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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情感小说 温暖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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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8 09:18: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url=]楔子 [/url]  此后幽然的夜
  还有吟游的诗人飘渺地唱么?
  曾经
  徘徊在指尖抚弯的眉角
  那些温暖缠身的气息
  谁曾用心一丝一弦地敲击
  此后模糊的翼
  还有刻骨的暗花虚无地开么?
  曾经
  游离在深海如盲的天使
  潜入森林古堡悲凉的歌迹
  谁曾用心一片一叶地促织
  此后寒凉的菩提
  还有明灭的香气掠轻拂尘么?
  曾经
  纤纱掩脸驿路侯等的离人
  佛烟萦落树底无尽的黄昏
  谁曾用心一枝一瓣地觅寻
  此后半垂的柔眸
  还有嫣然笑睫媚如青山么?
  曾经
  跨过三江烟火零落的帆舟沉没浮云在水天的尽头
  谁曾用心一帘一幕地画起
  尔后又一笔一滴勾销了记忆
  谁曾无言折下岸边紫槐
  任晓风吹落斜阳里一影一身
  只闻轻行无梦的叹息
  很深的夜,深得情绪徘徊在迷糊边缘。
  人明明渴睡,然而无声未眠是未能被化改的习惯,漫无目的地让心在孤清音色中静静游荡,不知是谁在低低吟唱,那首并不传世的无梦行歌。
  很多年前,问自己,你要什么?
  答曰,想要人宠,要呵护,要飞翔的自由,还要对方坦然而真实地说,他爱我。任何放不下面子千丝万缕思前想后的踌躇,都会教人失望。
  很多年后,问自己,你要什么?
  不记得哪里看来,当男子开口说娶你已是对女子的最大恭维。记忆淡而未忘,哪一年摘下的最初的那枚戒指?而今已不知弃置何方。
  原来还以为,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从懵懂无知到踏过生关死劫后才明白,其实是一直都不曾清楚过。
  那样的迷茫不知,也有可能,是因多少年后始终两手空空。
  由是想起从前,一位安姓女子说:爱一个人,一定要爱他在现在,千万不要去想爱将来。
  真切体会到这个道理,是在年少铸成不曾或忘的大错之后。
  突如其来的割裂,不留余地,不求路退,事隔多年才懂得吃惊当时的冲动和绝然,终究大悔,却已连道歉都再无机会。
  深刻的教训跟随了半世,在梦境与现实中萦身不去。
  想要什么?被周公拖入睡界边缘的意识不肯认真挑拣回旋,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若硬要给出一个答案,那么或者,有些东西总是在周而复始中一次次回到原点。
  也许是要人宠,要呵护,想拥有栖息在某个胸膛内飞翔的自由,还渴望对方在耳边一遍遍动情地说:我无你不可,你是我此生不变的唯一。
  中间多少年也许便是白活,原来已返璞归真。
  所想要的,不过如从前一样简单。
  暗荡帘外,一窗无月。
  夜,真的很深,很深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一章 创始,相见(1)[/url]  故事发生在衣露申市。
  这地方和香港台北上海东京乃至纽约温哥华苏黎世阿姆斯特丹完全无异,都不过是个太平盛世下的都市,科技日新月异,生活与时俱进,都会中商贾云集,有着无数美丽女子和出色的青年才俊,且富豪们都安居于比利华那样的山庄——香港是太平山,台湾有阳明山——城市本身已如童话故事,即使再如何千回百转,最终也还是被人为地复制着固定模式。
  繁华如美丽的衣露申,也没能例外。
  周一一大早,浅宇机构的人事部经理迟碧卡就接到一个电话。
  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她的神色马上变得恭谨。
  应对了几句,在电话挂断后恭谨之色从她的面容上退下,取而代之的是迟疑和为难。
  正在沉思中,秘书部刘丹然拨进内线来。
  “碧卡,杨影什么时候赴任?”
  “我正要找你谈这件事,杨影最多只能做到这个周五,下周一就要去纽约分公司欧阳那里报到。”
  “接任她的人选我打算推荐技术部的杜心同和企划部的张端妍,你意下如何?”
  “这两位高级秘书都是上乘之选。”迟碧卡沉吟了一下,“业务部的温暖呢?她怎么样?”
  “温暖也算出色,性格不愠不火,做事机敏灵活,专业素养一流,我本来也有意举荐她,不过公司有规定,这个位置必须在浅宇服职三年以上,她进来才两年,资历还浅,如果让她上去恐怕其他人会有话说。”
  迟碧卡笑道,“丹然,你和我都知道浅宇最大的优点就是任人唯才,想当年杨影也是破格提升,事实证明占总对她很满意,否则也不会才两年功夫就又升一级调到纽约去做副经理。”
  职场历练如许,刘丹然自然也是知眉识眼的人物,一听迟碧卡这说话,便应道,“你说的也是,占总本来就不太拘泥这些繁文缛节,这样吧,我把她们三人都推荐给你,你来比较一下。”
  “也好,我找她们都聊聊。说白了这样大的事我也不能决定,终归还是要报给占总,由他来选。”
  挂了电话,迟碧卡如悉重负地吁出口气。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浅宇内部网的公告就发到了每一位员工的邮箱里,秘书部决定举荐杜心同、张端妍和温暖同为总裁秘书侯选人,三人中资历最浅的温暖破格入选,多多少少引起一些茶水间话题。
  迟碧卡调来三人的过往绩评,一一看过后约见杜心同和张端妍。
  最后才轮到温暖。
  这已是迟碧卡第二次翻看她的履历,第一次是两年前招她进来时。
  履历上的记录相较前两人简单得多,她自十五岁去了英国,一待就是七年,直到二十二岁大学四年级时才作为交换学生回来,翌年毕业考进浅宇秘书部,由于表现出色一年前擢升为业务部高级经理助理。
  迟碧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温暖,黑柔长发衬映得她的脸如纤玉,眉色清丽,眸似剪水秋瞳,眼神清亮专注,晶莹剔透的一双小巧耳垂上别着两粒小小的珍珠。
  身高约一百六十五厘米,身着粉蓝色纪梵希春装外套和及膝裙,入时而不失端庄典雅,完美小腿套在玉色全透丝袜里,细致的脚腕下是三公分高的细跟宫廷鞋,走进来时步履轻盈,身形窈窕玲珑得令人怦然心动。
  较两年前相见之初她已少了青葱生涩,多了沉静安然,论容貌虽比不上占南弦美绝天下的女友薄一心,但却有种独特别致、淡无波泊的气度。
  即便如此,然而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一向为迟碧卡所厌嫌,若不是那个人的面子她不得不卖,今日定不会再和这年轻女子坐在面对面。
  由是她冷声道,“占总原来的秘书调往美国工作,公司需要推荐一个人接任她的职位,秘书部的刘经理举荐了杜心同、张端妍和你,请告诉我,你对这份工作有没有兴趣?以及对总裁秘书这个职位有什么看法?”
  温暖没有立刻答话,而是静默片刻。
  这短暂的沉默却让迟碧卡对她另眼看了一下。
  不管杜心同还是张端妍,都早打好腹稿以求表现最好,要知道总裁秘书是公司里所有未婚女性梦寐以求的职位,就算这个温暖对总裁本人不感兴趣,但浅宇总秘一职相对于她目前而言何止连跳三级,权力和薪酬都会与高级经理看齐。
  却为何她的表现会与众不同,一点也没显出应有的兴趣?
  迟碧卡放缓了语调,“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温暖微微笑了笑,“我有信心可以把这份工作做好,但就不知道……我是否适合到这个职位去。”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顾虑?”
  “因为我的男朋友在代中做事,迟经理你也知道代中和我们公司的生意有交集,要是我在总裁身边工作,难免会接触到一些重要的案子和机密,如果以后发生什么事,我担心会说不清楚。”
  迟碧卡着实一愣,情况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你男朋友在代中公司的职位很高?”大机构里动辄过万员工,一对恋人如果是普通职员即使在对头公司里也很寻常,除非双方的职位都敏感才会有所影响。
  温暖平静地道,“他是代中的总经理。”
  迟碧卡几乎要抹一把冷汗,代中的太子爷朱临路?!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工作,结果会在下班前公布。”
  温暖离开后迟碧卡忙不迭拨电话,叫苦不已,“我的好老师,你推荐的人别说安排在占总身边,她甚至不适合存在于公司里,你知不知道——”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让她整个人傻在当场,象震惊过度,张圆的嘴半响之后才能够合拢,最后吐出一声长叹,“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做吧。”
  按以往的工作方式迟碧卡早就自己拍板定案,占南弦从来不理这些琐碎事,他只要她推荐的人好用,一向不管那个人是谁,这次她却特意给视察在外的他写了封邮件,扼要说明,秘书部举荐三人,她面谈后觉得温暖最为合适,但她身份特殊,所以请他指示。
  说到温暖最为合适,这点迟碧卡倒不是胡说,抛开资历和背景不谈平心而论她还是会选择温暖,因为杜心同和张端妍别有所图的心思到底逃不过她见惯世情的双眼,人还没有上去只是侯选而已,经她三言两语的试探就已掩饰不住心底的向往,可见不够成熟老练。
  反观温暖倒是对这件事平常心对待,加上她男友的条件与占南弦差不了多少,想来不会对上司抱少女怀春的遐想,以后对人对事也就可以避免过多的私人情绪,这样更能协助占南弦顺利开展工作。
  临下班前,回信来了,叫迟碧卡以后这种事都不用汇报自行决定即可,她便往内部网发出公告,一秒钟后整个浅宇上下都知道了,业务部那尾叫温暖的美人鱼夺魁而出,大跃龙门。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18:50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一章 创始,相见(2)[/url]  接下来一连几日,温暖都忙着在六十六楼与即将离任的杨影交接。
  
  就算杨影已经把手头上的工作一一仔细交代给她,但大量邮件在一夜之间蜂涌而来,还是让她应接不暇。
  
  浅宇创始人占南弦仍差旅未归,但作为他身边关系最密切的专属秘书,所有高阶员工与他往来的邮件无一例外会抄送给她,以便她了解、跟进以及处理他给全球下达的各项指令。
  
  在接手之初,每一封邮件她都摸不着头绪,必须得向杨影请教或主动致电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问清来龙去脉,再细心了解当前状况和后续安排。
  
  资产管理、金融服务和信息科技是浅宇的三大核心业务,自从半年前占南弦把资产管理和金融服务的重心转移到美国,委派了从浅宇创始就和他并肩打拼的死党任总经理之后,权力便逐步下放。
  
  这次之会把杨影调过去,也是因为她最熟悉这两方面的工作。
  
  由此占南弦在本土亲自执掌的业务转向了信息科技,当以前一些不需要向他汇报工作的中阶员工也开始写e-mail上来时,有的连杨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故而,为了把繁重的工作一一厘清,每天温暖都在六十六楼独自加班到深夜才离开。
  
  累的时候,端杯开水走进会议室,往地面广场静静眺望。
  
  浅宇大厦于三年前建成,坐落在最繁华的商业地段,一主一附两座楼各高六十六层,主楼纯为办公之用,打通了上下两层的接待大堂无比恢宏,三四楼是公司历程和产品展示馆,五楼以上为办公区域。
  
  主楼与附楼除了地面通道外,在四楼还辟出大型空中花园的绿色植景把两幢建筑连为一体。
  
  附楼包括员工餐厅,咖啡厅,健身室,室内泳池和各种室内球场,集餐饮休闲运动于一体,十五楼到六十楼为酒店式公寓,提供给单身的高阶主管或用于解决出差员工的住宿问题,六十一楼以上不对外开放,都猜测那是总裁的私人空间。
  
  关于占南弦的发家,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奇迹。
  
  他十八岁考入大学时互联网在亚洲刚刚起步,极其年轻的他以二百万资金创建了浅宇速讯,半年后获得一笔五百万的风险投资,其后几年网路如火如荼,浅宇速讯发展到了家喻户晓。
  
  谁都没想到的是,在大学毕业前他忽然以三亿的价格把公司卖了。
  
  而最离奇的,就在他把公司卖出后不久internet泡沫吹破,百分之八十的网络公司纷纷倒闭,象他这样在最颠峰时期全身而退的人绝无仅有,从那时起,占南弦这个名字就成了业内神话。
  
  当原来的同行还在为生存而搞得焦头烂额时,大学毕业的他已轻轻松松挟大笔资金进入资产管理和金融服务领域,所营业务不但包括企业私募股权基金,对冲组合基金,房地产投资基金和封闭式基金等多种投资渠道,还提供包括企业并购咨询、重组和重建咨询等服务。
  
  半年后,当浅宇速讯支持不下去打算关门大吉时,他却又花三千万把公司重新买了回来,改名为浅宇光技,重组后借壳在美国纳斯达克挂牌,上市当天即超额十多倍认购,开盘两小时内三十美元的招股价飚升到九十美元,涨幅达到百分之两百,如此盛况远远超过浅宇智囊团原来的融资预期。
  
  随后几年里浅宇的营销渗透各行各业,最终成为首屈一指的大机构,分公司遍布全球,年营业额近几百亿美金。
  
  到后来,连福布斯都已不知占南弦坐拥的身家达到多少,在最近两年间,浅宇更是向美国卫星公司购买且成功往太空发射了两颗商业卫星。
  
  异禀天赋的商业才华使占南弦有钱到这份上本来已经有点难,偏偏他除了钱之外还很有貌。
  
  十大钻石级未婚男中排名第一的他现年二十八,一米八五的修身比例完美得恰到好处,窄腰长腿性感无比,配上如古代画工一笔一笔精心勾画的五官,尤其俊容上永恒一抹不沾人间烟火的淡冷,使他整个人透出似远还近让人无法抗拒的谜魅。
  
  公司里的女员工通常这样形容他,“那个帅得我好想晕倒的总裁”,发展到后来整幢浅宇大楼皆知,如果某位女同胞逢人便说“完了,我今天又晕了”,那代表她刚刚才见过占南弦。
  
  即使明知只能暗自仰慕他而永无可能,每日里还是有不少女员工在他要经过的地方偷偷匿身等待,胆大的假装不经意偶遇,胆小的远远翘首哀盼,只要能见他一面已心满意足,这几乎已成为浅宇未婚女的必修课,由是大楼里天天有人晕得死去活来。
  
  有钱已经比较难,有貌更是难上加难,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稳居花痴流口水对象第一位的占南弦,除了财貌双全外竟然还很有情——他是普天之下最有条件花心却最不花心的美男子,这点简直要杀死人。
  
  他对初恋女友,那位全城皆知的玉女明星薄一心十年如一日地专情,自十八岁与她相识到现在,虽然生意场上也偶有逢场作戏,但爱情长跑始终无变,多少年来这对金童玉女早已成为万口称颂的楷模——
  
  所有报纸上都是这样说。
  
  总裁专用电梯里,业务部负责人高访兴致盎然地翻着手中的杂志,“好象就连这个城市里的空气分子,都在翘首期盼你和一心的婚期。”
  
  占南弦双手插在裤袋里,目光落在显示屏上,看着电梯一层层飞速上升,薄唇浅浅地勾出一抹完美弧度,并不回话。
  
  到了六十六层,当梯门打开两人俱是一怔。
  
  入眼只见总裁办公室门口旁、秘书办公区的顶上,天花板仍亮着两盏白光长灯,但除了装点室内和廊道的大盆绿色植物,整层旷阔空间内空无一人,只闻中央空调运转的声音,然而秘书桌上的电脑仍亮着,文件也打开未收。
  
  显然有人还没走,只不过是暂时离开了座位。
  
  高访笑道,“温暖果然还是那么勤奋。”
  
  被惊扰了的细微脚步声带着难以觉察的迟疑,从某处空间内传来,由远而近,最终停在会议室门口。
  
  占南弦转过头,端凝淡冷的视线迎上一双无波眼眸。
  
  两人相视了有三秒。
  
  温暖随即开口,“占总,高经理。”
  
  “你这么晚还不走?”高访打趣,“高阶员工可没有加班费。”
  
  她笑了笑,“这就走了。”
  
  许是身份使然,占南弦只对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双手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推开两扇暗玫色各一米多宽的精雕木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他一路走到办公桌后,却没有坐下,而是往前两步站在透明的玻璃幕墙前,这个城市在多年前已经失去星光,旷阔无比的黑夜里只剩下忽明忽暗的霓虹,微小如盒的车河融着一盏盏等距的路灯,拉出丝一样的火线光弧。
  
  这样居高临下地看去,似身在云端的夜天,凝睇着人间。
  
  “高访。”双手环胸,他唤。
  
  “什么?”高访走到他身边。
  
  “如果有人要把你从这么高的地方推下去,你会怎么样?”
  
  高访一怔。
  
  “你会选择抵死不从,还是纵身飞下?”
  
  高访听得一头雾水,“你想说什么?”他的说话仿佛含着某种机锋。
  
  占南弦从遥远的夜空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他,“没什么,你刚才提起一心,想想我和她走了也有十年,确实是时候应该结婚了。”
  
  高访意外,“你说真的?”
  
  他点了点头,回到座位,“冷氏的案子筹备得怎样了?”
  
  “目前还顺利。”高访顿了顿,“这个案子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代中。”
  
  “这个我知道,怎么了?”
  
  “坦白说我不明白迟碧卡为什么会推荐温暖上来。”
  
  占南弦淡淡笑了笑,“这件事碧卡问过我。”
  
  高访再次意外,“你批准的?”
  
  “三人里碧卡独独选了资历最浅背景也最特别的一个,总有她的理由。”
  
  “那周一的会议让她列席了?”
  
  “没有理由不让她参加,她没做错事之前不用把她当贼防着,否则只会妨碍到我的工作。”
  
  “明白,对事不对人,我会告诉管惕。”
  
  占南弦没再说话,幽暗眸光投向半敞的办公室门外,那里早渺无人影。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19:11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一章 创始,相见(3)[/url]  星期六一早温暖便已起床,精心准备好几道可口小菜。
  
  每个周六中午,除非出门在外,否则她的姐姐温柔一定会来。
  
  因为爷爷把她们的父亲起名叫温和,于是她父亲也延续了这个随意到有点随便的传统——长女叫温柔,小女叫温暖。
  
  名字虽然另类了点,对温暖却没多大影响。
  
  温柔的待遇则相对要差一些,多少年来当身边从男生到男人全都起哄似地,刻意捏着嗓子尖而悠长地叫她一声“温——柔”时,性格一向不算温柔的她总恼得想杀人。
  
  “我受够了这种摧残!”温柔躺在沙发上嚷道,“如果将来我生个儿子,一定叫他温度计!”
  
  温暖失笑,温大美人受够了这种摧残,所以不甘心,无形中便想如同父亲一样嫁祸后人,“如果生的是女儿呢?”
  
  “那就叫温泉!”温柔理直气壮。
  
  “还好,不是叫温存。”她把手中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温柔斜斜地抬起美丽的眼,“那么远,我怎么拿?”
  
  明明只要探个身就可以到手,真是懒得无可救药。
  
  温暖起身,走过去把苹果直接塞进她的嘴,“老爸当初怎么没叫你温室的花朵?”
  
  “我呸!你还叫温吞吞呢。”
  
  温暖笑着回房去换衣服。
  
  虽然是周六,她还是想回一下公司,杨影已经走了,占南弦也已回来,下周一她就要独自上阵,还是准备周全一点比较好,别到时周一开例会上司一问她三不知。
  
  温柔看着她身上淡紫色的外套和及膝裙,不禁翻翻白眼,“你一个月的薪水还不够买几套这身衣服的,还去干吗?”
  
  温暖套上半寸跟的珍珠色鞋子,把长发卷起,以可藏进发间的淡翡簪子固定,“我不去留在家又能干吗?”
  
  “温暖。”温柔的眼神可怜兮兮,如同被人抛弃晚饭没有着落的小狗。
  
  “亲爱的,这招只适合对你的男友使用。”
  
  温柔眉一挑,“哪天我非把占南弦从薄一心裙下撬过来再狠狠踹掉!”
  
  “wow!”温暖不由为她的豪情惊叹,“我拭目以待,记住千万别让我失望。”说完笑着拉上门离去。
  
  母亲在她们年幼时已经过身,十年前父亲也已去世,温柔把老房子卖了换成两套公寓,姐妹俩各有各住,加上父亲留下的遗产,不多不少够她们这辈子丰衣足食,又因为世上只得姐妹二人,所以她们格外友爱。
  
  温柔在一个大型的证券公司做投资经理,工作非常刺激,也很有成绩,行内提起温柔不少人都认识,温暖为她由衷高兴。
  
  至于她自己,本来一直乏善可提,没想到会被破格调到六十六楼,最近竟有不下五家公司想挖她的角,似乎一下子就在职场里出了名,当然,她不排除其中有些公司可能对她所接触到的浅宇案子更敢兴趣。
  
  刚刚把车停好,温暖便见到一辆宝石蓝的bugatti急驶而来,车身猛地九十度打转,泊停在她的车子对面,车里的人与她一同走了下来。
  
  “占总。”她微笑问候。
  
  见到她占南弦有丝意外,但也只是微一颔首,便径直走向专用电梯,温暖跟随在他身后,在他停下后她仍往前走,员工电梯在十米以外。
  
  占南弦侧首,看着她的背影两秒,淡声道,“你过来。”
  
  温暖停下脚步,短暂的踌躇后回身走来,与此同时电梯门叮声打开,他率先进去,挺拔身形随意地立在中央,她跟着入内,轻轻站到角落的最里头。
  
  直视全镜面的梯门,占南弦锋利冷凝的眼眸从镜中锁定身后娇妍的身影,她的视线始终水平停在他笔挺的后肩上,即使她已身高一六五也还是比他矮了一个头。
  
  “电梯的使用密码是零九零九。”他说。
  
  半垂的长睫定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是,我记住了。”
  
  “温柔刚才给我电话。”
  
  她讶异抬首,望向镜中他密无情绪的眼瞳。
  
  他淡幽的薄唇弯出浅弧,“她极度抗议我以——养不活一只狗的薪水来奴役你。”
  
  她笑了笑,“她不了解我们公司的福利制度。”那是薪资构成的重要部分。
  
  “其实我和她一样奇怪。”他深不可测的眸光透过镜子折射落入她疑惑的眼,“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想了想,她一脸认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收了代中的巨额支票,答应帮他们做商业间谍。”
  
  电梯门叮声收起,两人再无法看见对方的表情,占南弦微微向后侧了侧头,终究什么也没说,她一直目送他的背影走远,才走出电梯。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一章 创始,相见(4)[/url]  活过二十五年,温暖的最大感悟就是做人不能执着。
  
  一执着,人生就没了乐趣。
  
  绝大部分的人,主观意识上都是:我,我怎样,我想怎样,我要怎样,我就是怎样……不管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人,第一个念头出发点首当其冲永远是率先表达、肯定和坚持自我,一有人逆我意或我的想法不得而行,马上万千委屈。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一年,她堪破了这点。
  
  成年后的她性格十分圆融软柔,可以说没什么事一定要坚持,在她看来其实都无所谓,身边的人譬如温柔,随她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随她爱在自己身边做什么就什么,她一点都不介意。
  
  世间之事原本百分之九十都不需上心,即使是对风流倜傥的朱临路,从大四到现在她已做了他三年女友,也一样如是。
  
  私人会所里,朱临路把碟中的牛扒切成小块给她,“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你做了占南弦的秘书?”
  
  她抬眼,“我说与不说重要吗?反正你都第一时间知道了。再说了,你又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你每次追的都是谁家的姑娘?”
  
  朱临路被她的话堵得哑口,俊眼内闪烁着笑意,第一千一百次道,“跟我回家去见父母?”
  
  她无限同情地看着他,“令堂又逼你结婚了?真可怜。”
  
  他气结,“你总是这么不稀罕我!”
  
  这是什么话,她抚着受伤的心,“朱公子,麻烦你去看一看报纸,全城都知道你昨晚挽着一位明星上了头条,前天是模特儿,大前天是名门闺秀,大大前天——我不稀罕你?三年来我可是全当看不见你的风流韵事,只痴痴苦等你什么时候浪子回头。”
  
  她背着报上的台词。
  
  朱临路气得几乎要把餐巾摔在桌上,“温暖!”
  
  “小的在。”她恭应。
  
  他狠狠瞪着她。
  
  温暖叹口气,放下餐具双手一摊,“你看,你叫我出来我绝不敢留在家里,你叫我吃牛扒我绝不敢吃猪羊,我这么好的女朋友你还想去哪里找?”
  
  朱临路气极反笑,嘴角大大裂开,与此同时她清晰地听到一丝极轻的微微笑声,仿似被逗笑后有效克制着只发出一丝轻哂,虽一闪即逝,然那种她所熟悉的浅淡——她蓦地回头。
  
  隔着两张无人的桌子,迎上她的视线占南弦并没有回避,放松下来背靠软椅的身子散漫息慵,一双黑瞳却如清冷夜空闪光的星。
  
  “你看什么呢?”他的女伴娇柔地问,就要回过头来。
  
  温暖赶紧转回身子,朱临路已经一脸不悦地叫侍者结帐,签了字他牵起她离开,经过占南弦桌边时,她礼貌地道,“占总。”
  
  他没说什么,依旧只是对她颔了颔首,与朱临路则是王不见王,谁也不看谁一眼。
  
  坐在占南弦对面闻名全亚洲的绝色女子却在那一刹微愕,“温暖?!”
  
  她微笑,“嗨,一心,好久不见。”
  
  朱临路冷哼出声,迅速将她拖离现场,走远了才抱怨,“代中里大把职位适合你,你何必非在浅宇领一份薄薪。”
  
  “我在浅宇工作都两年了,以前也没见你说什么。”
  
  他苦着脸叫道,“以前你三百年都见不到他一次,我当然不担心,现在怎么同?你和他天天鸡犬相闻,搞不好哪天就臭味相投然后一起升天,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得道,只好出家去做和尚了。”
  
  温暖失笑,“别忘了当年还是你帮我投出去的几十份履历呢。”
  
  虽然也有不少公司叫她面试,但最后也只浅宇录用了她。
  
  朱临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他侧头看她,“温柔最近和一位新加坡人来往密切。”
  
  她怔了怔,“我没听她提过。”
  
  “可能她还没敲定,也可能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吧。”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
  
  回家后,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朱临路既然说了出来,可见温柔和那位关系已有点非同一般,便连不相关的外人都知道了,为什么温柔却要瞒着她这个作妹妹的?
  
  睡得不好,翌日早上醒来见到镜中眼底青色隐现。
  
  回到公司后温暖交代助理秘书丁小岱把她早已准备好的资料抱进会议室,不会儿高访和技术部的管惕相继而来,占南弦也按时到达,三人见到有条不紊地摆放在桌上的资料时都有些讶异。
  
  温暖逐一派发,“这是浅宇的简章,资质认证,公司的资本结构,近几年的投资收益,全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出的审计报表,对投标案子的构想规划——还差投标书,这个需要技术部提交。”
  
  高访惊讶不已,“这些都是你自己准备的?”
  
  “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有不对,我只是好奇,你的速度也太快了。”高访望向已在主席位入坐的占南弦,看来他的判断还真精准,迟碧卡果然眼光独到。
  
  占南弦打开面前的资料,翻看了约有一分钟才合上,抬首道:
  
  “我们开始吧,这次冷氏要打造全亚洲最豪华的渡假村,预算投入的资金高达百亿,上百亿的投资意味着冷氏分包出来的案子不是哪一家能够单独吃下,估计会有八到十家公司分别承包不同的工程,不过我的兴趣只在整个渡假村的全智能自动化控制系统这部分。”
  
  高访道,“就目前所知,打算竞投智能化控制的大公司除了我们还有代中,南翔,长洪和劲星,后三者都不足为敌,我们真正的对手是代中。”
  
  “管惕你组织人一周内把技术方案和投标书写出来,高访你负责采购,只要供应商肯给我们比其他公司都低的折扣,可以和他们签一份长期合作协议,总而言之——”占南弦环视三人,视线无声无息地在温暖脸上稍作停留,收回眸光后唇角微勾,“这个案子,我志在必得。”
  
  接下来的商议,把各项专案里需要决断的事都一一作了安排,
  
  散会后温暖去洗手间,捧起水往脸上泼,鬓边的发丝被沾湿了她也不擦,抹去脸上多余的水珠,吹干了手便走出来。
  
  回到座位时丁小岱对她说,“温姐姐,占总刚才找你。”
  
  她敲门进去,走到暗玫色华贵大气的原木桌前。
  
  “坐。”占南弦头也不抬,只专注地看着极薄白金笔记本的屏幕,修长如玉的十指击键如飞。
  
  她依言坐下。
  
  写好邮件发出去,把手提推到一边,他双手交握置于桌面,“一心说想请你吃顿饭。”
  
  她显然有些意外,笑答,“好啊,等哪天我约了温柔,大家聚一聚。”
  
  他淡然清浅的眸内浮上讥色,“和温柔有什么关系?”
  
  她一窘,“大家都认识,连我姐姐一起请也花不了你多少钱。”
  
  手提里显示有新邮件,占南弦的视线被吸引过去,一时没有回话。
  
  温暖垂下眼眸,真的,到底什么时候起,她也学会了说场面话?其实她不想和任何人聚旧,从英国回来这么久她既没新朋,也无旧友,友谊这种东西,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着手回信,不经意问,“平时有什么消遣?”
  
  “也没什么,就是看看书,做做饭。”
  
  敲着键盘的手指一顿,他侧头看她,“真不简单,连饭也会做了?”
  
  她笑笑,“人总归会变的。”
  
  唇角一勾,他的目光又转回电脑屏幕上,“既然你不想出来,我们也不勉强你了,一心那里我和她说。没事了,你出去工作吧。”
  
  “好的。”
  
  当把两扇精雕细刻的门从外面拉上,温暖脸上浅浅的笑容再支持不住全然消退。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0:07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二章 竞夺,冷氏(1)[/url]  周六时温柔照旧过来午饭,吃饱喝足后躺在沙发里看书。
  
  温暖席地而坐,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
  
  “你今天怎么不回公司了?前几周不是一直很积极,吃完饭连午觉都不睡就走了?”温柔问。
  
  “那时刚接手,要翻查的资料很多不方便带回来,现在上了轨道基本都可以在家处理,也就懒得再跑来跑去。”
  
  温柔看她一眼,“不会是占南弦惹到你了吧?”
  
  温暖笑,“你想到哪去了?我现在听差办事,老板就算叫我五时三刻死,我也不敢拖到五时三刻零一秒。”哪有上司惹到下属的说法,他不找她的茬已经该偷笑还神了。
  
  “可我怎么看你的样子都象以前,一不高兴就闷在房里,明明发脾气还一字不说,把得罪你的人不冷不热地晾着,非得对方哄个一万三千遍才肯回心转意。”
  
  “你也会说那是从前,你看现在临路哄我不?”一月半月里都见不到他几回人影。
  
  “你和朱临路怎样了?”
  
  “和以前一样。”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水到渠成的时候。”
  
  温柔受不了地瞪眼,“你还不如说水滴石穿的时候。”
  
  她微笑,“绳锯木断也行。”
  
  “该做什么就去做,我最烦什么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真是的,要不我索性把你家厨房的水槽凿一道渠出来,然后放满水,这样就水到渠成了。”
  
  温暖失笑起身。
  
  “你干吗?”温柔叫。
  
  “去给你找凿渠的工具。”
  
  温柔手中的书如暗箭激射,温暖连忙躲过,进厨房把芒果削好端出来,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温柔翻翻白眼,“我已经把老爸留给你的钱翻了三倍,你干吗还每天一早爬起来辛苦赚一点点月薪?”
  
  “不工作也没事做,难道留在家里自己给自己做煮饭婆?”
  
  其实她的薪水并不如温柔和朱临路打击的那么低,因为级别高,日常开销包括置装费用全可进公司帐单,目前这种生活状态她很满足,生无可忧,夫复何求?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除了朱临路不管男女一概不和人来往,如果真那么喜欢他,不如早早嫁过去了事,别一味放牛吃草,搞不好放到最后他被别人牵走了。”
  
  “恩?你听到什么了?还是见到什么了?”
  
  “我眼睛耳朵都不好,没听到见到什么,倒是希望你的能好一点,别一心只做浅宇工,两耳不闻男友事。”
  
  “谢谢老姐提醒,别说我了,聊聊你吧。”
  
  温柔懒懒地掂起芒果,“我?我有什么好聊的,天天除了想赚钱就是想赚更多的钱。”
  
  闻言温暖的眸睫半垂,笑了笑,“有时候你也关心一下自己。”
  
  温柔拿着芒果的手定在半空,“什么意思?”
  
  她抬头,眸色平和,“其实你不用每个周六都抽空来陪我。”
  
  温柔扯扯嘴角,“我说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是刚才关于朱临路的那番话?”
  
  “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我知道自己生活单调所以你总放心不下,只是我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你大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就算从前,我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从来不欠我什么。”
  
  温柔默不作声,把芒果一片一片吃完,然后起身,“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吧。”
  
  温暖也没有开口挽留,只静静看着她离去。
  
  如果,世事可以重头来过,今日的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幸而在没有尽头的日子里,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可供她消遣,就是音乐。
  
  她躺到沙发里,拿起遥控器打开唱机,让如水琴声流泻一室。
  
  年少时养成的习惯,每天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音响,然后在满室缭绕的乐声中起床,穿衣,洗漱,早餐,从空灵的new age到打榜的流行歌无一不听。
  
  多少年来,每一个夜晚,也是定好时的音乐在黑暗中伴她入眠。
  
  隔着落地窗纱的室外,午后阳光满天,四月的天气淡淡地,被悠和乐声悄然带出回忆的滋味,有一点挥之不去的余甜,更多却还是满腹无处可藏的辛酸。
  
  真的,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下午三点,宝蓝的bugatti准时驶入浅宇的地下车库刹停在专用车位里,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对面的车位空空如也,占南弦的薄唇微弯起来。
  
  坐在副驾驶座里的薄一心讶问,“你笑什么?”
  
  “她今天没来,你见不着她了。”
  
  薄一心失望,“怎么这么巧。那天见到她……好象变了很多。”
  
  唇边淡弧依然,下得车来,眸光从那空的车位上一掠而过,占南弦没有应声,变了很多吗?看上去确实似乎是,从内到外仿佛变了一个人,然而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却始终没改,脾气还是那么大,心气还是那么高。
  
  薄一心挽起他的手臂上楼,“你知道吗?曾经她是我心里一面无法攀到的旗帜。”
  
  占南弦笑看着她,“你在说笑?连续三届蝉联金像奖和金马奖的双料影后,出道十年不但囊括亚太影展和戛纳影后,甚至有两部戏获奥斯卡提名,名成利就之外还有我这么好的绝世男友,放眼全亚洲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女人可以和你匹敌,还不知足?”
  
  温暖有什么?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秘书,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占着一席之地,里外一张桌一把椅一部电脑加无数资料和案子,分分钟得看老板的脸色做事。
  
  薄一心随手抽过温暖桌面的文件夹,看见里面一项项分门别类贴着标签,条理分明,检索便利,合上放回原处,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那种感觉?越成功就越觉得原来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反而会怀念以前没有被功利心污染的岁月。有时候午夜梦回,醒来时总觉得心口有个洞,开始不知道是什么,随着一年一年过去,有一天终于明白,原来心底一直有着一个歉疚很深的结。”
  
  她转头看他,“如果不是你不允许,早两年我就想联络她了。”
  
  “我也是为你好,你找上门只会自讨没趣。”
  
  “不至于吧?那天她不是也和我打招呼了?没有拒人于千里啊。我只是奇怪,她以前性格那么爽朗,现在竟然飘逸得象个仙子,让人难以想象。”
  
  占南弦片刻后才道,“她确实变了很多,整个人,非常自闭。”
  
  薄一心惊讶,“我一点没看出来。”
  
  “她在浅宇工作两年,没交一个朋友。”
  
  薄一心的神色变得微微黯淡,半响说不出话,最后才苦笑了一下。
  
  “都是因为我吧。”
  
  占南弦摇头,“和你无关,当年……可能发生了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事。”
  
  “连你也不知?”
  
  “恩,不过那不重要。”占南弦轻搂她的腰,“现在我只有一个心念未了,等我了结了这件事,就和你结婚。”
  
  薄一心不再作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窝,睫梢拂过暗影里他的衬衣,有些出神。
  
  迎着落地玻璃蓝幕外的光亮,他的眸子凝成幽幻之色,似无情绝然硬如铁石,又似萦绕了千丝万绪柔软如水,似深潭博渊吞融了每一寸踌躇无以撼动,又似万马奔腾心念如浮云繁变到了极点。
  
  终究复杂得无人能懂。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0:34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二章 竞夺,冷氏(2)[/url]  光阴,流年,似箭,如梭。
  
  古人就是雅致,能想出这些美妙的词来形容寻常的日子,贴切又唏嘘。
  
  就在这白驹过隙中,温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终于还是到来。
  
  占南弦当下亲自主持的浅宇光技由于和代中是同类型企业,两者又同是业内排名数一数二的龙头,所以竞争是白热化的。这些其实都与温暖无关,与她相关的是,她必须随占南弦出席冷氏的竞审会,即是说她将和朱临路在对手席上相见。
  
  冷氏大会议室里那张内外两层巨大的长椭圆会议桌边,坐满了够得上份量的各家公司来人,主持会议的是冷如风偕同第一总助殷承烈,在他们旁边坐着五位全球顶尖顾问。
  
  与会每家公司有十分钟作自我介绍,然后回答冷氏方面提出的各种近乎刁难的问题。
  
  第一家不过刚刚开谈几分钟已被殷承烈打断,“你只要告诉我,在你们公司的计划里,我们不靠任何其他东西,只依靠你这套系统,能否为渡假村吸引到一定规模的客人?”
  
  这问题一出在场大部分人全都一愣,全智能化控制是为了使客人入住更舒适,通常这会是定位为服务手段也不是直接的营销手段,但显然冷氏的要求比“通常”要高瞻远瞩也严厉苛刻得多。
  
  那位负责人哑在当场,看上去对这个问题事前没有一点准备,沉默数秒后他合上面前的计划书,带领团队静静离开。
  
  这个游戏的规则是,对任一个问题如十秒之内回答不出,请自动离场。
  
  温暖轻轻摇头,全公司可能长达两三个月的精心准备,到头来就这样连自我介绍都没讲完已被逼打道回府,曾集多少人日夜加班的努力,不过一瞬间已付诸流水,商事如战,残酷到已近乎荒唐的地步。
  
  占南弦俯首在她耳边低道,“查一查冷如风右手边那位顾问的底细。”
  
  他独特的气息随着说话浅浅拂过她的耳垂周围,尤其当他说完回身时,薄薄的唇瓣似乎轻蹭过她的耳廓边缘,温暖只觉半边脸连着颈上肌肤全都热辣辣地发烫,任是一颗凡心在尘世里已沉如入定,此刻也控制不住突突加速。
  
  悄悄深呼吸镇定心弦,她迅速打开只有半本书大的超薄掌上电脑,以无线网连上浅宇庞大的资料库,把那位顾问的名牌写入搜索,在一分钟内浏览归类,简明扼要地整理出占南弦所要的答案,然后指尖轻敲桌面。
  
  他转过头来一目览尽,再望向她手边的资料,仿佛心有灵犀她马上抽出技术方案,翻到系统设置的部分轻轻推到他面前,他微弯唇角,看了她一眼,眸光略微下移,定在她粉色未褪的细致耳坠,抬睫又看了她一眼。
  
  温暖怔了怔,不明白为何他的眼神在淡冷中多了一丝她说不出的涵义,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地方,意识已受到干扰而不自觉抬头,椭圆长桌的对面朱临路正脸色不豫地盯着她。
  
  她几乎本能地想笑一笑,即刻醒觉场合不对而忍住,只以眼神向他表达着祈求,希望他宽谅,紧继着身边的存在感又使她回过眸来,占南弦的目光已变得冷沉,似警告她此刻最好工作态度专业一点。
  
  温暖几乎想抬手去抹额头的细汗。
  
  “你记一下,这几处地方需要修改。”占南弦道,语气十分薄冷。
  
  她赶紧拿过纸笔,把他所说一一记录在案。
  
  上午会议结束时浅宇和代中都顺利过关,七家公司只涮剩四家,最终由谁问鼎下午即见分晓。
  
  温暖才收拾好桌面朱临路已走过来,根本不管场合对不对,也仿佛没看见占南弦和高访还坐在她旁边,他毫无顾忌吻上她的脸,“和我一起午饭?”
  
  她有丝尴尬地推开他,“不了,我还有工作。”
  
  “那我给你电话。”朱临路宠溺地搔搔她的头顶。
  
  在他离开之后占南弦才缓慢地拉开椅子站起来,眸光比先前更疏离三分,几乎带有一丝对她公私不分的薄厌,“我前面交代要修改的地方,你最好一点也别出差错。”
  
  “是。”她答,一个字也不多说。
  
  他带着高访离开。
  
  她的男朋友是她所属公司的死对头,可想而知她的身份有多敏感,正常而言占南弦不应该让她接触这个案子,她不知他哪来的信心这么信任她,所有档案资料全由她一手准备。
  
  在电脑上快速修改好每处地方,用超薄的便携打印机印出来,拆开各份文档,把里面的相关页面抽掉后换上新的,才刚弄好,朱临路的电话已进来,“有没有想我?”
  
  她微哼,“你刚才故意的?”
  
  他哈哈大笑,“果然冰雪聪明,难怪占南弦重用你。”
  
  “朱公子,毁人饭碗小心会遭天谴。”
  
  “我补偿你一个金碗不就得了?”
  
  “奴家不敢当。”目前的饭碗她用得还比较顺手,他别存心打破她就偷笑了,看看表已经一点半,离会议开始还只有半小时,温暖这才想起自己没吃午饭,“不和你聊了。”
  
  “那给我一个goodbye kiss。”朱临路说,蛮缠得令她发笑。
  
  一回首却见占南弦和高访已从门口进来,“先这样。”
  
  她慌忙挂断电话。
  
  高访递给她一份三文治,然而因为整个上午的紧张所至她已全无胃口,就着水咬了一小半后再也吃不下去,难怪有书里说这种日子不是人过的,再多来几次不得胃溃疡也非患上神经性胃炎不可。
  
  占南弦坐下后翻了翻她改好的资料,没说什么,视线继而在她搁于桌面再也不动的三文治上略为停留,随后便转了开去。
  
  待到朱临路带着下属进来,只有在占南弦身边工作过的人如同高访和温暖才感觉得到,他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冷淡的神色实际上已起了细微变化,俊眉几不可察地薄蹙,唇角也微微轻抿。
  
  “怎么了?”高访压低声音问。
  
  “他们的标书换了封面,不是上午那一份。”
  
  高访与温暖对望一眼,俱是不明所以。
  
  占南弦垂下翘密长睫,凝神寻思,片刻后他看看手表,对温暖道,“把标书给我。”
  
  她递过去,他翻到设备和金额的部分,毫不犹豫飞快修改其中参数,最后把总标价划掉,以笔写上另一个数字。
  
  不需吩咐,在他动手修改文件的同时她已进入电脑,他每改一行她跟着改一行,等他写上总标价放下笔时,她已经把文件改完列印,两人一声不出,却默契得象已共事多年,把坐在一旁的高访看得异常惊诧。
  
  温暖拆开标书换好的下一刻,冷如风一行准时进来。
  
  这个已过上半归隐式生活的传奇人物,俊美无俦的画颜婚后多年依然无改,一双曾如晶钻灿闪的黑玉眼瞳,即使已韬光隐晦地温和也仍慑人心魄,往宽大的皮椅里随意一坐,举止之间便带出雍容华贵的气度,俨然这场至高无上兵不血刃的角斗里,唯一仍是雅绝全场的他掌定乾坤,言倾天下。
  
  余下的四家公司把标书再度提交。
  
  常规答辩进行不到一小时另两家也被冷如风否决退出,然后殷承烈面带奇色地把浅宇的标书递给冷如风,他放下手里代中的资料,拿过来扫了一眼,黑瞳闪过魅异,懒洋洋地靠向椅背,“占总裁,你报出这个价格,不怕亏本?”
  
  占南弦浅淡地笑了笑,回道:
  
  “这个价格综合了浅宇几大部门的努力所得,我对我的员工很有信心,亏本生意我们不会做。当然,如果你指的是我所报利润比你预期中的低,那么我可以坦白说,为了获得这个项目我确实把利润压缩了一定空间。好比冷总裁你希望以系统本身吸引客人,只要这项工程做成功,案子本身就会成为浅宇技术领先全球的标志,众所周知,这种无形资产所会带来的实质性收益在未来完全不可估量,所以说,我何亏之有?”
  
  有顾问质疑,“但是投资周期那么长,你有足够把握支持到利益回笼而不会出现资金缺口?”
  
  “蔽司这季度刚完成的审计报告就在你桌上,关于我们的实力,最不需要被怀疑。”
  
  冷如风微笑,“不错,年轻有为。”说毕站了起来,殷承烈也随之站起。
  
  温暖还没明白过来已看到朱临路脸色不对,然后冷如风走到他跟前,伸手与他相握,“朱先生,我很抱歉,由于浅宇的竞价最贴近我们的预算,方案也更符合我们的需求,所以这份合同顾问团给了他们,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和代中合作。”
  
  就这样一言定音,无形硝烟的战场终于落幕,占南弦以果敢决断和精准预算胜出,直到朱临路带着人离开,温暖始终不敢再看向他。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二章 竞夺,冷氏(3)[/url]  高访留下处理合同,占南弦偕温暖先回浅宇。
  
  电梯里他问,“拿下这个案子你怎么想?”惯常清冷的眼眸依然不显山不露水。
  
  温暖笑,“坦白说,我没任何想法。”
  
  并没有因浅宇胜出而喜,也没有因朱临路输掉而悲,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管这两家公司或两个人之间在争什么,都与她无关。
  
  根本世上一切成王败寇,包括这位顶头上司在内任何人的荣耀得失,都与她这小小女子无关。
  
  占南弦盯着镜中的她,“想来也是,不管美貌、金钱、身份相当的男友或是体面的工作,你都已经拥有。”唇边弯出一丝讽意,“这世上再没什么能使你感兴趣?或是——能打动你铁石做成的心?”
  
  她想了想,“还是有的。”也只有这一样了。
  
  许是胜仗后心情好,他难得地被勾起些微兴致,缓缓转过身来,“哦?”
  
  “睡眠,每天我恨不能睡到日上三竿。”从调上六十六楼,工作便占据了她的全部,忙起来一天睡不到五小时,她已经觉得自己严重睡眠不足。
  
  一只长臂倏然贴着她耳际撑上梯壁,她被全然笼罩在他由不可思议转为难得一见的薄恼气息里,近于咫尺的声音在她耳际再度低低响起,“你——耍我?”
  
  “卑职不敢。”她恭声应道,身子微退,后背贴上扶杆再避无可避。
  
  他的呼吸就萦在她耳边。
  
  顷刻后梯门在他背后打开,他没有动,她也不敢动,怕一动颈边肌肤就会触到他的薄唇,脸颊再度被他浅如兰馨的吐纳拂得微微麻痒,占南弦看着那抹粉色在眼底浮现,果然是自己的靠近而引起,一瞬间眸子幻变千色。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徐徐勾起唇角,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温暖以手掩唇,轻悄地呼出口气,只觉精神疲惫。
  
  明明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她不需防备什么,可是每次和他单独相处一颗心总控制不住悬上半空,既怕一言不合他便忽然以言语相刺,譬如那句轻描淡写的“我们也不勉强你了”,又怕万一有什么闪失,也许就从此陷入万劫。
  
  萎靡地回座,把没读的电邮回复完毕,处理完手头剩余的工作,再把占南弦翌日的行程发邮件提醒他,做好这些时早过了下班时间,收拾东西中看见高访过来,相互打了个招呼他走向总裁室,她则熄掉电脑去搭电梯。
  
  下到停车场,翻了半天包也找不到车匙,不得已她只好再上楼。
  
  厚厚的地毯消弭了她走路的声音,所以当她走近办公桌时,听到虚掩的精雕木门里传来高访的说话声。
  
  “今天朱临路在冷氏隔壁的酒店包了一个小型会议室,在里面安置了一组人员,现在能查到是,他确实在中午休息的那段时间接了一通电话,然后吩咐在酒店侯命的人重新更改了标书。”
  
  占南弦不作声,高访继续汇报。
  
  “朱临路重新提交的标价比我们原定的低一百五十万美金,与冷氏原来的标价几乎一致,本来这件案子应该万无一失会落在他手里,只是谁也没想到,冷氏内部在综合上午各家公司的计划和建议后,中午时也更改了一些项目重新修改预算,结果反而变成我们公司的计划书与标价更符合他们修正后的需求。”
  
  听的人依然静默无声。
  
  “整件事只有两种可能,朱临路中午所知道的,一可能是冷氏的底价,所以他把自己的价格作了调整,二可能是我们的底价,所以他在我们的价格上适当降低。现在不能确定的就是,他的消息来源到底是一还是二。”说到这里高访迟疑了一下,“温暖好象中午和他通过电话……”
  
  温暖凝神,四周安静得她能听见耳际不适的嗡嗡声。
  
  占南弦始终没有说话,然后里面传出一些动作带起的声响,她飞快悄然退开,闪进员工电梯,心里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朱临路想砸她的饭碗还真是砸得不遗余力,竟存心把她置于水洗不清的境地。
  
  又过了一会,占南弦才终于开口,“不是她。”
  
  “那他的消息哪里来的?”
  
  “今天的事你不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
  
  “什么地方?”
  
  “第一,冷如风在中午时才突然对内公布更改招标价,这在我记忆中是前所未有的事。”
  
  “没错,按理说这种事不应该发生。”
  
  “第二,冷氏对参与者的要求都很苛刻,到最后就只剩下我们和代中时,他们本应更审慎,对我们应该盘问得更仔细,但冷如风却反常地并不与顾问团商磋,就直接作出决定把案子给了我们。”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他为什么那么做?”
  
  “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就是冷氏方面出了问题,有人把标价泄露出去,而这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次,所以冷如风借这个机会设下圈套,他根本不是临时更改招标价,而是一直不动声色地用着假价格对内周旋,直到最后一刻才把真价格抛出,偏偏代中公司的竞价还就与他们的假底价相近,所以才会被冷如风立马否决,我相信他现在应该已经圈定泄密的人了。”
  
  高访惊异,“那岂非今天所有人都不过是陪冷如风演了一场戏?”
  
  占南弦浅笑,“据说这位地产界大亨的爱妻有句闺房蜜语,叫他笑里藏刀猪。”
  
  “不会吧,他还把手段玩到自己老婆身上?”
  
  “传言他用来对付老婆的手段玩得比生意场上的还厉害,不过今天真正让我疑惑的人,反而不是他。”
  
  “那是谁?”
  
  占南弦沉思了一会,慢声道,“朱临路。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更换标书的封面?他完全可以把修改后的标书做得跟原来一模一样。”
  
  高访挑高了眉,“你的意思是——他存心引人注意?”
  
  “准确点说,是存心引起我的注意。”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
  
  朱临路为什么要明修栈道暗渡陈沧,有意无意地把这单生意让给浅宇?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二章 竞夺,冷氏(4)[/url]  一连几日温暖都找不到朱临路。
  
  他的手机关机,打去办公室秘书说他出了远门但没交代去哪,打到家里一直无人接听,她一筹莫展。
  
  无聊中拿着手机翻看号码,当翻到温柔时她停了一下,那日之后温柔再也没有来过,偶尔几次她打电话过去,听筒里传来的嘈杂声让她知道温柔不是敷衍或推搪,而确实是忙得抽不出时间来和她聊一聊。
  
  后来才在财经频道里看到,原来市道大好,指数每日疯涨不休,随便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杀进股市,最低也有百分之二三十的收益,难怪身为投资经理的温柔会忙得一塌糊涂。
  
  温暖却不懂这些,也很少关心。
  
  目光在那个号码上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人与人之间,就算亲如姐妹可能也需要一定的距离,即使已经尽量小心翼翼,也还是不可避免揭到了温柔的心事,事后问自己,是无心还是有意?是真心希望她放下自己,还是其实有着一丝被久瞒的气恼,所以才蓄意将她逐离?
  
  那么多年过去,已经麻木,不想再去分辨谁比谁更痛。
  
  所谓亲人,到底只剩下这一个姐姐而已,未来短短十几二十年生老病死转眼即逝,还有什么好争执的呢?不说就不说吧,如果顺从她,由得她在自己身边打转能让她感觉快慰,又何妨由她而去。
  
  “温姐姐!”
  
  温暖惊然,望向声音来源。
  
  小岱眯着眼笑,“你的电话在响。”
  
  温暖连忙接起内线,六十六楼人烟稀薄,占南弦在时各部门主管还偶来走动,他若不在偌大空间便静得出奇,所以她把电话铃声调得极低,没想到一出神就漏听了。
  
  “温暖,我是人事部的迟碧卡。”
  
  “迟经理你好。”
  
  “你最近是不是周六下午都回公司?”
  
  她一怔,“前阵子事情多,我觉得时间不够用,所以——”
  
  迟碧卡笑了起来,“不用紧张,我不是追问你什么,整个浅宇除了占总大概也就只有你周末会主动回来工作,你这么勤勉我这个推荐人不多不少也沾光呢,对了,占总交代我周末给你计加班费,按平常日薪的三倍,我就是和你说一下这件事。”
  
  温暖刚想解释最近已没再回来,忽然明白过来,只得应道,“我知道了,谢谢迟经理。”
  
  占南弦这哪是奖励,分明是要买断她的周六下午,拿了这三倍日薪,以后的周末她想不回来也不行了。
  
  “温姐姐,你刚才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丁小岱拿着苹果走过来。
  
  十八岁职高毕业的她是温暖的助理秘书,负责斟茶递水影印打字,虽然入世未深但人很聪明,由于六十六楼除了占南弦外就只有她们两个,所以午休时她总爱缠着温暖聊天。
  
  半个身子趴在温暖的办公桌上,丁小岱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对她挤眉弄眼,“不会是想我们占总吧?难道连你也抵挡不住他的魅力加入了晕倒一族?”
  
  “听你这么说,公司里有很多晕倒一族?”
  
  丁小岱瞪圆了眼睛,看她就象看天外来客,“姐姐,你真是太不了解民生了。”
  
  温暖掩嘴,笑声从指缝里泄出来。
  
  “我告诉你哦,这晕倒一族呢又分普通晕,比较晕,和特别晕三种。”
  
  温暖忍不住笑,整张脸也趴在了桌上。
  
  丁小岱顺手把苹果递到她面前,“你要不要也咬一口?”
  
  她慌忙摇头,下一瞬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总裁办公室门口正无声无息地站着一道身影,她脸上盛开如花的欢妍来不及收起,那道灿烂无边的笑容就这样映入了占南弦说不出什么情绪的眼底。
  
  八卦被抓包的丁小岱异常机灵地目不斜视,假装完全没有看见占南弦,只笑嘿嘿地对温暖道,“温姐姐,我去给你冲杯咖啡。”一溜烟跑离了现场。
  
  占南弦走过来递给她一份文件,“你准备一下,晚上陪我出席这个酒会。”
  
  “不是高访陪你去?”
  
  “日本有张单子要谈,他下午飞过去。你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其他公司的老总,方便以后联络。抽空把这些客人的资料背熟,到时我会需要你协助。”
  
  “好的。”
  
  他不再说什么,抬腿便往前走,走到一半忽然回头,果不其然擒住她若有所思的眼波,不意被逮个正着,温暖赫然别开视线,他淡淡一笑,身形没人大开的电梯中。
  
  一直到下班占南弦都没再回来,温暖只好独自驱车前往君凯酒店。
  
  走进大堂,往角落的钢琴吧找了个座位坐下,她拿出手机拨给他,当右耳里响起蝎子乐队的still loving you时,左耳却仿佛隐约听见tears over shetland的熟悉旋律,眉眼往酒店入口的自动玻璃门眺去,温暖看见了他。
  
  “hello?”占南弦皱眉看看手机,怎么挂了?
  
  “谁啊?”双手挽着他臂弯的薄一心问。
  
  “温暖,晚上有个酒会。”说话间目光不经意打转,在钢琴吧的方向停了停后,落回薄一心脸上,“你的记者会在几楼?”
  
  “三楼,你呢?”
  
  “一楼,来,我先送你上扶梯。”他牵着她往一旁的自动扶梯走去,温柔地吻了吻她的掌心,“结束时给我电话。”
  
  薄一心迟疑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笑了笑便转身上去,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距离的她的助手和保镖赶紧跟随到她身后。
  
  上到二楼,薄一心回首朝仍待在原地目送她的占南弦摆摆手,他笑吟吟地也向她挥了挥手,一来一往她已走过拐角,眼底余光在见到占南弦转过身后,才淡淡掠向一楼钢琴吧里那道她并不陌生的倩影,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中踏上通往三楼的扶梯。
  
  确定那道越行越近的身影是向自己而来,温暖站了起身。
  
  两人都没说话,占南弦领着她往会场走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三章 选谁,端倪(1)[/url]  大盏水晶吊灯从中空的二楼垂下,上下两层以旋转楼梯连通,宴会厅一楼田园风格的白色漆花门外是个小花园,厅内装饰奢华,银制餐具在璀璨灯光下别具贵重质感。
  
  温暖微笑着跟在占南弦身后一步之遥,每每接收到他的眼风才并肩上前,流云步间悄声提醒,那些迎上来要和他握手的都是什么公司的什么人,偶尔占南弦挑一些自己熟络的董事或老总,也会介绍给她认识。
  
  一路寒暄到大厅中央,两位相貌相似的男子朝他们走过来,三步外就听见约莫四十开外的那位笑哈哈道,“占总,我们的新店就快开张,届时是不是请你的准夫人来剪彩?”
  
  占南弦浅笑,“潘总这么看得起,我先代一心说声谢谢,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秘书温暖。”转头对温暖道,“这两位是益众的总经理潘维安和副总经理潘维宁,益众发展迅猛,最近打算上一套最新的营销管理系统,这单生意可能会关照我们。”
  
  温暖笑颜如嫣,“以后得向两位潘总多多请教。”
  
  较为年轻的潘维宁三十岁上下,一双桃花眼定在温暖脸上,握着她的手半玩笑半认真地道,“温小姐的名字真别致,占总你是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但女朋友貌若天仙,就连秘书也赛似貂禅。”
  
  温暖微笑着抽回手,“小潘总真会说笑,听得人简直心花怒放,不过谁都知道,我们未来总裁夫人的美丽天下无双,哪是我等庸脂俗粉能够相提并论的呢。”
  
  占南弦笑咪咪的眸光从她面上掠过,看向另外两人,“两位失陪一下,我过去和杜总打声招呼。”
  
  潘维安道,“行,你忙,关于那个案子一会我们抽空谈谈?”
  
  “没问题,一小时后我来找你。”朝两人颔首后他带着温暖离开,走远之后才淡声道,“离那个小的远一点。”
  
  温暖笑了笑,不说话。
  
  好不容易在几百位上流顶尖人士的社交圈里转完一遍,趁着占南弦被某位千金小姐缠住侬侬细语,她退到无人窗边,慢慢啜饮着手中的果汁,然后见到朱临路偕女伴从门口进来。
  
  几乎是同时他也看见了她,远远朝她裂嘴一笑,她对他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朱临路和女伴低声交谈几句后朝她走来,直到他在面前停下,倚着窗边的她依然一动也不动,只是微笑,“嗨。”
  
  朱临路熟习地撩撩她的鬓发,“我喜欢它们放下来的样子。”
  
  她端详他那位假装目光不经意扫过他们的女伴,道,“你哪来的好运气?美得不逊于薄一心。”
  
  朱临路嘿笑,“再美也比不上你,我要是知道你来,就算天仙也不带。”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难为我连你的人都找不到。”
  
  “我去了拉斯维加斯谈一项投资,中午才刚刚回来。”他瞥了一眼远处的占南弦,“上次冷氏的事他没找你麻烦?”
  
  温暖叹气,“你果然是故意的,就这么急着要陷我于水深火热?”
  
  他眉一挑,“当然,以前这种场合我怎么叫你都不肯来,现在倒陪他出席了!”
  
  温暖笑,并不接他的话,问道,“冷氏的单子丢了对代中影响大不大?”
  
  “肯定大。”
  
  她皱眉,“那为什么你明知道他心细如尘,却还是换掉标书的封面?”
  
  朱临路精悍的眼瞳内闪过得色,“因为我是故意丢掉这块诱饵来引他,我放的是长线,专等他上钩。”
  
  她一怔,“你设计他?”
  
  “那是绝对的,否则我何必这么费煞苦心陪冷如风演戏?”他牵起她的手轻抚一年前为她戴上的戒指,“好久没和你跳舞了。”意念一起,便伸手把她脑后的发簪拔掉。
  
  不意他有如此动作,温暖轻轻“哎”了声,柔软黑丝似水披泻而下,又如亮泽纯黑织缎在空中无声拂浪,引来周遭注目。
  
  朱临路对着她身上纤秾合体的纪梵希套装嫌弃地摇头,“早知道我让人送套晚礼服来。”
  
  大厅里并没有响起舞曲,只中央三五成群的人在喁喁细语,就见他朝什么地方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华尔兹的乐曲代替了悠和轻悄的背景音乐,他手一抬将她挽出一个花式。
  
  旁边的人即时让开,笑看他们鼓起掌来。
  
  他虽被抢去一单生意,却当众把占南弦的秘书占为己有,也算引人触目,在这圈子里孰输孰赢?要论高下还言之过早。
  
  这是温暖所喜欢的场景吗?不见得是。
  
  这是她所不喜欢的吗?却也未必。
  
  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在这样的繁华盛世她并无所求,不管是温柔还是临路,只要他们喜欢,怎么样都好。
  
  她配合朱临路百出的花样,掂转脚尖如行云流水变幻万千,惹来围观和如雷掌声,一曲将毕,在未尽的余乐中他把她带向后门。
  
  花园里他连绵地吻她的脸。
  
  “跟我走。”他说。
  
  她忍不住笑,“先私奔到天涯海角,然后此情至死不渝?”
  
  他懊恼地掐她的脖子,“说!你爱不爱我?!”
  
  她惊讶地睁大眼,这还用问?举起左手第一千次含情地答,“我发誓,直到海枯石烂。”
  
  他的眼里冒出小团火焰,几乎想挥她几巴掌,直恨得牙龈咬紧,“我和占南弦,如果必定要选一个,你选谁?”
  
  “选的前提是什么?”
  
  “前提是我很、不、爽,不想你再留在他身边!”
  
  “那我也不爽你天天换女伴,我想你留在我身边,你要不要?”
  
  “做梦。”他直接拒绝,睥睨地抬高下巴,“白痴才会为树放弃森林。”
  
  望向半掩门内翘盼的倩影,她微笑依旧,“喏,你的森林正在等你。”
  
  长叹一声,他的唇久久地印在她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手指直直指着她,眼内是似炽似冷的警告,“以后别再随便问那种蠢问题,搞不好有一天我就点头了,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她不语,含笑看着他进去亲密地搂起那位女子,直到他们在她的视线里消失。
  
  夜空下的花园安静得可以听见夏虫与冰耳语,一丝低语如喃的声线忽然在此时飘入她头顶上方的空气,“你选谁?”
  
  她抬头,二楼露台里占南弦双手交握,正俯身在雕栏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选的前提是什么?”她问。
  
  无边黑暗衬得他眸内星光如闪,“没有前提。”
  
  “没有前提怎么选?”
  
  “一定要有前提?”
  
  “当然,譬如说选兄弟自然是临路,选朋友又以你为优,若选情人两个都是一流,如果选丈夫——”她浅笑,瞳子清澈如镜,“你们都不合适。”
  
  要,或否;放,或不……任何抉择都有当时的前提。
  
  “你的任人予取予求——”手掌忽然撑在栏杆上,颀长体魄从几米高飞跃而下,当说话仍在半空飘起,他如魅的身影已拦下她的去路,“是对谁都可以,还是只对他而言?”
  
  十几岁少年才有的莽撞动作不应由他这样成熟的男人做出来,但他偏偏就是做了,跳下的那一瞬似乎毫无考虑,这与他身份不相称的行为让她心里涌起一种奇特感,想轻退,却被他绾住了一缕发端。
  
  她只得出言以对,“临路是我男友。”
  
  这身份代表了一种特别,包括他和她亲热,都是理所当然。
  
  “我是你的老板,所以这就成了——骚扰?”他浅讥,说话间缠绕她黑发的手指乍然一收。
  
  头皮传来的骤痛使她不得不靠至他身前,眼睫却始终平视在他的衬衣领口,其实她不应该知道的,但心里就是明了,他的不悦来自于她已作出选择,朱临路是她男友,而他,此时此际她依然毕恭毕敬地把他当作衣食父母。
  
  他长久没有作声,久到她只好抬起头来。
  
  入目的眸光漾过浅浅水波,有种动人的迷朦,仿佛那么多年山长水阔的别离不曾存在,她终于又站在了他面前,是时光终于将两人拉到这么近,然而也是时光早将两人拉成了天与海的两边,在两千五百个这样的寂夜里回头,他从来看不清她的面貌,连可供怀念的影子也没有。
  
  她低头看表,“再过五分钟你该和益众的潘总会晤了。”
  
  他缓缓松开她的发丝,情绪也已复原,“你还真是个尽心尽责的好秘书。”语气浅淡如常,让人听不出他是在赞美还是在讽刺。
  
  她笑着越过他,推门而入,在华灯霓裳的包围中不其然觉得疲累,脑海里第一次冒出念头,想半途而去。
  
  花园里依然独立的人影指尖不经意抬至鼻端,那缕若有若无的幽香几不可闻,仿如她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似隐约有点什么,却令人无法捉摸,因为她退的速度快得超过他的揣测。
  
  只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抬头望向天幕高远的夜空,良久,他的唇边勾出一弯惊人冷冽的薄笑。
  
  两年,整两年他才为她准备好一个大瓮,大到——足够她这一世永不超生了吧。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1:58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三章 选谁,端倪(2)[/url]  连续几天益众的潘维宁都着人送花到浅宇六十六楼。
  
  上午是大束香水百合,中午是半人高的天堂鸟,下午是蓝色郁金香,每天皆是如此,经由接待处总机小姐红嘟嘟小嘴的尽情广播,没多久大楼里已人尽皆知,就连六十六楼扫地的大婶见到温暖都一脸笑咪咪地,那眼神仿佛别有深意。
  
  有天花店又来人时被刚好回来的占南弦看到,他只是讥诮地弯了弯唇角,似乎这情形早在预料之中,什么也没说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潘维宁这么大手笔无比嚣张地送花,却除了附着在花上的卡片,人从来没有出现,连电话也没打来一个,这让逼问了温暖许久也还是不知所以然的丁小岱啧啧称奇。
  
  只温暖自己心里暗叹,那位小潘总大概不晓得,这种人未到花先行的浪漫攻势,只对初出茅庐于爱情还有满怀憧憬的纯情小女生才有用,在她这种老骨灰的眼里,不啻是噱头得好笑,仅此而已。
  
  午休时分,趁占南弦不在丁小岱抱着方便面和温暖再续前言。
  
  “普通晕呢,就是象我这样的,即使心底充满景仰但到底明白自己的斤两,所以只会远观而不敢奢望近亵。比较晕呢,企划部的张端妍就是一个,全天下的女生有哪个不爱慕王子?明知是梦也还是控制不住一腔痴心,但又没有豁出去的勇气,所以也只能偷偷黯然神伤。”
  
  “说的好象还挺精辟,那特别晕又是怎样的?”
  
  就见丁小岱撇了撇嘴。
  
  “特别晕是我最不喜欢的一种,仗着本身也有几分姿色就心比天高,总幻想有朝一日可以飞上枝头或被金屋藏娇,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净只会痴心妄想,技术部的杜心同就是个典型。”
  
  温暖笑,“只要占总一天未娶,她想参与竞争也无可厚非。”
  
  丁小岱双眼骨碌碌地往四周看了看,见六十六楼的而且确是没人,才压低声音道,“温姐姐,你还别帮她说话,我告诉你吧,她在技术部里说过你坏话呢。”
  
  “哦。”
  
  丁小岱本来洋洋得意地把话说一半留一半,只等着温暖开口追问,谁知道她只是哦一声就没了下文,好象兴致缺缺,她不禁有点失望,“你不想知道她说过什么吗?”
  
  温暖假装沉思,“是不是夸我羞花闭月?”
  
  丁小岱哼嗤,“你就想了!她说你不过是靠了你姐姐和占总的关系才坐上这个位置的。”
  
  温暖大惊失色,“她这么厉害?居然知道我姐姐和占总的关系?”
  
  丁小岱愕然,“原来你姐姐真的认识占总?”
  
  温暖侧侧头,有点委屈,“认识是认识,不过连我都不知道她和占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丁小岱气得伸手打她,“枉我对你掏心掏肺,你耍我哪!”
  
  她咯咯笑着躲开,丁小岱尤气不过挥着八卦掌扑来,她吓得连忙退到桌外,结果被追得满六十六楼乱跑,边躲边求饶,“小姑奶奶,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救生圈里能撑船——”
  
  丁小岱尖叫,“我二十四寸标准无比的蜂腰你竟然说是救生圈?!看我的降臀十八掌!”
  
  “天呀!我求你了,你小人别记我大人过——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是小人,你是女子!你是宇宙霹雳无敌如来神掌加黯然销魂大侠女,你就饶了我吧。”
  
  “不行!等本侠女的连环掌和尊臀发生了关系再说!”
  
  丁小岱一脸噬血的兴奋,高举在半空的手跃跃欲试,眼看再追前一步就可挥下,温暖连连惊呼,“救命啊!来人啊!我不活了!”形势危急下慌不择路的她一头扎进电梯门开处。
  
  占南弦只觉眼前香衣一晃,来不及细想已本能地拦腰一搂将她护在怀里,同时疾速抓住丁小岱收势不住的手腕。
  
  丁小岱即时惨叫,“好痛!”
  
  温暖这才反应过来,惶急中拉他衣袖,“南弦,我们开玩笑的!”
  
  那瞬间他一怔,不知是因她的说话还是她脱口而出对他的称呼,定定看着面若桃花的她。第一次见到他的眼神如此毫无掩饰,仿如深水漩涡,将她吸住再移不开若忡若怔的眼。
  
  站在占南弦身旁的杜心同率先从混乱和震惊中反应过来,厉喝出声,“你们干什么?!这是公司不是游乐场!要打要闹回家去,象什么话!”说话间几乎是发狠地攥着温暖的手臂将她扯离占南弦怀内。
  
  毫无防备下温暖被她拽得趔趄,占南弦迅速放开丁小岱,反手扶住她,然而她还没站稳又已被丁小岱手疾眼快地扯出了电梯外。
  
  丁小岱对着电梯门内连连哈腰,“对不起,占总对不起,都是我追着温姐姐跑来跑去才冲撞了你。”说完紧紧牵着头晕目眩的温暖跑开,两人没入长廊拐角的茶水间。
  
  看温暖被拖得一跌一撞,他不自觉皱了皱眉。
  
  杜心同冷哼,“一个没上没下丢人现眼,一个投怀送抱……难怪收个花都那么招摇。”说到这里她刻意打住,聪明人通常只需点到即止,在心上人面前还是有必要维持一下风度和矜持。
  
  占南弦淡淡笑了笑,没有回应她的说话,
  
  他在附楼用好午饭回来,等电梯时碰巧遇见杜心同,她捧着文件故作踌躇而又决然地走到他面前,说管惕不在,她对益众的方案有不明白的地方,问是不是可以直接向他请教,还没等他答话电梯刚好到来,她二话不说跟着进入,问题一个接一个直问到了六十六楼。
  
  推开办公室大门,他回首问仍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人,“杜秘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啊,是。”心慌意乱地收回凝视他侧面的目光,杜心同赶忙翻开文件,“还有这里——”
  
  他扫了眼后为她解答,杜心同又无话找话地指了几处地方,他都一一解释清楚,直到她词穷,再也没借口继续在他的办公室里待下去,最后不得不道,“谢谢占总,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我先回去上班。”
  
  占南弦唇一弯,“没关系,勤学好问的工作态度很值得嘉奖,如果其他员工都具备你这种品德,我相信浅宇以后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杜心同被夸得笑容满面,“占总你过奖了,我也只是努力想把工作做得更好一点,尽可能为公司多出一分力,体现我们浅宇人的价值。”
  
  占南弦专注地听着,“恩,精神非常可嘉。”一边点头一边仿佛想到什么,“不过刚才我看你连一些基本的原理都没搞明白,看来管惕没有好好指导过你,要知道技术部不比其他部门,扎实的理论知识是必须的,他这样不但失职,也严重束缚了你的发展。”
  
  说着拿起笔疾书,“这样吧,公司有人才储备计划,你把工作交下去,先参加三个月的培训,等培训完回来再让碧卡针对你的特长和优势另作安排。”
  
  形势变得太快,杜心同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脸色即时煞白,“占总,我……”
  
  “来。”占南弦温柔地打断她,把便笺递过去,“拿这个去给碧卡,就说是我亲自安排的,好好努力,我相信以你的求学精神,继以时日一定能为浅宇创出佳绩。”他看了看表,“出去时把温暖叫进来。”
  
  杜心同不得不颤着手接过纸条,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看见占南弦已低头处理工作,明白到事情已无可挽回,她再也不敢哼声,两条腿象灌了铅一样沉重又象轻浮无力地走了出去,手中的薄纸被指甲硬生生挖下一角来。
  
  她辛辛苦苦工作了三年半才做到今天的职位,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弄巧成拙,被遣回去从头开始接受新人培训,那真是比直接炒了她还更让人难堪。
  
  门外温暖和丁小岱早已回来,杜心同满腔怨愤无处发作,见到她们眼内几乎喷出火来,但因为身后那扇门里坐着一位此刻她最惧怕的人,是以也不敢太过放肆,只狠狠瞪了温暖一眼,“占总叫你进去!”
  
  刷刷刷走到丁小岱面前,手指几要指到她的鼻梁上,杜心同压着嗓子骂道,“身为小妹还不知道安份守己!在办公室里跑什么跑!要骚包也看地方!看你这副贱骨头的样——”
  
  “杜小姐。”温暖冷冷地插进话来,人已站了起身,背靠桌沿双手环胸,以往沉静的眸色难得一见地淡薄,神态之间竟有三分象占南弦,“在这里就算小岱做错了什么,也还轮不到你来出言教训吧?”
  
  她不插手犹自可,这一揽事上身,把原本便指桑骂槐的杜心同气得几乎炸了肺,尖指霍然指向她,“别以为你现在坐了这个位置就了不起!谁不知道是——”
  
  “我当然了不起。”温暖微微一笑,她惯常低调,没兴趣与人为友或为敌,但那并不代表别人可随意在她的管辖范围内撒野,“有本事你把我扳倒自己来坐坐看?我随时恭候。”
  
  一句说话堵得杜心同哑口无言,将下唇咬得发紫,她霍然离去。
  
  温暖向丁小岱摆手,示意一脸崇拜的她别扑过来,转身敲门进入占南弦的办公室。
  
  占南弦站在幕墙前,一只手撑在玻幕上,目光穿过厚厚的萤蓝色玻璃不知落在天际何方,在整整一面墙外辽阔天色的衬映下,幽暗的修长背影显得傲然孤标,仿佛遗世独立。
  
  听到门响他没有回首,只说道,“过来。”
  
  她走到他身边,他侧过脸来看她,没再作声,只是随意地抬手捏了捏她的上臂,惹得她“哟”声呼痛,他的神色由此而显见一丝不悦,杜心同下手果然重,只怕那细嫩肌肤上已经留有指印。
  
  “占总找我有事?”她几不可察地微微退后。
  
  “你和丁小岱很投缘?”
  
  她笑笑,“六十六楼就只有她和我,来往多了自然熟悉一点。”
  
  “她是我跟碧卡要的。”
  
  她讶然看向他,要知道许多高级主管的任命他都不过问,通常是综合民选、上司推荐和人事考核三方面意见即已决定,却竟然钦点一位小妹,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很惊讶?”他问。
  
  她点点头。
  
  “有一次我去找碧卡,碰巧见到她气鼓鼓地来回摇晃碧卡的手臂,不知道在哀求什么,那种调皮耍赖的神情……”唇边不自禁露出一抹莞尔,转头看她,“很象当年的你。”
  
  她脸上自如的表情丝毫无变,只那一眨不眨的半垂眼睫定了约十秒,然后她笑了笑,“我也是吗?”
  
  “什么?”
  
  “我也是你点上来的?”
  
  “你不是。坦白说看到碧卡推荐你我很意外。”不过,他一向不过问下属的职权行使。
  
  该刹那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因为她在浅宇工作已经两年,如果他真的因为温柔或别的什么原因而想调她到六十六楼,应不需等到两年之后。
  
  “那是不是如果迟经理没推荐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她半开玩笑地问。
  
  活动范围和接触阶层不同是低高阶员工的最大区别,即使在同一幢大楼里工作,许多人也可能老死不遇,这两年来她只在年底的尾牙大会上远远见过在主席台昙花一现的他。
  
  他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浅宇。”
  
  “哦?”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忙人竟还知道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心告诉我的,你进浅宇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了。”
  
  答案仿佛出人意表,又仿佛原可预见,是不是从她回来伊始薄一心就已经留意她的行踪?她没有问,这个话题她根本不想谈下去,只笑着道,“哎,忘了我还有份文件要给高访。”
  
  对她借口欲遁的说话充耳不闻,他望向天空的眸子里隐着一丝幽深莫测,“你呢?你为什么会想到考浅宇?”
  
  “履历是临路帮我投的,迟经理约我面试时我也很意外。”
  
  “不是你自己的意思?”他淡声问,仿佛想确定什么。
  
  温暖顿了一顿,才答道,“毕业时他帮我打点所有事情。”对她来说一份工作而已,去什么公司都无所谓,所以一切随朱临路安排,只是没想到最后来了这里。
  
  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神色有点冷漠疏离。
  
  “我先出去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占南弦才回转身来,薄薄的唇瓣不知何时已抿成一线,眸如寒波生烟。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三章 选谁,端倪(3)[/url]  翌日,技术部的管惕来找占南弦。
  
  “你真的要亲自动手把杜心同那种小人物赶回培训班?”
  
  他不答反问,“这么快就有人托你来求情了?”
  
  管惕耸了耸肩,“那个小我们两届的郭学弟对她痴心一片,调走她我无所谓,不过那学弟是个人才,不妨卖他一个人情。”
  
  “她三番四次借机在我面前出现,所以我才想给她一点教训。”既然精力多到需要花在这种无聊的事上,还不如去培训班好好操练。“这件事你处理吧。”
  
  “谢了。”谈罢公事,管惕别有用意地道,“杜心同说她是因为坏了某秘的好事才被暗箭中伤,老大,是不是真的温香软玉在怀被她不识时务地打断了,所以才让你大大不爽?”
  
  占南弦冷看他一眼,“你好象没待过培训班,现在想去了?”
  
  “咦?反应这么大,难道你真的见异思迁?那薄玉女怎么办?”
  
  占南弦忽然笑了,“有什么难的,我一妻一妾尽享齐人之福不可以?”
  
  管惕张大了嘴,占某人——完全没有否认“思迁”一说。
  
  “不会吧,你认识她才几个月?不行,怎么说我们和一心也有十年的交情,为了她的终生幸福我豁出去了,明天我就去追那个温暖。”
  
  占南弦弯了弯唇,“如果你想下半辈子都待在培训基地,尽管去追。”
  
  “哇靠!你果然来真的?!”管惕哀叫不已。
  
  占南弦莞尔,“看样子你又输了,这次谁赢?”
  
  “高访。”管惕彻底垮下一张脸,“他说你和新任秘书之间有点什么,我们都不信,结果庄家通杀。”
  
  “啧啧啧,真是人间惨剧。”
  
  “好兄弟,给个独门消息我翻本吧——那小温妹妹对你有没意思?”
  
  “你何不去问她本人?”
  
  “啊哈,是不是你也想知道?”管惕立刻起身,“我这就去帮你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上面写着yes or no。”
  
  看着他飞快跑出去的背影,占南弦的脸上缓缓露出高深的浅笑。
  
  当一张帅得有点孩子气的脸毫无预警地突现眼前,任谁都会被吓一大跳,原本埋头工作的温暖就是这样,被管惕从半空俯冲而下定在眼前的大头惊得花容失色。
  
  她魂魄未定地捂着心口,上半身把椅子向后倾斜到最大限度,以离与她眼对眼的管惕尽可能远,戒备而谨慎地问,“管经理,你——有什么事?”
  
  俯身双肘撑在桌面托着自己的脸颌,管惕的目光专注地从她的额头梭巡到下巴,“肤如凝脂,勉强过关,五官精致,勉强过关,气质雅致,勉强过关,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可是就算象你这种上乘之姿公司里也一抓一大把,更别说和薄一心比,真不明白占美男到底看上了你哪里。”
  
  温暖大大瞪圆了黑眸,仿佛惊吓过度,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旁边丁小岱的耳朵尖尖地竖起,天啊!老大大大大看上了温温温温姐姐?!这个消息太惊人了,爆炸力绝对可以轰掉再两幢浅宇大楼!
  
  管惕开门见山,“小温妹妹,占美男说他喜欢你,你呢?你喜不喜欢他?”
  
  温暖几乎从倾斜过度的旋转椅里跌下,手忙脚乱地扶住桌子,站稳理了理纤尘不染的衣襟,她勉力镇定下来,“管经理,益众新追加的需求你做进方案了没?占总中午前要过目。”
  
  管惕失望地看着她,试图好言相哄,“小温妹妹,你不用害羞,只要偷偷告诉我有或没就可以。”
  
  他话声方落她桌上电话已响起。
  
  温暖如获大赦,对他道,“不好意思。”转头拿起听筒,也不管对方是谁先笑得温婉宜人,“你好,浅宇总裁办公室……恩,好的……我明白……”
  
  被她刻意晾在一边的管惕不乐意地嘟了嘟嘴,只得直起身离去。
  
  走着走着他回想起刚才的一个细节来,当温暖乍闻占南弦喜欢她时,那一闪即逝的表情蕴含了一点茫然,一点意外,一点无以名状的悲伤,一丝怯弱,和一些深浅交织的柔情,仿佛万千意绪突然齐集,令她那双受到冲击的晶瞳骤然清光微亮,迅即长睫眨过将反应无声压了下去,只余一抹她觉得不重要由是不加掩饰的愕然在脸。
  
  那样明显的惊疑,不象源于突兀地知道她被某人喜欢着,而似只是讶异——为何会是由他——出自他管惕的嘴对她说了出来,她似迷惑不解这代表什么意思,但由于与他不熟所以有所保留,并不开口追问只言半语。
  
  管惕摸了摸下巴,这情形实在有些诡异,不自觉回头看了温暖一眼,她似乎有些神思恍惚——管惕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打过之后才惊觉下手过重而雪雪呼痛。
  
  废特!他这个十六岁入读大学至今已开发出五项国际专利技术,从前的天才儿童如今进化成为芳龄二十三智商无以伦比的天才好青年,竟然被人利用了!
  
  难怪占美男那么好说话!十年来他什么时候曾和死党们聊过薄一心?刚才却三言两语就轻易坦承对小温妹妹有意思,无非就是想借他管惕的嘴在小温妹妹心里撒下半信半疑患得患失的种子。
  
  那个无耻之徒的阴险重点根本不在她的心意如何,他分明存心想撩拨她的情绪,但又不打算亲自出马,而只是借由旁人似真似假地试探她,由此一举,他与她之间那点暧昧便变得扑朔迷离,而这反会愈加勾动女人那颗扑通乱跳的心。
  
  这种八卦事成熟如高访等肯定不会插手,所以占南弦的魔爪才会伸向自动送上门的他——真是遇人不淑入世未深,掬一把辛酸的泪啊。
  
  只是,占美男为什么会前所未有地使出这种情场浪子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小妹妹呢?这也太不寻常了。
  
  在管惕百思不得其解地搭乘电梯下去之后,丁小岱咻地一声窜到温暖桌前,满脸崇拜地叫道,“姐姐!你真是太酷了!自从上次你狠削杜后妈一顿帮小沐出了大大一口气,我就已经封你为偶像不再做普通晕了——”
  
  “小沐是谁?我怎么会帮她出了一口气?”
  
  “是技术部的小妹,人非常善良,很喜欢帮助别人,就是性格太软绵绵了,所以在部门里老被杜后妈欺负,你不知道杜后妈多没人性,一不开心就找她的麻烦,小沐被骂哭过好几回了。”
  
  温暖惊讶,“不会那么离谱吧?”浅宇的权位制衡一向做得很好,就算职位再高的主管也不可能只手遮天,何况杜心同只是一个中层职员而已。
  
  “真的啦,杜后妈又不是对她拳打脚踢,往往都是在没人时才呼喝她,或者说一些凉飕飕的刻薄话,总之就是精神虐待!我们小妹联盟都很为她打抱不平,可是地位低力量薄,加上技术部的郭副经理对杜后妈很有意思,老护着她,所以谁也奈何不了她。还好我们都不在技术部,否则象上次那样得罪了她,以后肯定会有苦头吃。”
  
  温暖判研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只听过小沐的一面之词?”如果那个小沐只是被欺负过一两次,很可能确然是别人恃仗职权,但若是被欺负十九八七次,则只能说明她自己本身也存在一定的问题。
  
  “反正杜后妈对她不好是肯定的,嘿嘿,说起来别的小妹可羡慕我了,不但天天有机会发晕,工作清闲还一点也不用受气,我最幸运的就是有着温姐姐你这么好的上司。”
  
  以前业务部的小妹跟她讲那些男同事都在背后说温暖清高,说她就连骨子里都透着冷漠的味道,所以一开始她还有点怕,相处下来才发现流言果然不可信也!
  
  “姐姐你其实跟人事部的迟经理一样好,虽然我是小妹也从来不会给我脸色看。”
  
  温暖叫起来,“天啊,我敢给你脸色看?!我又不是家里有备用的臀部可以随时换上供你练习铁砂掌。”
  
  丁小岱咯咯大笑,笑毕退后几步,一脸坏相地对着温暖左看看右瞧瞧,“姐姐,嘿嘿,嘿嘿,我听得一清二楚喔,管经理说占老大喜欢你!”
  
  “他说你就信?”
  
  “恩,我总觉得占老大对你有点不同。”丁小岱象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我就说呢!总觉得从你上来之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原来是这个!姐姐,你没发觉吗?占老大从来不叫你帮薄小姐做事!”
  
  温暖一怔,“你们以前帮一心做事?”
  
  “以前杨影姐姐在的时候老大常常叫我们订餐厅,订花,节日时杨姐姐还要帮他去买礼物,还有还有,真是奇怪!以前薄小姐偶尔会来公司找老大,我还帮其他小妹向她要过签名呢,但是好象自从你上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难道——”丁小岱惊骇地指着她,“老大不会为了你和她分手了吧???”
  
  温暖白她一眼,“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他们感情好得很,你那小脑袋就别再歪想瞎猜。已经两点半了,还不去干活,我可得给你点颜色,不对,是脸色看看了。”
  
  丁小岱虽意犹未尽,但看温暖已不打算再聊下去,也就不敢造次,乖乖回座去了。将她遣开后温暖坐在位子里却无心工作,一整个下午对着电脑屏幕微微发怔,仿佛有着千年解不开的心事。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四章 杀机,益众(1)[/url]  益众的案子占南弦比较重视,吩咐管惕和温暖双管齐下,一个负责方案一个负责合约,同时和对方的相关负责人商讨各项事宜,此前益众也让其他公司提交过方案和报价,相比之下还是觉得浅宇做得最好,基本上算是敲定,就只差最后签约。
  
  潘维宁在送了两周香花之后终于姗姗地拨来电话,问温暖可否赏光和他吃顿晚饭,在听到温暖笑答已经事先约了男友后,他倒也很有风度地改口说下次有机会再约。
  
  下班后温暖往私人会所见朱临路。
  
  朱临路照旧把牛肉切小块放到她的餐碟里,“你和温柔怎么了?”
  
  温暖不出声,只是低头用餐。
  
  “我前几天见到她,她竟然问我你好不好,你们吵架了?”
  
  “她最近怎么样?”
  
  朱临路失笑。
  
  “你们两个,都成年人了还象孩子似的,她是不应该瞒你,不过你想想,她这样做其实也无可厚非,你用不着那么大反应,还是——你觉得她这么小心翼翼,可见她心里那个人的份量比你还重,所以才不开心?一直以来她都把你放在第一位,忽然之间你发现原来不是了,觉得失落?”
  
  温暖薄恼,摔下餐巾,“你少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换了新欢,管好你自己再说。”
  
  “好好好,不谈这个。”她明显的迁怒令朱临路想笑又不敢,“益众的潘维宁在追你?”
  
  “送花和追求一定划等号?”
  
  朱临路认真道,“不管怎么样,不许搭理他!”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说?他怎么了——”
  
  “什么你们都那么说?”朱临路敏感地拦下她的说话,“还有谁和你说过?占南弦?”
  
  “恩。”
  
  “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那天晚上的宴会我第一次见到益众的两兄弟,他叫我离小的远一点。”
  
  “我叫你别搭理潘维宁是因为他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占南弦怎么会——”朱临路想了想,“我明白了,与你们和益众的生意有关,他是在提醒你。”
  
  “怎么了?那个案子是大潘总一手负责,没小的什么事。”
  
  “潘维安与潘维宁并非同母所出,益众里派别严明,面上两兄弟相处和睦,私下却水火不容,既然这次的案子由潘维安负责,由此可见他目前比较得势,你们开价比其他公司高出五个点他也非把案子交给占南弦,应该是看中浅宇的技术和实力,希望做到万无一失。”
  
  温暖这才明白,为什么占南弦会亲自督导她和管惕。
  
  既然打算受人钱财,自然便要讲求信誉,这案子既与大潘总在董事会的位置稳固程度息息相关,那绝对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容不得一丝差错,因为倘若出了什么漏子,在旁虎视眈眈的小潘必会伺机把大的踢出局去。
  
  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自明。
  
  “所以你懂了?潘维宁是有目的的,你聪明点别理他,潘维安那个人疑心非常重,你们的案子顺利还好,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你水洗也不清。”
  
  “恩,我知道了。”
  
  虽然从没打算与潘维宁有什么接触,温暖此刻也觉微微惊心,不明不白中自己竟然已成了别人的棋子,潘维宁或许也自知未必能够从她这里套到什么,但这么刻意张扬对她有意思,难保不会令潘维安疑心生暗魅,而只要能使潘维安疑神疑鬼,他的目的就已经算是达到了。
  
  翌日上班,温暖免不了和丁小岱感叹。
  
  “幸亏我们是在浅宇,外面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真的很恐怖。”人不去惹事,事自缠人来,简直防不胜防。
  
  “温姐姐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那些花都是穿肠毒药,你赶紧帮我退回去,告诉总机别让花店的人再上来,还有,今天起我的外线你帮我过滤,只要是潘维宁的电话都说我不在。”
  
  “明白!”丁小岱摩拳擦掌,一脸邪恶,“我最拿手就是这种事了。”
  
  温暖拨电话给管惕,“益众的方案敲定了吗?”
  
  “昨天下午已经全部谈妥,我正在修改,一会拷上来给你。”
  
  说话间占南弦刚好回来,眼光不经意掠过角落的圆桌,见到再无任何花影花踪,不禁弯了弯唇角,敲敲温暖的桌面把她叫了进去。
  
  跟在他身后,她一边走一边汇报。
  
  “益众的合同内容已经没问题,法务部也审核过了条款,最新版本我已发到你的邮箱。关于系统方案我刚问过管惕,益众已全部确认,稍后他会拿来给你过目。按照你的日程安排,后天下午可以抽出一小时,我们是不是约益众后天来签约?”
  
  “既然都谈妥了,就约他们过来吧。”他坐进皮椅里,打开手提电脑,抬首瞥她一眼又低了回去,“潘维宁没约你?”
  
  “我推了。”
  
  他似半玩笑道,“朱临路那么花心,你就算多交一两个朋友也很正常。”
  
  温暖笑了笑,“临路是没有你对薄一心那么专情,不过他却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他真正抬起头来,盯着她,“你和我顶嘴?”眸内飘起冷淡之色,语声却似颇感兴致,十分轻柔,“来,说说他对你有多好。”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些日常小事。管经理下午要去见客户,不如我先把方案拿给你看?”
  
  占男弦也不为难她,淡淡一笑,“好啊,你去。”目送她走到门口,他忽然慢声叫住,“温暖。”
  
  她回首,背着光,他幽黑的眸色显得淡远难测。
  
  “你给我离朱临路也远一点。”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2:51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四章 杀机,益众(2)[/url]  当管惕上来时,便是看到小温妹妹坐在位子里出神,直到他走近她才惊觉六十六楼有来人,她脸上那种茫然的神色不由得让他心里哀叹,只觉自己罪孽深重,居然成了无耻占美男的帮凶。
  
  脑袋再次从半空倏然降到她面前,与她大眼瞪大眼,他一本正经地道,“小温妹妹,你在神游太空吗?去了哪个星球?外星人长得怎么样?对你友不友好?有没有送你礼物?”
  
  温暖失笑,“你——益众的方案呢?”
  
  管惕拿出一个usb盘给她,“都拷在这里了,我先找占美男,你打印好拿进来就可以。”
  
  温暖把u盘插进电脑接口,将文件复制到手提里,打印出来装订成册送进总裁室,占南弦和管惕正讨论着什么,见她进来他说到一半的话收了回去。
  
  管惕讶异地看了眼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背后的占南弦,再回头看向温暖,脸色端庄的她轻盈地走近,放下资料后恭谨有礼地告退,动作举止完全无可挑剔,只除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在她出去后,管惕再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厉害喔!居然敢给我们占美男摆晚娘面孔,她是不是常常这样?”
  
  占南弦唇边逸出一丝笑,“已经好很多了,你没见过她以前的样子。”刁蛮,任性,霸道,被宠得无法无天。
  
  “原来你一早认识小温妹妹!”
  
  占南弦这才察觉失言,也不掩饰,“我和她姐姐温柔是高中同学。不谈这个,你前面说潘维宁和朱临路的堂弟朱令鸿有来往?”
  
  “没错,你觉不觉得奇怪?潘维宁为什么不找朱临路反而去找朱令鸿?如果他想联手代中挤掉浅宇和踩死他大哥潘维安,怎么看都应该去找你的死对头、执掌业务实权的朱临路才对。”
  
  占南弦沉思,一会后摇了摇头,“不是潘维宁去找朱令鸿,应该是朱令鸿找上潘维宁。”
  
  “为什么——”管惕的说话被敲门声打断。
  
  占南弦扬声,“进来。”
  
  门缝开处,探进丁小岱的半边脑袋,一双灵活的眼珠骨碌碌地转,“那个,占老大,我可不可以打小报告?”
  
  管惕失笑出声,连占南弦也忍不住微莞,“你说。”
  
  “刚才总机小姐拨电话上来,说楼下有位潘先生要见温姐姐。”
  
  “温暖呢?”
  
  “她交代总机请那位先生去接待室,然后就下楼了。”
  
  “好,我知道了。”占南弦起身。
  
  管惕跟随在他身后,经过丁小岱身边时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丁小岱冲他扮了个鬼脸。
  
  看着他们乘电梯下去丁小岱才安心回座,早上温姐姐才拒收那个人的花,这么快他就找上门来,没看报纸电视吗?这个世界上因爱成恨多的是,万一那个潘先生藏了一瓶硫酸来寻温姐姐的晦气——丁小岱全身打了个抖,好恐怖哦!
  
  一楼大堂外骑楼里站着一道身影,潘维宁没有进接待室,而是倚着浅宇大门外堂皇气派的大理石石柱抽着烟,见到从旋转门里匆匆走出来的温暖,他的眼睛在阳光下闪过奇异的亮色。
  
  “潘总,非常抱歉,总机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怠慢了,真是对不起。”
  
  潘维宁笑起来,“别那么客气,现在应该是下班时间了,不知道温小姐肯不肯赏脸和我吃顿中饭?”
  
  温暖面有难色,“潘总你请吃饭说什么都要去的,只是我有份文件还没做好,下午开会就要用了,所以现在还走不开。要不这样?刚好占总今天也在办公室,不如我擅自作一下主,潘总你和我们占总一起用餐怎么样?可以试试我们附楼里西餐厅的顶级牛扒,据说味道还不错。”
  
  潘维宁脸上笑容不变,熄了烟,把烟蒂扔进镶嵌在墙里的隐形垃圾箱,这个微小的细节让温暖张了张长睫。
  
  “温暖,我就不和你说那套虚伪的场面话了,花店告诉我你不肯再收我送的花——你不需要说话,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就目前这种敏感的时候而言,我的举动确实会让你觉得尴尬,你想和我保持距离纯属正常,我能明白你的立场和顾忌。”
  
  不意这个朱临路口中声名狼藉的男子如此坦率,温暖倒变得有点不好意思,“谢谢潘总的理解,你也知道,我只是拿一份薪水而已。”
  
  “是啊,很多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以为我送花送了那么久却到现在才来人,是在和你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的锐利和直接让温暖一时无措,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只笑了一笑。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和我大哥与浅宇在谈的案子完全无关,我迟迟没约你只是因为这些日子里我都在问自己,这次到底是不是来真的,还是跟以前一样只不过想玩玩而已。”
  
  温暖有些无措,“我已经有一位交往三年的男友。”
  
  “我知道,朱临路是不是?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们两个跳舞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叹息声中那隐约的惋惜和遗憾令温暖抬起眼来,天色不知不觉已变得阴沉,忽然一阵风刮过,某粒极细的沙砾撞入她眼内,她刹时失声“啊”叫,眼睛痛得连睫毛都撑不开,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潘维宁扶着她的手肘,低头察看,“别用手揉,眼里全都红了,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泪眼朦胧中她慌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现在好多了,只是我的隐形眼镜掉了。”
  
  “眼镜掉了?麻烦,搞不好已经被我踩到,你家里有没有备用的?我送你回去拿。”
  
  温暖迟疑了一下,他已十分绅士地收回扶着她的手,自嘲道,“你放心,我不会借口想喝杯咖啡什么的而意图参观你的芳闺,到时我在楼下等你就是了。”
  
  温暖赫颜,“潘总言重了,我没那个意思。”
  
  “那就走吧,我的车停在那边。”
  
  面对他的坦诚和盛意,再顾虑到益众目前毕竟是浅宇大客,温暖不好意思再推搪,只得随他而去。
  
  暗沉天色隐示着山雨欲来,又一阵风刮起,漫天的尘埃沙砾全被挡在大幅的落地玻璃墙外,透过厚厚的玻璃不难看见里面站着的两道人影,管惕唉声叹气,“小温妹妹还是太天真了。”
  
  占南弦一声不发,只是淡淡地看着温暖上了潘维宁的车。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四章 杀机,益众(3)[/url]  潘维宁说到做到,在楼下等温暖换了眼镜后再把她送回公司,温暖道谢不已。翌日一日无事,只除了温暖的电脑出了点小问题,无线鼠标偶尔会变得不太好使。
  
  套句上班族的口头禅,没惊没险,又过一天。
  
  到浅宇和益众签约这日已是端午节前夕,温暖一早回来,和丁小岱两人把所有资料全部准备一式四份,中间穿插着忙别的事,一趟功夫下来已近中午,占南弦的人还没出现,朱临路的电话已拨了进来。
  
  “我一会路过你公司楼下,和你一起吃中饭?”
  
  “今天不行,下午要和益众签约,我得等老板回来,把所有东西再给他看一看。”
  
  朱临路不悦,“我真讨厌你那么为他卖命!你知不知道这样可能会害死你自己?”
  
  温暖笑,“你在哪里?”
  
  “车上,再过一条马路就到你公司。”
  
  温暖看了看表,“那你过来吧。”话声刚落手机里突然传来尖厉的刹车声和朱临路的惊呼,她急叫,“临路?临路?!”手机通讯终止只剩下忙音的嘟嘟嘟。
  
  额头飙出冷汗,她抄起包就冲向电梯,“小岱!我出去一趟,占总回来把所有资料给他!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取了车飞也似地开出,温暖抓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一条马路,只隔一条马路,应该就在附近,她先转往东面的主干道,第一个红绿灯口车流顺畅,顾不得是否违反交通规则,车头一调转向南行。
  
  没一分钟便感觉到行驶变得缓慢,车列移动的速度如同蜗牛,温暖心急如焚,顾不得后面的车子会被挡在原地,她熄火下车拔腿往前狂奔,当两辆横亘在十字路口中央的车子和穿着制服的警察身影映入眼帘,她一颗心提到了喉咙的最顶端,惊惶大叫,“临路!临路!你在哪里?!”
  
  正在车尾后面和警察交涉的朱临路听到叫声一怔,才转身走出来,一道白衣身影已飞扑到面前,紧紧抓着他的双臂,温暖的嗓音发抖到语无伦次,“天啊!天啊!怎么会这样?你没事吧?有没有没撞到哪里?”
  
  朱临路静默片刻,然后把她拥入怀内,柔声道,“别担心,我没事,对方喝酒冲红灯,我在和你讲电话所以没注意,只是车子擦花了,我人没事,别担心。”
  
  温暖摇摇他的手,再检查他的腿,把他全身上下仔细打量过,认知接受了他确然无伤无损的事实,一颗心才慢慢归位。
  
  “两位让一让,请回到路边去。”作肇事记录的警察出声催促。
  
  另一名制服人员在路中心打着手势指挥交通,然而不管他怎么招手,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压在斑马线上始终一动不动,迎着朱临路和温暖的走近,在她愕然失色的惊视下,占南弦慢慢收回冰如零点的目光,脸部侧面线条冷峻无情,紧绷如刀雕,唇线抿得薄不能见。
  
  油门一踏,他的车几乎擦着两人的脚尖如箭射出去,朱临路手急眼快将温暖疾扯向后,本能地想破口大骂,转瞬却露出玩味得意的笑来。
  
  警察问完话后两人去取回温暖差点被吊走的车子,即使朱临路一再强调自己没事,她还是坚持要送他去医院作全面检查。
  
  然而还没驶出多远,丁小岱已打来电话。
  
  “温姐姐。”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哭腔,“你快点回来!”
  
  “怎么了?”
  
  “出事了!益众的人没来签约!只派人送来一份文件,占总看完后大发脾气,我好害怕,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连高经理和管经理都匆匆忙忙上来了,叫你马上回来!”
  
  温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即刻把车刹停在路边,“临路,我把车给你,你自己去医院。”
  
  朱临路脸有些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只是说益众没来签约,公司里叫我马上回去。”
  
  朱临路讥讽地扯扯嘴角,“那份合同就那么重要?还是你就那么急着回去见他?”
  
  温暖定定看着方向盘,片刻之后人安静下来,神色也回复平和,“你说得对。”浅宇就算没了一张半张单子也影响不了什么,比不得朱临路的健康更重要,“我这就陪你去医院。”
  
  手机又响,她没有接,连看也不看,只任由马修连恩的歌声一遍遍在车厢内回响,温柔而无限悲伤。
  
  当车子被红灯拦下,朱临路忽然伸手推门,长腿一跨人已走出车外。
  
  “临路!”她急叫。
  
  他俯身回望驾驶座里的她,“暖暖,你并不是选择跟我走,而是选择牺牲他来成全我,在你心里孰轻孰重已经泾渭分明。”他定定看着她,目光深得她无法理解,“还记得倚天屠龙记吗?书里张无忌给了周芷若一个承诺,我现在也向你要一个,以后,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我叫你做一件事,就算是杀人放火你也得答应,给我记住了。”
  
  不等她答话他已合上车门,穿过川流的车辆消失在人行道上。
  
  温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紧紧掩唇,硬生生把眼内的薄汽逼散。
  
  她从来不哭,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四章 杀机,益众(4)[/url]  回来浅宇,上到六十六楼已是半小时之后。
  
  丁小岱耷拉着脑袋缩坐在位置里,双目通红,见到她简直恼怨交加,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指了指总裁办公室,然后又低下头去,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温暖大致也猜想得到,可能是因为自己不接电话而让她受到株连,苦笑一下,拍了拍丁小岱的肩膀,她轻声道,“等下我只会比你更惨,不信你来偷听。”
  
  本来无声哭泣的丁小岱被她逗得想笑,结果呛到气管,猛咳起来。
  
  温暖收敛情绪,敲门进去。
  
  高访和管惕俱神色凝重地坐在沙发里,置身于暗玫色大桌后皮椅里的占南弦面无表情,五官如同抹了薄冰,每一寸都透着寒霜之气,见到她眸光如利刃骤然出鞘,仿佛直想在她胸口连扎十三个血洞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去哪了?”他问,语气轻柔得让人难以置信。
  
  “送临路去医院。”
  
  “他骨折?还是脑震荡?还是癌症晚期?要不要我放你大假去给他准备追悼会?我一定会到场三鞠躬恭喜他英年早逝。”
  
  温暖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原本摊在桌面的大叠照片被他飞甩到她面前,有几张溅落地面。
  
  她拿起来,越看越惊,其中一叠是她和临路在私人会所吃饭的照片,另一叠拍的是她和潘维宁,包括他扶着她的手以及她上他车时的侧影,一股气往上涌,她冷道,“你找人跟踪我?!”
  
  他发出一声不屑到极点的嗤笑,“你觉得自己配我那么做?”
  
  高访插进话来,“照片是潘维安叫人送来的。”
  
  “他就为了这个原因不和我们签约?”
  
  占南弦再次冷嗤,“蠢不足惜。”
  
  温暖被他讽刺得脸色微微发白,咬了咬唇,一个字都不再说。
  
  只听到高访道:
  
  “今天上午十一点,潘维宁召集紧急董事会会议,推翻了潘维安和我们的合作,因为他手里有一份代中提供的方案书和报价单,代中的方案和我们的几乎如出一辙,但价格却比我们便宜了百分之十五,所以益众董事会决定舍浅宇而取代中。潘维安叫人送这些照片来,是要我们公司给他一个交代,他认为是你串通潘维宁和代中摆了他一道。”
  
  温暖倏然抬首,“我从来没有那样做过。”
  
  高访和管惕两个人四只眼睛齐齐看着她,但都不说话,占南弦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对着手提电脑连连敲击键盘。
  
  温暖只觉从心底最深的角落冒出一股极冷的寒气。
  
  这时管惕开口了。
  
  “温暖,单凭这些照片当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的方案是怎么流出去落到代中手里,这份方案是技术部的同事每三人一组,每组负责其中一个子系统,最后由我统一合并各个子系统做成完整的方案,也就是说在我们公司里只有我,你,南弦三个人经手过那份方案,其余人皆不得知。”
  
  “你不是要把方案一次次发给潘维安审定的吗?会不会是他那边的人传了出去?”
  
  “我可以肯定不是他,因为这个案子的成功与否潘维安比我们还更重视,所以对于方案的审定他根本就没有让益众的人参与,而是私下斥资秘密聘请了顾问,所以问题一定出在我们这边。你也知道,出了泄密这样的事公司里肯定要逐步排查。”
  
  温暖咬着下唇,“我真的没有做过。”
  
  管惕有些悯怜地看着她。
  
  “我们公司的网络管理系统功能非常强大,这幢大楼里任何一部电脑在任一秒发生过任何操作,后台都有日志记录,其中邮箱和电话分机更有独立的监控系统,不过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公司成立十年来从没有查过谁,由于今天事出特殊,我查了你的邮箱。”
  
  温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脸上连表情都欠奉。
  
  “这个动作并不代表我们就一定怀疑你,而是如果想证明你的清白,就必须得循序渐进一步步排除你各种可能的嫌疑。可是,在邮件的备份服务器里却显示,昨天中午十二点二十五分,从你本人的电脑、你的公司邮箱里往外发出了一封e-mail,邮件的收件人是朱临路,而其中的附件正是我们所做的益众方案。”
  
  温暖伸出一只手扶在椅背上,无法置信,“你说什么?”
  
  占南弦按下内线,“小岱,把温秘书的手提电脑拿进来。”
  
  丁小岱飞快把手提送进来交给管惕。
  
  由于长时间静置,手提的屏幕已经被保护程序锁定,管惕问,“屏保密码是多少?”
  
  已将下唇咬得发紫的温暖微微动了动长睫,却不作声。
  
  “怎么了?不能说吗?那你自己来输入。”
  
  占南弦忽然抬头看过来,对管惕道,“试一下一三九九。”
  
  管惕惊讶地看看他,再看看身形僵硬的温暖,依言输入,密码正确屏保被解开,占南弦垂下的眼眸内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微薄而复杂的情绪。
  
  管惕打开她的outlook邮箱,点击已发送邮件的文件夹,“你来看。”
  
  温暖走过去,文件夹里赫然有一行,显示正如管惕所言,时间是昨天中午,收件人是朱临路那个印在任一张名片上的邮箱地址,附件正是浅宇所做的益众方案。
  
  此时她已经再没有任何震惊,已彻底明白,有人要置她于死地,整个计划做得天衣无缝,令她百口莫辨。
  
  “我只能说我没有做过,这封信也不是我发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占南弦弯了弯唇角,毫不掩饰讥诮之意。
  
  “让你那颗脑袋去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确实有点难为你,所以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只不过你上午还为之关心得死去活来的心上人,可是昨天就收到了你的邮件。”
  
  以朱临路的手段和魄力不难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早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却丝毫不提醒而只是冷眼旁观看着她踩进刀光剑影的陷阱。
  
  占南弦继续轻柔地道,“我真是不得不由衷恭贺你,普天之下那么多男人你偏偏还就能找到这样一位,对你有情有意到了简直人神共喜,你不和他共结连理比翼齐飞都对不起你自己。”
  
  温暖只觉从眉上到耳后根都象被火烧过一样辣辣地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他毫不留情的说话削到反驳不得,难堪至极地僵站在原地,紧紧咬住了下唇。
  
  看见她下不来台的狼狈样子,占南弦又冷嗤一声,但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你先出去。”
  
  听在温暖耳里,那意思却不啻是他已厌薄到不欲与她再多说一句,她一声不发,转身的瞬间眼眶内一片模糊,强行咬唇忍住,长睫一眨也不眨,迅速走了出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4:14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四章 杀机,益众(5)[/url]  占南弦停下手中的工作,良久地凝视着那扇被从外面拉上将她的背影隔绝在外的门,直到管惕开口说话,他才惊觉自己失神,起身站到了玻璃幕墙前,远远地看向透明之隔的天空。
  
  管惕道,“合约方面真的没有办法补救了?”
  
  高访摇头,“就算我们也愿意把价格降低百分之十五也很难,因为价格若只差百分之五那是正常,我们的要价一向比别的公司高,这在行内周知。但是潘维宁和朱令鸿联手故意把书面价格放低到百分之十五,这样一来潘维宁就可以无风起浪,一口咬定他大哥跟我们公司拿了那百分之十的回扣,潘维安在董事会上肯定百口莫辨,不会再取信于人。”
  
  管惕忍不住问,“朱临路难道会不知道朱令鸿瞒着他搞鬼?他为什么放任不理?朱令鸿借此建功上位不会对他构成威胁吗?”
  
  占南弦弯了弯唇,“他只眼开只眼闭假装什么都不知,无非就是存心想让朱令鸿出头。”
  
  “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朱令鸿爬得越快,就会跌得越伤。”
  
  高访不无担忧地道,“这件事朱令鸿做得很隐秘,潘维安并不知道朱临路没有参与其中,只以为是他安排朱令鸿去操作的,所以才会怀疑温暖。”
  
  管惕摸摸下巴,“陷害小温妹妹的人手段还真巧妙,用了一个最白痴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如果温暖想把方案泄密给朱临路,就算再笨也不会白痴到用公司邮箱来发邮件,手提带回家随便一拷就行了,所以很明显有人栽赃嫁祸,但这赃却就是栽得她有口难言。
  
  六十六楼必须刷卡才能上来,任何人出入都会留下电子记录,并且整层楼有七天乘二十四小时全年不间断微摄监控,就算午夜十二点飞过一只苍蝇都会被拍下来,所以不可能是有人动过她的电脑。
  
  她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从自己的邮箱里会发出那样一封信。
  
  占南弦道,“对方就是算准了,整件事对浅宇来说最重要的是声誉,无论如何我必须得给潘维安一个交代,现在所有表面证据都指向温暖,只要我顺水推舟向外宣布对她杀无赦,则不管是声誉问题还是交代问题,都可以落下各方面相对满意的帷幕。”
  
  “但那样一来,小温妹妹的职业生涯也就完了,以后不会有别的公司肯再请她,这就等于不只是把她赶出了浅宇而已,以后她在这个城市里也再无脸立足。”
  
  高访皱眉,“不止那么简单。”
  
  “这还不够?”
  
  “你想想,如果对方只打算毁掉她的工作,那么光是嫁祸她出卖公司利益这一条罪名,已足以让她无法在职场发展,又何必还叫潘维宁加演一出苦情戏?”
  
  管惕脸色微变。
  
  占南弦的眸内闪过寒煞冷光,“潘维宁出现在温暖面前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引起潘维安对她的注意,现在潘维安一心认定是温暖串通自己的弟弟来坏事,你想他会那么轻易放过温暖?”
  
  管惕惊圆了嘴,神情凝重,“小温妹妹到底得罪了谁?”
  
  竟令对方一出手就想把她赶尽杀绝。
  
  高访笑了笑,“不管是谁,这个人机关算尽,却千虑一失。”
  
  管惕好奇地问,“什么?”就见高访有意无意瞥了眼占南弦,他马上转过弯来。
  
  “啊哈,没错!哈哈哈,他们偏偏算错了最重要的一点——占美男!他们应该是在赌,如果我们找不出真正的主谋,最后占美男也必然得为了浅宇的声誉而牺牲小温妹妹,可是他们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占美男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小温妹妹,又怎么可能会把无辜小绵羊亲手送上断头台。”
  
  双手环胸,占南弦习惯性弯了弯唇,没有说话。
  
  暗玫色的雕花木门外,温暖静静坐在座位里,在情绪平复下来后,她拨通朱临路的电话,“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有收到我莫名其妙发给你的邮件?”
  
  朱临路玩世不恭地笑起来,“客观地说,管惕那个方案做得真是一流。原因很简单,我乐见其成,占南弦如果就此把你赶出来,不是正合我意?所以我怎么舍得破坏这桩好事。”
  
  “你上回说的设计他就是这件事?”
  
  “当然不只这么简单,以后你就明白了。他要是真的不信你,也就不值得你继续在浅宇待下去,你不如索性将错就错,到代中来跟我。”
  
  “临路。”她长叹出声,这一天下来人已惊得心力交瘁,支持不住把脸埋在掌心,疲惫不堪中藏了多年的沧桑一下子从指缝泄露出来,她嗓音沙哑,“别做到那么一天,真的要我在你和他之间选择其一。”
  
  朱临路笃定无比地轻笑,“那天是肯定会来的,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至于占南弦——嘿嘿,他可能这辈子都会恨我入骨。”
  
  “临路,他能把浅宇发展到今天肯定有他过人之处,你别玩过头,小心引火自焚。”
  
  “所以你别管,好好搬张椅子坐在旁边,看看到最后他和我到底是魔高还是道高。”
  
  温暖揉揉眉心,“我有电话进来,改天再和你聊。”接通另一条线,听到对方的声音她几乎说不出话,“温……柔?”
  
  “明天端午节,晚上我过来吃饭怎么样?”
  
  “好的,你来。”
  
  “你怎么了?怎么听起来好象很累似的,工作很忙?”
  
  “恩,有一点。”
  
  温柔不悦了,“占南弦怎么回事,那么一点点薪水就想把人操死?你不如别做了,哼,不是我吹,我温大美人的投资赢利率在业内怎么说也首屈一指,老爸的遗产现在就算养你三辈子也没问题。”
  
  听到这几句话,整日来温暖的脸上首度露出微薄笑意,内心不无苦涩地想,搞不好她很快就会被炒,到时候真的只能回家吃自己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5:12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五章 到访,真相(1)[/url]  端午傍晚,温暖早早做好饭,左等右等最后等来的却是温柔歉意连天的电话,她临时有个大客户要接待不能过来吃晚饭了,独自一人对着满桌子菜,温暖毫无胃口,拣了张碟天使之琴放进唱机。
  
  在全球音乐流派里都有可能找到爱尔兰民谣的影子,凯尔特文化原是世界音乐的源泉。
  
  爱尔兰是一个最适合上演绿野仙踪的国度,辽阔天空,绵延高山,浩瀚蔚蓝海水,精通白魔法的美丽巫女住在森林深处巨大幽暗的城堡,长发飘然落地,竖琴就在火炉旁,回眸时,眼瞳如绿宝石纯净。
  
  十二三世纪的苏格兰与爱尔兰,不知流传着多少浪漫悲怆的传说,那在宴会上唱着民谣的吟游诗人,那在银烛台下摇曳旋转的圆蓬裙子,那为王效命的世袭贵族和战后封衔的勇士,所有领地之主,城堡田地马匹奴隶均为赐予,连平民也是财产永世归属。
  
  对那方深刻的缠绵的半明半灭似了未了的印象,最初来自于欧洲古代浪漫小说,种种制度,风土风俗,衣着饰物,在扫遍各种原文著作后获得历史认知,她由衷爱上了前世都不曾到过的地方,爱上它在古代从前挥剑的骑士。
  
  最后,她亲自踏上那片高地,倾听那些动人的音乐。
  
  而她的最爱或许别人听到也会觉似曾相识。
  
  那首mv简单到从开始到结束整个画面只呈现一张脸,绿宝石似的眼睛仿佛纯真无邪,每唱一句轻轻垂睫,半阖眼眸的脸带着无言忧郁……nothing compares to you,你无以伦比。
  
  除了远古悠扬的吟唱穿越高山森林流淌至今,在爱尔兰源远流长的历史长河里还有无数文豪,神秘、愁思且充满前拉斐尔派意象的叶芝如是说:
  
  如果我拥有天国的衣裳
  织有金色的、银色的光
  这碧蓝、灰暗和黑色的织物
  属于夜、白昼和晨曦
  我就将它们铺在你的脚下

  
  当温暖在茫然中明白过来琴声里那一丝不和谐的窸窣来自于锁孔时,门扉已被骤然打开,廊道柔和的灯光斜斜映进全然黑暗的室内,她慌忙跳起的瞬间厅里乍然大亮,刺眼得她即时以手遮上眉睫。
  
  站在门口的温柔呆住,“你怎么——”
  
  温暖一声不哼,熄了音乐往卧房走去,“你们自便。”
  
  温柔犹自失去反应,只下意识对旁边的人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
  
  占南弦看着卧室那扇被掩得没有一丝缝隙的房门,在灯亮的那一刹他也看见了她染湿的长睫,透红的瞳子,无声无息地脸上挂着两道幽伤泪痕。
  
  温柔侧过头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恩?”
  
  “为什么你会在她楼下?而她会哭?”
  
  他不答,顷刻之后,唇边牵出一抹带点深意的淡笑,“我们走吧。”
  
  温柔有些迟疑,不确定自己该敲门进去,还是就这样离开,想想此刻若去问为什么,不过是逼着温暖为难地找籍口敷衍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随占南弦出去。
  
  下楼时她说,“我很担心她。”
  
  占南弦笑了笑,“担心什么?我看她生活得很自得其适。”
  
  “后来的事你不知道。”
  
  他不甚感兴趣地,“哦?”
  
  “知道爸爸出事的那天,她和我一样都呆在了当场,但仅仅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她好象就接受了现实,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时那一幕,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是不是要准备追悼会了?得挑一张爸爸最喜欢的照片。’”
  
  占南弦静默半响,然后微弯唇线,“她的性格不是一贯这样?”
  
  有时候天真得令人难以置信,然而有些时候,又理智得令人发指,绝情到连上帝也会为之毛骨悚然。
  
  “不仅是如此,你不知道……”温柔抬手撩了撩鬓边的发,轻声道,“那天我做了一件此生最后悔的事。”
  
  占南弦的视线不经意被她左手戴着的尼泊尔古银镯子所吸引,五厘米宽的镯面盘着异常独特精致的纹饰,在她垂手、银镯从前臂滑向手腕的那一瞬,他一向淡定冷凝的神色也不禁微微动了容。
  
  温柔苦苦一笑。
  
  “那天她好象忽然长大成人,一秒前还是个被宠得连电子炉都不知道怎么点火的公主,眨眼之间却变得象天塌下来也可以由她一肩挑起,你想象得出那种情形吗?”
  
  他不言语,削薄的唇角不知不觉已轻轻抿紧。
  
  “我宁愿她打我骂我怨我恨我,这是我欠她的,但她不,她很平静地叫我回房休息,说余下的事情她会处理,然而她表现得越是这么冷静,我心里就越被压得喘不过气,愧疚太深以至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再也无颜面对她,一时间万念俱灰,我回房间关起了门。”
  
  她顿了顿。
  
  “可能血脉相连的人真的会有某种感应吧,我刚割开静脉她就上楼来敲门,我没开,一边听着她惊慌地又拍又踹门板,一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汩汩地流到地上,心里有一种变态的报复快感,只想着,我还给她,全还给她,通通都还给她……然后朱临路到了,他们一起撞开了房门。”
  
  朱临路扑过来手忙脚乱地帮她包扎,而温暖……一直定定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似的。直到那一刻,她才从绝望、悲伤、狂乱和怨怼中清醒过来,醒觉到自己已犯下无法挽回的错。
  
  “在我住院期间她一次也没来过,我出院那天朱临路来接我去爸爸的灵堂,追悼会是她一手操办的,就等我从医院出来,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在灵堂守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一早当我从瞌睡中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朱临路和我说她去了英国。”
  
  “她走后你们有没有联系?”
  
  “开始没有,没有信,没有电话,没有电子邮件,她就象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每次我逼问朱临路,他都只是说她需要时间,其他什么也不肯透露,要到整整一年之后,她才肯和我联络。”
  
  占南弦慢慢地转过头来,“你的意思是,她出去的第一年——只有朱临路知道她的下落?”
  
  “应该是的。”
  
  他习惯性地把唇角勾出半弯的弧度,再也没说什么。
  
  “过了七年她终于回来,然而却好象变了一个……我再也不认识的人。”
  
  在她身上已再没有一丝少年时的影子,表现惊人的成熟大智,就象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无时无刻不娴静安然,仿佛任世间沧海桑田,她早练就气定神闲的本事,始终置身于外,微笑着纤尘不染。
  
  但明明不该这样,就算时间足够长,也不可能全部抹去创伤。
  
  只是,岁月已把姐妹两人隔开了七年那么漫长的距离,她再也无法知道自己的妹妹心里在想什么。
  
  夜幕下华灯盏盏,似近还远,有风吹来,思绪如发丝一样被微微撩起。
  
  占南弦顿住脚步,向温柔摊开一只手掌,“你先回去,把钥匙给我,我上去看看她。”
  
  温柔想说什么,见他神色和缓而坚持,终究沉默地摘下一把匙条给他。
  
  上得楼来,他开门进屋,把灯按亮。
  
  客厅里以深深浅浅的紫色布艺为主打,简约中带着华美,四米阔的阳台以银制罗马杆挂着繁复几层的落地长纱,又薄又轻,风过如浣美丽非凡。
  
  餐厅一角粉蓝瓷瓶里插着大束橙色盛放的非洲菊,桌上摆着原封未动的五菜一汤和两套洁白晶莹、色泽亮丽的英国骨瓷餐具,看样子把自己关在房里的人也未用晚膳。
  
  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起已经凉掉的菜,一箸箸慢慢吃了起来。
  
  外面的声响良久不消,温暖终于开门出来,见到是他的那一刹她下意识想把门重新关上,然而他抬头瞥来的眼光让她不其然控制住了自己稚气的举动。
  
  占南弦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专心吃东西,神色自若得仿如是在自己家里,而她只是一个他视若无睹的透明鬼魂。
  
  她移了移步,走到沙发上躺下,拿起遥控器打开唱机,音乐在静无人声中响起。
  
  吃完了饭,他慢吞吞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倚着阳台的移门看向夜空。
  
  待了大约有一刻钟,把水饮完之后,随手把杯子一搁,他往客厅走来。
  
  脚步声越行越近,温暖咬了咬唇,保持原来的姿势,眸光落在与身体同一直线的下方沙发扶手上如定了形一动不动。
  
  走到铺着紫纱的茶几边沿,与她隔着一臂的距离占南弦弯下腰来,她依然不肯转头看他一眼,只是翘叠在一起的两只白玉脚尖下意识摒紧,泄露出她心头细微的紧张,全身每一根线条都在悄然戒备,心里已决定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置之不理。
  
  占南弦无声无息地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直起身,一边翻看一边向门口走去。
  
  温暖瞪大眼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握在门把上他回过头来,眸内星光如闪,似含趣,似倨傲,似讥诮,似柔和,似得意,似爱怜,似想纵声大笑,还似柔软入心,只擒住她目光飘来乍然一眼,他已转身拉上门出去。
  
  她手中的遥控器无法控制地大力摔向门板,结结实实响起“啪”的一声然后掉落在地,背板和电池都跌了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26:02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五章 到访,真相(2)[/url]  上午时分,管惕又跑到六十六楼来,走过丁小岱身边时,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丁小岱不意被袭,想叫出声却见他人已走远,只能鼓起腮捂着头顶含冤带怨地怒目他的背影。
  
  温暖漫不经心地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继续低头做事。
  
  丁小岱看她一眼,似乎想起身走过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转回头去。
  
  总裁室里占南弦问,“怎么样?”
  
  管惕拍了拍手里的文件袋,“全都在这里了,证据确凿,无可遁形。”
  
  “叫他上来,让高访也过来。”
  
  当技术部副经理郭如谦被丁小岱一通电话请上来时,占南弦、高访和管惕都已经等候在会议室里。
  
  管惕率先开口。
  
  “由于公司的网络安全和防护系统使用的是全球最先进的技术,迄今为止还没人做得到,从外部或内部访问以至破解浅宇的防火墙、试图远程操纵公司里的某部电脑时,能够一点也不触发我设置的追踪警报。”
  
  而警报一旦被触动,会实时往他的手机里发出简讯,这几天他的手机根本没有收到任何警报信息,由此可以断定,温暖的电脑被动手脚并非是外面的骇客强行突破防火墙进行攻击,而一定是公司内部员工所为。
  
  “要远程操纵温暖的手提而完全不触发电脑里的防护系统,唯一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事先在她的手提里植下木马,这点曾让我很疑惑不解,因为公司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在六十六楼动得了她的电脑而不被发现。”
  
  只除非——是温暖自己亲手往手提里下载或安装了木马病毒,并且这个木马还得是她手提里的杀毒软件查杀不出来的新型程序。
  
  “一开始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直到昨天南弦问我,那份最新的益众方案怎么没有e-mail给他,我才恍然醒悟,当日我没发e-mail而是用u盘拷贝上来给温暖,木马程序应该就是在那个u盘里。”
  
  那个u盘他一向随手扔在办公桌上,大概当日郭如谦无意中听到他和温暖的通话,知道他要拷文件上来,所以趁他不在时偷偷把自己写的隐形木马程序拷进他的u盘,当温暖把u盘接上手提将里面的资料拷贝出来时木马就被带进了她的电脑。
  
  “大前天中午十二点十五分,趁着午休时间你去了公司附近的网咖上网,远程激活木马操纵了温暖的电脑,进去她的邮箱把益众的方案发给朱临路,做完之后你把木马杀掉,退出前全部洗掉你在她手提里留下的访问记录,一点痕迹也不留。”
  
  本来郭如谦做得神不知鬼不觉,u盘里的木马也早被他悄悄删除,所以就算他们三人再怎么怀疑他,但若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只单凭推测谁也无法证明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可惜你百密一疏,虽然洗掉了温暖手提里的记录,却因为赶着离开而粗心大意地没有洗掉网咖里的记录,我手中这份文件就是当天中午你从十二点十五分到十二点三十五分在天堂网咖第十八号电脑上的所有操作记录。此外还有一张光碟,从你进网咖起到最后因为接到一个来电而匆匆离开,整个过程都被网咖里原本用来监控小偷的摄像机拍了下来。”
  
  管惕一口气说完,过程里郭如谦始终垂着头,默不出声。
  
  高访说道,“杜心同不喜欢温暖,所以你想帮她出一口气,这我能理解,但是以损害公司利益为前提来解决私人恩怨,我想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容许这种行为的存在,我们可以向南弦建议不进一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们,你有没有把方案书给过任何人?”
  
  郭如谦慌忙摇头,“没有,我只是去温秘书的邮箱发了那份邮件,并没有把方案书拷贝出来,管学长你可以查,如果我有拷贝过文件,操作记录上肯定会有日志。”
  
  管惕看向占南弦,“他没说谎,确实只是发过邮件而已。”
  
  占南弦想了想,“郭副经理,你先回去,怎么处理管惕会通知你。”
  
  在郭如谦走后,管惕有点迷惑,“难道只是一个巧合?他陷害温暖的同时恰巧朱令鸿和潘维宁正在操作这件事?”
  
  高访摇头,“直觉告诉我不是,不可能巧合得这么环环相扣。”
  
  占南弦以手指轻叩桌面,“你们疏忽了一个人,杜心同,她才是关键。”
  
  高访一点即醒,“不错,如果杜心同是纽带就清晰一半了——郭如谦本身并不知道事情的内幕,他只是单纯被利用了——但,以杜心同的道行也还策划不出这个计划,那她背后的主谋又是谁?而且杜心同也不可能拿得到方案书,它又是怎么流落到朱令鸿的手里?”
  
  “是不是朱临路收到邮件后转给了自己的堂弟?”管惕问。
  
  “不会。”占南弦马上否决这个可能,“他收到邮件不告诉温暖情有可原,因为他不想参与其中,但如果他把方案给朱令鸿性质就不一样了,那意味着背叛,对不起温暖的事他不会做的,整件事里他最巴不得就是袖手旁观,好坐收渔翁之利。”
  
  高访边思索边总结,“这个人不但能控制杜心同,而且使得动潘维宁,同时还有能力与朱令鸿交易——”
  
  他刚说到这里,就见一向泰山崩于面前也淡冷以对的占南弦,忽然脸色微变,高访和管惕齐齐看向他。
  
  一念闪过,管惕霍然起身,“如果方案不是从温暖和我这里泄露出去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高访也惊跳起来,“怎么会是她?!”
  
  占南弦神色显得无奈,苦笑道,“是我把那份方案带了回去。”
  
  “我彻底明白了!”管惕看向高访,“潘维宁曾经苦恋过一心,虽然追求不成但两人成了朋友,虽然他不爽潘维安和我们合作,但是碍于一心的情面他也不会主动破坏什么。”
  
  高访点了点头,“整件事大致应该是这样?首先朱令鸿误打误撞去找潘维宁问他有没兴趣合作,而潘维宁把这个消息转告了一心,他的原意应该是提醒她让南弦注意朱令鸿,但是一心在无意中看到南弦带回家的方案后却另有想法,她一方面指使潘维宁去和朱令鸿交易,一方面指使杜心同陷害温暖,同时再让潘维宁来追求温暖,整个计划三管齐下?”
  
  “看样子一心好象很了解公司里的动向,不但知道杜心同和郭如谦的关系,就连杜心同和温暖有过节都一清二楚,当她找上杜心同,杜心同不久前才被占美男教训一通,在这种前途未卜的骨节眼上自然忙不迭要巴结未来的总裁夫人。”
  
  两人看向占南弦。
  
  他摊摊手轻吁口气,“你们没全说中,不过也八九不离十。”
  
  “你打算怎么收场?”
  
  占南弦状似头痛不堪,弯了弯唇,“还能怎么办?”只有自认苦命,着手收拾烂摊子,他拿起会议室里的分机,“温暖,你来一下。”
  
  温暖进来时看见三人神色各异,她怔了怔,垂下长睫。
  
  占南弦看着她,“已经搞清楚了,和你无关。有几个人牵涉其中,稍后我会作出处理。”
  
  她只是点点头,有些反常地并不说话,既不问是怎么回事,也不问陷害她的人是谁。
  
  高访和管惕相觑一眼,在高访还来不及阻止前管惕已忍不住问,“你不想知道——”说话出口才惊觉失言,他慌忙双手掩嘴,垂头躲开占南弦眸中射来的冷箭和高访忍不住呻吟的白眼。
  
  三人欲盖弥彰的举止反倒让温暖说话了,她眸光清澈,脸色平静,“我离开了七年,回来三年间也没和什么人来往,至今认识的人十只手指就可以数得过来,我想不出——会是谁最有动机想置我于死地。”
  
  占南弦有丝狼狈,“你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女人都天生敏感。听你这么说,看来我的直觉是正确的了?”
  
  占南弦对高访和管惕道,“你们先出去。”
  
  “不用了。”温暖淡声道,不管他想帮薄一心解释或掩饰她都没兴趣,“没别的事我出去了。”
  
  占南弦目送她离开,微烦地呼出口气,揉了揉眉心。
  
  管惕啧啧连声,“占美男,不是我说你,小温妹妹可比你有风度多了,想想那天你是怎么对她的?把她骂得几乎体无完肤,看得我都于心不忍,可是你看人家小温妹妹胸襟多磊落。”
  
  占南弦斜飞他一眼,“你比我还了解她?你真的以为她那么好说话?”越是不吠的犬,才越有可能不声不响地咬人,她的帐通常都是算在心里,好比刚才,就已经看也不再看他了。
  
  高访皱眉,“南弦,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心要这样针对温暖?”
  
  “事情很复杂,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件事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在一心面前不要提起。”
  
  看他不欲多谈,高访和管惕对视一眼后也没再追问。
  
  “代中和益众的全部细节目前已经基本谈妥,再过不久就会签约,管惕,你想办法把他们的方案弄来给我。”
  
  “你打算怎么做?”
  
  “等我看过他们的方案再说。潘维安那里我会和他谈,我有办法让他同意事情到此为止。高访,你安排一下,让业务去抢代中的生意。”
  
  高访一怔,“为什么?”那样很可能会是伤敌八百而自损三千。
  
  占南弦淡勾唇弧,似胸有成竹。
  
  “我要收购代中,现在时机已经合适,可以着手安排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5-8 09:31:09 | 显示全部楼层
[url=]第五章 到访,真相(3)[/url]  出人意料地,中断了几日后潘维宁又叫人继续送花上来,不同的是这次每天只有一束,上午送至,全是碗大的纯白百合,卡片上没有只言片语。
  
  丁小岱热络地跑到温暖面前,“温姐姐,还要不要再退回去?我帮你打电话给花店和总机!”
  
  温暖头也不抬,只摇了摇,“不用了,放着吧。”继续看手中的报表。
  
  碰了个软壁子,丁小岱耷拉一下脑袋,最后终于忍不住,“温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让你不满意了?如果是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不管你说什么我一定会改的!”
  
  温暖讶异地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最近好象都不太理我……”丁小岱越说声音越低,垂下头来,“温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不再象以前一样和我说说笑笑了,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两人之间仿佛回到相见之初,温暖待她客气、有礼,无论叫她做什么事都说请和谢谢,一度曾有过的亲近不知何故已荡然无存,她似被温暖拒绝在了十万大山那么重的屏障之外,再也近不得她身边。
  
  温暖安静而歉然地笑笑,“最近事情多,我忙不过来,压力大所以心情不太好。”
  
  丁小岱凝着微微泛红的眼,“真的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怎么会呢。”她笑着看表,“都十二点了,你早点去吃饭吧,吃完后去西餐厅帮占总带一份烩意粉。”
  
  “你吃什么?我给你一起带回来?”
  
  “不用了,我看完这份报表一会下去走走,坐了一上午腰都酸了。”
  
  “恩,那我走了。”
  
  温暖点点头,眸光回到报表上,直到丁小岱走远她才抬首,然后被一丝轻微的咯吱声引得回过头去,原本虚掩的门被拉开,占南弦从门后走了出来,他的眸色很暗,看着她仿似有些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柔怜。
  
  前所不曾地,他轻叹口气,“郭如谦和杜心同会在一周内交接辞职,丁小岱会调去秘书部。”
  
  温暖放下报表,拿起桌上的手机和钱包,一声不发起身离去。
  
  占南弦只得跟上前,“ok,那天在你家——是我不对。”
  
  她依然默不出声,伸手摁亮电梯的下箭头,静立而等,直把他当作透明的空气。
  
  占南弦弯了弯唇,仿佛决定了什么,长长叹息,“好吧,既然你一定要这样。”他倏地把她扳过身来,唇覆在了她粉嫩的樱瓣上。
  
  矫躯将她柔软玲珑的身子紧压在墙,三两下化解掉她的攻势双臂擒住她的腰肢,唇舌卷没她所有的惊和怒,在芳甜中长驱直入,肆意撷取勾逗她的丁香滋味。
  
  他的吻渐渐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专注,也越来越诱哄。
  
  无法形容在心田不断流转一下一下回荡的酸甜麻涩,既微弱又激荡,潜藏的情愫变得鲜明以致她软绵无力,在他炽热如火的怀抱里使不出一点力气抗逆,晕旋地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愉悦,不由自主地渴望他永别中止这股灌入她体内的暖流,即使是折磨也想他给予她更多,再更多……
  
  微弱的“叮”声穿破情潮衍生蛊惑心灵的魔幛传入两人大脑,似乎接收不来那是什么信号令他的动作微乎其微地一止,反应过来瞬即置之不理,依然拥紧她的身子在她唇齿间吻得激烈。
  
  怀内越来越剧的抗争显示着她的意识越来越清明,他几不可察地无声轻叹,满怀遗憾地、眷恋地、刻意而缓慢地在她唇上再舔过一抹,然后放松臂弯由得她使力推开自己。
  
  他转头望向电梯里的来人,不禁弯起唇弧,“一心,你怎么来了?”
  
  薄一心淡淡一笑,“路过,所以来看看你。”神色深沉中带着平静,仿似对才刚入眼的一幕根本不曾视见。
  
  温暖径直走进电梯里按上关闭键,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她觉得梯门闭合的时间如此漫长,缓慢得令她想钻进钢壁里躲起来,以避开外面四道盯紧在她身上的视线。
  
  当电梯终于往下沉降,她禁不住以双手掩脸,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拨通丁小岱的手机说下午有点事不回公司,她直接到地下停车场开车离开。
  
  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一颗心很乱,心口最细致的地方如同被细针尖锐地扎过,酸痛得怆然,不明白他到底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去哪里,只知道此刻真的不想回去。
  
  不知不觉,午后就这样被车轮碾过。
  
  时光一去不回,直至天渐黄昏。
  
  当在某个路口被红灯拦下,百无聊赖中她扭开电台,狭小空间内马上回旋着一把低沉淡伤的男声,她一下子怔住,那似曾相识的嗓音象一把打开记忆盒子的钥匙,即使她已经那样克制,往事在斯时还是扑面而来。
  
  几乎已经忘记,多少年前她曾经那么喜欢听一个人唱歌。
  
  就在感情到了无法挽留而你又决意离开的时候
  你要我找个理由让你回头可最后还是让你走
  你说分手的时候就不要,泪流
  就在聚散到了最后关头而你又决意忘记的时候
  我也想找个借口改变结局可最后还是放了手
  你说分手了以后就不要让自己难受

  
  她已经很久不再听这样的歌,因为它们很久以前就不再适合她。
  
  有些歌,只适合深夜里独听,愁肠婉转荡气回旋,或停留在年少,埋藏在成熟前生涩、孤独的年代,旋律忧郁得象无形的慰籍,一句句如泣似诉,仿佛是自己从不对人言的苦涩无助的内心。
  
  而这些对于她,早在那年已与记忆一同埋存。
  
  绿灯亮起,她驶过十字路口时觉得奇怪,怎么电台在播华语歌的同时还插进英文歌?一直等马修连恩唱到“i must go the other way”时她才恍然醒觉,这首她听过世上最悲伤的离别之歌,并不是电台里在播,而是手机在响。
  
  她慌忙接通耳麦,“hello?”
  
  bressanone的歌声戈然而止,狭小车厢内华语再度清晰。
  
  如果你真的需要什么理由,一万个够不够
  早知道你把这份感情看得太重,当初说什么也不让你走
  如果我真的需要什么借口,一万个都不够
  早知道我对这份感情难分难舍,当初说什么也不让自己放手

  
  电话里一时没有发出声音,她拿起手机看向屏幕,是占南弦。
  
  她关了电台,不出声,那边也静默依然。
  
  良久,她的唇角惨淡而讽刺地弯了弯,“占总?”
  
  “到藤末会所来。”他终于开口,语气浅如寻常,“我临时需要招待一位重要客人。”
  
  沉默了五秒,她收起所有情绪,轻声应道,“我二十分钟到。”
  
  挂了电话后在缓慢行驶的车流中她把头枕在方向盘上。
  
  也许,该是辞去这份工作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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