不成问
题的。在这次犯罪中,录音机起到了很大作用。
“你穿上了预先准备好的丈夫的灰色大衣,戴上灰色礼帽,从二楼房间的窗户跳到
下边的房顶上,下到后院。然后从后院深处的栅栏门出去,沿着树林中的小路,来到了
鱼见崎。姬田遵照你的意思,早就等在了那棵松树下。在那里你也许又给了他一番温柔
的爱抚。你对这种肆无忌惮的使人心惊肉跳的冒险,感到有一种无尚的乐趣。对吧。”
由美子痴痴地盯着小五郎,出神地听着他的推断。而且,对于那些使人难为情的质
问,也毫不回避,还不时地点着头。
“爱抚过后,你就把他推下了悬崖。姬田没有丝毫的防备,他完全疏忽了。因此你
的目的也就轻而易举地达到了。这时,你又从来时的小路飞快地赶回来,用出去时同样
的方法回到了二楼的房间,换上衣服,关掉录音机,真地弹起了钢琴。这以后就是大河
原归宅、看望远镜、木偶人坠落这些情况。
“至于村越事件,不用说,把你看作凶手比大河原还要贴切。你让村越搬进各方面
条件都很方便的神南庄公寓,手枪是你让他弄的。对于村越来说,只要是你让他做的事,
无论多么不尽情理他都会毫无怨言地应允的。
“那天晚上,大河原七点左右到书房看书去了。七点半的时候你去送过红茶。那以
后一直到在客厅里听广播这段时间,没有人能证明大河原是否都在书房。可是,没有能
证明的不仅仅是大河原,谁又能证明你在那段时间里干什么了呢。你说在自己的房间里
了,可是,从窗户出去作案,像你推断大河源那样,你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呀。
“在神南庄公寓,你和村越一起收听了二十分钟的广播,在这段时间,伴随着小提
琴悠扬乐曲,你爱抚着村越。小提琴放送既是后来洗清自己的证据,又是谈情说爱的伴
奏曲,真是具有双重的利用价值啊。演奏结束,九点报点一响,甜蜜的爱抚倏然间变成
了残酷的杀人。你举起枪对准村越的胸部扣动了扳机。
“这以后的事,就像你在日记中写的一样了。你认为只有大河原才是你最好的替罪
羊。几个钟表当然也是你拨慢的。日记上不是有那天晚上的真假时间表吗?那是你作为
凶手,在蓄谋这次杀人时,多次修改过的时间表。你能把它写到日记上也是不无道理的。
“第三个被杀的那个赞歧画家,也如你记述的差不多。你通过村越了解到他的情况,
在杀掉村越的前一天,你编造出某种理由,让村越把他诱骗出来,这是完全可能的。而
时间一定是在大河原可能从柳宴会回来的时间以前。千住大桥附近,工场后面的1;D边
一带,到了傍晚几乎无人通过,是个十分偏僻的场所。所以,你根本用不着等到深夜下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3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手。
“我把这些情况逐一作了对照,认定你是凶手再合适不过了,没发现有任何组记。
然而,这也不过是个可能性的推断,要有证据才能定论。因此,我想如果你是凶手,还
会继续杀人,所以必须有备无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要尝试’一下久违的冒险。
“现在看来,那个证据我已经找到了。方才你要杀死庄司时,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
话,而这些正是我所要了解的重要情况,你却自己说漏了。你认为对将死的人讲什么都
无妨,可万万没料到会被我听到。我也因此证实了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你就是凶手。
“同时;你还暴露出一个人的处境很危险。那就是你的丈夫大河原。因为看了你的
日记才使我产生了这种不安。你利用庄司让我看到日记,并以你的肤浅推断我会完全被
日记上的烟雾所惑迷。你蓄谋的犯罪行动的确十分缜密,但仔细一推敲,未免流露出一
派的稚气和无知。其实那已超出了实际上的必要,有把阴谋当作趣事来蓄谋的味道。写
日记也很有趣吧。你被自身设计的圈套所迷惑,并自以为是,相信我也会中你的诡计。
““然而,你不会不知道,让我看到日记是很危险的,给我看和给警察看一样。若
是大河原因此受到警察的审讯,一定会让你和他进行对证。到了这种地步就会真相大白。
警察署一旦认为凶手就在你们夫妻中间,并开始深入调查的话,你挖空心思策划的阴谋
马上就会破产。所以,我担心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尽管知道危险,还要执意这么干,
是为什么呢。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已决定在接受提审前,先干掉大河原。你只能
走这条保全自己的路。而这也恰恰是我所担心的。
“你一方面用日记来证明大河原是凶手,另一方面又为了不使你的阴谋被揭穿,一
定要除掉大河原才行,大河原的存在对你永远是个威胁。然而想达到这两个目的,大河
原不自杀是办不到的。日记也失去了它的价值。在你没下的圈套看来,大河原最终选择
了自杀没有什么偶然。大河原一死你不仅永远安全了,而且他那莫大的资产也都成了你
一人所有。想法真是太美妙了。
“即使退一步说,并不是凶手的大河原根本不会自杀。但你也必须让他自杀。就是
说,你要制造出一种自杀的假象,而实际去是强行的他杀,你一定作好了这种打算。而
且,连杀庄司的罪行,你也想好了要一起嫁祸给大河原。庄司和你偷情,说大河原杀死
他有十二分的可能。看完日记,比起庄司来我更担心的是大河原,所以我甚至要化装潜
入贵府。恰好也赶上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由美子被说得哑口无言,她盯着明智那不停地活动着的轮廓分明的嘴唇,似乎听得
陶醉了。她十分敬佩小五郎的智慧,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一切。她的心被这个能如此明
察秋毫的人所陶醉,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爱慕。
“大河原今天是自己开车出去的,你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作案。你知道他晚上有宴会,
所以就策划出他在归途中,绕到防空洞杀死庄司的阴谋。而且,大河原无法证明他没来
这里。尽管庄司的绝命时间和大河原的归宅时间不可能完全一致,但明天或后天尸体被
发现的时候,已无法推断死者的确切死亡的时间。若是防空洞里再扔下点大河原的随身
携带物,他就更有口难辨了。
“但是,如果大河原真的受到了审讯,事情就糟了。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不能
做的审辩是有限度的。所以,在这之前必须使其自杀。你的心里已有了如何下手的办法,
我虽猜测不出你会使用什么手段,星我想最简便的办法英过于毒杀。在你每天晚上给丈
夫送到书房的红茶中,放一些毒药就可以了。你看准丈夫确实断气后,用小刀把带锁日
记撬开,翻到记载大河原罪行的那一页,把它放在死者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就溜出书房。
你所造成为仅相就成了大河原无言的自白,也有了自杀的起因。即大河原发现了那日记,
偷偷地拿出来看后,感到阴谋已经败露,就以自杀来了结一切。你肯定是要造成这样一
个假象。”
“由美子,我所说的,你有什么地方需要订正的吗?”
由美子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五郎的脸,像个很乖的孩子似的点点头。不知是什么
原故,她的脸上现出了轻松愉快的微笑。
武彦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小五郎,他简直被搞糊涂了,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该
想些什么,说些什么。然而,他对由美子的迷恋却丝毫也没有改变。他的心里萌发出一
个奇怪的念头:杀了小五郎,和由美子逃到遥远的地方,或是和她搂抱待一起死去。但
他还不具备让这个念头付诸于实施的胆?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30:35 | 显示全部楼层
量。
“由美子,你蓄谋的阴谋充满了无知和幼稚。若不是受到大河原对侦探小说和魔术
爱好的影响,以及耽读于那些藏书,是构想不出来的。
“可是,自古至今的犯罪者,如果说他们还有一些小聪明的话,那也常常是愚蠢、
浅陋的聪明,叫做犯罪者的幼稚也好。但是,作为这种愚笨幼稚的蓄谋,你策划出的圈
套,的确可以说很精彩。如此有条不紊的圈套,我见的还不多。
“凶手本身用望远镜看着自己犯罪,相同的广播节目能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同一时间
收听。由于这两种情况都是不可能成立的,所以你也认为凶手会绝对安全。而且,你还
制造了大河原强烈的杀人动机,而自己却没有让人可抓的把柄。无论是哪一次凶手,认
为是大河原干的都非常合情合理,毫无牵强附会,你构成了多重犯罪阴谋。我佩服你的
狡猾,由此,我想起了中国的‘幻术’一词。你编演了所谓的幻术,简直可以称得上是
世界最优秀的幻术师。
“可是,你杀了这么多人,却还看不出是为什么。如果说杀死村越是因为他是你的
同谋,你担心秘密被泄露,所以要除掉他,这似乎说得通。但从村越的性格来看,他不
会泄露秘密。因此说,杀他也只能被看作是无动机的。你连续几次无动机杀人,不知其
原因何在。我甘败下风,请你自己来谈谈。
“在我多年的侦探生涯中,还从未遇到过无动机连续杀人这样奇怪的案件。你也许
具有特殊的性格。当然,你不是疯子,在你的内心深处一定隐藏着他人无法想象的不可
思议的动机。由美子我想听听这究竟是什么,听听你真实的坦白。”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化身
  
十年来,几乎被人们遗忘的防空洞和地下室截然不同,给人的感觉完全像个自然的
洞穴。倒放在床上的手电筒散发出的漏斗型的光圈,照在水泥天棚上。在淡淡的折射光
下,男女三人的姿势完全不像是在一般的室内。有蹲着的,半蹲着的,形态各异,使人
不由得产生一种无法言表的感觉。
对于小五郎的这些精辟推断和指责,由美子俯首贴耳地接受了,没有作任何辩解。
这个美丽的怪兽浮现出一种爱恋上名侦探的娇羞,悠静妩媚地望着小五郎沉默着。
“杀了三个人,又两次杀人未遂。你既是名门闺秀出身,又是显赫的贵夫人,生活
条件十分优越,又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可为什么要恣意妄为干这种蠢事呢?我想亲自从
你这里听到其中的原因。这里虽是个奇怪的场所,但反而适合于讲述这令人费解的杀人
动机。”
隔着漏斗型的光幕,小五郎和由美子互相都看不太清晰。由美子还是盯着小五郎不
说话。她严然如一个玲珑剔透的美丽蜡人,身体也一动不动。
防空洞里没有一丝寒意,但由于洞内空气不很流畅,使人感到有一种郁闷的窒息感。
耳朵也有些轰鸣。
“不是三个人哪。”
一阵许久的沉默之后,由美子突然说道。小五郎没有马上领会其中的含义,但他没
有说话,由美子像受到催促的继续说道:
“七个……大概是这些。”
她像数自己有几个朋友似的,语调很平稳,但也包含着无可奈何的意味。在这原始
洞穴一样的黑暗之中,她似乎讲起了神秘的天方夜谭。
小五郎仍是不动声色。在旁边呆呆地听着谈话的庄司武彦,也隐约地觉察到了什么,
一种恐怖之感冲击着他。他感到自已被带入防空洞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犹如是场噩梦。
半蹲式地倚在那里的由美子,像突然间变成了通俗故事中的恶女人,神话中的女妖。
而一身黑色装束的明智,则像个虚构的捉妖英雄。
“小五郎先生想听,我就说。”
由美子换了一个姿势,在水泥床边坐下,眼睛仍没有离开小五郎。武彦从未见过由
美子像现在这样妩媚诱人。她的美已远远超出了人世间一切称之为美的东西。
身穿黑色紧身衣裤的小五郎,双手抱在胸前,默默地看着由美子。由美子像讲述虚
构的童话或故事似地平静地说: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如果小五郎先生知道,就奇怪
了呀。我和普通的人不一样,为了掩盖这种不同,我才学会了制造假象,戴假面具。
“我六岁的时候,被母亲很严厉地叱责过一次。那时,父亲已不常回家了。我只偶
尔在家里见到他。母亲是个十分善良娴静的女人,对于父亲的荒唐行为从不反抗。是个
温顺得过头的人。这样一位老实贤淑的母亲都被我给震怒了,她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有
些颤抖,狠狠地教训我。多亏了当时还很年轻的奶妈种田帮我说好话,才好不容易地劝
阻了着实气怒的母亲。
“母亲叱责我,是因为我杀死了黄营。这只黄营养在有紫线装饰的、戴头缨的很干
净的笼子里。是我养的鸟。那时,我还没有好朋友,所以在世界上我最爱这只美丽的小
黄骛。越来越爱,爱得无法忍耐。我常常打开笼子的上盖,把手伸进去抚摸它,轻轻地
抓住它的身体。后来,我就把它从笼子里拿出来捧在手上,舔它的头、小嘴、脊背。有
时,黄写唤地一下从我的手中飞跑了,在屋子里吧嘈吧培地乱飞。我就高声地叫来种田,
然后是书生他们来,才七手八脚地把黄营给我抓住。这样的事有过二、三次。
“在最后的那一次,我终于把它给杀了。黄营看起来很大,可是,也竟能被摄进一
个孩子的手中。在我的心里,我感觉着它身体上的温暖和脉搏轻微的跳动,真是可爱极
了。我把它紧紧地搂在手中,久久不愿松开,终于杀死了它。这件事被母亲发现了,她
十分吃惊,狠狠地教训了我。
“虽然我还一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就受到了简直是天地倒转般的怒叱。
我很不理解大人们为什么要为这事叱贵我。我还不很懂‘杀’的含义。当然,我做梦也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31:54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想到‘杀’是世界上最大的恶事……而且,就是现在,我也实在不理解杀为什么是坏
事。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我也就只好这样认为。我和大家不一样,我从心里不能理解大
家说的事。
“母亲如此动怒是有道理的。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有弄死干净小虫的习惯。和大家
一样,母亲认为这是非常坏的习惯。她认为这种恶习不改,渐渐要发展是很不得了的。
所以就想趁着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时,狠狠地教训一顿,让我吃到苦头而不再那么做。
“我小的时候,是个很喜欢小虫的女孩儿。小虫是个很干净,很可爱的小东西。而
且,我一旦感到它可爱就非弄死不可。这同吃美味佳肴不是一样的吗?吃就是爱吧,那
么杀不是爱吗?弄死小虫,大人们说是残酷无情的,可是对幼小的我来说,还不懂什么
是残酷的。大人们看来是残酷的事,可我认为它是爱的顶点。所以,我和普遍人不一样
呀。
“由于黄毒的事,我知道了在大人的世界里‘杀’是罪大恶极的事。但我并没有因
此而停止‘杀’。记得后来,我就背着大人们偷偷地杀。从此,我又爱上了各种各样的
小动物,而且,爱得无法忍受就杀掉。就拿那只小花猫来说吧,大约三个月左右,越来
越感到它可爱无比,终于到了必须杀掉它才能安心的程度。于是,就格脖子把它杀死了。
这是在我十岁的时候。这事要让大人知道就会很麻烦,所以我偷偷地把它理在了庭院的
最里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在大人的面前。我们家的院落很大,院里像个小森
林似的,树木十分繁茂,所以谁也不会发现理猫的地方,就连奶奶种田也一点不知道。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杀了人。一个和我同龄的男孩经常到我家来玩,我比
爱任何人都爱他,终于爱到了无法忍耐。我和这男孩常在庭院的树木茂密处,模仿着恋
爱的事。那时,我已经知道了在大人的世界里,情欲也是一种恶事。所以,为了不让大
人知道,就选择了庭院的树丛中。这个男孩每次来玩,我都把他领到庭院里,做恋爱游
戏。在多次进行这种事的当中,我感到他实在太可爱了,终于也杀了他。开始我像指小
花猫一样掐他的脖子,可对方是个男孩,我输了。后来我就动脑筋,用计策把他推进了
庭院的水池里。那时,我家的后庭院有个大水池,其深度足以淹没一个小孩。
“我看到那男孩消失在水池中央,就坦然自若地回到了屋里。一般来说,这时会后
悔的吧?可我一点也不后悔,反而很高兴。我感到了到达爱情至高点的充实感,有一种
想要美美地睡一觉的满足感。大人们都很悲痛,认为那男孩是在谁都没看见的情况下自
己不慎落入池塘的。我是他的好朋友,谁也没对我产生什么怀疑。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在嫁给大河原以前,我并杀了男孩和青年四个人。当然,随
着年龄的增长,杀人在人类社会上是多么严重的犯罪,我也很清楚。但我自身还没有真
正弄明白其原因何在,只不过是明白法律和道德就是这样规定的而已。也就是说,只知
道杀人是在无论什么样的社会都是受禁止的,以及杀了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由于对
这些处罚的恐惧,如果可能,我不想去杀人。可是,感情高涨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控制
不住。人们把这种异常的性格似乎叫做神经病,所以.你也认为我是神经病吧。可我自
己并不认为这是病态。人类大多数人的性格和习惯就是正确的,而与之相反的极少数人
具有的性格就是病态,对于这种看法我还不十分理解。所谓正确到底是什么呢?是由多
数人决定的吗?
“我有生以来从未对人说过这些,因为是明智先生,所以我想说说。不过,你如果
没有看穿我在杀人,我也决不会说的。已经被看穿了,说出来也无所谓……其实,我也
很愿意让你看破。我多么想见您呀!而且,愿意让您看透我的真实面目。或许我是为了
让你看透,才如此计划的。自己也许还不知道,可不知不觉地在内心深处却早已热望着
这一天了。
“我和那四个人各自的关系和杀他们的方法,没有时间详细说了。我对他们都是爱
 楼主| 发表于 2009-4-27 21:32:13 | 显示全部楼层
得要死,杀的方法也和把男孩推下水池大同小异。使用凶器、毒药之事一次也没有过,
因为我知道那种方法很危险,容易暴露。其实,我经常想掐脖子。如果可能,我愿意像
杀那只黄写那样抱着杀死他们。我小的时候,曾读过一本翻译的的侦探小说。在南美洲
的野蛮地带,有一支可能是亚马逊人后代的女军。这些女人都穿着满身是制的铁铝甲和
敌人进行作战。和敌人在一起滚打厮杀,把敌人抱住就杀掉了,铝甲上的刺扎进敌人的
胸膛。我看了这本书,我十分羡慕那些女兵士。我要是能抱着情人把他们杀死该多好哪。
“对那个我无论说什么都唯命是从的少年,我让他从海岸高高的岩石上像高台跳水
似地往海里跳。我知道,在海底有许多凹凸不平的岩石,如果跳进去一定会撞到岩石上
丧命。
“还有一个青年,我和他似乎进入了真正的恋爱以后,我们一起去登山,我把他也
是从断崖上推下去了。当时,我模仿了谷崎的作品(可怕的剧本)中的一个情节。你一
定会说我残酷吧?但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懂什么是残酷。人世间所谓的残酷,对我来说
却是爱的至高点。”
这时,在射向天棚的漏斗型的手电筒光线中,刷地一下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物体,叭
喀叭略地飘飞下来,眼看就要落到由美子的膝盖上。突然,洞中充满了惊恐的惨叫声:
“庄司,在司,快,杀死它!”
说时迟那时快,由美子像触电似的嘈地一下站了起来,发疯似的狂叫着。静止的空
气,忽然间注入了恐怖的气氛。
小五郎拿起手电筒照着从由美子的膝盖上弹落的东西,那不过是只涸死的螳螂。大
概是从天棚上的蜘蛛网上掉下来的。武彦从衣兜里掏出手纸,把螳螂死骸挟裹着扔到由
美子看不见的墙角儿。
武彦不由得想起了和这次情景相同的一幕。那是他刚到大河原家不久时,为由美子
在房屋的走廊上支起望远镜,观察庭院里的小虫。由美子和现在一样,突然被螳螂吓得
魂飞胆破。
这事小五郎从武彦那里听到过,由美子的日记中也有记载。
“由美子,你那么害怕螳螂吗?”
小五郎用异样的沉稳的声调问道。由美子被吓得连答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呆呆地
站在那儿发抖。
“蜘蛛啦,蜈蚣啦,蛇什么的你不怕吗?只怕螳螂?”
由美子又一次听到明智的问话,才点了点头。
“是吗,只怕螳螂……”
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其中的原因,你知道吗?”
由美子不回答。
“你小时候,亲眼看到过或是在书上读到过,螳螂和你是同类。随着这种了解的渐
渐加深,便对螳螂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后来又由厌恶变成了恐怖。看到了性上的同类,
比看到什么样的怪物都可怕,你知道吗?”
由美子仍是不回答。
“如果你自身没有感觉的话,那么你的潜意识也是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恐
怖感是更加强烈的。蜘蛛也有同样的行为,但你也许还不知道,所以不怕蜘蛛。”
小五郎认真地看着由美子,由美子那瞪大了的妖怪似的眼睛也盯着小五郎。
“看起来你好像不明白我说的意思呀。亲眼看过或是在书上读过,不管是哪一种情
况,反正这个概念肯定藏在你的内心深处,只是你不愿承认它罢了。一见到螳螂就像看
到了怪物似的恐怖,已经证明了这个概念的存在。螳螂在性交中,雌性扬起脖子吃掉后
边的雄性。雄性在甜蜜和快感中被吃掉。”
小五郎没有把话完全说完,就停住了。防空洞的空气又异样地流动着。由美子两手
捂着耳朵,像小孩子似地左右摇晃着头。不仅是头,而且全身也有规律地激烈地晃动着,
似乎在强压着愤怒。
“我的话可怕吗?你不愿意听吗?不想听就说明我说对了。这是最后的谋杀,杀人
动机中的一种。在那种时候,你总想掐住对方的脖子,像杀死黄簿和猫一样冲动地把他
们捐死。这是你用理性来延缓那种时间的手段。延缓时间决不是你灰心了,因为你策划
了复杂周密的圈套,证明自己无罪的准备也十分充分,所以什么时候,目的都一定能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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