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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OS-炮弹

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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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3:59:59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 21



      年初五,於闽在家已经无聊之极了,在北京也没什麽亲戚,已经在家闷了四天了,想著林威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家亲戚那儿,怎麽著也得初六、初七才能回来。

      没想到下午林威打电话来说有两张招待券,挺近的,就在翠宫饭店,问去不去玩,想著也好几天没见了,林威不的怎麽样呢,好歹弄了两张招待券当幌子,於闽也就答应了。


      第一眼看见林威,於闽的心就动了一下,这几天没见,林威变瘦了,一张脸上就剩一双明媚的眼睛和诱人的红唇最突出了。今天林威难得带了隐形眼镜,把自己漂亮的眼睛露出来。


      因为两人是临时决定来的,没有约时间,所以壁球是玩不上了,林威又想游泳,所以就以游泳作为第一个项目。更衣室里林威白皙的肌肤引得几个“老男人”多看了两眼,被於闽一一瞪了回去,总算没过来搭讪。


      两个人是一起学的游泳,心里对彼此也都有个谱,竞赛似的游了两百米,林威首先叫了停。

      於闽看林威把泳镜推上去,露出漂亮的眼睛,戏谑的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孩就得叫停。”

      林威抹了把脸,放松的游著,偏头问:“为什麽?”眼光随著水波一起流动。

      “想你小时候,游泳班里每次差那麽几米就到头,你就不游,伸手就抓老师的杆儿每次都让老师拿杆打。”

      “谁说的,”林威见他揭老底,不禁有点恼了,“现在反正我不是那样儿了。”

      “那刚才是谁差好几米呢就不游了,叫停。”於闽逗他玩,“是哪只小狗?”

      “不是这只,”林威索性耍赖,在水里一翻身,快速地向前游走了。

      游了半天,林威见於闽没追上来,就回头看,发现他被一个女的给缠住了,就著恼了,有些赌气的来回游著。

      又到了池子边儿上,回头看那女的还缠著於闽,有些气恼的回头,心里暗自咒骂。抬眼却发现池子边儿上蹲著一人,低著头正看他。习惯了带眼镜才看清楚的感觉,没眼镜看得这麽清晰还真让他有点不适应。警惕地看著岸上那人露出一嘴的白牙,冲他笑了笑。


      “我叫米扬,一起游怎麽样?”

      看著那人摆出一个自以为很美的笑容,林威心里暗自道:“有病。”转身游走了。

      然而刚游两下,就听後面传来“扑!”的跳水声,回头见後面那个男人掀起一片白沫,朝他游过来。那男生的脸在自由泳的动作中,左一下,右一下的露出半个来,诡异的可怕。


      米扬在林威边上停下来,脸上的水还没流完,就冲他露齿一笑,张嘴要说话。

      可是就听面前的男生尖叫一声,然後一片水花打上他的脸。

      林威的一声尖叫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於闽的,於闽看著林威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向自己游来,不禁也担上心,抛开边儿上缠著他的女人,迎著林威游上去。一侧身揽住了手忙脚乱的林威。


      “怎麽了。”於闽拍著林威的背安慰他,嘴轻触林威的额头。

      “一个变态。”林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一只手还往後面指去。目光也稍稍往那边一跟,乍一看,那人就在後面,更是大张了嘴,仿佛就要大喊,结果愣是没喊出来。

      “是你?”於闽挺诧异的看著那人,然後拍著林威的背:“没事儿,没事儿,他虽然讨厌,但还不算是变态。”

      刚刚缠著於闽的那个女人也游过来,凑趣道:“哎呦,他可是君驰公司的……”

      “是吗?”於闽有些冷淡的打断,回头对米扬说:“请不要来打扰我们好吗?”拉著林威游走了。

      米扬眯著眼睛,看他们离开。



      桑拿室里,於闽往石头上浇了一勺水,看著蒸汽腾腾的升起。

      林威平躺在最高的台子上,蓝色的浴巾平铺在他身下,更衬得他在朦胧的雾气中愈发瘦弱。

      “你小子还不赖啊!见著变态还知道跑。”於闽轻笑道,手轻轻的覆上他的胸膛,看他睁开眼,扭头看自己。

      “切!我的感觉,那敏锐。”林威有些得意的笑,“我一看他就不像正常人。”

      “没那麽严重。”於闽嗤笑。

      “哎,你怎麽认识他的?”

      “他原来去过酒吧两次,挺讨厌的!没事儿别理他。”於闽的手轻轻在林威身上移动。

      林威抬手把他的手扒拉下去,瞪了他一眼,“都是你!要不是你跟那女的没完没了的,我能一人游,招一个变态?”

      “对对对,都是我不好,反正没事儿别理他,他估计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

      “知道,我一看他那脸就恶心。”

      於闽放声大笑,雾气蒙蒙的没什麽穿透力,“别呀,我看人公子觉得自己长得挺帅的呢。”

      “切,那衰脸。”林威不屑的转过脸,又大力的动了一下,趴在台子上。“按摩按摩。”

      於闽任命的开始给他揉背,“外面不是有按摩师,在里面你急什麽?”

      林威闷闷地说:“那些人的手,还想摸我?哼,我可受不了。”

      “是,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啊。哎,心甘情愿的给你当小工吧。”

      “就是,别人想摸我还没门呢,这是我给你的特权。”林威侧过脸来,瞄了他一眼。

      於闽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直冒火,拧了下他腰上的瘦肉,“别在这儿招我啊,小孩儿。”

      横了他一眼,“还好些没玩儿呢,出去再玩儿会儿的。”

      ”就是啊!哎,下学期搬过来住吗?”

      “没想好呢,回头再说。”



      接下来,林威几乎是提著杆儿跟屁虫一样和於闽打完了台球,两个人又玩了保龄和沙狐。虽然玩了这麽多,但都不太痛快,两个人都感到角落里有个人盯著他们看。最後於闽把球扔了,有些气,拉著林威走了。




      开学後。林威的学习挺紧张的,本来开始没搬到於闽那儿,但三天两头的熬夜,被关在宿舍外面,所以一个月後也忍不了,干脆搬过去住了。跟他爸妈打了个招呼,也没掀起想象中应有的波澜,所以就更安心的搬过去住了。於闽也高兴起来,一扫一个月来的郁闷,几个人一商量,美其名曰庆祝於闽林威团聚,实为找个借口大吃一顿,去了海淀街里的韩国烤肉。


      这样一来,林威也更常去酒吧了,在他的一再要求下,酒吧开始供应蛋糕,主要就是为了林威自习完来酒吧里吃宵夜才加的。不过,反应倒是挺好的,不少人都有这需求,因此响应大家的呼吁,蛋糕从没名儿小店的变成味多美的,锺坚每天还跑一趟去拿。


      林威的画在酒吧挂著,还真卖出去不少,有不少人都是在酒吧看上画,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一点的,林威来了,商量好价钱就直接买走。而林威受了一天的摧残,那会儿都快挂了,自有一股疲惫混著沧桑的感觉,还真应了人们心中画家的那种劲儿,画儿就更容易卖出去了。


      而因为有了林威的画儿,酒吧也不再只来些学生了,很多杂人也混进来,总之,也使酒吧的生意一天好过一天。



      2002年的夏天是林威觉得最热的一个夏天了,连续在专教赶了几天的图终於好了。林威挂著两个大眼袋出现在八点多的酒吧里。半数的常客都认识林威,叫唤著,心疼、宝贝儿累成这样儿什麽的,反正林威一个也没理,直接摊到吧台上。而锺坚首先过来说今天来了一个人,说要看他的国画儿,约了明天下午来看。林威直接就著点头的劲儿把脑袋扔在吧台上,就著超长的吸管一瞬间消耗掉一杯橙汁。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 22

      昨天晚上很早就被於闽轰回去睡觉了,一直睡到今天中午十一点,直接起来吃午饭。结果发现於闽没做饭,晃进小屋,想让於闽快做饭,也没人,倒是新买的那张二手桌子上摊著张纸,说什麽第十四届全国书法某某比赛,参赛作品规格什麽的,看样子於闽是想参加。也是,於闽的字这一年来有了不少长进,参加个比赛得个奖肯定是没问题的。


      到卫生间洗了个脸,隐约听到於闽开门的声音,出来,看桌上翻了个郭林的袋子,里面有几个饭盒。

      “怎麽买现成的了?”林威问在厨房里拿碗的於闽。

      “今儿停煤气。”

      “啊?为什麽呀?”

      “说停就停呗,哪儿那麽多为什麽啊,国家垄断。”

      “哦。”

      下午一、二节课林威本来有课,但他想逃了,没想到於闽硬让他去了,说什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

      结果宁杰一见於闽,打了个招呼说帮忙点名儿,就溜了。林威见他跑了,还跟於闽抱怨,说什麽期末了,来不来都无所谓之类的。被於闽胡撸了一下了,就老实了,认认真真地听著课,间或还偷瞄於闽两眼,见他一直认真地研究字帖,也不理他,只好继续老老实实的听课。


      下午三点,约在酒吧里,那买画的又没准点到,叶陶一边儿撇嘴,说见了这麽多单独约来买画儿的,还没个准点儿到的呢。林威依旧趴在桌子上,於闽和高映两人在小舞台上玩他们自己的,也不理他们俩,叶陶有点恼,晃著林威说话。


      买画的人迟到了快一个小时,终於出现了。那个真正的买主看样子还真像是懂点内行的,选了几幅,都是林威最好的。这下林威还真认上真了,也开始跟那买主聊天,不再那麽冷淡。


      很快谈好了价钱,那人还不著急走,而他身边儿的秘书直接或间接的催了几次时间了,都被那人一摆手压回去。

      那人坐在那儿,仿佛挺闲适的样儿,又看了看画,说:“林威,你的画这些年长进了不少啊!”这话让林威几个人听得一愣,那人还冲於闽点了点头,“你的字长进了没有?”


      两人都挺惊讶的,看那人有些故作深沈的露了个笑容,缓缓的又扫视了一遍两人,才说:“你们俩,那麽点儿的时候。”说著,还用手比了个高度,“得奖的时候啊,还是我给你们俩颁的奖。都不记得了?”


      两人这不回过神来,其实都不太记得这人了,但都仿佛猛然记起来一样,说好久不见什麽的。

      林威笑著说:“还真巧,您记性真好,多少年了,您还记得。”

      “哎……怎麽能不记得,颁了那麽多次奖,就你们俩啊,又大方,又有才。”

      “您过奖了,没想到几笔烂画儿还入得了您的眼,已经让我美上天了,您再夸我,这都得往上飘了。





      昨年 22

      昨天晚上很早就被於闽轰回去睡觉了,一直睡到今天中午十一点,直接起来吃午饭。结果发现於闽没做饭,晃进小屋,想让於闽快做饭,也没人,倒是新买的那张二手桌子上摊著张纸,说什麽第十四届全国书法某某比赛,参赛作品规格什麽的,看样子於闽是想参加。也是,於闽的字这一年来有了不少长进,参加个比赛得个奖肯定是没问题的。


      到卫生间洗了个脸,隐约听到於闽开门的声音,出来,看桌上翻了个郭林的袋子,里面有几个饭盒。

      “怎麽买现成的了?”林威问在厨房里拿碗的於闽。

      “今儿停煤气。”

      “啊?为什麽呀?”

      “说停就停呗,哪儿那麽多为什麽啊,国家垄断。”

      “哦。”

      下午一、二节课林威本来有课,但他想逃了,没想到於闽硬让他去了,说什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

      结果宁杰一见於闽,打了个招呼说帮忙点名儿,就溜了。林威见他跑了,还跟於闽抱怨,说什麽期末了,来不来都无所谓之类的。被於闽胡撸了一下了,就老实了,认认真真地听著课,间或还偷瞄於闽两眼,见他一直认真地研究字帖,也不理他,只好继续老老实实的听课。


      下午三点,约在酒吧里,那买画的又没准点到,叶陶一边儿撇嘴,说见了这麽多单独约来买画儿的,还没个准点儿到的呢。林威依旧趴在桌子上,於闽和高映两人在小舞台上玩他们自己的,也不理他们俩,叶陶有点恼,晃著林威说话。


      买画的人迟到了快一个小时,终於出现了。那个真正的买主看样子还真像是懂点行的,选了几幅,都是林威最好的。这下林威还真认上真了,也开始跟那买主聊天,不再那麽冷淡。


      很快谈好了价钱,那人还不著急走,而他身边儿的秘书直接或间接的催了几次时间了,都被那人一摆手压回去。

      那人坐在那儿,仿佛挺闲适的样儿,又看了看画,说:“林威,你的画这些年长进了不少啊!”这话让林威几个人听得一愣,那人还冲於闽点了点头,“你的字长进了没有?”


      两人都挺惊讶的,看那人有些故作深沈的露了个笑容,缓缓的又扫视了一遍两人,才说:“你们俩,那麽点儿的时候。”说著,还用手比了个高度,“得奖的时候啊,还是我给你们俩颁的奖。都不记得了?”


      两人这不回过神来,其实都不太记得这人了,但都仿佛猛然记起来一样,说好久不见什麽的。

      林威笑著说:“还真巧,您记性真好,多少年了,您还记得。”

      “哎……怎麽能不记得,颁了那麽多次奖,就你们俩啊,又大方,又有才。”

      “您过奖了,没想到几笔烂画儿还入得了您的眼,已经让我美上天了,您再夸我,这都得往上飘了。

      “哎,你这孩子啊,嘴真甜,於闽,你这儿有什麽字啊?”

      “哎呦,不巧,没什麽字儿在这儿。”

      “成,那下次。今也不早了,我得走了。小夥子,年青人,好好干,会有出息的。”

      那人一边往外走,还故作热络的说:“我一听我儿子说你们俩的名儿,我就想起来了,这可是青年才俊啊!”

      於闽听见这话,想起来什麽似的顿了一下,和林威把人送走。



      “靠!”於闽一回来,就骂,“那人八成是米扬他爹,刚那人是说姓米吧?”

      “是!”林威好像也想起来了,“这人这记性可真好啊!我早忘了。”

      叶陶和高映两人一听於闽说跟米扬有关,也都留了神了。虽然林威没遇见过米扬,但这半年来,米扬至少来过十来次,每次都差不多是不欢而散,也挺让人郁闷的。既然这事儿跟米扬有关,那可就讨厌了。


      虽然卖画的钱还没到手,但没有危机感的林威还是很高兴,不管怎麽样,今天总算也遇到一个识货的,看林威那高兴劲儿,如果那个人要不是个打著官腔的老头儿,没准他就把一腔热血卖给人家了。


      於闽看他高兴,也不好泼他冷水,只是随口调侃了两句,看林威一脸陶醉的说:“如果他要是个绿林好汉,像我们於闽大少爷这样儿,我就跟他跑了。”

      被於闽狠狠的摁住,亲了一口,林威也仍然在笑,仿佛丝毫没感到这个吻里的惩罚性。



      由於有了米扬他爹那一出,所以第二天米扬一脸得意的出现在酒吧里的时候,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

      一屁股坐在於闽边上的椅子,伸手揪住他的衣服,把意欲要走的於闽拽住。“咳,我昨儿回家,发现家里多了点东西。”见於闽一脸兴味索然的坐著,没搭腔。又接著说:“你们家那个小林威,还蛮成的嘛,画的还不错。”


      於闽撇撇嘴,心中暗道:“别他妈跑这儿装大爷来,就你这样儿,哼,还‘蛮’‘蛮’的,我他妈最讨厌这词,一听他妈就心烦。”面儿上也透出烦意来。

      那米扬现在仿佛也更会看人脸色了,见这样儿,也就松了手,放开他,不再罗嗦,要了杯酒,冲於闽装模作样的举了举杯。

      高映适时的把於闽拯救走,拉到台上唱歌去了。

      见米扬那变态一直没走,於闽就接著唱,懒得下来应付那个讨厌的人。没想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林威蹿到酒吧来了。於闽很快就结束了那首哼哼唧唧的歌,下来迎林威,打算直接把他带走。


      林威见他这样儿,不太自然,觉得肯定有事儿,所以随口打发了那个蹩脚的借口──回家好好复习去吧。嚷嚷著要吃蛋糕,楞是挤到了吧台边上。

      於闽冲王威使眼色,让他赶快,自己也闯进去给他热牛奶。

      米扬那家夥怎麽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凑到林威边儿上,一脸怪笑的──当然是林威眼中的怪笑,冲他说:“有半年没见了吧?”

      林威做惊讶状:“咱们什麽时候见过?”

      “你忘啦!……”

      “在翠宫见过!”於民把热牛奶端过来,顺便答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变态!抱歉抱歉,你一穿上衣服,我就不认识你了!”林威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清脆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酒吧。就见大家突然全静下来,看著这边。


      於闽、锺坚几个放声大笑,叶陶还很没形象的抱著肚子蹲在地上。

      米扬的脸“刷”的变红,有些恼怒,正要开口骂人,林威已经转过焖儿来了,连忙说:“真对不起,咳!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就实话实说了,真是对不起。”林威一急,脸也红了。


      米扬见人家小孩一脸无知懵懂,又仿佛诚心诚意的道歉,只好认了。“咳!你也忒不会说话了,还说什麽实话实说,我要是真计较,你今儿就……”

      “哎呦,你别计较啊,我昨儿还看见你爸了呢。”

      “是啊,”说到这儿,米扬终於又找著机会说说这事儿了,“我看你的画儿,还真不错呢,有工笔,也有写意,你还挺全才。”

      “对啊,我也这麽认为。”林威一脸幸福的吃了口蛋糕,含含糊糊的说,“你小时候也学过吧。”

      “对,学过好几年书法呢,画画是没那个天分。”米扬终於也扬眉吐气的说了句话。

      “真可怜,”林威一脸同情的说,“小时候你爸逼你也紧吧。”

      “当然,那叫紧啊,反正别的孩子都玩的时候,老是我一个人在屋里。”

      “可怜,可怜,”林威伸手摸小狗似的摸了摸米扬的头发,“害你现在都不太……咳!别说这个了,老兄,未来的路还长著呢,心灵的阴影总能克服的。”吃了口布丁,林威很肯定的,带著鼓励的语气说:“我相信你。”


      米扬脸色青黄的看著林威又转回面前的蛋糕上,一脸幸福无知的享受美味的食品。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23

      大热天的,别的学生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林威窝在“心窝”里,空调天天开著,自己缩在被子里复习。

      “嘿,吃饭了。”於闽推门进来,招呼林威,却发现大少爷他手里拽著本《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睡的还挺香。

      捏著林威的鼻子,心里暗自数到十五,就见林威张开小嘴,开始喘气儿,还动了下脑袋,想转过头去,躲开那种要窒息的感觉。无奈於闽揪著他,动不了,恍恍惚惚睁开眼,刚刚醒来没有焦距的眼睛,充满了……充满了令人想狠狠抱住他的那种、那种诱人的感觉。於闽用力的闭了闭眼,压下身体中升起的那股燥热。


      林威哼哼唧唧得出了点儿声,别开头,闪开那只讨人厌的手,迷迷糊糊的咕哝著被吵醒的坏心情。

      於闽冷静了一下,一把掀开被子,挖出要往更深处钻的林威:“快起来吧,打著要复习的幌子,开著空调睡大觉。”拖起林威,看他耍赖的往下坠,“嘿,嘿!吃不吃饭!”


      “要吃”

      “快起来,别睡了。”於闽就知道林威抵御不住美食的诱惑。

      “也要睡。”林威的声音委委屈屈的。

      “操!起来!”於闽被他气的有些哭笑不得,再加上刚刚就险些失去的控制力,碰上这麽一个迷糊不讲理的,火上来,一口咬住了林威的左脸。

      “你咬我!”林威睁开眼,指控道。

      “咬了,怎麽样?”於闽也不理他,扑上去,压在床上。“刚叫你吃饭你不吃,好啊,现在我要吃你!”恶狠狠的说著,吻著。



      林威无聊的坐在桌子边儿上,等著於闽热饭,用筷子蘸了蘸小盘儿里的酱豆腐,吮了一口:“哎,快点儿,饿死了。”

      “马上。”又把菜回了下锅,於闽一边盛米饭,挖出米饭里一起蒸熟的土豆放到自己碗里,把饭端出去。

      林威可能是饿极了,用筷子戳了一块土豆蘸著酱豆腐汤吃:“煮土豆还是这麽难吃,也不知道你怎麽这麽喜欢吃。”

      “习惯了,就像你喜欢吃红薯,老玉米。”

      “可是土豆是涩的,哼,原来在你们家看见煮土豆,还让我妈煮了一锅,最後全扔了,蘸白糖都巨难吃。”

      “你是吃不惯。”把菜拨了一半进林威的碗。

      “早知道你这麽会做饭,去年在那哪儿我抢个什麽劲儿啊!”林威吃的怪没形象的,半截儿,还一脸满足的说:“真好吃。”

      “啊,好吃就多吃点儿。”於闽又想往他碗里夹菜。没想到那小孩儿手快的夹了半块儿酱豆腐。“别吃咸菜,那时早上吃的,怪没营养的。”

      林威一边把菜挡回去,一边一口就把酱豆腐吃进去:“我喜欢吃。”

      於闽翻了个白眼,那他没辙。



      最後一门课考试,林威半个小时就写完了,粗粗的检查了一遍,就交了。顶著大太阳跑到小餐厅:“嘿,我考完了,咱们走吧”

      高映叼著根烟,没点著,含含糊糊的说:“怎麽这麽快,还没打几圈呢。”

      “靠!考那个破马政经,会写的全写了,不会的干坐著也没辙,干脆走人吧。”

      “杀了!够分儿,扣底。”於闽把“大猫”亮出来,和锺坚两人笑著看叶陶埋怨高映,回手揪过林威,扔给他一杯百事,“出这麽多汗,你喝的那点水全都干这用了。”


      “咳,从小就这样儿。”

      几个人收了牌,晃出西门,坐上车就直奔魏公村那家“好伦哥”了。

      端著红色的盘子,跟扫荡一样抄了一堆吃的,就那种带冰碴子的冰淇淋,林威也拿了两碗,还不小心到了两杯热果珍。摆满了一桌子,五个大男生开始大快朵颐,林威就挑鸡翅吃,说自己吃的少,吃披萨吃不回本儿来。


      锺坚叫唤说:“我在,不怕吃不回来。”

      於闽、高映都笑,告诉林威上次吃好伦哥,锺坚吃了二十条披萨,一整盘鸡翅和二十多根鸡肉串,外加六大杯水,一碗冰淇淋。听的林威乱没形象的惊讶了一把。

      由於林威的“恶刑逼供”,於闽早就把米扬那混球的恶形恶状轻描淡写,又间或有点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所以当叶陶抱怨说天天被米扬那斯弄的没好心情,今天这一顿总算是缓过来了的时候,林威很老大的哼了一声,说放了假天天去酒吧盯著米扬,还说上次还不的不卖给他爸画儿呢,招来这麽个变态。


      高映很不屑地说在座除了锺坚,谁不变态。

      叶陶和林威异口同声的说:“我不变态。”互看了一眼,都呵呵的笑开了,没注意高映和於闽暗了一下的脸。



      那是个巨热的夏天,当然也是狂热的,周杰伦的第三张专辑一登陆,林威就巴巴的跑到图书大厦买了张正版CD,天天抱著听,连这麽音痴的家夥也能跟著哼哼,还专门跑到酒吧去告诉人家周杰伦这张专辑巨催眠,他都好几次听著睡著了。大家全部大惊小怪了一下子。林威要跟人贫,却被於闽给拎走了。


      “你小子跑这儿来胡说什麽呀,听的走火入魔了?”

      “哎唷!”林威反手抱住他,“我会唱好几首歌了。”

      “什麽?”叶陶惊的几乎要摔到地上,“靠!闽子影响了你那麽长时间还不如周杰伦俩礼拜?!”

      “周杰伦唱的他没调啊,就是哼哼嘛!”林威对他们的质疑非常不满,“我唱的最好的就是……”

      “龙拳?”

      “不是,那是我最不喜欢的,是那个叫‘回到过去’”

      “好!”高映一边怪叫,“下面有请林威为大家演唱一首周杰伦的‘回到过去’”

      “靠!嘿,别呀。”林威还没说什麽於闽到是急了,毕竟是知底的。

      林威也不知道是真行还是傻大胆儿,一扒拉於闽还真跑到台上去了。也没伴奏,一个人清唱,别看一开始两句还真在调儿上,可唱到後来,就渐渐跑远了,於闽几个在下面听的哭笑不得,高映推了一把於闽,让他上去救场。果真有余闽带著,林威也渐渐找著调儿,跟著唱下来。


      随著一句“想回到过去……”。於闽低沈好听的声音慢慢沈下去,两个人对望著,彼此眼中映出一点黄色的灯光的影子。林威笑了,有点灿烂,想说话,动了动嘴,又忍回去了。


      於闽拽著他下去了,林威单坐著,橙汁也没喝,半天才回过神来,挺茫然的问:“刚我唱的怎麽样?”

      “挺好的。”於闽微微的笑了,“以後也不能说你朽木不可雕了。”

      “真的?”林威有些兴奋起来,“有人给我鼓掌吗?”

      “有。”於闽随口答道,看林威满意的沈到橙汁里。



      晚上,准确说的是夜里,林威说溜达回去,就跟於闽两人走著。

      “那人跟你说的,你怎麽不答应啊!”林威有些埋怨。

      “他说什麽呀?”於闽懒的说。

      “叶陶都告诉我了。”林威憋气的扭了头,“也不知道你和高映是怎麽想的。”

      於闽也不说什麽,就任由林威耍著小脾气,嘟嘟囔囔的,而林威,见他没反应,就掐了他胳膊一把,“哼!机会都送上门来了,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你说你们俩!”

      於闽仍旧不说话,直著往前走。

      “人家羽泉原来就在那哪那个罗杰斯唱歌,被人家给选上了,现在多……”

      突然停住,叹了口气,於闽的声音里带著一丝苦涩:“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怎麽。”一把揽过林威的脖子,就著他汗湿的额角,亲了一下,松开。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24

      这几天林威都不太高兴,或者说情绪很低沈,也是一开始都没考虑到,那天於闽一提才想起来,且不说他们要作为歌手签了经纪公司怎麽的忙,怎麽累,光是这两对儿,这两对儿,唉,也不是能解决的。


      光看那个毛宁、红豆之类的人,出点子事儿就报纸上拚了命的曝光,拚了命炒,挖小道消息,流言满天飞,一时间所有的人仿佛都忌讳起同性恋这种事儿来了,或者说在中国一直都忌讳,只是藏在锦绣的山河下边的污泥,没人想起来,突然把它翻到阳光下边儿,就只能被人唾弃,远远的绕开走。


      扔开毛笔,任由它在报纸上晕开一团墨迹。林威抄起百事就灌。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愿往於闽那儿凑合,省得大家凑一块郁闷。借口说在家画画儿,两三天没露面儿了,可连一张画稿都没出来。


      不知是起了什麽心,也许是想虐自己,那麽怕热,反而不开空调,家里没人的时候,林威只涉足自己的房间和卫生间,也很少吃东西,没事儿玩自虐。心情极烦躁,随手就拿笔往画布上甩颜色,浓浓的靛青色大团的积在上面,星星点点的散落著几点混著红丝的黄,丑的要死,最後糟踏完了,随手抄过刚刚撇在一边的毛笔在画布上狠狠的摁下去。大白云的毛一下子就推散了,四叉著,沿著墨,烙在画布上。


      冷笑著看著画儿,林威不太想承认那是他画的,当然他也不太承认拿是张画儿,然而这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几缕头发被汗湿透了贴在额上,拎著画儿跑到酒吧,热伤风害他一个劲儿的吸鼻子。於闽也没说什麽,只是替他接了画儿,王威也适时的到了杯橙汁给他。回头看,那个讨人厌的米扬也不在,心情才稍稍好了一点。


      告诉他们这画儿挂吧台里,就不再说话。不上课了,林威也不想吃蛋糕了,那种东西,吃多了,会腻的。要了冰淇淋,一口一口认真的吃。

      半晌,抬起头:“明天我生日。”

      “我知道。”於闽也透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想要什麽?”

      “我想要一个大的冰淇淋蛋糕,香草的。”

      “好。”

      原来挂著那个挺朴素的马蹄表的地儿,挂上了那副乱七八糟的画儿。高映盯著看了会儿,闷头抽起烟来,过了很久才又没头没脑的问:“叫什麽名?”

      “闭上眼。”林威有些好笑的看王威和高映都听话的闭上眼,露出双眼皮的褶,那条细线,不被太阳晒,都仿佛有点白的样子。“我说那画儿叫闭上眼。”

      两人唰的睁开眼,“怎麽叫这名,我想怎麽也的叫个浮躁,再不怎麽的也得叫个闷呢。”王威随口答。

      “你王菲的歌听多了吧!”林威嗤笑道,但也随即闷了下来。任性的往後靠,他知道於闽肯定会抢过来接著他的,感到背後的依靠,才稍稍安了心,解释道:“我闭上眼,前面就会出现好多雪花点儿,就想这画一样,深色的底儿,上面浮著些亮点儿。”林威的声音透著疲惫,头在於闽的肚子上滚来滚去。


      於闽揽著,温柔的抚著:“明天就快到了,要过生日了,好好想个愿望吧。”

      “嗯,我今天晚上住。”林威闷闷的说。

      “回家住吧,都放假了,明儿还你生日。”顿了顿,见林威没反应。又只得接著说:“你爸你妈多喜欢你啊,回家待著吧,明天他们肯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你妈手艺又好。”


      “我要吃蛋糕,香草的。”林威仿佛没听见那些话,兀自嘟囔著。

      “乖,有蛋糕,明天中午我给你送过去,啊。”

      “我要和你们在一起。”林威转过身,把头整个埋在於闽怀里,“我想和你在一起。”

      於闽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顺著他头发抚,听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原来刘墉在书里写,说他老婆说一个人一生有两个家,第一个家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是属於父母的,第二个家,才是自己和心爱的人组成的,是真正属於自己的。那时候,我看的时候,根本不相信,我跟我妈说,我妈说当然了。我说,不是,我的家就是这个家。可是现在,我不觉的,我的家是和你在一起的家,就在‘心窝’里。”


      於闽轻拍他,就像要哄他睡觉一样,“好,跟你爸妈说一声,我们中午过,好吧。”

      “嗯。”

      “今天晚上回去睡。”

      “嗯。”



      这是叶陶和锺坚第一次来“心窝”,还真是有点好奇,左瞧瞧,右看看,还探了遍险。高映到是很帮忙,收拾凉菜什麽的,锺坚也被叫过来,调了几杯漂亮的鸡尾酒,上面还缀著冰淇淋球儿。


      漂亮的香草蛋糕上,是於闽亲自写上去的“祝林威生日快乐”。龙飞凤舞花哨著呢,除了这几个字,只在边上缀了朵花,倒也简单大方。

      一切就绪,就差主角还没到,刚刚於闽打过电话,说马上就到,大家就等著,偶尔说一两句话,也续不下去。

      虽然谁都不说,但大家还是看得出来叶陶又和高映闹别扭呢。

      林威开门的时候,叶陶手里拿了个花炮,喷了他一头一脸,也吓了一跳,大家也因为这个活分了起来,都叫唤著,说叶陶自己还藏著一手。於闽帮著林威摘那些细彩条,还狠狠的了他後背两下,“快!过来吧,咱先把蜡烛点上的,让咱们小寿星快点变成2字打头的。”


      高映和锺坚拿著打火机,转著圈把蜡烛都点上了。

      叶陶叫:“快,许个愿。”

      “不是三个愿望吗?”林威眯了下眼。

      “三个就三个。”於闽、叶陶异口同声到,“大家都等著呢。”

      林威闭上眼,心中仿佛默念什麽似的。蜡都燃了半截了,火苗跳了跳,也算是最後的跳动了,深吸一口气,林威逐个吹了蜡烛。大家才又闹起来。

      大家左一口右一口的拿勺舀著吃,外边儿挺热的,大家也吃的急了点儿,林威用手往嘴里扇风儿,锺坚也学著他的样儿,冰得直呵气。

      百忙之中,叶陶还说:“嘿,还往外冒白气儿,跟干冰似的。”

      “真的。”大家群起响应。

      听叶陶说起像干冰,林威仿佛隐约记得好像还真是这麽冒烟的呢。

      那次科学院发票,去看什麽赈灾晚会,那会儿还小呢,许是九一年左右吧,三张票,爸爸让妈带著自己和於闽去,票是正对著後台的,人家表演都冲前唱,他们只能看个背影儿,只有在有的流行歌手,自己为活跃气氛的时候转过身来,大喊一声:後面的朋友你们好时才能瞄到一眼明星们的脸。但是在後面,林威看灯光师们操纵各种灯,一明一暗的,觉得挺有劲。後来又发现舞台上的“云”是在後面把个东西放到一个箱子里,然後就有大堆的云跑出来。他和於闽两个人,也不看表演就专盯著人家弄“云”的。好些年後才知道,那做“云”的东西叫干冰。


      抬眼往於闽望去,发现他也正看著他笑,眼睛极明亮反著光,看的他的心直怦怦的跳。

      小时候妈妈总是带著两孩子出去,人家都说你们家有两个孩子啊,真好。当妈妈说只有一个孩子是,让人家猜。人家都说是於闽。因为他眼睛长的又明又亮,还特有神儿,像极了妈妈的眼睛,而自己的眼睛属於偏琥珀色的。


      想著,勾起了林威的伤心事儿,不自觉的瞪了两眼於闽,看他忙著剥龙虾,低头看自己的盘里已经蜷著四、五个龙虾尾巴,还有一堆夹子放在桌子上。丢了嘴里吮了半天的那只,伸手揪起已经蘸了醋汁的小尾巴丢进嘴里,享受的眯起眼睛。


      闹来闹去,一片杯盘狼藉,於闽最後不忍了,把他们快速扫地出门。关上门还听见叶陶抱怨。这麽大热天儿,大中午太阳正毒的时候,就楞把他们给赶出去。

      轻笑两声,回头找林威已经没影了,叫了两声儿,听见他的声从卧室传来,进去,发现林威都钻到被子里,从头到脚包的严严的,只露了两只眼,但透的全是那股儿媚劲儿。


      於闽心里的那火儿,根本不可能压的住,但面上,却还正正经经的,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出了门,跑到卫生间仔细的洗了手,又回来的时候,发现林威趴在床上,整个脸埋在那种高高厚厚的软枕头里。


      轻手轻脚的凑到床边上,“刷”的掀开了被子,入眼的却是还穿著T-shirt,短裤的林威。林威一下子跃起来,满脸全是诡计得逞的笑。

      “他妈的,你小孩耍我!”於闽的火被挑的高高的,旺盛的能烧了整栋楼。

      “讨厌,你先耍我的,刚你跑什麽?”林威也满脸通红,眼睛里要滴出水来似的明媚。

      “我他妈……”後半句话压根儿就被林威压在嘴里。

      揽著沈沈睡去的林威,於闽清醒的睁著眼,林威昨晚的话一遍一遍在他脑中回荡:“我的家是和你在一起的家”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25

      脚下的叶子被踩的唰唰做响。林威已经转了快两个小时了,这个院里一共种了17棵银杏,46棵杨树,4棵塔松,还有12排黄杨。从台阶走到院门是176块方砖长,26块宽。这些无聊的数字已经在林威脑中转了好几圈了,不算是深秋,但几次大风吹过,院里也积了不少杨树叶子。还绿著,背面还带著漂亮的绒毛,红色的叶柄粗粗的,看著虽然壮,但没韧劲儿,不适合拔根儿。


      林威没告诉於闽他会来等,怕他悬著心,影响发挥,自己偷偷抄了比赛地点,打车过来了。本来是怕路上堵车,打著提前点儿,没想到自己的表刚换了电池,调快了一个小时,以至於他们刚进去,林威就到了。


      挺无聊的又打了个哈欠,嘴刚张了一半,见那门里出来俩、仨人,里面的动静也大了,看来比赛是结束了。睁大眼睛一个一个找於闽,没想到出来了二三十个了,竟没他。依他的性儿,怎麽也得前十个出来啊,林威正纳著闷儿,想进去看看,又往外出人,堵著门,也进不去,侧站在一边等著。那拨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威正要进。


      “哎,你怎麽来了。”於闽本来一脸严肃,正一边走一边想事儿,眼见著前面来了个小孩儿,穿的又眼熟,一回神,竟是林威。

      林威终於等著他了,也放下心:“嘿,我不是怕你怯场吗,来给你壮壮胆儿。”

      “切,你小子,就他妈爱琢磨。等多长时间了?”

      “没多会儿。”林威孩子气的跳著踩路上的叶子,“你怎麽这麽慢啊,我还以为你得第一个出来呢。”

      “没,我多看了看。”於闽自嘲,“生怕这麽多年没怎麽写,手不稳了。”

      “不会的,我对你是有信心的。”林威乐观极了,“虽然我写得不怎麽样,可是我眼光可绝对不差啊。”

      於闽微微的笑了,心里可没林威那麽乐观,想著刚进场的时候,那些参赛的左一个、右一个跟那些评委们打招呼,自己就往那儿一坐,把要求要写的字到是研究的挺彻底。且不管自己到底写的怎麽样,自己没人、没後台的,估计这次得奖的人也没他。暗自苦笑一下,看来期待得几个奖,以後靠这行吃饭,也难了。


      林威虽不了解这些,但单从於闽谨慎严肃的态度来看,他还是相当重视这次比赛的。但觉得现在这种时候,得奖还不都得好歹有点後台,有多少是有真本事的?心里隐隐的也担上心了。




      虽然挺想得奖的,但过了这事儿,於闽也不再想了,自己该干什麽,干什麽。到是林威还真跟叶陶、锺坚他们一个一个短信说过,让他们闹著点儿於闽,别让他胡思乱想。


      过了得有多半个月,於闽接了米扬他老爹的电话,说约他有事儿,出来谈谈。

      於闽心里觉得估计是跟书法比赛有关的,也就答应了。不管怎麽说,这种比赛多少还是靠关系的,既然有人来找,那干脆就去看看。

      於闽是照例早到了二十分锺,米扬他爹也照例迟到了半个多小时,难得的是也没带秘书跟班,估计是在车里等著。

      於闽表现得很恭敬,也没任何不耐烦。

      米扬他爹也是一上来就满脸笑,“哎呀,我说你啊,要早点参加比赛,十个奖都拿了嘛,怎麽现在才开窍!”

      “前几年心思没放在这儿,先忙别的了。”於闽也不好说前几年不想用这混饭吃。

      “写的很好嘛,我看这次这些字里,就你的还有点风骨。”米扬他爹也毫不吝惜的大力夸他。

      “您过奖了。”於闽不太好意思的欠了欠身。

      “咳,他们让我看看谁应当颁给这个叫‘真卿’的奖,我说这还用看,自然是你嘛!”

      听了这话於闽心里也著实一喜,不过他也知道,为了告诉他这个,这个位置爬得很高的人也不会专门把他约出来。“这真的谢谢您的提携。”

      “还说呢,本来我这些年老被人请来请去的到处当评委会主席,哪能一个一个都看嘛。都是人家评委们评完了,我一同意也就行了。”

      於闽已经听出点味儿来了,心里郁闷了一下,但也和颜悦色的说:“那这次真是赶巧了,让您碰上了。”

      “哪儿啊,比赛还没开始呢,我那儿子,米扬。”看了於闽一眼,见他没什麽反应,又接著说,“就跟我说,你也参加,你的字多好多好,肯定能得奖。你又傲,也肯定不会像其他人似的到处去打通关系,找後门,但咱们也不能埋没人才啊,所以我就特地看了看你的字,真不错,按字来说,也确实当得起这个奖。”端起茶杯来,很模式化的顿了一下,给於闽一个接下去的机会。


      於闽也不负他望,虽然无奈,但也挺迅速的接上:“承蒙您看得起,给我一个机会。”

      “唉,不过我也得告诉你,这种奖啊,没人是绝对得不上的,管你写的好不好,越好越连个荣誉奖都得不上,省得把那些字比下去。”

      “嗯。”

      “这次呢,我是希望你能得上的,不过我也希望以後你和米扬之间,也最好不要有任何接触。”

      那人吹著浮茶,饮了一口,眼睛也是低著看茶案,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於闽心中的火腾腾的烧起来,脸也瞬间变的铁青。话刚要扔出来,那人却又状似悠闲的说:“你不用著急,慢慢想,考虑清楚再告诉我。”


      於闽眼看就要爆发了,但终於又将火忍了下去。要得罪了这个人,以後也不用想靠著书法这行混了,不管怎麽说这人也是权高位重啊。

      那人见於闽半天没答话,又慢悠悠的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觉得非这个不可,非那个不可的,可我告诉你啊,人那,哪有那麽多非什麽什麽不可啊,不都这样儿吗?我也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什麽不知道啊?米扬啊,就是爱玩,不定性,跟你们这玩艺术凑一块儿,不的闹出点儿什麽事儿来。平时我都在他叔叔那儿,也管著点儿,就这最近一忙,他就新搭上这麽好几个。所以啊,我劝你,年轻人,看这点儿,把人生都规划好了,别为了这个耽误了。”


      於闽听他说话,就当在听别人放屁,也不往心里去,那个说了句什麽好好想想之类的,抬屁股就走了,留下於闽这个付帐,真他妈的……



      离了那老头儿,於闽看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直奔酒吧去了,高映到了,锺坚反而不在。於闽也郁闷,自己开了瓶酒,闷著喝,高映那儿也是。等锺坚到的时候,就发现两帅哥儿一边一个自己喝闷酒,忙招呼著问,不用说,叶陶准是又跟高映呕气,於闽这是烦的哪门子事儿啊。


      於闽三两句把下午那事儿说了,两人都急了,说米扬他爹混蛋不混蛋啊,自己儿子不看好了,到处发情,还他妈赖别人!

      叹了口气,於闽一摆手止住了那两人更加愤怒的言语:“本来还想让你们俩出出主意呢,这下可好,你们比我还激动。”

      “我他妈当时要在那儿,就大嘴巴抽他了。”高映可能也是憋著一肚子火,说起话来火药味重的像是能炸了半个北京城。”

      “成了,成了,当时我在那老头对面,还面不改色心不跳,虽然我也挺想那茶泼他的。”

      “得了吧,你小子还能面不改色?铁定脸绿的跟冬瓜有一拼。”锺坚才不理会他的自我吹捧,很老道的揭了他的底。

      “对,真应了那壶茶名了──铁观音啊!”高映也缓过来了,加入调侃队伍。

      “他妈的,丫那老头还跟我玩深沈,告我别著急,好好想想,要规划好自己的人生啊,千万别一失足成千古恨。”

      “操!要我说,你他妈就跟那老头儿说跟米扬那变态没关系,先得了那个奖再说呗,反正你也没说瞎话,本来就没跟那个的有什麽啊!”

      “就是,等你这次得了奖,有点儿名气,也他妈不用找人,凭你这字儿还真得不著个奖?”

      “对啊,你想到那时候,管他那老头是不是什麽什麽主席,这帮人也总得有那麽个明理点儿的吧。”

      “唉,对!就是这个理儿,要我说啊,要这个奖,本来那老头也说了嘛,按字儿评也是你的好,这样儿,你也没什麽好犹豫的,一句真话换一个名副其实的奖。”

      “也是,管他呢,先得著这个奖再说。”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1:01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26



      越是临近书法赛颁奖的日子,林威心里就越打鼓,也不敢提起这事儿,怕给於闽增加压力,但心里也确实著急。上课也有点心不在焉的,索性掏出手机给锺坚发短信,问问他再说。


      可能是锺坚黑白颠倒的生活习性,到了下午四点多才回。林威正穿著从於闽那淘来的一件大衬衣改的工作服画图呢,正投入的时候,手机响,也懒得理,由著自己的性儿还画。差不多到了个段落的时候,手机又响,才过去看。


      第一个信息是锺坚发的,说具体得没得奖不清楚,帮你问问。林威看了,这急,立马给他打电话:“喂,我林威啊,你别问他,别,别给他增加压力啊!”

      “什麽啊,你看我给你的第二条信息了吗?”

      “第二条?没,我看看。”

      “哎哟!他得‘真卿奖’了!你还不给他庆祝庆祝!”

      这一句“他得‘真卿奖’了!”震得林威蒙了一下子,隐约觉得自己大叫了一声,手里的画笔被狠命地甩出去,在前面白色的东西上“啪”地贴上,又沿著颜料缓缓滑下去。“真的呀!真的呀!我现在就回家!”


      “嘿!别走!你丫的抽疯呢!”宁杰的小细声传过来,“跟我有仇啊!你小子,我刚买的BALENO的冬装!”

      “噢,挺好看的,我不会跟你买一样的,放心穿吧。”林威一边快手快脚地收拾东西,一边心不在焉地答道。

      “挺好看的?你丫再看看!”就见宁杰转了个身,後背上是绿色的油彩,还是长长的一条。

      林威挺僵硬地笑了一下,“对不起啊,我刚没注意。我再买一件给你,好吧。”林威睁大了双眼,一副乖样儿,每次他闯祸後,都自觉地摆出这副表情。

      “操!成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记得给我买件新的!”

      “没问题!”林威像得了大赦令似的,拎著自己的大衣就蹿出专教。



      於闽有些诧异地看林威冲进来,也忘了擦头发,把大毛巾往边上一扔,“怎麽?有变态?米扬?”

      “没有。”林威跑得呼哧带喘的。“啊!”大叫一声後,才又抱住於闽,“你得奖了!你得奖了!”林威兴奋地揪著於闽跳,见他没什麽热烈的反应,终於安静下来,“你不高兴啊?”


      “高兴。”

      “那你怎麽没什麽表现呢?”

      “我看你这麽高兴,比我得200个奖都高兴。”

      林威因为兴奋而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著他,猛地把他抱住,要勒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紧。本来已经没那麽容易感动了,这些年他从没有在人前哭过,可每次在於闽面前,总是轻易就流露出自己最真的情感。


      感到林威的眼泪一遍一遍刷过他的肩膀,於闽也有些许的感动,轻拍著他的背,“别哭了,小孩样儿劲的。”

      “我就小孩!”林威污里污涂地回话,还不停地抽泣,最後还真像小孩哭长了,吸了好多凉气一样打了个嗝,放放气。

      “成了,快别哭了,别抱著我了,我刚洗完澡,你这件破衣服上的颜料全蹭到我身上了。”

      “就蹭!”林威大概为了掩饰刚刚又哭鼻子的窘态,有点儿不讲理,伸手狠狠拍上於闽的後背,看上面渐渐浮现一个清晰的掌印。

      “好了,咱们出去吃饭去,庆祝我得奖。”

      “好!叫上他们吧,我刚还跟锺坚叫唤来著,当做赔礼吧。”林威想起刚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怎麽冲他叫?”

      “他说打电话问你得没得奖,我一急就……嘿嘿……”林威傻笑两声儿带过。

      “你呀!”叹了口气,把他揽进怀里,揉揉,“别瞎想,你难道对我没信心?”

      “信心是有的是啊!”林威有些委屈地叫,“我是怕现在得个奖什麽的都得有人。”



      跑到酒吧,发现大家都在了,离开门的时间就差半个多小时了,几个人正在吧台那儿聊天。

      叶陶和高映好像又和好了,窝在高映怀里耍赖,见他们来了,挺大方地一挥手,“甭过来了,请假是吧,我准了。”

      “什麽啊,出去吃火锅啦,庆祝於闽得奖,咱们一起去啦。”林威一听叶陶的话,立即不满道,“快把高映放了,出去吃饭吧。”

      “没时间了,”锺坚照了一眼那个走的嘎哒嘎哒响的马蹄表,“再说我们几个大灯泡去了,你小孩儿,嗯?还敢跟闽子耍赖?”

      “成了,成了,门一关,说晚开一个小时。”於闽可能也是兴奋,把得奖之前的郁闷心情也全都抛到了一边儿,“吃火锅,人多热闹。”

      大家看连於闽也不再为这奖别扭了,心想总算好了,那还客气什麽?走人呗。

      王威说要留下看门,让他们去,他在这儿罩著。

      “算了吧,一块去了,你也跟了我们哥儿几个这麽长时间了,走吧。”锺坚乐得大方地借花献佛。

      於闽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纸,大笔一挥写上:心情好,出去吃饭,晚一个小时开门。大家一看,干脆就都去吧。



      一晚上,有不少人来问於闽为什麽心情好,於闽也不想张扬这事儿,全都混过去了。林威整个人挂在吧台上,全当一个和橙汁的机器,整晚上全都笑眯眯的。

      宁杰蹿到酒吧里的时候,林威还一边儿做白日梦呢,被扯到一边半天才回过神儿来,看宁杰气急败坏地跟他说,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宁杰说完,也不再管了,道了bye-bye,出了酒吧。林威送到门口,见他上了一辆尼桑,瞬间就滑出去了。


      站在门口,冷冷的空气四周围著他,林威的心也渐渐被冻得缩了起来。



      夜里,激情过後的林威没有像往常一样沈入梦乡,反而很不安稳地左翻右动。开始於闽只是搂住他的腰固定了一下,不太想说话,只想慢慢感染他,让他睡过去。可渐渐的发现好像不管用,因为林威开始叹气了,又闹著起来喝水。每每他心里有事儿的时候他就会犯这种毛病──不停地喝水,还是那种极热的水。


      “怎麽了?”折腾了这麽半天,於闽也精神了。

      林威闷了半天不说话,钻到於闽怀里蹭。“刚才宁杰来酒吧里找我,说他朋友认识米扬,说米扬被他爹和他叔教训了一顿,还关了两天,今天才给放出来。本来说放出来就要来酒吧闹事儿的,後来被几个朋友拦住了,又给他送回家去了。宁杰跑过来跟我报了个信儿,告诉说他要是又出来的话,保不齐就得闹到酒吧来。”林威很细心地没提米扬和书法奖的关系,但显然也是知道底儿了。


      手缓缓底在林威的背上来回滑动。“这事儿,是这样的。米扬他多事儿,跟他爸说想让我得奖,他爸和他叔也知道他有那个毛病,就开始疑心。发奖前他爸把我找出去说了半天,说只要我跟他断了,这奖就是我的。我一开始挺怒的,後来跟锺坚他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怎麽说呢,表了个态,其实也是说实话,我和米扬真没什麽,然後才得了这个奖。”


      “嗯。”林威的声音还是有些闷,“我知道,米扬那大变态,不管怎麽说你也不会和他怎麽样的,这我是相信你的。”

      “我本来也不太想告诉你。可这事儿,也是,不太好处理,毕竟他们家有权有势的。”

      “我知道,所以你今天一开始就不太高兴是吗?”林威抬起头来,眼睛里映著窗户里透进来的亮,不停地闪动。

      半天,於闽才反应过来,林威又哭了。“别哭,哭什麽啊,咱们虽然没钱也没权,可咱们俩彼此拥有啊。”

      闭上眼,重又埋到於闽怀里,半天才又出声,“让你受委屈了。”

      “我哪里受委屈啊!嗯?”於闽带著笑意的话传来,“我又没被怎麽样了。”

      “谁说的,你心里一定可难受了。”林威在被子里狠狠地抱紧了他。“我真想真想,有一天不让你为了我,为了……受这种罪。”

      “没事儿,好孩子,真的,这就是现实生活啊。”於闽轻轻地叹了口气,“再没有什麽能比得上拥有你的喜悦了,所以我觉得值。你明白吗?”

      “嗯。”林威在他胸前大力地点头。感到於闽温暖的体温暖暖地传来,贴著他光滑的皮肤,林威的神经也终於慢慢地放松下来,有些睡意涌上来,也不再说话。

      於闽揽著林威,反而愈发清醒。这个现实的世界,总是在你的生活中加入各种的调味料,苦苦的,也甜甜的。睁大了眼,盯著林威的睡颜,微微地笑了。为了他,什麽也值了,缓缓低下去,吻上他的额头。


      这举动却仿佛惊醒了林威一样,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抱紧了於闽,迷迷糊糊地念叨:“我们爱面包,我们爱奶酪,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相爱。”

      於闽分辨著他的话,眼眶渐渐地红了,掩饰地闭上眼。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1:12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27

      这是个寒冷的冬天,林威老早就穿上毛裤了。十二月下了第一场雪,也近期末了,没什麽课,於闽一早拉起他来说要去照雪景,林威腻在被窝里死活不出去,然而於闽的意志实在是太坚决了,硬是不顾林威各种形式的耍赖撒娇,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


      离圆明园那麽近,林威还楞是懒得走。两人只有一辆车,还没什麽气儿,只好推出去打气。跳到车後座上,林威的反射动作就是把手伸到於闽的大衣底下抓著他的腰带。那小凉手,冰得於闽直叫唤,车也骑得摇摇晃晃的。


      虽然不认路,但圆明园正门林威还是认得的。眯缝著眼儿见於闽毫不犹豫地骑过去,在他大衣下的小手挠了他两下,引得他的注意力,才问:“过了门了吧?”

      “嗯,”於闽应了一下,“是过了,不过既然咱们骑车了,不如多走走,到一○一中学里穿到圆明园,不要钱。”

      林威听了,呵呵笑著,顺势揪了一下於闽背上的肉,本来是想拧的,奈何於闽本来就不胖,平时又注意锻炼,後背的皮肤紧紧地箍在身上,拧不起来。

      西北风飕飕地,有於闽在前面挡著风,林威也就很自然地把脑袋贴到他的後背上避风。时间长了,於闽也渐渐觉得後心被林威捂的发热。心中一股暖流流过,竟不顾四、五级的大风,缓缓地咧开嘴笑了。




      期末的生活是郁闷无聊的,好在於闽手艺好,总是变著花样儿地做菜逗林威的食欲,但也没多大成效。林威厌食的毛病越来越重了,终於在考试周里开始不想吃任何东西。於闽也不敢强他,见他一天天瘦下去,也没什麽太好的办法,只好买各种蔬菜做些清淡的引他的胃口。而林威每每看见桌上五块钱一斤的豆苗、荷兰豆之类的,心里虽然不想吃,但也总是很给面子地吃几口,然後就喝一碗玉米面儿粥了事,连红薯和老玉米都引不起他的食欲。


      周四就都考完了,林威本来还想和於闽再待一、两天然後会见,可於闽坚持让他回家修养一阵子,好好把厌食的毛病看看、改了的,於是就只好被遣散回家。

      冬天里,卖了次画儿,去了几次於闽那儿,也都病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像一只要冬眠的小动物一样,老爱窝在於闽怀里。於闽得了那个奖,现在也算是书法界的新秀,还被邀请参加什麽新春书法联谊赛之类的无聊比赛,由於於闽想走这条路,这些活动也都耐著性子一一参加,这一时也忙起来,不能老守著林威。




      眨眼就是春节了,看手机的荧光屏暗下去,随即又传来诺基亚刺耳的发送报告声,知道林威收著短信了,於闽也懒得再管,撇到一边儿去,自己仰躺著,隐约听见妈妈用那种南方软软的口音数落爸爸,竟也觉得挺心安。想著林威说过一个人一生有两个家,第二个是自己的。想想也确实是那麽回事儿。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家庭,却可以选择组成一个什麽样的家庭,自己和林威。想著林威,心情也逐渐愉悦起来,闭上眼,从两人小时候到现在,一起的时光加加减减也快十年了呢,自己二十一岁的生命,竟有一半都有林威的陪伴,也是幸福的。


      林威趴在床上,被子遮著头,台灯昏黄的光几丝透进来。把手机天线揪长了透在外面,自己窝在里面跟於闽讲电话。林威一直觉得电话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因为它可以让阻隔那麽远的两个人如此亲密地说话。於闽的声音低沈而有力,想也是躺著呢吧,一件一件絮絮叨叨地让他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多吃点东西。舞台上那麽多变的嗓音现在发出的全是温柔的话语,漾得林威心里一阵一阵地甜蜜。


      讲完电话,一看已经两点半了,除夕夜,不熄灯。林威这会儿又兴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锁上门。就著昏黄的灯光,开了书橱,翻出隐蔽在好多建筑学画册後面的影集。柯达四百张的影集,厚厚的,沈沈的,拿在手里都自有一番甜蜜的感觉。从长白山的风光到这次的雪景,密密地排满了整个影集。


      看著那张在天池拍的照片,两个人那时还没在一起。但感觉上都已经相融了,笑得无比灿烂,可能由於那时於闽还发著烧呢,双颊上有两抹红晕,咧嘴笑的仿佛智障,可爱地想让他扑上去咬一口。


      一张一张照片翻过,林威一个人捂著嘴眯著眼,笑得跟吃蜜一样。在怀柔玩的时候的相片最……高映、锺坚他们老起哄让俩人用各种亲密的姿势照相。好在那怀柔到处是山、是树,拍的时候也没人注意,那两卷胶卷儿都是於闽托熟人洗的,也没什麽大事儿。现在看起来,真的是甜的冒泡。


      最後一张是俩人不久前在圆明园照的,是托一个老大爷照的,效果极好,俩人的状态也很好。後来这张还被放大做了个什麽什麽效果,反正就是到影楼里让人家给做在一块类似木头的东西上,三十二寸,巨大,挂在“心窝”里了。


      又翻了一遍,天竟快亮了。不得已翻身上床,小眯一觉,白天还得出门串亲戚呢,耗精神头儿。

      春节的日子除了让人想发呆外,基本没有别的了。於闽一个人在家,只是看看字帖,偶尔和林威发短信。林威过的也苦,在亲戚家装乖小孩儿,也怪累的,不过好歹这俩人可以互相安慰。


      因为於闽由於各种原因,没有告诉他们家他书法得奖的事儿,而他的父母也可以说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对他失望了,也不再过问他的事。所以当年初五有人来找於闽,弄的他家人怪惊讶的。


      那是家年轻父母,带著他们的儿子,来於闽这儿拜师的,要他单独授课。孩子是於闽教的周日书法班里的一个。家长说在杂志上看见於闽得奖的消息,孩子又极崇拜他,所以希望於闽能对这孩子进行单独辅导。於闽他爸他妈看儿子居然又在书法上小有成就了,心里也高兴。不过口头上还怪谦虚地说这孩子年纪小,恐怕教不好什麽的。那家父母哪管这个呀,一直嚷嚷著於闽青年才俊,要不然少年宫也不会聘这麽年轻的老师来教孩子们。


      於闽听他们一群人在那儿寒暄,自己带了那孩子玩儿。虽然他的家也还算是能当上少年宫老师的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恐怕是他要的薪水少,才相当於前一个老师的三分之二。


      总而言之,一堆人谦虚了半天,那孩子最後还是拜了於闽为师,这也算是於闽的开山大弟子了,看来那个奖还真是有用呢。

      送那孩子走,於闽看他们送来的那个果篮,发现里面有林威喜欢吃的火龙果,挺大一个,在手里掂了掂,估计得有一斤多,微微地笑了,想像林威可爱的样子。

      於闽他爸他妈也挺高兴的,好好夸奖了他一番,他妈还翻来覆去地看人家送的那两盒精品燕窝。盒子做的到是挺好看,瓶子里的燕窝也乳黄色地泛著透亮的光。他妈赞叹了半天,说怎麽也得一百多一盒吧。他爸说怎麽也得有。


      於闽一边撇撇嘴,这玩意儿,要是真的,怎麽也得几百,要是一个燕窝炖十吨汤,也就几十块钱一盒。这东西,大锺寺有的是卖的。到底营养价值如何,没准还没那个火龙果高呢。


      拿著手机出了家门,不想在家里打电话。於闽缓缓地沿著院里的楼群走。看刚刚於闽仿佛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儿,其实是做给人家看的,心里也美著呢。林威知道了信儿,高兴地不得了,说也出门跟他说。两个人在光秃秃的楼群和马路上走,林威那边儿叽叽喳喳的,高兴地叫来叫去,咯咯地笑。於闽这边儿,虽然不像他笑成那样,但也充满了笑意,眉眼弯弯地听他说话。




      春节因为昨天那一档子事儿,也鲜亮了不少。对於於闽来说,也许是最开心的一个新年了,如果没有高映那个电话。

      见到高映,是在冷清的酒吧。他正在没命地喝酒,边儿上的高脚杯里扔著满满的烟屁股。没开空调,没有客人的酒吧冷得像个冰窖,冻得人心都一敲嘎嘎地响。

      “高映。”於闽试探地叫他。

      “你来了。”高映的嗓音涩的仿佛剧木头的声音。

      “你还没醉,真能喝啊。”於闽仿佛为了活跃气氛一样说了句话,见高映沈默,也敛了干巴巴的笑,“怎麽回事儿?又跟叶陶吵架了?”

      高映仍然没反应。於闽只好接著说:“叶陶他小孩儿脾气,难免冲了一点儿,你就让让他也就过去了,何苦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

      “他不是小孩脾气,”高映终於出声了,却带著哽咽,“真的,他不是小孩性儿。”一滴泪很轻地滑落,隐在高映的裤子里,但却像是锤子一样砸在两人的心上。

      “怎麽,到底怎麽了?”於闽的心也慌了。高映从没落过泪的。

      半晌,高映拾回了语言功能。“他爸妈昨天回来了,撞见,撞见我们在……”

      於闽绝望地闭了眼,以这种方式让父母知道,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那……”

      “他们跟我谈了一天,让我们分开。叶陶不答应,被他爸一巴掌打在脸上,撞在电视柜上,还磕破了头。”高映凄凉地说。

      “那你父母呢?他们知道了吗?”於闽知道这两人的父母是同事,都是外交部的,长年驻外,这事儿瞒不了的。

      “我爸今天晚上的飞机回来。天哪!我,我怎麽办!”高映有些不胜负荷地歪在吧台上。“叶陶他爸妈对他,极严!根本不可能……咳!我这是惹的什麽祸啊!会害死他的!”


      “别,”於闽靠过去,“事情总会解决的。你先别这样儿,你这样儿对解决问题毫无助益。”听著高映悲切地哀号了一声,伏在吧台上,四周的黑暗紧紧地裹住这一点暖暖的黄色,勒的於闽的心也不规律地收缩著。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1:24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 28



      高映和叶陶的事儿,让於闽心里闷极了,乱的千头万绪,也懒得理,或许更多的是怕,怕理清了,怕理不清。

      真真的想见林威,迫切的,所以,初八一早,於闽便拨了林威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林威的声音很兴奋,没有刚睡醒的那种迷糊劲儿。

      “你家楼下,”於闽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还不上来,等什麽呢!我在家等你。”林威的声音清脆的传来,随即要挂电话。

      “别挂,我在下边等你,到‘心窝’去吧。”

      於闽的声音里透著些许的疲惫,但林威的好心情溢满了他的心思,敏感的他竟没听出来,只是暗地里满心甜蜜的骂了一句“流氓”。

      拎著两个大袋子冲进“心窝”,林威兴奋的哗啦哗啦把东西倒出来,拿著一件在自己身上一比,看了於闽一眼,又抄起另一件,扔给他,“换上,我看看。”

      不想打扰他的好心情,於闽听话的换了衣服,是罗宾汉的运动夹克,深蓝的,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青春洋溢,一个却身心疲惫,看上去不怎麽和谐。

      终於察觉到了於闽的不对,林威也停了老到他那天听了那消息有多高兴,自己跑到西单去买了两件衣服什麽的,神情慢慢的严肃了,问他怎麽了。於闽没答,只是把他揽到怀里,宝贝一样,小心的抱著,俩人就站在客厅里,相拥。好久之後,於闽的心情平静下来,推开林威,去厨房烧热水,给他冲果珍。


      林威知道,可能有什麽不对,可於闽不想说,那就算了。坐在沙发上,把带来的影集丢到一边,紧紧的盯著那张放大的照片,出神儿。

      端著橙汁来到卧室,看林威歪著脖子盯著照片看,在他旁边儿坐下,想搂他,却被个东西咯了一下,是个厚影集,一百张的那种,看上去有年月了。翻看,是俩人小时候的,还有林威过生日的时候照的,数数蜡烛,九根儿。微微笑了,把他揽过来,“怎麽把这拿过来了?”


      沈默了半天,林威噘了噘嘴,“你看这张照得多好啊,”林威指著一张正吹蜡烛的照片,“我想找人放大这张。”

      “好啊,是照的挺好,”於闽揉著林威软软的头发,“不过,”看著两人小时候,大夏天的,穿著跨栏背心,“露的够多的啊,我都不舍得了。”

      “神经劲儿的。”林威微微嗔道。我在他怀里,“哎,酒吧几号开啊,我还画了幅画儿,想挂过去。”

      “几号?”於闽沈吟了一下,“过几天,再说吧。”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怎麽?”林威也猜到是他们几个中出问题了。

      “没事儿,回头再说。”



      於闽到底也没说是出了什麽事儿,林威一路上著琢磨,好几次想给锺坚打电话,都忍住了,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儿。

      刚到家两分锺,手机就响了,不认识的号,想了想,接了,竟是叶陶。林威刚想问问,就听叶陶在那边儿说:“我要走了,去挪威,告诉於闽、锺坚他们,帮我看著点儿高映啊,他们电话全不通,我求你了,帮忙罩著点儿高映。”


      也没等林威答应,叶陶就匆匆挂了,弄的林威一头雾水,叶陶和高映到底出什麽事儿了?给他们几个那儿打电话还当真都不通,於闽的手机说什麽不在服务区,就这点儿地儿,中村,没在服务区才有鬼呢,铁是他直接把电池抠出来了。锺坚和高映两个则老实多了,仅仅是关机而已。




      这边儿那三个在酒吧里坐著,一人把著一边,都闷著。

      “到底怎麽样了?”於闽终於问出来了,他估计事情没那麽难,因为高映看上去已经好太多了。

      “叶陶出国了,”高映淡淡的撇出一句来。

      “怎麽,出去了?”锺坚皱著眉。

      “嗯,”高映狠狠的抽了一口烟,“他爸妈不放心,把他带著出去了。”

      “是吗?那你呢?”

      “被骂了一顿,没事儿了,”高映自嘲的说:“我他妈……咳!我爸也不知道是加拿大待久了,还是怎麽的,见我就说,说他妈你要爱玩儿就一边玩去,别招惹玩儿不起的人。”


      “叶陶?”

      “我他妈跟他说没叶陶的事儿,我爸他奶奶的又说兔子还不吃窝边儿草呢,少他妈找认识的人下手。”

      “咳!“於闽长叹了一口,也像是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挠著短发,“好了,叶陶反正还在地球上,别……”

      “是在地球上,我他妈真是害死他了!”高映悔恨的捶著头。

      “没事儿,别这样,以後还有机会,你可以……”锺坚干巴巴的说。

      “我他妈还去害他?”

      三个人沈闷的待在那儿,不光是叶陶走,乐队也少了键盘,还怎麽混下去,难不成还让於闽清唱?

      出了这麽大的事儿,锺坚也暂时不想接纳新人来顶叶陶,干脆让高映放假去的,先散散心,回来再说。

      看著高映拖著疲惫的步子走出去,於闽和锺坚俩人除了沈默也不剩什麽了,双双叹了口气。

      锺坚看了他一眼,“别叹气了,你啊,好好珍惜吧,小林威还是嫩啊,要碰上这种事儿,还比不得叶陶坚强呢。”

      “是啊,”於闽没说出来,却在心里大叹一口气,“他的确是嫩,比不得叶陶。”



      拐了几个弯儿,林威才弄明白了这件事儿,也好几天以後了,什麽趟儿也赶不上了,高映都不知道云游到那儿去了,於闽这些天也闷闷不乐的,林威也不想烦他。

      转眼就开学了,於闽却让林威搬回宿舍去住,林威虽然不高兴,但也理解他的心情,留给他一个空间可以好好的想想。自己开学後也较少晃到酒吧去,免得影响他的情绪。大多是时间是以短信联系的,於闽却也常常隔好久才回,林威的心情也渐渐沈重起来。毕竟这种事情,太难说,虽然於闽常说自己心重,但他又何尝不是?


      关於林威搬回来住,宿舍里的人都没什麽反应,反正他也是个北京孩子,家又离的近,来来去去的,也没什麽新奇的。只有宁杰,抽个空儿,安慰了他一下,几句挺白痴的话,却不知哪句勾起了林威的痛处,差点儿没哭出来,也著实吓了宁杰一下子。但这也足够勾出宁杰的真心话来了。两个人在初春的三月,相对无言,就差唯有泪千行了。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宁杰缓缓的吟出:“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然後又偏头看林威,“这就是教你及时行乐呢!”

      林威幽幽的看他,“你是吗?”

      “我是,”宁杰左右摇晃,“人家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可是我,现在就是春天,也觉得在冰里,没有丝毫暖意。”

      两个人又沈默,林威的心里不停的翻腾,这就是同性恋应该有的心情吗?自己过去真是生活的太幸福了!好像童话世界一样,王子和王子过著幸福的生活。

      “今天也许还这样,还幸福的活著,明天,明天也许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谁知道呢?”宁杰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太悲观了,真的,也许是我太悲观了,不懂得享受生活的阳光。每次看见你和於闽一起来上课,坐在教室最後,一个听课,一个看书,平凡又幸福的样子,我心里都溢满了嫉妒。”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们在一起,让他们都看看,还是有人可以这麽幸福的。”


      林威静静的沈默著,听他的话,慢慢的闭上眼睛,感觉眼前黑暗的背景上那星星点点的光,听到宁杰又接著说,“你看过《蓝宇》吗?”

      缓缓摇头,“书?”

      “电影,书叫《北京故事》,网上tong ren小说。”

      “哦,这也会被拍成电影了?”

      “嗯,导演也是同性恋。”

      “哦,我说呢。”

      “书里有句话,是陈捍东说的,说那时我们第一次在室外、在公共场所接吻、拥抱,可惜那时没有明媚的阳光,只有漫长的黑夜。这大概是写的十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比现在还黑暗呢,也没个毛宁、高枫之类的出来闹一出。”


      “哦,”暗暗的记了书名,林威也沈了心。



      由於林威长久不住宿舍了,虽然一个多月了,也没能习惯这种热闹的局面,今天,又是,大家到了晚上十点多,汇在一起说今天被骗了多少次,乱糟糟的,电话铃也在这时候凑趣,疯狂的叫起来。


      宁杰抱著电话突然大声的问真的假的,神情狰狞的骇人,半天,才捂著话筒,跟人们说张国荣跳楼了。

      大家也呆了,几个南方来的同学都很喜欢张国荣,都呆了一下,齐声又道骗谁呢!

      宁杰仿佛复述那边儿的话似的,机械的说凤凰卫视的消息,都没来得及做专题,只在下面出了个滚动条。

      大家这回是真正的呆了,林威虽然只看过他演的《夜半歌声》,因为太黑和怕鬼,也没看清他到底张什麽样,但也知道,发生在这个艺人身上的最大的消息是他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就听几个人正大喊为什麽,宁杰只是摇头,那几个同学悲痛的仿佛要哭出来一样,整个宿舍沈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林威掏出手机给於闽发信息。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 29



      4月3号,大家还都沈浸在猜测张国荣扑朔迷离的死因中,电台里也轰炸似的播张国荣的MTV、电影介绍,以及金马奖最佳男主角的得主猜测。

      宿舍里有几个张国荣的铁杆儿fans,天天抱著电视悲痛来悲痛去的,林威觉得挺无聊的,不就是个演员吗?中午,电台里又放张国荣为《霸王别姬》唱的主题曲,站在水里,很优美的侧面,林威也凑著问了一句他和谁演的,人家告诉他张封毅。


      “啊!俩男主角?”

      “是啊,”大家异口同声,“不过他演女的。”

      “他演女的?”

      “虞姬!”宁杰白了他一眼,无奈於他的无知。

      “啊!他眼那姬?!”

      “对啊,”大家都很不给面子的瞪他,样子好像是看见一个中国人不知道长城是哪国的。

      “拜托。”林威一脸菜色的逃离电视那圈儿。



      林威新换了三星的彩屏手机,来电话的时候会有耀眼的闪光和惊天动地的和弦──饮酒歌。所以当大家都为电视里的张国荣著迷时,林威的电话就格外招人讨厌。

      抢了手机跑到阳台上接了,是於闽。“喂,”林威甜蜜的讲著电话,“现在啊,”……“好吧,其实我都吃过饭了。”……“没事儿,我就过去。”



      “一个星期没见你了耶!”林威蹦蹦跳跳的冲到於闽面前,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桌子上已经摆了一瓶鲜橙多,拧开盖了,拿起来灌了一口,见於闽不说话,“哎,叫我来干嘛?我下午还有课,要发呆别来找我。”多日没见他,饶是於闽闷成这样,他也仍旧笑眯眯的。


      长叹了口气,於闽疲惫的眨了下眼,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背,等林威的兴奋劲儿过去。

      “哎,你不会真叫我来发呆吧。”半天,於闽也没说一句话,林威不得不重新再问一遍,“我下午有课啊!那老头剧严,次次课都点名儿,我不能逃。”

      添了添干涩的嘴唇,推开了林威递过来的鲜橙多,“咱们分手吧。”於闽直直的看著林威,没有任何回避,开门见山的说明自己的意思。

      “啊?为什麽?”林威有点反应不顾来,还没有危机意识。

      “没为什麽,我觉得咱们在一起不好,不合适,所以我想分了。”於闽很冲的说完这句话,仍然紧紧的盯著林威,没有任何逃避。

      “你是说……真的?”林威仿佛现在才摸著感觉,有点困惑的盯著他,一脸不可置信。

      “是,我是说真的,这种爱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我不想再继续了,干脆断了,对你我都有好处。”

      “You mean that!”林威这时候才真正的严肃起来,“不会吧。”无措的挠挠头,感到仿佛还有点静电引著他的寒毛竖起来。

      於闽只是紧紧的盯著他,不错眼珠的盯著他,漆黑的瞳仁映出林威变了形的滑稽面孔。

      “真的?”林威好像很难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吗?!”他进了,攥著鲜橙多的瓶子在桌子上敲。

      “是真的。”於闽平静的说,挺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确定“是真的。”

      “你,你,他妈真混蛋!”鲜橙多的瓶儿被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半满的瓶儿里有几滴橙汁溅出来,栽在桌子上,滩成有锯齿状的模样。



      紧紧的盯著林威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於闽疲倦的闭上眼睛,头倚在小餐厅不算干净的椅背儿上,脑中全是林威的身影,从他刚来是兴奋的样子,到後来扭曲的表情,一直到最後要喷出火来一样的愤怒,从心底泛上一丝苦笑,以後怕是没机会再这麽好好的看他了吧。这是个现实的世界啊!为了他的光明前程,为了人们眼中所谓的正常,只有断了!早点砍下这一刀,比晚好。至少还能让他有时间去疗伤。伸手够过那半瓶鲜橙多,紧紧的握著,听他嘎!嘎!得响,感到它在手中变形,仰起头,灌了一口,放下,看那边儿上残留的一滴沿著白色的瓶嘴上的棱晕开,变浅。断了吧,算了吧,散了吧。林志炫那清亮又无奈的声音仿佛浮在於闽耳边。




      半跑半走的回了宿舍,正赶上宁杰最後扫尾,随便打发了他,一头栽到了一张床上,想要大声的哭,又憋住了,这床上的味儿他受不了,憋著满肚子的委屈,林威又摇摇晃晃爬起来,歪在椅子上。


      使了半天劲儿才够著水杯子,多半被水杯绝望的泼出去,“!”的把杯子蹲在桌子上。开水哗哗的倒进杯子里,塑料的home
      by欧尚随身壶一下子被蒸汽熏的雾蒙蒙的,仿佛也一下子熏了林威的眼,烫的泪,就在眼眶里转,不停的熨过他的眼,却不肯留下,如果不算和於闽在一起的那几次,也总有十年没哭过了吧。狠狠的灌了口热水,压下溢上心的苦涩,却止不住。机械的喝著水,想让热水浇灌他冰冷的心,却徒劳,水,只能一遍一遍刷过他的食道,烫的他胃疼。


      不甘心的掏出手机,恶狠狠的按著键,“你是说真的吗?”按下熟悉的号码,盯著屏幕,光黯淡了,却又紧接著亮起来,清脆的发送报告讽刺的传来,刺的他想把手机撇到太平洋去。按著震动键,感到手背麻麻的触著,吓到一样把手机扔在桌上,在仔裤上搓了搓手心,心中泛上一阵凄凉,为什麽这感觉,就像被於闽握住?手记在桌上嗡嗡的振著,期待被林威拾起。


      “真的。”仅仅两个字就又把林威一棒给打回地域去了,看之前的那种紧张和期待被狠狠的扯碎,现在只剩下满心的苦楚和无处发泄的痛苦。紧接著又灌了无数的热水,只感到有东西划进食道,却再难觉到任何的热和痛。




      “靠!你小子在啊!给你发了多少条信息你也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你小子想什麽呢!”宁杰和几个张国荣的铁干儿fans蝗虫一样冲进宿舍打开电视,嗡嗡的乱叫著,“下午那老头……嘿!”宁杰说了半天,没见林威有什麽反应,扒拉了他一下子,见他迟缓的随著他手动了一下,“没睡著吧?要睡上去睡去,天儿还冷著呢。”


      林为仍旧是毫无反应的倚在椅子上,歪著头。

      “操!”张筝连拎起四五个壶,“都没水了,他妈不是中午才打的吗?”扭头看了看林威还冒热气儿的杯子,“你小子一下午喝了多少?”

      林威仍是呆滞的无反应,“嘿,你小子……”

      “他喝了多少?”几个人凑过来扒拉他。

      “他妈喝的是水,不是酒。”

      “咳!”几个人又散开,只有宁杰留在边儿上,掐了他一把,看他没有任何反应,“操!丫晕过去了!”

      “没事儿,八成睡著了。”

      “妈的!真的,他妈估计是水中毒。”

      “水还中了毒了。”

      “说真的呢,快把他送医院去的!”宁杰抡起巴掌扇了他几下子,没反应,那几个也急了,七手八脚的给架著下了楼。

      校医院见了这阵势,也慌了,说看不了,派了辆救护车给送三院了。



      林为给接回家已经是三天之後了,虽然不知是什麽原因还不能退烧,但医院说床位紧张,像这种脱离危险的就死活给弄回家去养著了。也赶上现在满城都在叫唤“非典”,林威他爸妈也不敢放他在医院里呆著,就在37度左右烧著,也把他弄回家了。


      烧了两三天,吃了不少消炎药,也没什麽效果,林威的精神却是越来越差了。他妈每天都给他清粥小菜的做,养胃,可他也吃不下去。直到一天晚上,揪著他妈问是不是得艾滋病了,艾滋病也是发低烧退不下去。他妈说他胡思乱想。可他还认上真了,哭的一通洗礼哗啦的。他妈说了半天,也不管用,就说艾滋病也是有感染源的啊,你什麽时候接触过啊。林威支吾了半天说去年十月献了血,到现在正好还在艾滋病的窗口期里。他妈说鲜血很规范,不可能感染,难道他们没换针头?换了有什麽用,他们摸完一个摸下一个,保不齐就……林威抽抽咽咽的,话说的一点儿理由都没有,纯属胡思乱想,没事儿找事儿。他妈也就随便安慰了下,随他了。


      虽然很快就睡过去了,也没胡想什麽,但林威第二天就坚持跟他们分开餐具和食品了。他爸还是疼儿子,见这样儿,也上了心了,到不担心什麽子虚乌有的艾滋病,担心别是那个“非典”什麽的。抽了一天时间,又带著上三院看了一遍。抽了一管血,血项也查了几十项,胸也透了个彻底,还是没什麽不正常,药也那还是那堆。人家医生还不把这37度的当回事儿。林威他爸一再跟人说著孩子体温低,但到底除了有点咽炎也没什麽了。


      父母都很忙,林威一个人整天在家无所事事,裹在被子里缩著,知道电视里开始每天报“非典”的增加人数,林威也开始隐隐的担心父母和於闽,然而又狠著心不去给他发信息。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1:44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 30



      後边儿几天,林威家总在商量搬不搬家,是啊,红楼那边儿的新房都已经装修好了,林威那屋选的是他喜欢的淡桔色墙壁,地板也是当时选的一种古朴的老树疙瘩花纹,和於闽的地板一样。整个家或者说包括於闽家都是林威设计的,然而现在他却病歪歪的,於闽也不知道怎麽样了,每每想起他,都觉得整个心缩成一个球,疼得仿佛要死去了。


      懒得管那十几天也退不下去的烧,林威开始上网,还专门下了个联众,去打双升,却无聊的想撞墙,打了两天也懒得再去了。忽的又想起那个叫《北京故事》的书,有点儿想看,就直接在google上搜,居然还有很多。下了个压缩版,准备好各种零食和果汁,一大早坐在电脑前,开始品味别人的故事。


      下午,林威他妈打电话来问他的情况,听他声音不对,就一个劲儿的问他,林威满心都扑在书上的情节里,心里郁闷的难过,一说话,发现嗓子也哽了,因而愈发烦被别人打扰呢,他妈还揪著问起来没完没了,弄得他也烦,几句话打发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麽了。一个人闷坐著发了半天呆,盯著闪动的荧光屏,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压抑,却又慕的想起学画时欣赏过的一幅雕塑《拉奥孔》,巨蟒缠身,肌肉纠结,精神的苦与肉体的痛,绝望的眼神,却没有一声哀号,甚至双唇都是紧闭的,万般痛苦只化作一阵深深的哀叹──窒人的颤栗,倏的传遍全身,人当真在痛到极处时仅仅只能哀叹了。


      在网上下了《蓝宇》的电影,看到真实的人,仿佛看到真实的无力的两个人,心里有浮起那句话,最初听到这句话时,虽然心情也不很好,但总还是在幸福的晕边儿里,刚刚看书,也仅仅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颤动,直到在电影里,才真正感到那黑沈沈的凄凉。


      因为前一天莫名的留著泪睡过去了,造成了他第二天两眼浮肿的起床,爬起来就直奔电脑,又重新看了一遍《蓝宇》,仍然看得全身发冷,手脚不停的颤。一连好几天都沈浸在《北京故事》里,林威也天天恍恍惚惚的,有时候仿佛觉得自己就是蓝宇,现在被於闽逼著去看心理医生;自己好像就是蓝宇,尽心尽力的帮著装修“北欧”,常常有想哭的冲动,却又再难流下一滴泪,这就是现实,人,总要从童话中长大的。




      林家最後决定4月份搬家,家里一下子来了好多箱子,本来林威他爸说不让他干的,但林威还是装著好很多的样子,好几天也不把真实的提问告诉他们,让他们以为或也让自己以为,现在病已经好了。


      把书柜里的、壁柜里的,到处藏的书都搬到箱子里,也包括那十几本相册。手里拎著那本深蓝色的柯达相册,鼻子根儿总是酸酸的,想落泪。干脆扔在箱子最底下,省得看了心烦。然而又收拾了半天,那箱子都封起来了,却又怕上面书压得太多,会把相册压坏,又拆了箱,刨出影集,想了想,收到自己adidas的背包,还是随身带过去吧。


      新家比原来那个好了太多,可能是因为处处都显著自己的心思,总而言之,林威对旧家没有半点留恋的投入了新家的怀抱。从林家搬家那天起,北京的“非典”就一天一百多一百多地往上长,“五一”那几天也没能去哪儿玩儿,好久没在户外活动过的林威跟他爸在附近溜达了溜达,没想到中村的路上一不见车二不见人,比原来半夜两三点的路上还冷清呢,有点北欧的感觉了,一望空荡荡的马路上,除了刚抽芽的树,几乎没有活口儿。新红楼区里绿化的还不错,所以林威一周里也下来了两三次,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多半还是想,若能碰巧看见於闽……




      林威是个怕寂寞的人,在家二十多天,每天不是听广播就是听音乐,CRI music
      总是放林志炫的采访记录和他新专辑里的歌,由於於闽的缘故,林威也很喜欢他,到了後来,干脆变成天天听广播。有首歌,总放,林威却记不注名儿,但每每最後那句:爱情,多残酷的美丽,总是激的他一身鸡皮疙瘩。想著,於闽也是,是为两个人好,灌了一口鲜橙多,自从那次分开後,林威就爱上了鲜橙多。从当时那瓶拧开盖儿的鲜橙多,林威就看得出来,於闽不是不爱他,而是这个社会,现实的社会逼他做的这个决断。他怕自己受不了现实的压力,然而他却没问过自己,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麽罪自己也愿意受啊!但是现在,却连个受罪的机会都没有。


      “五一”过了,林威的烧也因为喝了几付中药终於退了,他爸他妈也总算放了心。过了以後,他爸说吓得他天天寒毛都竖著,林威问怕什麽,我从头到尾都没担心过是“非典”。我只是担心是别的,万一再害了你们和於闽。林威偷偷在心里加了这後一句,然而,叹了口气,幸亏不是啊!


      学校已经封校了,像林威这种在家的,也只能在家待著了,各种目标仿佛都离他太远,因此也不想够,干脆就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天天泡在电脑上一遍一遍的看《北京故事》和《蓝宇》。直到有一天惊觉自己脑中已经全被同性恋占满了,好像很难在容下别的感情了,才有些担心自己,心中的一点惶恐也瞬间变大,他好像有点不受控制的在网上搜言情小说,大概是想让自己心安点儿吧。本来原以为自己只是爱上了於闽,如果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同性恋?林威从没想过。


      没有找那些名字很诗意的网站,林威很刻意的找了个中性的、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名字──晋江文学城进去,也认真的看了看男女的言情小说,写的都很烂,很难有一个故事可以让他从头看到尾的,也完全没有被感动的迹象。无聊的言情小说不能感动他,弄得他也烦躁,把网站上每个能点开的页面都胡点了一通,看到还有个BL区,有些好笑的打开,心里仿佛还存这些不屑,置顶的是一张dan mei网址大全,只是随手粘了一个域名到地址栏,没等页面显示完全,就点了“进入”,漫不经心的点了tong ren小说推荐里的文章,本不抱任何希望,但看到滚动条缩成那麽小,才觉得作者还行,不像言情小说那种糊弄人的,也就随手另存了。


      本来也只是无聊的,但又突然想起可以看看侦探小说,自己小时候最爱看了,当然於闽也是。狠狠的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个讨人厌的名字甩出去,不想。虽然以前没看过长篇的侦探小说,也好些年没看,却仍然很痴迷,被他爸他妈妈了好几遍,也没能离开电脑。最终迫使他下楼的原因是鲜橙多喝完了,要再去买一箱。一个人推著车,驮著一箱鲜豔的橙色,有些心不在焉的,却又一下子又想到了那个,於闽最喜欢的荷兰队,那个曾经掀起橙色风暴的“全功全守”球队。幽幽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搬家了没有。


      再开电脑时,找侦探小说看,发现了混在里面的《十年》,当侦探小说打开的,发现不是,才想起来是那天在无聊时下的,干脆也就看看。书是从高中时候写起的。文字叙述很好,引著他一直往下看,也不住得一阵一阵的起鸡皮疙瘩。事情虽然不美,都现实的可怕,却深深的触动了林威的心,无数次的骂李唯森那个混蛋,也跟著高郁一起忍受折磨,搞得他一头栽到小说了出不来,从早上到下午五点前,总算看完了,心里也难受得像是塞了两斤棉花,不是那种剧痛,却堵得难受,想张嘴大叫,发泄,却没有任何声音。软软的棉花就那麽生堵著他,悲伤中,却又甜蜜的想起於闽为自己造的那个象牙塔,缓缓的又仿佛感到那个夜里,星探找於闽他们被拒绝的那个夜里,於闽重重的胡撸了自己的脑袋,问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怎麽的。


      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无意识的盯著那闪烁的荧光屏,背景的白色刺的他眼睛疼,闪了一下,而那魔光仍然笼罩著这渐渐暗下来的小屋。突然霍的站起来,椅子也仿佛觉到了危险,自动的滑开了,狠狠的扫过周围的东西,一把抄过杯子,举起来,想砸,一阵悲痛涌上,却又颓然的放下,忍住了。重新坐下,安稳了好多,却也静的诡异,细细的看手中的马克杯,很简单的一行字,红色的,I
      LOVE
      YOU。想著当时在超市,闹著让於闽买给他,有想著“心窝”里的那个,杯子上噘著嘴生气的小孩儿,和高露洁超感白的牙膏,手指清楚那行普通的红字,是凸起的,一行红字,多少感情寄托在里面。屈起指头轻轻的抠,想抠掉,但它却像生根一样,顽固的待在上面,就像这段记忆,永久烙在他心里,难以擦去。


      从那次又遇到他,在冬天,到这个冬天,到春天,两年又四个月而已,在自己二十年的生命中,只是个十分之一,却好像掏空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垂著眼,眯眯的斜扫过桌上那沓A4纸,锐利的纸边会割伤手指,倏的一下,所有神经元都集中在那个细小的伤口上,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心,也被这麽倏的划了一下,破了皮,渗著血,隐隐的痛,也全力的痛,有时也竟会想拿出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然而在直视那细小的伤口时,却又忍不住颤抖,手里捧著心却想松手,摔碎了的了。


      天色一点一点沈下来,恍恍惚惚,从迷离的思绪中抽出,却又遇到了墙上那“皇蝶”的标本,那年怀柔买的呢,於闽坚持买了个最大的给他,绚烂的翅膀,硕大的蝴蝶,让一般的菜粉蝶一边流口水羡慕去吧,想想当时,自己想的是什麽,是让别人一边羡慕去吧。现在呢,自己也该羡慕别人了吧。


      想自己小时候,和於闽逮了那麽多蝴蝶蜻蜓,捏在手里久了,放了也飞不起来,因为他的翅膀竟被汗湿了,或是捏折了,想飞也飞不动了。自己又何尝不是,沈到了这粘稠的爱里,想飞,却不能飞,命,已经把他带住了,折在这个孩子手里,这个曾经教他抓蜻蜓的孩子手里。是的,他轻轻的靠近,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抓住了他的翅膀,再也飞不动了,折了翅儿,却扑腾著,想让这孩子继续捉著他,安於他手指间的潮湿和温度,祈求一点怜悯的目光,拾起他,然而,却不能够。


      狂乱的翻出手机,一条短信一条短信的翻,直到又看到“真的”那两个字,才又颓然的歪在椅子里。斜枕著椅背儿,一屡暗淡的夕阳射在他的镜片上,又折回,那蜻蜓死的时候,双眼也是无神的,原本看上去让人眩晕的复眼也不再闪烁灵动的色彩。“没有它生活的环境,它就会死去。”妈妈那句无所谓的话在他耳边嗡嗡的回响,震得他头疼。缓缓抬起手,屈起手指,用关节紧紧的顶著抽痛的太阳穴,“这便是我的一生吗?”林威悲哀的自问,“不,我爱爸爸,我爱妈妈,可是,我的家,却就在‘心窝’里。”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31



      六月中,虽然没有常常出门,养了一身白白的皮肤,但与这几个月急剧减轻的体重相结合,却总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林威却也不当回事儿,照旧穿著T-shirt和短裤出门晃,他妈总担心他身体,仿佛觉得一离开家他就又会晕倒似的,所以他挑了工作日的大中午出来,豔阳四射,照在地砖上都反射极大的热量和耀眼的光芒。一条条蜿蜒流下的汗迹挂在细长的脖子上,林威一个人在烈日下享受阳光,期待能照得他暖和起来。


      早就看见他了,但没叫,於闽缓缓的移到树影里,眯著眼睛望外看,又瘦了,细细的小腿反著瓷白色的光,仍然是白色的T-shirt。他属於那种浅色系的暖色,应该沐浴在阳光下的,所以干脆让自己躲在阴影里吧。手里拎著沈沈的袋子,费力地掏出烟来点上,抽了两三个月了,但仍然又被呛到了,捂著嘴狠狠的咳起来,弯了腰,心中泛起了无尽的苦涩。半天才又抬起头,看著不远处楼前平地上来回溜达的林威,手伸到袋子里,摸出一瓶鲜橙多,握著,手里也全是汗,看他也全是汗,却不能把它递出去。选择这条路的是自己,所以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的痛苦。喝水喝到水中毒是一种什麽状态?那天他发短信问他是真的吗的时候,他喝了多少水了?那种热水没有把他的食道烫伤吗?惨淡的一笑,无意识的挥手,想赶走那些念头,是自己啊,毕竟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分手。




      一双运动鞋踩著一格一格的方砖靠近,於闽惊讶的抬头,林威那剃了小平头的脑袋就在眼前了。不知是该转身逃走还是该如何,於闽也楞楞的站在那儿,忽而又手足无措的递过去了鲜橙多。冰镇的鲜橙多早已不再凉了,但瓶壁上却挂著无数的水滴。


      林威细瘦的胳膊使劲拧开了瓶盖,喝了一口,很平静的说:“抽烟不好。”

      闷了半天,於闽才点头:“你身体好些了吗?”

      “还好。”仍就站在日头地下,没有要跨到阴影里的意思,“看你刚才咳的,像老头儿,抽烟很毁嗓子的。”

      从刚刚就被看到了,於闽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没说话,看林威在阳光下边溜达边活动手脚。

      “我刚才想,如果你咳完了,还不走,那我就过来。”歪头向著於闽,“搬家了吗?”

      “搬了,这两天才搬。”於闽尴尬的接著说:“我爸妈等我吃饭,我先……”

      “哦。”林威打断了他的话,忽然扭头冲他灿烂的一笑,“告诉你,我每天都在中午的阳光里呆著,希望能把我照暖和些,可是都不能够,我只觉得我心灵的某一块地方,一天一天的被越来越厚的冰层包著,可是,我今天看见你,站在树荫下面,弯著腰咳嗽,我就突然高兴了,有一股极暖的热浪一下子冲我卷过来,好像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感到是在夏天。”林威注视著他,眼睛里有一闪一闪的东西,亮亮的,很可疑的在晃动。


      还像过来时的样子,林威仍旧踩著一格一格的方砖离开了,於闽缓缓的跟上。两个人又做邻居了,一个十五层,一个十一层,想那次,也是林威,在家里哭,所以才选了这里的房子,可现在却还是让他哭了。


      踏进电梯厅,却看见电梯门正缓缓的关上,林威的脸也变细变小到没有,抬头,默默的数著灯到十五层,停下,又移下来。



      呆呆的坐了一下午,见五点了,伸手拿了《家有喜事》的盘,开了电视。林威现在也是张国荣的铁杆fans了,自从看了《霸王别姬》後。以前林威总觉得张国荣长的也一般,没有特别吸引他的,但现在也开始迷恋起他完美的鼻子。微微的笑了,记得不久前,自己也还不怎麽听他唱的歌,但自从听了他的粤语歌後,也开始著迷,也还记得跟著电视里哼唱的爸爸,一幅陶醉的样子,是呢,张国荣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人,爸爸也只比他大两三岁的样子,爸爸年轻的那会儿也追偶像呢吧。自己太小,还不记得这些。


      晚上,林爸爸回了家,感慨万分的说,今天看见一个爸爸和他儿子,让他特别有感触。林威问怎麽了,哪引起来他那麽大的共鸣。结果林爸说那孩子也是个小不点儿,七八岁的样子,路上骑车,有一个小沟,不平,颠了一下子,差点歪在旁边的汽车上,那孩子他爸一把抓住了,拖到一边去数落孩子。林威一听,知道他爸说的是自己第一次骑车上路的事儿,已经被说过无数次了,就笑,说自己当时觉得没事儿,也不害怕。结果林爸大有感触的说吓出他一身的冷汗,魂儿都快飞了,想这麽大个儿子就差点儿白养了。逗的林威一直不停的笑。


      林威他妈出差了,家里剩下俩太懒又不太会做饭的,凑合吃了一点儿了事儿。直到晚上睡觉,林威又恢复到以前十点锺睡觉的习惯,都躺床上了,又大声的叫爸爸,林爸过来,他又说没事儿,只是觉得心里空,生怕自己什麽也没有,就剩下他一个。林爸安慰了半天,林威心里还是不安,巨蟹座的人果然是怕没有安全感,怕孤独的,这麽些天,他也孤独坏了。


      林威突然握著爸爸的手正色说很对不起他们。林爸笑,说哪对不起啊,孩子又乖又可爱,多才多艺,学习又不用操心,就是浪费点儿家里的白米饭呗,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错。可林威却鼻子根儿发酸,抓著毛巾被想哭,最後还是忍不住告诉他爸说自己是同性恋,然後就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呜呜的大哭起来。感到他爸爸隔著毛巾被一下一下的拍他,半天才抽抽咽咽的抬起头,满脸泪痕。本以为爸爸听了以後就算不暴跳如雷,怎麽也得呆若木鸡。但万万没想到爸爸居然一边儿拍他,一边说同性恋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不值得这麽哭,也不值得他神经紧张了这麽长时间。林威自己呆了半天,又问为什麽。林爸说他和他妈早就看出来了,但那时候你还小,所以也没说什麽,只是搬到院外,直到你又说看见於闽,宿舍不好,要搬到他租的地儿去住,爸妈才知道你们是真在一起了。他们也没认为是怎麽了不得的事儿,反正於闽也算是自己看著长大的,学习上虽然後来退步了,但人品还是没问题的。孩子大了,自己要拿主意了,既然爱了,那就要自己去找往後的目标了。


      林威只是听的呆呆的,傻了一样,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父母居然能开通成这个样子,竟能让他和於闽自由发展。林爸平时看上去挺严厉的脸这时无比慈祥,拍著林威说当年自己和他妈的爱情没有一个人赞同,遭到双方父母的一致反对,现在不也过的挺好。说林威的两个舅舅,都是让他姥姥姥爷掺和著找的对象,现在不也全离婚了。爱情,只要能坚持,本身就是个光明大道,所以任是谁说也没用,还不如顺其自然。


      林威呆呆傻傻的看著他爸,也不哭了,只不过脸上还带著泪痕,问可是同性恋违背伦理,别的人都不接受怎麽办。林爸也无所谓的说伦理都是约束人的胡掰玩意儿,只有爱才是永恒真理。拍了拍儿子,让他安心睡个好觉,有精神了,找个空儿自己解决问题去的。最後又加了一句,说你妈都想好了,这样也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不好,省了大心了。


      看爸爸给他关了灯,林威仍然很呆滞的大睁著眼,没有丝毫要睡的意思。毕竟今天的惊吓也不小了,任谁也想不到自己的父母能这麽平静的接受儿子是同性恋。不过转念想想也是,自己的爸爸总比别人快一步,下海是,没准这也是。妈妈和爸爸的婚姻虽然当时没有受到任何祝福,可现在依姥姥老夸爸爸的劲儿,估计也早就认识到错误了。带著满心的欢喜沈沈的睡了过去。


      一连快乐的过了好几天,肉也又长回去了。林威还是没去找於闽说这事儿,因为他要确定把自己又养回那麽好看才去,但拎著头上不到一寸的短发,估计半年之内应该会长回到原来的长度吧。直到林威他妈开始催,说想见於闽,林威没好脸儿的去告诉她1103自己看去,结果林威还是截下了当真要去的妈,答应一个星期之内搞定。




      再次见到林威,他还很弱,以自己的目测来说,至少又瘦了五、六斤的样子。不光是身体,想来分手对於他的精神也是一个很大的冲击,暗暗的想过无数次,但最後还是忍住了,把手机丢回桌上,抄了本字帖看。然而心是乱的,怎麽也看不下去。想著林威剃的小平头,最简单的发型,放在他身上也一样好看。小时候自己总是喜欢胡撸他的脑袋,因为他头发软,胡撸起来手感好极了,不扎手,但痒痒的。微微笑了,想,也许再没机会摸他那个小脑袋了呢,但,只要对他好,就值了,就值了。


      最近忙著搬家,“心窝”也好久没去了,由於“非典”,酒吧也停了两个月了,听林威说叶陶去了挪威,高映那家夥跑到怀柔租了个农舍,天天钓鱼,到真是优哉,锺坚又干回本行,跑到他原来老师开的西餐厅里去拉小提琴了,这一夥,也跟散了差不多。叹了口气,缓缓的拉过空调被,盖上脑袋睡大觉,眼不见,心不烦。




      林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阳台上鼓捣他爸的那堆花呢,满手都是君子兰土,没好气的接了电话:“喂,谁呀?”

      “他妈的,是我!”林威心情极佳,根本不在乎於闽的怒气,“干吗呢,出来,我有话说。”

      沈默了半天,於闽才说:“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吧。”

      “胡说什麽呢,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别闹小脾气了,快出来啦!”

      “什麽事儿,电话里不能说吗?”

      “好,我爸妈都同意我们交往。”林威清脆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却无异於在於闽身边儿上扔了颗炸弹,瞬时惊的他满眼冒星星儿,伸手挥了挥,“你说什麽呢!”

      “我说!我爸妈同意我们在一起!”清脆的声音,却不是从话筒中传来。

      顾不得满手的土会脏了塑钢的窗户,於闽一把扒开纱窗,抬头向上看:“你丫快缩回去!”眼瞧著林威探著半拉身子在外边儿,於闽都快疯了:“他妈你在十五楼呢!”


      “我高兴!”林威白色的牙齿肯定是用超感白刷的,亮的好像广告里海狸的牙齿。

      “操!你他妈快缩回去,我马上过去!”於闽急得脸上的青筋都绷出来三尺高了。

      “好,你过来吧!”林威倏的缩回身子在家里美美的等著他,想他知道了消息不得多高兴呢。

      果真也就一分锺以後,於闽就跑上来了,“操!你丫活腻了,什麽事儿!说吧。”

      林威兴奋极了,扑在於闽身上,腻著:“我想死你了!”

      扒不下来他,於闽也只好任他抱著,这算什麽?明明已经说了分手,但却又……於闽苦笑一下:“你他妈小孩真是活腻了,不好好待著……”

      还没等他说完,林威就抱著他的头:“你还没听懂?我说我爸妈不反对咱们在一起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於闽呆了一下:“是吗,可是我爸妈……”

      “你回去说说啊!我爸妈早就知道。”林威腻在他身上,磨著他,“好不好,我都不计较你跟我说分手了,你回去就试试吧,好吧。”

      被林威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於闽闪闪烁烁的:“我爸妈身体都不好,都有心脏病,我怕……”

      “你不试怎麽知道呢?我求你了,试试吧。”

      “我们还是……”

      林威没等他说完,就一脸怒气的跳下来,一把拉起於闽:“你走吧,我不稀罕你,就算你不要我,有的是人……”

      “我不是那意思,我也不想让你陷在这里面了,别这样……”於闽拥著满脸泪痕的林威:“别哭,别哭。”

      “试试好吗?”林威抬起全是泪痕的脸,“我求你还不成啊,为了我,求你了,试试吧。”

      沈沈的点了头,於闽的心却一再往下沈,父母啊,那一关,刚刚才让他妈又高兴起来,对自己怀有希望,但却……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2:05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32

      闷了两三天,於闽也没提起勇气来跟他爸他妈说,好在林威也没催过他,就是这小孩最近总爱在15楼冲著他这11楼说话,虽然是大白天的,整个楼里也没什麽人,可也不能惯他这毛病啊,且不说有多惹人注意,单说这危险性也够呛,15楼,也不是个小数。


      虽然於闽挺讶异林威他父母都能接受两个人的感情,但能得到一方父母的支持也好过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心惊胆战。不知道林威这小孩儿有没有感觉,但自从高映和叶陶出了事儿之後,他自己这心里就没踏实过,尤其是关於张国荣死因的各种猜测,使他最终下定决心,断了这份感情。关於林威之後的种种,他都从宁杰那打听到了,心疼是心疼,可是也不好出尔反尔,给他什麽希望,只好狠著心不联系他。


      眼瞧著都过了这麽久,也没给林威任何答复,他心里也有些急,可是自己的父母比林威的大快十岁,思想也远不如林威的父母开放,身体又不好,要是告诉他们这事儿,还不知道会出些什麽事儿。再说,由於从初中开始自己的学业就逐渐荒废,总是在一些诸如音乐等方面下功夫,差不多到了高中的时候就已经伤透了父母的心,也不再管什麽了,勉强上了个大学,自己也不当回事儿,父母也算是丢尽了面子。那个科学院研究所的孩子会上海跑这种破学校啊。现在才刚刚让父母对自己恢复了一点信心,却……苦笑著,把自己的东西一项一项的归类,不知道林威会不会,可是自己却留著小学的全部成绩册,那种小蓝皮本,记著两个学期的成绩还有老师的评语,自己的评语里每次都有“聪明、马虎、活泼好动”之类的话,林威的则多是“细心认真、聪明上进”等等。长长的出了口气,把那一盒子成绩单和奖状丢到书柜的最下层。


      站起来,活动活动酸涩的腰,依他的经验,这时候林威应该起床了,马上又要在窗户里跟他说话了。果然,於闽在给虎皮草浇水的时候,林威清亮的声音就从上面传下来。


      “小闽子,你今天心情好吗?”

      扒开纱窗,於闽也探出头:“摆脱你别叫的那麽酸好不好?早晨吃的差点没都到出来。”

      “是吗?今天天多好啊,咱们出去玩吧。”

      “我这儿才搬了家,有一堆烂摊子等著收拾呢,哪有空出去玩啊!”

      “那我下去帮你收拾?”

      “免了,还不够给你收拾……”

      “什麽?!你,你,这麽诋毁我!”林威倏的缩回去,“啪”的拉上纱窗,正式消音。

      苦笑了下,於闽也缩回来,缓缓的拉上纱窗,十一层,蚊子也懒的飞上来吧,虽然天天开窗户跟林威说话,但晚上也没什麽蚊子来咬。怪不得林威这麽有恃无恐的跟他聊天呢,显然是原来住十楼的时候早有体会了。


      正想著,听见门被拍的“叭叭”响,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来,凑在猫眼儿那一看,果真,林威被照的变形的脸透过来。无奈的开了门,一脸菜色的冲门外那个小祖宗说:“拜托,大人什麽时候变成行动派的了?”


      “哼”,林威扒开他,跨入这套房子,跟他家的格局一样,也是自己帮忙设计的,自然什麽都很熟,随手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换上。“有什麽要我干的?”

      “哎!”长出了口气,从冰箱里拿了瓶果汁给他,“大少爷,您坐著监工就行。”

      “切。”拿过果汁,抿了一口,四处打量著,“我就收拾你那狗窝吧。”

      “不劳大少爷费心。”

      瞪了他一眼,见他也正看著自己,又转成睨了他一眼,甜蜜蜜的靠过去。

      於闽有些尴尬的推开林威,他还是有些怕在家里就怎麽样,万一……“你不是来干活的吗?进来吧。”

      林威不高兴的觉著嘴,重重的迈著步子进了於闽那屋。



      於闽又一次把自己留的小玩艺丛林威手里扯出来,实在是後悔刚刚让他来收拾自己这屋。

      “哎,这种的,是小时候吃那种一毛钱一袋的白粉里带的!”林威兴奋的扒拉於闽的小盒,里面还有弹球什麽的。

      “是,是,大少爷,快别翻了。”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恋物情结耶,你真可爱,这麽多小玩意儿还留著。”说著又扯出一个小球,上面原本应是根皮筋的东西早已经失了弹性,松松的垂著,“这是那种小球,里面就是一个泥球儿嘛!你砸开看过没有?”


      “靠!我没看过?告诉你是泥球的可是我。”於闽又左哄右骗的把那个小盒给夺过来,“哎哟,我的神啊,别来给我添麻烦了!”

      “哼!”林威还在耍小脾气,又闹著翻别的东西。

      两人正闹著,突然听见门那儿有声儿,都楞了一下,起来往那儿看,见是於闽他妈。於闽这才想起来,今天晚上他妈要出差,中午回来收拾东西,有些尴尬的站在那儿,不知该怎麽办。


      “阿姨好。”林威又恢复成乖乖的那样儿,“我是林威。”

      “林威啊!哎哟,阿姨多长时间没见过你。”於闽他妈也看出这个漂亮小孩儿就是原来邻居家的,“过来过来,你看,你这乖孩子,是上华大了是吧?从小就看你是个好孩子。”


      “啊。”林威应著,嘴里也甜甜的说,“阿姨您这些年也没什麽变化,皮肤还那麽好。”

      “哎哟,你瞧著孩子会说话劲儿的。不像我们家於闽,怎麽今天过来玩了?阿姨家乱著呢,刚搬了家。”

      “啊,我们家住15楼,您有空儿过来坐坐的。”

      “好啊!阿姨今天就的出差,等阿姨回来一定上去玩儿,咱们这又成了邻居了。”

      “是啊。”

      “成了,孩子,来了就留阿姨这儿吃饭。”於闽他妈热情的留他。

      林威家也没人做饭, 所以也就意思了意思,就答应了,怎麽著也得和於闽他妈拉好关系啊。

      於闽也是,见他妈没多问,也放了心,跟著前前後後的说著话。



      自从过了这次,林威就更常去於闽家了,他倒也不逼於闽赶紧跟他们家摊牌,就是又在他们家混熟了。

      直到九月,於闽马上又过生日了,整件事儿也拖了两三个月了,林威也稍稍的著了急,跟他爸他妈抱怨了两句,他爸大方的同意说要跟於闽他爸妈好好谈一次,把话说开了。林威自是心花怒放,好好的感谢了一下他爸,高高兴兴的跑去告诉於闽。


      於闽一听就急了,他还什麽消息都没露呢,这就说这事儿,怕他爸受不了。

      林威也有点不高兴,嚷嚷说“都过了快三个月了,你什麽也不说,照这样下去,你就老拖著,什麽时候也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你也不能这麽快啊!我这儿……”

      “你什麽事儿也干不成,我上回都狠不得磕头求你了,你还这样儿!”

      於闽也稍稍沈默了,半天没说话。林威的火也下去了一点儿,知道於闽是个孝顺孩子,肯定不能来硬的,得用一点小计谋,这时,他那神奇的好记忆力又跳出来,给了他一个小主意。


      抱著於闽的胳膊,林威小声问:“喂,我问你,你知道今年的前一年是什麽吗?”

      於闽闷了半天,也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麽意思,斟酌了半天,才说:“去年?”

      林威缓缓的露出一朵好看的笑容,“你知道你小时候叫什麽吗?”看他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有些得意的说:“是昨年耶,你小时候都管去年叫昨年耶,我那时候说叫去年,你还不信,所以啊,我们就打了一个赌,说要是谁输了,就听赢的人一件事儿,你还记得吗?”


      於闽茫然的摇头。

      “你现在知道了,你错了,所以你得听我一件事儿。”

      “就听你让你爸妈……”

      “嗯。”林威为了加强效果,还大力的点了下头。

      “不行,别的都行,就是……”

      “於闽。”林威也认上真,严肃的跟他说:“我知道你孝顺,要不然也不会小时候你爸说让咱俩分,你就说分了。可是,这种事情,大人和大人,家长和家长比较好交流,不像你和父母,这隔著辈呢,反而不好说。这样,我爸妈跟你爸妈说,也让他们知道我父母已经同意了,这种事也就好解决了,你明白吗?”


      看著林威透著真诚的双眼,於闽还是有点犹豫,却也不那麽坚持了:“这样好吗?”

      “当然好了,肯定比你跟你父母沟通要好。”林威再次肯定。

      “那,找个好点的机会,别让他们觉得特突兀。”

      “成,没问题,这事儿就让我爸干去的。”

      於闽又唠叨了两句,这事儿也就这麽定了。



      於闽的爸妈虽然有点惊讶和不解,但最後在林威父母的蛊惑人心的劝说下也还是答应了,只不过条件是让於闽今後一定要在书法上好好努力,大人要有个大人的样儿,要为生活和家庭负责任。於闽自是一口答应,能得到父亲的同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想著小时候那次,也是因为父亲所以才和林威说分开,而现在,终於不用顾忌了,可以同时拥有父母和林威,这让於闽更加振奋起来。


      过了“非典”,锺坚又把酒吧张罗起来,学校也都开课了,酒吧没了乐队,虽然少了很多客人,但也去了不少爱安静的人,说说话什麽的。林威的画依旧挂在酒吧里,更和谐了,只是那幅“闭上眼”被从吧台里撤出来,挂到角落里去了。


      上了大四,林威的课也少了一些,只是他帮著老师做了些课题,所以也不太轻松,每天晚上,还是会跑来吃蛋糕,只是少了叶陶和高映,王威一个人想闹他也闹不过,还是有些寂寞。又像往常一样,推门进了酒吧,歪在吧台上,恍惚间感到周围人都不说话了,迷迷糊糊的抬眼看了一下,发现三个人正盯著他看。


      “高映!你回来了!”跳下椅子,冲著高映扑过去,“不钓鱼了?”

      “不钓了,那边还给你带了几条虹鳟鱼呢。”

      “真的?我就说嘛,现在也还不需要有人在外面钓鱼嘛。”

      “嗯?”三个人都很迷惑,等著林威解惑。

      “回家好好看看《鹿鼎记》吧。”林威仿佛自己很有学问的样子,老气横秋的说。

      “操!你小子还拽上了。”

      林威呵呵的笑著,却突然止住了。有些疑惑:“你不抽烟了?”

      高映楞了一下:“怎麽,小狗鼻子够尖的啊,是不抽了,两三月吧。”

      “哦,不抽烟好。”

      高映轻轻的笑了,是,不抽烟好,可是那个不喜欢自己抽烟的人,已经在地球的那边儿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聊到半夜,也忘了关门,稀奇的是,稀奇的是有一堆人也待著聊天,一直到半夜。

      林威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心中被吧台那盏暖暖的黄灯围著,映的他脸上也透著一种幸福的光,转身看了看酒吧里那几桌没走的,黄色的灯光也暖暖的罩著他们,微微的笑了,心也软软的,甜甜的,缓缓的闭上眼。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2:20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 尾声



      於闽也已经习惯了总坐在最後一排的那一大坨东西,每每来蹭课,也不交钱的那主儿,现在正睡得香。

      随著那些孩子们一个一个的跟他道再见,背上包都走了,於闽晃到林威前面那桌,坐下,抄了根小狼毫,蘸著水在林威脸上画花儿,看他迷迷糊糊的醒来,咕咕哝哝的穿大衣。


      “小孩。”

      “嗯。”浓重的鼻音昭示那主儿还没全醒呢,正是个好机会。

      “我刚刚教字儿,教著教著,想起一件事儿。”

      “哦。”

      “我刚刚想起来,小时候嘴硬说是昨年的那个人仿佛不是我吧。”

      “对啊,哎,到上了初二我才知道原来叫去年。”林威的声音穿过几层围巾还是闷闷的透出来。

      “那,该答应一件事儿的人不是我吧。”

      “什麽事儿啊?”林威突然眯了眯眼,狡黠的目光一闪而逝,“咱们那时候根本没打赌。”

      “操!你小孩可够狠的。”於闽一把拽开林威的大衣领子,寒风一下子灌进林威温暖的脖子,激的他一激灵,然而脸却是红扑扑的,嫩粉嫩粉的。

      狠狠吞了口口水,於闽又三下两下把林威包好,一字一句的说:“你小孩儿回家等著的。”

      “嗯。”林威也没反抗,只是任他拉著走得更快了,微微的眯了眼睛,透著笑,也透著点儿媚。



      昨年 补丁 林爸林妈

        

      林爸有点儿不太适应他现在这副打扮,宽大的T-shirt,肥肥的短裤,手里还揪著一个林威硬塞给他的蒲扇,其实已经不太适合九月的遛弯儿打扮了。扭头看了一眼林威她妈,他倒还显得挺自然的,不太像自己,刚想第六次开口抗议,就听林威一直攥在手里的小手机叽叽咕咕的响起来了,林威一下子就机灵了,上上下下又瞄了一遍他们俩的装束,伸手就推他们出门,“快,快,能赶上一拨电梯,好好干啊,千万别露怯,你儿子的幸福就掌握在你们手上了。”


      “啊,啊。”林爸不耐烦的应著,心想,这老於两口子也是,吃晚饭还不赶紧下去,还得自己被儿子盯著半个多小时,左说右说这次行动的重要性,怪烦的。

      “你快点儿,”林威看他妈还在门口的大镜子那儿照,“回头赶不上一拨电梯,就不好搭话了。”

      “成了吧你,在家老实待著吧,等你妈给你把事儿干成了。”林妈最後又照了一眼她的新发型,才关门跟她爸一块走了。



      林爸出来的时候,十五层的电梯厅里没人,电梯正从四层缓缓的往上爬,电梯门镜子似的照著,他凑到门前,看自己的眼睛,还算老实、诚恳,并没有因为经商多年而存下痕迹,微微撇了嘴,顺道又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整张脸,皮肤已经日渐宋车,皱纹也渐渐深刻了起来,心中难免百味陈杂。看自己儿子,现在俊的跟一颗万年青似的,饱满而俊朗,自己老了,都抽抽了,想儿子小时候,喜欢听评书,每次看照片里自己二十多岁的样子,都跟他妈说,“妈妈,你觉得爸爸像不像白玉堂,天庭饱满,面若满月,我觉得单田芳就像说爸爸一样耶。”现在儿子每次都说:“你那长老脸也抹点油儿的,都皱了。”苦笑了一下,是啊!儿子大了,自己也就老了。盯著电梯门里映出来的老婆,还那麽苗条,脸色也红润的好看,除了眼角有淡淡的几抹细纹,剩下的都跟二十年前自己刚认识她时一样,没什麽大的变化。目光也渐渐随著心里想的温柔下来,扭头正好看见老婆眼波一瞥,有点脸红,忽然心情就好了,就算不是帅哥儿了,没有别人仰慕了,还有老婆呢,怕什麽,而且还是自己最爱的老婆。




      正如所计划的那样儿,林爸和林妈正好碰巧在电梯里遇见於爸於妈,两家儿见面自是一番热情洋溢的寒暄,也就顺理成章的一起散步。

      林爸早已经不在所里干了,所以也就挑了又当邻居的事儿来聊。“你看,这一过也快,七八年没在一块儿住,现在又搬到一楼里来了,这栋楼就是以後养老的地儿了,未来几十年,又是邻居了。”


      “可是!这好几十万的房子,一辈子也就住得起这一套了。”於爸也自然接上话儿。

      “哪儿的话啊!儿子将来出息了,还不再弄一套?”

      “你们家林威啊,还有希望,我们这於闽,怕是指望不上了,”於爸摇著头,“学也没好好上,将来干点儿什麽呀!男孩子,以後还得顶家过日子呢。”

      “怎麽会,我听林威说,前阵子,不是得了个书法比赛一等奖吗,前途无量啊!”

      於爸听见这话,心里也高兴起来,谁不想听人家说自己儿子有出息啊,“咳,还不是撞上了。”

      “这可不能这麽说,这麽多年,孩子都坚持过来了,没把这东西放下,这就不容易,将来怎麽也能好好发展发展。”

      “也是,看孩子怎麽想吧。”

      两家在小区里转了两圈,天也渐渐黑了,又都一块儿往回走,电梯上林爸约他们一家子哪天上来玩儿,也就散了。



      到了家门口,林爸还没出动静儿呢,门就自己开了,林威一脸焦急的把他们给揪进来,“怎麽样?怎麽样?同意了吗?”

      林爸不理他急得什麽似的儿子,慢条斯理的换了鞋,四平八稳的做到沙发上,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看著儿子又揪著他妈问,说:“我们今天没说这事儿。”

      “那说什麽了?”林威一下子蹿过来,“正经事儿不说……”

      “哎,其他什麽都能说,就是这正经事儿不能说。”林爸老神哉哉的看儿子一脸急切,“写作文也不能一下子就写到高潮吧?得先有个铺垫,明白吗?”

      “哦,”林威恍然大悟一样长出了口气,掏出手机来给於闽发短信。

      林爸接著说:“没看电视上演的,凡是想死谏的那种,就一上来指出问题的结点,皇帝暴怒,殿下一干臣子都匍匐脚下,‘臣有罪,请皇上息怒,’那个死谏的臣子,上前几步又火上浇油一番,最後逼得自己不得不死谏,倒弄了个忠臣的名儿,可搭上一条命,这麽一死谏也给那皇帝老儿弄了个不纳谏的坏名儿来,以後也不能名垂青史,也不能再装作理解民心的贤君的样儿了。”


      “爸爸,你真英明。”林威发完了短信,听了他爸这一通说明後,佩服的一抱拳,“这事儿你们抓点紧就行。”唰啦就溜了。



      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林爸和林妈正式邀请於爸他们来做客,也就像趁机说明白了这件事儿。因为实在是天儿一天一天的冷下来,硬让他们俩这没有散步习惯的人天天下楼溜达去也著实困难了点儿,所以俩人也就想赶快把这事给办了得了。


      林爸林妈事先知会了林威和於闽,让他们俩都滚会“心窝”去,别回头要是倒霉没干成,俩人被逮著的,从此两地分隔,剪不断的相思,却空留此情绵绵无绝期。

      林妈把环境也布置的极好,手边儿上除了点水果之类的,什麽可砸的也没有,就算於闽他爸他妈不同意,怒了,以後收拾起来也不会太麻烦。

      就在这麽一个万事俱备的晚上,於爸於妈自己落套来了。当然首先是参观房子,林威家是个角上,边儿上是整个楼的各种管道,房子格局也和下面的不太一样,面积更大,还有个露天的平台。於爸於妈自然是一边参观一边夸,林爸也自豪的说这个房子整个是林威设计的,於闽他爸妈当然是猛夸一通,说这孩子有才气什麽的。然後又说自己家那套房子都是於闽在张罗,没准也是这俩孩子弄的。林爸也说著俩孩子那麽好,没准的事儿呢。


      最後,两家坐定,林爸开始把反复思量过的关於这俩孩子的事儿说出来,於爸於妈开始听得有些恼怒,几次打断了林爸问,林爸也不著急,就是把这事儿前前後後都说了,当然把林威什麽水中毒的事儿大肆渲染了一番,把儿子在非典期间住了三天的院说成了三十天,好突出这俩孩子的痴情劲儿。听得於爸於妈他们也有点感动了,半天没说话,林爸林妈也不说,就沈默著,让那两个比自己大了快十岁的家长好好思考的。


      “这俩孩子现在是……”於爸很是小心的问。

      “他们现在的状况,唉,”林爸还很能装的叹了口气,“是这样儿,他们俩确实是互相喜欢的,但是,这俩孩子又都孝顺,不想瞒著大人,也不想让大人们生气,所以现在就这麽僵著,两边儿都……都怪难过的。”


      “哦,”於爸长长的出了口气,“我觉得,这种事儿还是不太能接受,毕竟同性恋不能算是个正常的事儿。”

      林爸早就算好他们会这麽说,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辞,不过为了逼真起见,还是故意停了会儿,“我开始也是这麽想的,两个男生想爱确实难以接受,也不能算是正常事儿,可後来,我仔细想了想,这事儿也不能一概而论,说它正常还是不正常。”林爸喝了口茶,继续加油洗脑工程,“你看,虽然同性恋不算是正常的,可是爱情还是正常的,真正的爱情总是发生在挺……意想不到的地方,要不然怎麽有什麽卓文君、司马相如,怎麽有王宝钏,(林妈心中暗道:王宝钏那是恪守妇德的典范耶,好像和爱情无关吧)关键,能够支持他们在一起的还是爱情,所以这麽说,这俩孩子之间有爱情,而爱情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是古今中外都脱离不了的事儿,不管人类怎麽进化,它都会发生,是不是,这几千年,到上古还有潇湘二妃,皇帝嫘祖,现在也有什麽锋菲恋什麽的,人家不都说‘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差距’嘛。那也就是说这俩孩子的事儿说到底它还是正常的嘛。”


      “有了爱,不一定就是正常的!”於爸可还没老糊涂呢,忘不了这故事主角俩儿可都是男的。

      “爱是什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嘛!如果因为相爱还不能在一起,那能算正常吗?不能啊!”

      “这,这舆论压力,这,这伦理道德,他们不能在一起啊!”

      “关键就在这儿,男女之间的爱,甚至不是爱,只要他们在一起,不管男的怎麽花,女的怎麽没节操,他们在一起人们就没那麽多闲言碎语。可你想,这俩孩子,都这麽大了,能不知道自己这样会违背多少伦理道德吗?当然知道,古今中外这同性恋的多了,他们都是知道的,之所以这样,同性恋还是一直存在,就说明他还是有存在的价值和必要的,它还是有一定合理性的嘛。而且,你看这俩孩子,现在爱得这麽痛苦,咱们这做父母的就更不能给他们增加压力了。”林爸看於爸一副左摇右摆、思量不定的神情,又加劲儿道:“孩子总是自己的,家庭是他们可以休息、放松的地方,你说要是把孩子逼的连家都不能回,你说这……,这养了二十多年你心里哪儿好受啊!”(嘿嘿,林爸,你不知道,林威这小家夥早就把家给搬到心窝去了)“男孩子,以後都是要有担当的,你说让他心里存著这麽个疙瘩,以後事业上肯定得受影响,再说於闽这孩子的书法,主要就得靠潜心静气,这你让他心里长把草,能干的了什麽啊!”


      “就是,”林妈看林爸久攻不下,也开始帮腔,“再说这俩孩子都是咱两家儿看著长大的,人品你们还不放心?”

      “对啊,你说这俩这麽好的孩子,你们就忍心看他们这样忍受煎熬?”

      林爸林妈说的是意气风发、义正词严,一副新时期好父母的光辉形象,经过三个多小时的不惜奋斗,终於在分针差一格指向十一点的时候胜利结束了战斗。



      这边儿,“心窝”里头那俩儿,林威拿毛笔当飞镖使,面前边墙上於闽写的“事成”与“事败”两幅字早就被戳的没模样了。於闽无聊的难受,抓著张晚报看“国美大减价”。


      “手机,手机。”

      “哎,短信!”林威一脸不耐烦,“理它呢,不知道谁没事儿闲的这会儿发信息。”

      “看一眼的,闲的你这儿戳坏我多少根儿毛笔了。”於闽把手机扔到床上。

      林威挺不乐意的翻了个身,抄起手机,嘟囔著:“这俩人怎麽回事儿啊,也不给个信儿。”随手按了键,蓝色的背景下出现了两个字:“事定”,惊的林威半天没动窝,於闽也闲著,看他这样儿,以为出什麽事儿了呢,凑过来就要看手机,林威闪了下,“靠!是说成了吗?”


      “让我看看,事定,”於闽读著,“那就是呗。”也说的犹犹豫豫的,仿佛也没从这两个字中找到可靠的感觉。

      林威劈手夺了手机,飞快的摁了几个键,一颗心跳的扑通扑通的,用眼神示意於闽别急,自己听著电话,半天也没人接,正要挂了重拨,林威他爸的声音缓缓的传来,“成了,同意了。”


      “哎!别挂!”林威大喊一声,止住要挂电话的林爸。“真的?他们怎麽说的,你说说。”

      “唉,反正就是同意了,回头跟你们说的,累的我这两天都不想说话。”

      “你让我妈说,你让我妈说。”

      “快!给。”林爸乐得把话筒扔给他妈。

      “干嘛?”林妈不太高兴,“不是告诉你们成了吗,今儿晚上说的忒多了,都说的腮帮子疼。刚接个电话我跟你爸还锤子剪子布呢,等缓缓再跟你们细说,估计於闽他爸一会儿也得给他打电话,成了,挂了吧。”说完就毅然决然的挂了电话。


      林威冲於闽一笑,面部肌肉都动的不太自然,“成了,他妈的,居然成了!”随即“嗷”的叫了一嗓子,蹿起来抱著於闽跳。却被於闽一把胡撸开了,一脸严肃的一摆手,掏出手机,“喂,爸爸……”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2:30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 补丁 米扬

      酒吧里新来了个乐手,女的,长头发,长的挺硬气,吉他弹得很好,所以就留下来了。於闽补了叶陶键盘的缺,那女的,叫米洛,成了万绿丛中的一点红。

      林威晃到店里的时候,已经熬了一天一宿了。满身就剩下疲倦,几乎是撞到酒吧里的。他们几个正为了晚上的演出排练,毕竟不是原来熟了的四个人,还需要磨合一下。锺坚熟练地扔给林威一杯橙汁和一根吸管,看液体以光速消失。於闽在後边,揪著林威的一只胳膊,给他往下卸画夹子。等三杯橙汁下了肚,林威才算是缓过来,眼睛也带了点灵气,四下乱瞄,当然一下子就瞄到了那个长头发,背了红色电吉他的米洛。


      “她就是米扬介绍来的那个?”

      “对,叫米洛,米扬他堂妹,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我们家林威。”

      话音还没落,门就被推开了。王威把帽子一摘就直扇风,“哎哟,这鬼天儿,春节那麽冷,先给我冻病了,现在又这麽热,想让我热伤风啊!”

      “天儿热了也不会少穿点儿啊,来,过来,你也认识一下米洛,新来的吉他手。米洛,这是王威,酒保。”



      晚上是於闽他们店新扩的店面的开张,因为原先那店里最近被一堆好静的人们给霸占了,所以於闽他们又把隔壁那地儿给租了,又另辟了个可以闹腾的地方。这回林威、王威和米扬也全入了夥。其中王威是以人力出资,所以被派去管那个静吧,病了好几天没来,今天也凑齐了过来看店。


      王威、林威俩人在吧台看著他们四个表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没想到那女的弹得还行,真是人不可貌相,长的长发飘飘的,居然还真有两下子。”

      “可不是嘛!你看米扬,那长得巨像变态的,事实证明居然不是。”

      “嘿,你这嘴,可够毒的。亏得当时人家米扬那麽照顾於闽,那时候天天来安慰於闽呢。”

      “呵呵,我不是老是跟他敌对惯了嘛,一时改变立场还有点困难。”

      “我也是,当时见他天天来,开始我还以为又是来搞破坏的呢,没想到居然洗心革面当起好人来了。”

      “可不是嘛,谁想得到啊!”林威满口蛋糕,满足地眯著眼,“再给我一块,要带樱桃的。”

      “那时候连锺坚都笨得要死,只能干著急,也不会说,还是米扬行,居然三天把於闽说得不那麽郁闷了。”

      “嘿,那时候他不郁闷了,我还郁闷著呢。”

      “哎哟,你不知道,那是於闽跟要死似的。”

      “他要死,我还要死呢。”

      “成了成了,大过年的,别要死要死的,不吉利。”米扬揪著林威的叉子吃了口蛋糕。

      “你怎麽这麽早就过来了。”

      “嘿,自个儿的店,还不上点心。”米扬看林威把蛋糕盘子推过来,“你不吃了?”

      “不吃了,被你碰过。”林威很不屑地别了脸,“王威,再给我一块,水果的。”

      “还吃,还没开店呢,就吃了快一半了,这都是卖钱的。”

      “算他帐上。”林威一噘嘴,瞥了眼罪大恶极的米扬。

      “於闽就惯著你吧。”米洋一抹嘴,“当时我他妈真应该横刀夺爱的。”

      “你倒是想横呢,於闽也得理你呀。”林威洋洋得意地吃著蛋糕,“我们,那二十多年的真挚感情,你,说夺就能夺的。”看米扬点头认栽,又说,“我告诉你啊,敢情不是耍手段得来的,温柔的心,要一点一点攻陷,水滴石穿,你要有那耐性才行呢。”


      “是,是,我啊,吃亏就吃在这策略上了。”

      “切,”林威一扬脸,表示就算是没错在策略上,米扬也赢不了。

      “哎呀!”米扬长叹了口气,“你呀,真是可爱透了。於闽要就好这口,我可不是输定了吗。”

      “怎麽输定了?”於闽他们练完了,也凑过来。

      “我说,你要是就好这国宝级的,我可不是没戏吗,一辈子也成不了啊。”

      於民嗤地一声笑出来,看林威倏地涨红了脸,“他都赶了两天画儿了,可不是有黑眼圈嘛。”

      米扬摸著鼻子闷头嘿嘿笑了两声儿,听得众人心里只发毛。

      “你小子心里又转什麽坏心眼儿呢?”锺坚拿著鼓槌敲吧米扬的脑袋,“快从实招来,要不然,嘿嘿……”

      “我能动什麽坏心眼儿啊。我就那麽一直人……”

      “嘿,别跑这儿冒充‘直的’来了!”

      “我不是那意思,我说我啊,现在当了这合夥人到也好,以前於闽那小子要看我在林威边儿上一呆,我告诉你,肯定火车头似的就冲过来了,哪能还在台上好好唱歌啊。”


      “知识组织对你信任嘛,同志,有了错误改正了,这不还是好同志嘛!”

      “林威,你小子这嘴,我算是服了你了。”米扬认命地点著头,“也不知道闽子是看上你哪儿了。”

      “哪儿都看上了!”林威凶巴巴地说,“你少打於闽的主意啊,我告诉你,革命的组织不容侵蚀,时刻保持警惕防止糖衣炮弹。”

      林威紧张的那样儿,逗得一堆人大笑,就连那个看上去挺硬的米洛也挑了嘴角。

      “成了吧,我是已经退伍的人了,不跟你这半大不小的孩子争,咱当伟人去啦,该放手时就放手。”

      “嗯,及时向组织表衷心也是很重要的,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解,那多伤感情。”

      “还伤感情,我这心,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不会吧,”林威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米扬低下的脸,“没事吧,咱们都是好朋友嘛,就算不是好朋友,那下次我不把蛋糕记你帐上了,行吧。”

      一堆人已经放弃看这俩活宝耍了,各自喝著喜欢的饮料,商量晚上演出的事。米扬和林威见没市场了,也就散了,林威趁机补眠。就剩米扬,一个人就著昏黄的灯光,沿著杯沿无聊地观察百事可乐的反光情况。


      是呢,不知从什麽时候起自己也只喝百事可乐了,於闽只喝百事,是因为林威只喝百事。而自己呢,被潜移默化地影响著。当初自己在人群里面站起来给於闽叫好,激得於闽唱了好几首挺难的歌。隔天於闽就病了,好几天没来。而那病,後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和林威一起去长白山玩淋浴浇的。自己後来打听於闽的时候,林威正在家里悉心照顾他呢。自己呀,晚了十几年见著於闽,却在一瞬间就爱上他,是上天惩罚自己从前的花心,让他爱的深沈,却要他放手的洒脱,可心呢,怎麽会是随便就能洒脱的呢。


      想著那个黑色的扎著豔粉色的大盒子,以及里面的吉他,现在还被扔在家里,不常能看到的角落里。莫非有朝一日还能送出去?谁知道!

      当他的朋友吧!米扬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了於闽,为了为了林威的於闽,为了为了林威而答应他父亲羞辱人的条件的於闽,为了为了让林威过正常生活而独自痛苦的於闽,当他的朋友吧!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2:44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 番外 新春KTV



      猴年是林爸的本命年,这林威於闽二人是深谙马屁之术,早就把全套的“红装”给准备好了,一过十二点,林威和於闽俩就折折腾腾的把林爸给扒了,换了装。林爸还挺高兴,美巴滋儿的穿著一套红儿到处现,就连於爸於妈都跟著凑热闹,左一句英俊,右一句帅气的夸,林妈那一边儿包著饺子,一边儿抿著嘴乐。两家儿六口子这一晚上闹腾的,天翻地覆的。本来林爸就属於老顽童那型号的,再凑上於闽林威,仨人就快成“三K”党了。


      林爸是个“猴头儿”,年初五那天就是他生日,人这家夥自以为又多了个儿子好像又吸著点儿仙气儿,变青春了呢,要热热闹闹的过回生日,征求了半天意见,都不合心意,最後林威说干脆咱们唱歌去吧,钱柜、麦乐迪都这麽近,又热闹,吼他一下午一晚上的去。这一提议被林爸林妈一致通过,别看林威自知五音不全很少出声儿,林妈那嗓子可是好的很呢,林爸虽说也缺几个音儿吧,但人家也不怕丢人,人磨的开面儿唱,所以也大力赞成。於闽这自是没的说,就连於爸於妈,中规中矩这好几十年,因为最近被林家传的,也有点无厘头起来,竟然也兴致高昂。




      林爸为了能热闹点儿,够地儿折腾,订了大包,林威和於闽一人一个大双肩包,背了两书包的零食偷渡进去。

      於闽先负责教会了这几个大人怎麽点歌,让他们先唱著,回头再看林威,已经刨出一堆零食开吃了。“靠!十点才吃了早饭,现在你就又开吃,你还有饱没饱!”

      “咳,带了就吃呗!”林威根本不在乎一天到底吃几顿的问题,反正人家小孩又吃不胖,隔三岔五还闹回厌食什麽的。

      “真有你的,别吃了,等会吃中午饭,钱柜提供午饭,咱们还订了个蛋糕,估计一会儿也就得送到了。”

      “嗯,也是。”林威甩开手里的零食,也凑到点歌儿的那去了。直接选了港台女歌手来看,还被林爸嘲笑了一阵子,就连於爸也好像有点忍不住要笑的样儿,憋笑憋的面部肌肉都不停的抖动。




      钱柜最稀的地儿就是老歌巨多无比,恨不得是想要什麽就有什麽了。林威他妈,仗著嗓子好,还点了个柴旦卓玛的《唱支山歌给党听》来嚎,又没人家那种好嗓子,好几次唱的续不上气儿,也高不上去,林威一边儿起哄叫好,一边儿瞄著人家外面穿一身黑的服务员在门口扒著往里瞧了好几眼,自己闷头笑著。


      於爸於妈俩人毕竟还是老实惯了的,流行歌曲什麽的一概不会,唱民歌儿吧也没那好嗓子,就爱唱几句戏,於妈还尤其爱唱黄梅调,倒都是闽南、江南的那种吴侬软语,但也确实在调上的不多,然而最郁闷人的是这些戏,钱柜还一个不落,全都有。


      於闽一边儿听一边儿笑,从来都没见过父母这样儿,也确实挺新鲜的,再赶上於闽又唱的好,谁唱不下去了,他就後面给帮衬著,也不用话筒,但唱的声儿谁还都听得见。林妈唱《牵手》的时候,还惊讶了一把,自己也不唱了,傻傻的问现在出声儿的是不是全是於闽,大家都一致点头,林妈一拍大腿,说,成了,於闽,下回也不用想著加原唱了,你就每首歌都跟著唱就行了。自己又美巴滋儿的唱去了。於闽偷著瞄了一眼那个长达10页的点歌单子上的歌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林威点的那一长串歌终於在大家吃蛋糕的时候轮上了,几个大人在那儿休养生息,林威霸著个套了红套儿的主话筒,唱的不怎麽样,还老指使於闽加原唱、切歌什麽的。点的那一摞王菲的歌儿,每一个能调著嗓子唱上去的,唯一靠点儿谱的就是《又见炊烟》,唱到第六个音才走调。


      《打错了》那首可以说是从头到尾都唱错了,按於闽来听就是没一个音唱准的。林妈也在一边儿唠叨说林威点的歌都像是在念神歌(注:神歌就是在庙里或道观里放的那种像念经似的歌)。


      林威怒了,吼,说那是王菲的《打错了》。

      林妈一听,乐得前仰後合的,断断续续的说一句也没听出来。

      林威涨红了脸,正要反驳,就听於闽那儿也忍不住透出声儿笑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又接著唱《人间》,仍旧没什麽在调上。

      於闽一边啃著蛋糕,一边儿当著林威的御用小厮,心里笑的肠子都翻了好几个遍儿了,也不敢乐出声儿来,还暗自佩服自己的意志力,居然听著这歌儿也能吃的下去。

      王菲的歌终於在林威大吼一声“切歌”後全部消失在点歌栏里,莫文蔚的歌又跳出来,第一首是《阴天》,可能是因为莫文蔚唱的没什麽极高的音,起伏也不大,林威这首歌竟有小一半唱准了,於闽大肆鼓起掌来,林爸林妈也说总算有首能忍的。林威也小小的得意了一下,正想胡贫几句,听了下首的前奏,又赶紧就著话筒唱起来:




      “……………………

      我明白

       太放不开你的爱

       太熟悉你的关怀

       分不开

       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而现在

       就算时针都停摆

       就算生命像尘埃

       分不开

       我们也许反而更相信爱”



      整段歌都难得的唱在了调上,可於闽却已经忘了去管什麽音准、音高了,被林威晶晶亮的眼睛盯著,一股热热的东西涌上来,堵在他嗓子眼儿那儿,有点痒,让他想伸手挠挠。




      想来这首歌时林威听了无数遍的,也不看歌词,就专盯著於闽,因而也没跟上间奏後的那一段,嘴里叨叨咕咕的赶著词儿:



      “如果这天地

       最终都会消失

       不想一路走来珍稀的回忆

       没有你”



      接著,下面才又找到调上,唱了下来。除了中间那几句,这首歌林威唱的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可於闽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儿夸张的鼓掌,林爸林妈也没有叫唤著闹,只有两首歌之间转歌的那种固定的音乐背景在响。下首歌的字幕也已经走了两行了,林威才仿佛回过神儿来一样,坐正了,看了眼屏幕,笑了下,撇开话筒,“不成了,我得吃会儿,饿死了。”就任由音乐响著,自己也凑过去分意大利面。


      林妈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了句饱吹饿唱,也没人理。

      於闽两三口吃了盘子里的面,抓起话筒来接著唱:



      “想一个男生

       要藏也藏不了

       我的一切优雅

       全都乱了阵脚

       ………………”



      林威一口没咽下去,呛了一下子,咳著,感到於闽在背後拍著,回头含著满眼咳出来的泪极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却有被於闽那探照灯一样的眼神电了一下子,慌慌张张的赶紧扭过头去专心的咳嗽。


      林威他老爸的专利是那首《好汉歌》,每次他都管它叫“怪调歌”,唱的还真是那麽回事儿,怪调儿著呢。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一堆人已经唱的没什麽劲儿了,虽然“已选歌曲”那栏里还有好几十首歌,可也没什麽人唱的动了。於闽虽然一直跟著唱,但他是个常常一唱就几个小时的,当然不在此列。


      大家都一边儿仰著去了,他一人在点歌那儿看,林妈告诉他干脆把她选的歌都删了吧,於闽应著,又干了会儿,然後开始了於闽的专场,大家也有机会听听人家写的歌的本调了。


      林威挺没形象的躺在一边儿沙发上,听著於闽多变的嗓音唱著一首又一首爱来爱去的情歌,脸上一副迷茫的幸福模样。就在他即将睡著的时候,感到於闽抓著他的手,把他拉起来,缓缓张了眼,就见前面屏幕上黑色的底儿,出了四个大字:“只为你唱”,心里“砰”的震了一下,就听於闽缓缓的唱道:




      “原谅我不懂包装

       让话语甜如蜜糖

       原谅我不会假装

       呵护你喜乐和悲伤

       多心疼你的坚强

       亏欠你柔软心肠

       把感触说尽也纸短情长

       所以写首歌送给你

       这首歌只为你而唱

       用我最温柔的力量

       唱出婉转激昂

       当回忆慢慢被遗忘

       永远在心上

       这故事会不停重复地在播放

       有些歌陪我成长

       多少次红了眼眶

       有些人怎麽能忘

       闭上眼就自然会想

       不论在什麽地方

       但愿它也能同样

       触动你心底最深的地方

       让每个受伤孤单的灵魂

       可以释放”



      缓缓的吐出最後一句,於闽紧紧地盯著林威,看他抿紧了嘴唇,红红的眼眶,里面荡漾的泪水坚持不肯落下。



      林爸缓缓叹了口气,看著前面两个孩子深深的凝视彼此,那感觉,仿佛是有光芒自他们身上散发出来一样,不仅又想起十年前那个下午,他回家,在窗户外,看到那两个孩子亲吻彼此的面颊,纯洁而美好,圣洁的光辉笼罩著他们,让他这个当爸的提不起勇气来推门而入打破那美好的画面,当时,他也是,叹了口气,把那捆大葱放在窗户底下,又溜达出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4-3 14:02:57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年 补丁 米扬



      酒吧里新来了个乐手,女的,长头发,长的挺硬气,吉他弹得很好,所以就留下来了。于闽补了叶陶键盘的缺,那女的,叫米洛,成了万绿丛中的一点红。

      林威晃到店里的时候,已经熬了一天一宿了。满身就剩下疲倦,几乎是撞到酒吧里的。他们几个正为了晚上的演出排练,毕竟不是原来熟了的四个人,还需要磨合一下。钟坚熟练地扔给林威一杯橙汁和一根吸管,看液体以光速消失。于闽在后边,揪着林威的一只胳膊,给他往下卸画夹子。等三杯橙汁下了肚,林威才算是缓过来,眼睛也带了点灵气,四下乱瞄,当然一下子就瞄到了那个长头发,背了红色电吉他的米洛。


      “她就是米扬介绍来的那个?”

      “对,叫米洛,米扬他堂妹,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我们家林威。”

      话音还没落,门就被推开了。王威把帽子一摘就直扇风,“哎哟,这鬼天儿,春节那么冷,先给我冻病了,现在又这么热,想让我热伤风啊!”

      “天儿热了也不会少穿点儿啊,来,过来,你也认识一下米洛,新来的吉他手。米洛,这是王威,酒保。”



      晚上是于闽他们店新扩的店面的开张,因为原先那店里最近被一堆好静的人们给霸占了,所以于闽他们又把隔壁那地儿给租了,又另辟了个可以闹腾的地方。这回林威、王威和米扬也全入了伙。其中王威是以人力出资,所以被派去管那个静吧,病了好几天没来,今天也凑齐了过来看店。


      王威、林威俩人在吧台看着他们四个表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没想到那女的弹得还行,真是人不可貌相,长的长发飘飘的,居然还真有两下子。”

      “可不是嘛!你看米扬,那长得巨像变态的,事实证明居然不是。”

      “嘿,你这嘴,可够毒的。亏得当时人家米扬那么照顾于闽,那时候天天来安慰于闽呢。”

      “呵呵,我不是老是跟他敌对惯了嘛,一时改变立场还有点困难。”

      “我也是,当时见他天天来,开始我还以为又是来搞破坏的呢,没想到居然洗心革面当起好人来了。”

      “可不是嘛,谁想得到啊!”林威满口蛋糕,满足地眯着眼,“再给我一块,要带樱桃的。”

      “那时候连钟坚都笨得要死,只能干着急,也不会说,还是米扬行,居然三天把于闽说得不那么郁闷了。”

      “嘿,那时候他不郁闷了,我还郁闷着呢。”

      “哎哟,你不知道,那是于闽跟要死似的。”

      “他要死,我还要死呢。”

      “成了成了,大过年的,别要死要死的,不吉利。”米扬揪着林威的叉子吃了口蛋糕。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嘿,自个儿的店,还不上点心。”米扬看林威把蛋糕盘子推过来,“你不吃了?”

      “不吃了,被你碰过。”林威很不屑地别了脸,“王威,再给我一块,水果的。”

      “还吃,还没开店呢,就吃了快一半了,这都是卖钱的。”

      “算他帐上。”林威一噘嘴,瞥了眼罪大恶极的米扬。

      “于闽就惯着你吧。”米洋一抹嘴,“当时我他妈真应该横刀夺爱的。”

      “你倒是想横呢,于闽也得理你呀。”林威洋洋得意地吃着蛋糕,“我们,那二十多年的真挚感情,你,说夺就能夺的。”看米扬点头认栽,又说,“我告诉你啊,敢情不是耍手段得来的,温柔的心,要一点一点攻陷,水滴石穿,你要有那耐性才行呢。”


      “是,是,我啊,吃亏就吃在这策略上了。”

      “切,”林威一扬脸,表示就算是没错在策略上,米扬也赢不了。

      “哎呀!”米扬长叹了口气,“你呀,真是可爱透了。于闽要就好这口,我可不是输定了吗。”

      “怎么输定了?”于闽他们练完了,也凑过来。

      “我说,你要是就好这国宝级的,我可不是没戏吗,一辈子也成不了啊。”

      于民嗤地一声笑出来,看林威倏地涨红了脸,“他都赶了两天画儿了,可不是有黑眼圈嘛。”

      米扬摸着鼻子闷头嘿嘿笑了两声儿,听得众人心里只发毛。

      “你小子心里又转什么坏心眼儿呢?”钟坚拿着鼓槌敲吧米扬的脑袋,“快从实招来,要不然,嘿嘿……”

      “我能动什么坏心眼儿啊。我就那么一直人……”

      “嘿,别跑这儿冒充‘直的’来了!”

      “我不是那意思,我说我啊,现在当了这合伙人到也好,以前于闽那小子要看我在林威边儿上一呆,我告诉你,肯定火车头似的就冲过来了,哪能还在台上好好唱歌啊。”


      “知识组织对你信任嘛,同志,有了错误改正了,这不还是好同志嘛!”

      “林威,你小子这嘴,我算是服了你了。”米扬认命地点着头,“也不知道闽子是看上你哪儿了。”

      “哪儿都看上了!”林威凶巴巴地说,“你少打于闽的主意啊,我告诉你,革命的组织不容侵蚀,时刻保持警惕防止糖衣炮弹。”

      林威紧张的那样儿,逗得一堆人大笑,就连那个看上去挺硬的米洛也挑了嘴角。

      “成了吧,我是已经退伍的人了,不跟你这半大不小的孩子争,咱当伟人去啦,该放手时就放手。”

      “嗯,及时向组织表衷心也是很重要的,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解,那多伤感情。”

      “还伤感情,我这心,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不会吧,”林威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米扬低下的脸,“没事吧,咱们都是好朋友嘛,就算不是好朋友,那下次我不把蛋糕记你帐上了,行吧。”

      一堆人已经放弃看这俩活宝耍了,各自喝着喜欢的饮料,商量晚上演出的事。米扬和林威见没市场了,也就散了,林威趁机补眠。就剩米扬,一个人就着昏黄的灯光,沿着杯沿无聊地观察百事可乐的反光情况。


      是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只喝百事可乐了,于闽只喝百事,是因为林威只喝百事。而自己呢,被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当初自己在人群里面站起来给于闽叫好,激得于闽唱了好几首挺难的歌。隔天于闽就病了,好几天没来。而那病,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和林威一起去长白山玩淋浴浇的。自己后来打听于闽的时候,林威正在家里悉心照顾他呢。自己呀,晚了十几年见着于闽,却在一瞬间就爱上他,是上天惩罚自己从前的花心,让他爱的深沉,却要他放手的洒脱,可心呢,怎么会是随便就能洒脱的呢。


      想着那个黑色的扎着艳粉色的大盒子,以及里面的吉他,现在还被扔在家里,不常能看到的角落里。莫非有朝一日还能送出去?谁知道!

      当他的朋友吧!米扬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了于闽,为了为了林威的于闽,为了为了林威而答应他父亲羞辱人的条件的于闽,为了为了让林威过正常生活而独自痛苦的于闽,当他的朋友吧!







      昨年 by 白夜 [fress]230K09-08 13:1988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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