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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壳都市雷吉欧斯 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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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7 21:34: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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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1:35: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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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1:35: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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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1:36: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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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1:39:34 | 显示全部楼层
文件发布时间:2009-2-24 5:13:29
更多内容敬请关注SF轻小说(http://book.sky-fire.com)
小说名称:钢壳都市雷吉欧斯
本卷名称:第二卷
序章
吵鬧的铃声回响在四周。
那是告知一个确定结果的,絕对之音。
是将胜败区分开来,並強制当事人接受的审判之音。
也是最终极的结束讯息。
「…………」
「…………」
「…………」
在雷冯无言呆立时,妮娜从塞在耳中的念威端子通信器中,听见了夏尼德发出傻子般的声音,以及菲丽的轻细叹息从通信机裡的杂音上方滑过。
妮娜仅能茫然接受响彻四周的铃声剝夺了紧繃情感的事实。
「喔、喔、喔……太让人想不到了!!这……这是、这是~~~~~~~!!」
司仪回过神来所发出的兴奋声音,在野战场內回响得令人烦躁,观眾席上的吼叫声也因兴奋情绪而倍增。
连快被声音洪流吞噬都忘记了,妮娜呆立现场。
到底什麼是強悍?
妮娜.安多克自问。
以率领洁尔妮武藝家们的第十七小队队长的身分——妮娜﹒安多克自问。
究极的強悍,就不会输给任何人吧。換言之也就是所谓的最強。
那麼,最強的存在又在哪裡?
她不断挖掘记忆,动员所有知识搜索著大脑中所谓最強的存在。形形色色的高手在妮娜脑海中一一浮现。
实际碰过面的人物,从书中知道的人物……那些人确实強悍,或许強大……卻与最強之间有著一大段差距。
因为就算是高手,也必定有过被失败两字刻划过的经验。从败北中渐渐变強,就表示他们正在经历成为最強的过程,而並非最強之人。
其中有一半的人,就这樣迎向被称为壽命的时限终点。
在人类中寻求最強存在是不可能的事吧?
既然如此,不是人类的最強存在那又是为何?
就食物链的角度来思考,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生物就是最強存在吗?也就是說,是捕食人类这种物种的污染兽啰?
天马行空的思考下去,最強存在就是这个世界本身了。食物链这种关系性的強度比较,到头来还是得在让那些生物活下去的世界舞台的存在这种大前提下才能成立。
世界的变迁,轻易地让这种关系性崩溃了。
实际上,妮娜诞生前的遙远过去,世界就有过一次极大变化。
虽沒有任何原因的相关记錄残留给妮娜他们,但世界卻遭受令任何生物无法存活下去的污染物质所蹂躏。
四处散播的污染物质破坏了生态系,将大地改造成无法居住生命的不毛之地。
不过,大地——这个世界真的是最強的存在吗?
这一点也有疑问。
因为即使世界变成如此德性,人类仍然生存著。
人类就活在自律型移动都市这个与世界隔离的场所中。換句话說,人类以自己的力量创造了自己的世界,这难道不是世界絕非最強的证据吗?
另外一个证据,就是污染兽。
生态系被破坏,当时存在的所有动植物都被认为已尽数灭絕时,那个以污染物质为食粮生存著的生命体诞生了……那便是污染兽。
这不就是生命力能夠适应並战胜世界环境的结果吗?
(……想得太远了。)
舍棄已飞跃至宏观角度的想法,妮娜看著眼前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年。
在这裡,有一名赢过污染兽这种人类捕食者的少年。
雷冯.阿尔塞夫。
今年进入学园都市洁尔妮武藝科的新生。
另外他也是所属於第十七小队,妮娜的部下。
更是在枪殼都市古连丹,曾得到天剑继承者这种名誉地位的天才武藝家。
就妮娜所知,最接近最強存在的少年。
然而即便拥有雷冯的力量……
「啊……」
软软垂下青石鍊金钢的剑身,雷冯因回响四周的铃声而抬起视線。在他面前被擊倒的第十四小队前卫两人一边因痛楚而呻吟,同时也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真是的……实在是太累人了。」
至方才为止仍激烈对打的第十四小队队长,也在妮娜面前放下了武器。那张脸上依序出现了作战计画成功的安心感,与计谋得逞的笑容。
司仪的播报声刺耳異常:「大逆转!哎呀,第十四小队的作战计画成功了中上回与第十六小队的比赛中演出惊人大逆转而倍受期待的新小队,这一次反而被老手第十四小队逆转输了比赛!第十四小队让他们见识到双方团队合作的差距了!!」
团队合作……
转头将视線跳向后方。以內力系活刭強化的视力望向遙远后方,确认到插在我方阵地的旗子被漂亮地擊落了。在那旁边,夏尼德有如投降似地耸了耸肩。连那种动作都会在意他人目光的这一点,令她感到生气。
「哎,就是这麼回事啰。」
被第十四小队队长拍了肩头,妮娜回过神来。
「那家伙的确很強。虽然強……但只有这樣还是有办法对付。」
到刚才为止还眼带銳利杀气,並使尽所有武技攻过来的第十四小队队长的脸孔,已经回复成身为学长的表情。
「因为这不是一对一的決斗……」
「是的……」
沒有竭尽全力的虛脫感,缓和至现在仍紧繃的意识,妮娜垮下肩膀垂下了头。
「哎,要变強所需要做的课题要多少就有多少,先走啰。」
說完后,第十四小队队长跟雷冯讲了几句话,以肩头撐起还倒在地上的两名部下后回到了自己的阵地。
「谢……谢谢你!」
对著那道背影,妮娜低下头尽了身为后辈的礼仪。
一边凝视地面,妮娜暗自紧咬嘴唇。

迷惑之事
你最近还好吗?我这边的学校生活虽然也很忙碌,但跟你的比起来就平凡多了。之前收到信后,还有好几封也一起寄到了这裡。虽然不晓得这封信什麼时候才能寄到雷冯手中,不过我还是希望它能快一点寄到。我很高兴雷冯沒有拋棄武藝。经过许多烦恼后,你终於解決了那些事呢。如果是因为我寄的信才让你下定決心,虽然感到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觉得很开心。我交到朋友了。虽然是个有趣的人,但跟他在一起实在很累。这就是所谓有好有坏吧。孤儿院这边还是一樣很热鬧。父亲开了道场,不过並不是跟以前一樣只以院內孩子为指导对象,而是一个真正的道场。在古连丹经营道场虽然很辛苦,但附近的人都有前来光顾,所以还算是有收入来源。之后我们还会申请政府的补助金,所以不用太担心这边的状況。虽然不像以前雷冯赚钱时过得那麼好,但我觉得还是可以撐得下去。这边的事就写到这裡,你那边沒问题吧?有沒有生病?有沒有好好吃饭?雷冯总是不太注重营养,所以我很担心你会营养不良。雷冯好像也交了不少朋友,所以我很放心你在那边不会孤单一人。可是……为什麼都是女生呢?这一点我很介意。說不定,雷冯是个大色狼?就这种层面来說,我很不安。果然我应该更強烈反对你去洁尔妮才对。哎,把这当做是玩笑话吧。应该是吧对了对了,这句话也顺便說一下,先說好了!我很高兴,雷冯沒有舍棄武藝喔。可是我並不是希望你成为在古连丹时的雷冯。专心修练武藝的雷冯真的很帅气,而且也很让我羨慕。不过我不太喜欢成为天剑继承者时的雷冯喔。你知道那个区別吧?因为信一次寄到的关系,所以我听到了有趣的事情。說不定会让雷冯你大吃一惊呢。我不告诉你是什麼事情。如果能让你小小的吓一跳就好了。那麼之后再寄信给你啰。给亲爱的雷冯.沃尔夫修丁.阿尔塞夫

                                                           莉琳.马菲斯

……以纤细蔥指将放错地方的那封信沿著折痕回复原状,一边祈求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这件事,然后慎重地将它放回信封重新封起。

不被允许在被污染的大地上生存的人类,在自律型移动都市(雷吉欧斯)上面存活著。
如同在大地上漂流的黑点般活著的这些自律型移动都市们,以交通都市約尔得姆为中心的交通网,这种不可靠的细線联系著。
虽然不可靠,但仍旧是连系手段。
学园都市。
即使在自律型移动都市中也算是特化教育功能的这座都市,就是建立在这种不稳定交流上的都市。
集合需要知识的少年少女们,让他们学习学问,或是教授学问。
在尽最大可能排除成人这种存在的场所中,孩子们的主要身分虽然是学习者,但有时也要成为教育者。
这就是学园都市。
学园都市洁尔妮,就是其中之一。
略显強烈的阳光射入的教室裡,充满开始上课前的躁动气息。
聊天讲话的小团体出现在教室各处。来上课的学生将书包放在座位上后有些加入了谈话圈子中,有些则是认真地做著上课前的準备,有些则是四处奔走找別人抄写还沒完成的作业,有些则是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

与这种吵鬧声一点缘分都沒有的雷冯,臣服於附在身上的睡魔,就这樣被甘美诱惑所驱使整个人趴在桌面上。
「唷呵~~早安啊!」
「咳咳!」
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雷冯的背部猛拍了一下。
「怎麼了怎麼了?你很沒精神耶!」
「咳!呜……早……早安……」
同班同学米菲将开朗声音投向咳嗽不止的雷冯。
「……小米,妳太过火了。」
「沒错,雷顿說不定还沒从比赛后的疲劳中恢复呢。」
咦~~那不是前天的事了?」
从后方走来的梅珍与娜尔姬的话,让米菲鼓起了脸颊。
「雷顿才不会因为那种比赛而觉得累呢,对吧?」
「嗯……呃,比赛几乎不会累,所以我沒事啦。」
「……可是你看起来很想睡的樣子。」
「不,嗯,我真的沒事。」
被梅珍用担心的眼神凝视著,雷冯连忙开朗的点了头。她不管何时总是淚眼汪汪的眼瞳,莫名地让雷冯感到难以应付。
「话虽如此,你看起来还是很累嘛。怎麼了?昨天也要打工吗?」
同属武藝科的娜尔姬以冷靜的观察眼神俯视雷冯。被身材高姚的娜尔姬俯视时会產生一种压迫感。
嗯……还好啦。」
「啊,原来如此。连续打工好几天果然累人。」
「……我觉得在机轮部门打扫很辛苦呢。」
  「說得沒错。如果真的要认真準备对抗赛的话,我觉得还是辞掉机轮部门的工读对你比较好喔?」
这三人在来洁尔妮前就从小熟识,感情非常和睦。
雷冯因为阻止了在入学典礼时发生的武藝科新生乱斗事件,而与她们结识。
这也是舍棄武藝而想过普通人生的雷冯,会转至武藝科的原因。
不过这並不表示原因是这三人造成的。因为让雷冯转至武藝科的学生会会长卡利安.罗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雷冯是何方神圣了。
枪殼都市古连丹的天剑继承者。
那是与污染兽有过最多战斗经验的古连丹中,给予被认可的十二名武藝家的最高荣誉。
雷冯曾是古连丹的天剑继承者。
「不……机轮部门的打扫工作我早就习惯了。」
他对到现在看起来还很担心的梅珍露出笑容。
机轮部门的清扫工作——打扫自律型移动都市的心臟部位——雷冯真的已经习惯了。只是默默动著身体的单纯作业对雷冯而言,是比使用头脑更加轻松万倍的工作。
「那又是为什麼?」
「啊哈哈哈……嗯,有一点事啦。」
被米菲一问,雷冯含糊地說道。
「……怎麼觉得你有什麼祕密呢?」
「不,沒有这回事啦!」
「不,你有某种祕密。別想瞒过小米的眼睛,还是快快招供免得吃亏吧!」
「免得吃亏啊……」
  米菲因好奇心而发亮的眼瞳不断逼近。非常热衷收集情报,又最喜欢将它们做成记錄的米菲无人能挡。
「快說快說快說……」
「呜……」
连敷衍笑容都快要做出不来的雷冯脸上浮现困扰的笑容,此时娜尔姬抓住米菲后襟並将她拖了回来。
「要讲的事情根本沒有进展,马上就要上课了。」
「事情?」
「啊……沒错沒错。真是的,都是因为小梅拖拖拉拉,才害我忘记这回事了。」
「……是我的错吗?」
梅珍气鼓鼓的胀起脸颊。
「哎,小米很常暴走啦。快一点,小梅!」
「……啊。」
被娜尔姬推了几下背部,梅珍火红著脸一边走到雷冯面前。
「……那个。」
「是的。」
梅珍的态度让雷冯不自禁地正襟危坐了起来。
「……中午……我有做便当,要不要一起吃呢?」
「咦?」
「因为我们跟雷顿中午老是吃外食,所以小梅才体贴地为我们做了便当啊。」
满脸通红好似马上就要冒煙的梅珍,对著娜尔姬的话大点其头。
的确,雷冯至开学后一直都是买面包解決中餐。由於在孤儿院时帮忙做过菜,所以雷冯並不是不会料理,只是他还有清扫机轮部门的工作,所以早上尽可能想多睡一点时间。
「呃……沒关系吗?」
「……嗯。」
「小梅喜欢料理,你就心存感激的接受好意吧。」
面对不停点头到让人怀疑她是否已经变成机器人的梅珍,雷冯开心地露出笑容。
「谢谢妳。」
满脸通红的梅珍就这樣停止了动作。

「真让人羨慕耶!」
 把中午被梅珍招待的事說出后,哈雷一边看著计量器一边若有所感地喃喃自语。
「实在很谢谢她呢。」
一边握著以导線与计量器连接在一起的青石鍊金钢,雷冯点了点头。
「不,这跟我想說的意思不太一樣。」
「咦?」
「不,算了……唉,我也想要女朋友啊!」
下课后,为了小队训练而前来练武馆的雷冯被哈雷逮到,因此被迫配合做了一些调查。
被隔成许多空间的练武馆裡,从其他房间传来的激烈训练声透过隔音牆传至耳中。
第十七小队的成员,到目前为止只有雷冯与哈雷在现场。
「不是的,我们之间不是恋人这种关系啦!她只是喜欢做料理而已。」
哈雷搖搖头对著这句话叹了口气。
「对了,这樣做……是要干嘛用的?」
雷冯一直将刭流送入已经复原成剑形的鍊金钢裡面。
所谓的刭流……有被发现可给予外部直接破坏力的外力系冲刭,与可以強化肉体的內力系活刭两种系统,是被称作武藝家的人们所能操使的一种技术。
「啊啊,我有一些事情想要确定。」
「喔……」
雷冯就在不甚了解的情況下,持续将刭流灌进剑身。被注入刭流的青色剑身,发出了淡淡光辉。
刭流脈动產生了新肉体诞生般的感触。它有如手的延长似地能夠感应到剑身所发出的热能,也能接受轻抚那裡的微风流动。
哈雷佩服的叹了一口气:「你的刭流集中率真是惊人啊!这樣的话使用白金鍊金钢比较好吧?而且刭流传导率也会提升喔。」
「是吗?」
与在古连丹时自己曾持有的天剑相较,雷冯确实曾对刭流感到不满。
  (这麼一說,它也是白金鍊金钢吧?)
然而,拿其他武器与天剑互相比较也沒有用。毕竟它本来就只是为了与污染兽战斗而创造出来的东西。
「先前之所以可以使用那种武器,也是因为可以发出这麼多刭流的关系吧。」
前一阵子,洁尔妮遭受到污染兽的袭擊。
洁尔妮的无数复足,不小心踏穿了怀有幼生体的污染兽母体巢穴。因为有雷冯的帮助,那次才能安然度过被一千只以上幼生体袭擊的危机。
答应了雷冯突如其来的要求,哈雷制作出新的复原状态。
那是分裂剑身成为无数钢線的武器。
雷冯凭借著它橫扫眾幼生体们,甚至还踏进危险的都市外围打倒幼生体的母体。
「可惜那武器被封印了。啊,已经可以了。」
不过,在对抗赛中使用那种危险武器会让比赛的差距过於悬殊,因此被学生会长与武藝长封印了起来。
现在雷冯所持的鍊金钢是重新制作出来的东西。
「不管怎麼讲,我也沒在对抗赛裡使用那种武器的打算。」
停止注入刭流,雷冯放下了剑。放出刭流时產生的余热围绕著身躯,汗水也因此流出。
「是吗?如果使用那招的话,对抗赛这种小玩意儿一下子就能获胜了吧?」
7「是这樣沒错,可是以那种方式赢了也沒用吧?」
「是吗?」
「是啊。而且队长会认可那种赢法吗?」
「啊,的确沒错。」
6跟妮娜是青梅竹马的哈雷脸上浮现苦笑。
「就算依靠他人的力量获胜,她也不会高兴吧。」
「沒错。」
点头表示同意后,雷冯摆出姿势将剑挥出。
释放了那麼多的刭流,不管怎麼樣都会想活动一下筋骨。
他只是无心地将剑从上段朝下斩擊。本来残留在剑身上的刭流,朝周围飞散青石鍊金钢的色泽,然后迅速消失。
从挥剑动作中确认今天的身体状況,同时针对挥剑招式进行微调,慢慢地将动作带到身体习惯的方式。
不断重复挥剑就能缓缓地感受意识朝一点集中,也不会再去注意剑身所释放出的刭流色彩。到先前为止甚至可以感觉到四肢细微变化的神经,逐渐朝意识外侧脫离,雷冯有了一种自己只是挥剑机器的感觉。
更加集中后,连那些机械化的动作都被排除在意识之外。在自己完全成为虛空的感觉中,不去自觉空白意识的同时,大气看起来像是染上了色彩。
斩向那些顏色。
剑尖在沒有实体的大气上划出裂痕,不断重复那个动作。大气无论被切了多少道伤口,都会立刻补足那个空隙。即使如此雷冯仍不断斩著空气,在确认到被刻划的创伤被周围的大气流动所吞噬而无法立刻复原后,雷冯停止挥剑吐了口气。
不太热心的拍手声响起。
「哈哈,真了不起呢!」
拉回意识后,夏尼德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在入口处。
「好像会连被砍到都不晓得,就这樣掛掉呢。」
「不,还沒到那种程度……」
「真的很厉害喔!最初挥剑时所產生的风压很強劲,而且时间差也很惊人。不过在最后那一挥中,风的流动突然停止了……这只能用惊奇来形容了。」
在雷冯自谦时,哈雷有些兴奋的把话盖了过去。他那如同喧鬧孩子般的姿态,让雷冯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太阳穴。
而夏尼德则是对著哈雷的兴奋情绪泼了一桶冷水。
「哈雷,我拜託你的东西做好了沒?」
「啊啊……是的是的,已经做好了喔。」
哈雷打开放在旁边的箱子,从裡面拉出两根鍊金钢。
它与雷冯所持之物形状略有不同。复原前状态如同炭棒的鍊金钢部分虽然相同,但握把处卻不一樣。握柄部分描绘出圆滑造型並且弯曲著。弯曲处內侧附有防护铁环,裡面则有爪状突起物。
「是枪吗?」
有时也被称做放射系的外力系冲刭是夏尼德的得意招式,他负责从远距离提供第十七小队火力支援。
「既然人数少成这樣,光靠狙擊手是不行的。哎,这就跟保险差不多啦。」
一边說著这些话,夏尼德同时把刭流贯入从哈雷那裡接过来的两根鍊金钢並将其复原。
看到复原成枪型的鍊金钢,雷冯睜大了眼。
「造型真粗犷耶!」
枪身的纵向部分十分厚重,上下虽然沒有附加刀刃,但形状卻很尖銳。枪口周围也有突起设计,不管怎麼看都像是以给予打擊为前提的造型。
而且雷冯也知道,这柄武器的材质不是他平常使用的轻金鍊金钢,而是在坚硬度具有良好评价的黑钢鍊金钢。
黑钢鍊金钢,队长妮娜使用的铁鞭也是相同的材料。
「我照你的要求使用了黑钢鍊金钢。但因刭流传导率很差,所以射程还是会下降喔。」
「沒差。我不打算使用这东西进行狙擊,只要能命中周围十梅尔的敌人就沒问题了。」
不将哈雷的话当作一回事,夏尼德有如要习惯新武器似地将指头放上了扳机,然后回转著枪身。
看到这种动作,雷冯——
「是枪冲术吗?」
忍不住问了出口。
夏尼德吹了声口哨:「喔……不愧是古连丹的人,知道的不少嘛。」
「呃,我认为就算是在古连丹,晓得这种事的人也不多就是了……」
「枪冲术是什麼?」

哈雷提出问题。
所谓枪冲术,简单的說就是使用枪的格斗术。枪型的射擊武器在远距离战中虽有压倒性的优势,但在接近战中则会因为空档过大而比小刀或短剑之类的兵器慢上一两拍。
为了克服这项弱点,使用枪的格斗术被开发出来。这就是所谓的枪冲术。
「喔……夏尼德学长会使用这种技巧啊?」
「哎呀,会使用这种招式的人不是爱装酷的笨蛋,就是相当厉害的高手吧……顺带一提,我是属於前者。」
說罢夏尼德露出狡狯笑容。
不知这句是否属实的雷冯将视線移向哈雷,但他也只是困惑的耸耸肩而已。
「……我迟到了。」
清澈空灵的细致声音流进房间中,菲一丽来了。
有如玻璃藝术品般的美少女身影给予周遭有如冻结般的紧张感,但早已习惯这种感觉的雷冯等人立刻回应打招呼缓和了紧张氛围。
「唷,菲一丽今天也很可爱呢。」
「谢谢……」
菲丽微微瞄了一眼夏尼德手中的两柄枪,然后立刻失去兴趣坐上了置於角落的长椅。
「那麼,还沒来的人只剩妮娜而已。」
一边接过菲丽的鍊金钢确定有无问题后,哈雷吐出了这句话。
「哎呀,这麼一說,妮娜难得会是最后一个到耶!」
「这麼一說,似乎真的是这樣。」
夏尼德的话也让雷冯感到不解。
对於強化第十七小队这件事比任何人都热血,也总是第一个来到这裡的妮娜,今天卻到现在还看不到影子。
「她好像讲过有事要办就是了……」
「总觉得~~沒有妮娜就提不起劲呢。」
說罢夏尼德故意打了一个呵欠。
正如他所言,现场弥漫著一股懒洋洋的气氛。
在这种气氛中,雷冯以一副不知该說些什麼的表情俯视青石鍊金钢的剑身。
(比赛后好像发生了很多问题呢。)
他如此想著。
初次比赛时,雷冯不小心露出隐藏的实力,这给了妮娜带来不小的冲擊。
然后在这次比赛中,雷冯也配合眾人的程度认真战斗了。
最后输了比赛。
当然他也並沒有使尽全力。继续隐藏实力已经沒有意义,而且雷冯也赞同妮娜想守护学园的想法。所以即使沒有尽全力,他也打算意思一下的努力下去。
說到为何沒有尽全力,是因为小队对抗赛並非正式比赛之故。
因为真正需要雷冯力量的时刻,是在比赛之后。
自律型移动都市在某个时期会主动接近其他的邻近都市,並且开始爭夺地盘。
实际互相爭斗的,是住在都市上面的人们。
然后会形成战爭。
都市之所以会互相爭斗,是为了要抢夺都市移动时所必须耗费的燃料——也就是超硒元素的矿山。
不知何故,都市只会跟与自己相同类型的都市爭斗。
因此学园都市之间,为了尽可能減少斗爭时產生的死伤人数,所以採用了学园都市互相对抗的武藝大会形式。
即使如此,仍不会改变这场战爭会分出都市生死的事实。
据說洁尔妮曾保有三座超硒矿山,但在雷冯入学的现在只剩下一座了。
下次的武藝大会中如果连一胜都无法取得的话,洁尔妮就会失去唯一的矿山,然后缓缓步入死亡之途。
最初雷冯无法了解为何自己一定要跟那种事扯上关系。对於非得再次踏上来到洁尔妮前就決定要放棄的武藝之道这件事,他感到很不公平。
即使如此,现在为了这个目的而做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情感觉也不坏。
然而……
让雷冯有如此想法的其中一名关键人物妮娜,昨晚卻极为不悅。
不顾家裡反对,来到洁尔妮的手段与离家出走沒什麼两樣——所以沒有钱的妮娜,从事被称为都市最累工读的机轮部门打扫工作。
雷冯也做著同一份工读。
雷冯时常在那边与妮娜碰面。由於最近得到上司的信任,所以两人组成一组负责更大的工作范围。
在这种情況下,雷冯从深夜直到黎明都跟不发一语默默地工作的妮娜待在一起。
(累死人了……)
就算现在回想起来,雷冯也觉得自己从未经历过那麼漫长的夜晚。妮娜不高兴的樣子,就是明显到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来的程度。
(果然就是因为输掉比赛的关系吧。)
雷冯是这樣想的。
不过如果說原因就出在雷冯身上,也会让他感到不解。
虽然觉得困惑,但话又說回来……
(不能跟队长讲讲看吗……)
雷冯就是会在这种地方优柔寡断。
就在雷冯闷著头思考的期间,时间渐渐流逝。
「如果沒有要训练的话,可以先回去吗?」
說到沒干劲,肯定是小队第一的菲丽如此說道。
「哎呀,再等一下看看啦!」
脸上浮现苦笑的哈雷出言安抚。哈雷也检查完菲一丽的鍊金钢,看起来一副无事可做的樣子。夏尼德将背靠在隔音牆上闭著双目,或许真的睡著了也說不定。
菲丽形状佼好的眼瞳不望向哈雷,而是眨著纤长睫毛对看著雷冯。
銳利视線有如在指责雷冯似地。
「抱歉上让各位久等了。」
被尖銳视線贯穿胸口而沉默的雷冯,听到入口处传来的声音,顿时有种得救的感觉。
是队长妮娜。
在六年制的洁尔妮中,这名少女虽被归类为低年级学年的三年级学生,卻也成为了在武藝科可称做菁英集团的小队队长。
「妮娜妳可真慢,在做什麼啊?我都快睡著了耶!」
一边打著呵欠夏尼德一边說道。对四年级的夏尼德而言妮娜是学妹,所以他沒有称呼她为队长。
「我有东西要查,所以花了一些时间。」
妮娜边讲边来到训练场正中央。轻小说
伴随著妮娜的端正步伐,腰际剑带上的两根鍊金钢也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听到那些声响,雷冯在內心感到疑惑。
听起来总是莫名令人信赖的声音,现在卻有点不太自然。
掛在剑带上的鍊金钢发出的声音……換句话說就是她走路的方式与平常不同。
虽然觉得妮娜說不定在先前的比赛中受了伤,但就外表而论又看不出有什麼伤口,而且步伐也沒有护著负伤部位的樣子。
站在训练场中央的妮娜轻轻将视線带过周围,确定全员都到齐了。
然后她开了口:「时间已经不早,所以今天就不训练了。」
「什麼?」
妮娜的话让所有人哑口无言。连菲丽都睜大了形状漂亮的眼睛,以一副怀疑对方精神状況有问题的眼神看著妮娜。
雷冯也有相同的感觉。
喜欢这间学校的妮娜为了想尽一份心力,所以才成立了小队。那股热诚令雷冯感到就算重新踏上武藝之道也沒关系。
当然並不只是妮娜的心情让雷冯有这种感觉。梅珍、米菲还有娜尔姬,来到这所学园所结识的她们率直地跟随著自己的梦想,那副姿态也在雷冯內心注入了某物。
虽然让雷冯被注入的某物激励的催化剂,是青梅竹马莉琳从遙远故乡寄来的信。
「那又是为什麼?」
身为年长者的夏尼德代表所有人开了口。
雷冯也很介意。
他並不只是因为今天训练中止而感到吃惊。
总觉得,今天的妮娜好像少了什麼东西。就如同她腰际不断互相碰撞发出声音的鍊金钢一樣,某种似是而非……微妙的不自然感缠上雷冯心头。
「我考虑要变更训练项目。不好意思,今天就暂停一次。」
「喔……」
「要进行个人训练的人自便。那麼今天就解散了。」
說罢妮娜率先离开了训练场。
雷冯凝视著那道背影。
6在她腰侧搖晃的两根鍊金钢互相碰撞。
喀嚓喀嚓……
那些声音果然带著莫名的不安定感,这让雷冯的心感到难以言喻的不安。

  她是在喘不过气而停下腳步时发现这件事的。以手压紧扑通扑通擊打胸口的心臟位置时,才察觉原本应该有的粗糙触感已经消失,梅珍感到全身一涼。
「咦?」
她慌张的摸索制服口袋。从胸口的口袋到內袋,接著找到裙子口袋,到最后甚至翻到明知沒放在裡面的书包后,她感到一阵愕然。
果然不见了。
应该要交给雷冯的信不见了。
放学后,离开教室时还在身上。就在梅珍抓不到开口时机而犹豫不決之际,雷冯就这樣离开了教室。之后虽然追到了练武馆,但身为一般教养科学生的梅珍,卻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进入武藝科学生专用的设施,只好呆立在入口处。
(明天再交给他吧……可是还是快一点比较好吧?要进去吗?不过会不会打扰到人家?就这樣在这裡等到他训练结束吗……)
咖啡厅打工的时间就快到了,她不可能再等下去。
就算在考虑之际,她也确认了好几次放在制服內袋的信封触感。
那时信确实还在。
不停确认信已经不见的事实,梅珍忍不住思考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那封信跟其他信一起被夹在宿舍的门缝中,是分配信件的人夹的吧。除了在交通都市約尔得姆的双亲外,还有感情好的亲戚与朋友的信件——就在梅珍开心雀跃地一封封确认信封上的怀念姓名时,她发现了那个名字。
莉琳.马菲斯。
是沒看过的名字。确认过收件人姓名,梅珍屏住了气息。
上面写著雷冯的名字。
她立刻就发现信送错了。雷冯与梅珍住的地方与房间号码完全不同,所以那封信恐怕是在某种巧合下被夹到了梅珍的信件之中。
想到此处,梅珍对於得到跟雷冯讲话的机会感到很高兴。虽然经常跟他說话,但真的有事要讲又是另一回事了。这让她觉得自己能与雷冯之间產生不同的联系。
(可是……
(莉琳……是女孩子的名字吧?)
她在意了起来。如果就这樣将寄信人的名字排除在意识之外,也许就能沉浸在幸福情绪之中,但她偏偏在意了起来。
(他们是什麼关系呢?是朋友吗?……如果是恋人的话该怎麼办?)
不安在梅珍胸口渐渐膨大至无法遏止的程度。
(……偷看別人的信实在是……)
道德感让她的手指发颤,擅自看別人的信並非值得嘉獎的行为。
(不过……)
她很在意,在意到受不了的程度。如果这个叫莉琳的女孩子是雷冯的重要之人,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想到那种事实有可能就写在信封裡面,她感到非常害怕。但是就这樣把信搁在一旁,自己一定会因为太过在意而失眠的。
(不行……但是……还是做吧……)
发抖的指尖轻轻地……碰触紧紧黏牢的封口。
不要弄破,轻轻地,轻轻地……
(啊啊……)
然后看了內容。
看完后剩下的是,自我厌恶与竞爭心态。
想到现在能照顾雷冯饮食的人是自己,让梅珍感到稍微轻松些。但相同的,她也很嫉妒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中与雷冯一起度过的莉琳。
唯有偷看他人祕密的罪恶感与自我厌恶一直残留心中。
(就像決定要帮雷冯做便当时一樣,梅珍也打算要把信完整地还回去。
虽然想立刻还回去,卻因为提不起勇气而拖到了放学后……
……然后变成了这种下场。
「……那个时候明明还在的啊。」
3她忍不住想哭,眼角渐渐变热也感到全身无力。抱著打开的书包瘫坐在原地的梅珍,半茫然地搜索脑中记忆。
「……啊!」
說不定……
为什麼会从练武馆那边一直跑到这裡呢……!
因为那个人出现在下定決心要在原地等的梅珍面前。就算咖啡厅的打工稍微迟到也无所谓,毕竟自己有错在先。就在梅珍有这种觉悟时,她出现了。
菲丽.罗斯。
被她发现又被问找雷冯有什麼事时,梅珍刚刚才下的決心不知不觉飞得无影无蹤,在不好意思的情況下才有如逃亡似的跑到了这裡。
一定就是在那个时候弄掉的。
「呜呜……」
娜尔姬或米菲不在的话,自己根本什麼事都做不到,梅珍对自己怕生感到自我厌恶,然后一边站起身。她为了找寻掉落的信件踏上了前往练武馆的道路。
然而她並沒有找到那封信。

「我总觉得很奇怪。」
回家的路上菲丽喃喃低语露出了不解表情。
妮娜回去后其他人也沒了干劲,於是今天就那樣解散了。
夏尼德马上就立刻独自去了某处,哈雷也对雷冯說「有事再找你啰」就回到了自己的研究室裡。
因为回去的方向相同,所以雷冯与菲一丽极为自然的並肩而行。
菲丽实际上虽然比雷冯高一个年级,但外表看起来卻像刚过十歲不久的少女。
「那个人居然会提早结束训练,感觉实在很差。」
雷冯对著不悅地吊著细长眼尾的菲丽露出苦笑。
「怎麼了?」
「……不,学姊居然会担心队长,该怎麼讲呢……」
雷冯一边偷笑,一边对以銳利眼神仰视雷冯的菲丽如此說道,此时她的白皙脸庞浮现了微微赧红。
(菲丽拥有天才般的念威操作能力,但本人卻讨厌被別人利用那种才能。之所以会加入第十七小队,也是因为被身为学生会长的哥哥卡利安強迫之故。
「我才沒有担心她。」
有如逃避似地将视線移回前方,菲丽下了断言。
「我是說她好像在打什麼鬼主意,所以感觉很差。」
虽然並肩而行,菲一丽卻略微加快步调迈步向前。
流洩在背部的银发轻飘飘地搖动著。
经过的男学生们屏住气息凝视著那姿态。
从露出作梦般表情停下腳步的男学生们前方穿过,雷冯追上菲丽。
「不过,这的确很奇怪。」
(虽然知道妮娜正在思考新的训练內容,但话說回来也沒必要中止今天的训练。
(她好像被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了。)
雷冯有这种感觉。
然而,雷冯卻沒有明白到知悉缘由的地步。
他只是在意妮娜昨晚在打扫机轮部门时的态度。)
表情冷淡沉默不语的姿态,不是因为输了比赛而生气吗?
說不定,她在想別的事情。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你还在想吗?」
回过神时,只见菲丽生气的脸蛋就在雷冯旁边。
「请你走慢一点。」
「啊,对不起。」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菲丽前方。
刚认识菲丽时,虽然她的神情淡薄的有如人偶般面无表情,但最近卻经常会在脸上流露出情绪。
「就算在这裡想得再多,也不可能找出答案。只要在稍微观察一阵子就可以了吧。」
「說得也是。」
雷冯点头同意菲丽的意见。
「比起那种事……」
菲丽轻声低语。
「什麼?」
「……沒什麼?」
菲丽小小的唇瓣做出了某种嘴形,然后又紧紧阖在一起。
「哥哥……好像有事找你。」
「会长有事找我?」
雷冯感到眉毛抽动了几下。
雷冯对於知悉自己过去,又以強硬手段将自己拉进武藝科的卡利安实在沒有好感。
「虽然沒听哥哥說是什麼事情,不过他說是很重要的事。」
负责转达的菲丽脸上也刻划著不悅。
菲丽也对拥有才能而被迫转入武藝科这件事怀恨在心。
「那麼接下来要去学生会长那边吗?」
「不。」
既然如此在学校时說出来不就好了吗?就在雷冯心裡这麼想的时候,菲一丽搖了搖头。
「他說有一些祕密要谈……就在我的房间。」
「……什麼?」
「我得去买晚餐要用的材料,请你陪我去。」
为何是在菲丽的房间?
菲丽在他发问前就加快步伐走到了前面。
雷冯也沉默地追在她的身后。
双手提著沉重的购物袋——
(到底买了几天份的东西啊?)
雷冯边想边看著走在前方的菲丽。
菲丽自己也抱了装满蔬菜的纸袋走著。
在平常道別的地方,雷冯体会著走在平常不会走的路上所產生的不自然感,一边追著菲一丽的背影。
沒多久就抵达了菲丽的宿舍。
「……好像很大呢。」
这裡与其說是宿舍,还不如說是別墅。穿过围著玻璃的雅致大厅,顺著楼梯间甚至放著沙发的螺旋状阶梯爬到了二楼,就到了菲丽的房间。
推开富有设计感的门扉,雷冯只能感觉到贫富差距。
他甚至觉得只因为独佔双人房,就觉得运气好而高兴的自己真是太廉价了。
从宽广玄关向前方笔直延伸的走廊,那端连接著宽敞客厅。客厅裡还有著通往各个房间的门扉。
「请你把东西拿到这边。」
就在客厅旁边的廚房跟雷冯的房间差不多大小,这让他莫名有了一种不知该說是安心还是失望的复杂感觉。
「我要做晚餐,请你在那边等。」a
把沉重的购物袋放下,雷冯老实地听从了指示。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环视房间四周。除了沙发与桌子,还有放著杂誌之类读物的书架外,室內沒有任何可以让目光停留的东西。牆壁上虽装饰著绘有花朵的小幅油画,但看起来卻像是基於敷衍心态而掛上去的装饰品,房內气氛非常枯躁乏味。
连接客厅的门扉有两扇。
所以一扇会通住菲丽的房间吧。
那麼另一扇是……?
(原来如此,她跟会长住在一起啊。)
仔细想一想,这根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因为是兄妹,所以就算住同一个地方也不会有什麼问题產生。
雷冯虽然对会长要在菲丽房间谈祕密事项感到讶異,但看到实际状況也就明白了。
(话說回来,所谓的祕密是什麼事啊?)
这回他在意的是这件事。
3学生会长……卡利安虽是不知从何处弄到雷冯过去的干练家,卻沒亲密到能谈私密之事的程度。
真要說起来,他是雷冯不想见到的人。
(哎,反正听到就知道了,再想下去也沒用。)
想起来这裡前菲一丽所說过的话,雷冯決定不继续在意下去。
无事可做的雷冯,倾听著从廚房传出的声音。
整理购物袋的声音也已经消失,这次是用菜刀切材料的声音……
咚……咚……咚……
声音传来……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哇!」
菜刀发出的不规则声音让雷冯不由自主叫出声,於是他走过去廚房那边看了看状況。
「呃,学姊……妳在做什麼……」
「现在……请不要跟我讲话。」
菲丽一脸正经的单手拿著菜刀跟芋头奋战。
将凹凸不平的圆形芋头放在砧板上,接著颤抖的指尖不稳地扶著它,然后用菜刀慢慢的切成一半。
放在旁边的沙拉碗中,堆满了以这种刀功处理过的芋头们。
原来如此,所以声音才那麼不规则啊。
「学姊有时候……」
「……什麼?
连一眼都不看雷冯,以发抖的手切著芋头的菲丽身上,寄宿著一股鬼气逼人的阴森气息。
「妳会做料理吗?」
「会……当然会,这还用說。」
「是喔。」
雷冯笑著点了头。
「……怎麼了?」
将切下来的芋头移入沙拉碗中,菲丽总算看了这边。雷冯对著额头沁出大量汗珠的菲丽露出更大的笑容。
「怎……怎麼樣了?」
除了发笑之外,雷冯已经做不出其他反应。
可是笑容絕对不能出现在脸上。
「呃,这个嘛。只是姑且一提啦,我只是觉得给个建议比较好才說的。」
「所以我问你怎麼了啊?」
「我想,先削好皮再切芋头,后面会比较好处理喔。」
菲丽的眼睛瞪得老大。
雷冯並不是想伤害菲丽的自尊心,应该說他只是想给一个极为理所当然的建议,还是想吃到可以下肚的食物才好呢。不,自己絕沒有使用他人廚房大展身手的想法……
「唔……这满好吃的嘛。」
「啊……谢谢。」
嘴裡吃著以番茄醬汁熬煮的芋头与雞肉,卡利安非常满足的点著头。
雷冯很尴尬听著这些话,一边看著坐在旁边的菲丽。
「…………」
她极为不悅的默默吃著料理。
「……怎麼了?」
「不……沒什麼。」
「……很好吃啊。」
「……谢谢。」
结果,雷冯从大量食材中做出了晚餐。
光靠这盘料理无法将装满沙拉碗的芋头全部用完,所以雷冯又做了另一道以奶油蒸煮鱼片及香菇芋头的菜。因为有很多食材,或者应该說买了很多回来,所以並不缺乏与芋头搭配的材料。再来就是买回来的面包。
这就成了三个人的晚餐。
「哎呀,我还在想要去附近的餐厅一起吃晚餐呢……其实我有好久沒吃到家常菜了,真是感激啊。」
卡利安露出非常满足的表情。
「哈哈哈哈……哎,可惜是男生做的料理啦。」
「光是会做菜我就很敬佩了喔。你喜欢做菜吗?」
「不……我长大的孤儿院都是大家一起做菜。」
「喔,原来如此啊。」
雷冯不知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双亲是谁。他在小的时候,就被孤儿院的院长捡走了。
那间孤儿院的院长既是武藝家,同时也是第一个发现雷冯才能的人。
「我很羨慕你会做菜呢。我来这裡之后也曾想过要学料理,但那好像超过了我的能力。大概是因为我很邋遢吧。
虽不晓得这句话是否跟字面上的意思一樣,但实际使用廚房后,雷冯立刻明白这对兄妹过著与做料理无缘的生活。`
「那麼,所谓的事情是指?」
「哎,那件事待会儿再說,因为我想好好享受美食。」
雷冯想快点解決事情然后逃离现场。身旁的菲丽心情似乎已经差到极点,看起来连一句话也不想說,只是默默吃著菜餚。
卡利安虽然也注意到了妹妹的不悅,但他卻不把她当做一回事。
  (总之,快点把饭吃完好了!)
雷冯放棄了刚才的想法,专心地解決著料理。
  晚餐结束后,再怎麼想也不能让客人善后。因此菲丽开始收拾碗盘,然后倒了茶给移往客厅的雷冯他们。
她似乎使用了上等茶叶,袅袅蒸气将甘醇香气送入鼻腔。
「那麼,我想让你看的就是这个东西……」
吃完饭后,卡利安立刻說出了要谈的事情。雷冯根本沒有享受茶香的时间。
卡利安从放置在旁边的文件夹中取出了一张照片說:「从前阵子被污染兽袭擊的事件中,虽然慢了一步,但我还是体会到非得拨预算给都市外围警戒系统不可的道理。」
「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
之所以会到现在都沒注意到这一点,就是因为洁尔妮与来自污染兽的威胁极为无缘的关系吧。
和平的都市。
由於这是一座只有学生的都市,所以就连身为都市意识的电子精灵,也沒有细心注意到污染兽的接近。
由学生构成只有学生的都市。
光就字面上而言或许听起来很厉害,但用坏的方式来形容,也能說是不成熟的人所组成的团体。
「谢谢。所以这就是试飞无人侦查机后,所传回的影像……」
那张照片的画质实在差到了极点。裡面的景物全部糊成一片,连半个清晰物体都沒有。
这是因为大气中有污染物质的关系。几乎所有的无線传输都会受到污染物质干扰,所以只有在短距离中才派得上用场。唯一在长距离中还能勉強堪用的只有念威操作者所使用的探查子通讯,但那种方式也无法在都市间进行连系。
拍摄照片的无人侦查机,应该与念威操作者无关吧。
「虽然很难看懂,但这是位於洁尔妮行进方向五百基尔梅尔左右的山。」
卡利安以指描绘著山的轮廓,雷冯总算才有那是一座山的感觉。
「我所在意的是,山的这个部分。」
說罢卡利安用指头把那个地方圈了起来。
「你有什麼想法?」
卡利安不再提出任何进一步的說明,这是为了不想让雷冯產生无用的先入为主概念吧。雷冯也不再提出问题,将照片拉远又瞇起眼确认了好几次。
不久,将照片放回桌上的雷冯按摩著疲累的眼睛。
  一旁的菲丽也在不干扰雷冯的情況下探头注视那张照片。
「怎麼樣?」
「我想,跟你担心的一樣。」
「唔……」
雷冯的回答,让卡利安面有难色的将身体靠上沙发背。
「这是什麼东西?」
 眺望照片半晌后,菲丽提出问题。
「这是污染兽。」
#正想說菲丽会吃惊的睜大双眼,想不到她立刻狠狠瞪向哥哥。
「哥哥又想利用他了吗?」
「事实上,依靠他活下去是唯一的方法。」
被诘问的卡利安一派冷靜的淡淡答道。
「武藝科是做什麼用的!」
「武藝科的实力,菲丽……妳也从最近的事件中了解有多少程度吧。」
「不过……」
「就算是我,可能的话也希望他只要专注在武藝大会上面就好了,不过既然状況不允许,我也只能放棄。那麼你觉得怎麼樣?」
卡利安的手指压住疑似污染兽的影子。
「牠恐怕是雄性体吧。虽然我不晓得是第几期的雄性体,但与这座山比较的话应该不是第一、二期才对。」
污染兽诞生时沒有雌雄之別。被母体生下的幼生体会在第一次的脫皮中变成雄性,一边吸收污染物质,同时在地表四处飞行寻求其他饵食……也就是人类。脫皮的次数以一期、二期来计算,雄性体愈脫皮力量会愈強。
迎向繁殖期的雄性体在下次脫皮时会变成雌性体,屆时牠的腹部会怀有无数地卵,之后便潛入地底持续休眠直到卵孵化为止。
「很不巧地我出生的都市,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沒跟污染兽交战过了。所以我无法从感觉上理解牠有多強。你說呢?」
「我觉得第一或第二期沒有那麼恐佈,不过是在不害怕都市遭受破坏的前提下啦。」
「唔……」
「而且几乎所有污染兽都会在第三期至第五期进入繁殖期。真正可怕的是放棄繁殖的老性体,牠会随著年龄愈变愈強。」
「你有打倒过吗?就是那个叫老性体的东西?」
「用了三个人,当时我还以为自己会死掉。」
让与幼生体的战斗中,展现压倒性強悍的雷冯產生死亡觉悟的老性体。
这项事实让两人倒抽了一口涼气,雷冯不知为何冷眼旁观地凝视他们的反应。
吃完晚饭后,雷冯离开罗斯兄妹的宿舍
  「你恨他吗?」
「我之前也听过这个问题呢。」
在螺旋阶梯中途送客的菲丽如此问道,这让雷冯脸上浮现了苦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啦。」
「虽然是曾经,但几乎沒有人知道你是古连丹的天剑继承者。而且哥哥也不打算要散佈出去吧,所以你应该可以无视他的要求喔?」
几乎无人知晓雷冯擊退了最近来袭的污染兽。
知道的人只有卡利安与武藝长梵希,再来就是第十七小队的成员。
古连丹的天剑继承者……除了古连丹居民外知道这件事的人並不多,但天剑继承者是在武藝盛行,而且与污染兽有过最多战斗次数然后至今也不断爭战的古连丹中,赐与十二名最強武藝家的名号。
「哎,这也不是能随便說出来的事啊。」
雷冯虽然成为古连丹史上最年轻的天剑继承者,但那个名号卻因为雷冯做出不名誉的事件而遭到剝夺了。
雷冯的真面目被大家知悉这件事,也就代表那段不名誉的过去也会被知道。
因此,他說不出口。
「为什麼不說你不想做呢?其实你连武藝都想放棄吧?」
「我想放棄武藝的心情到现在也沒有改变……」
「既然如此,为什麼……」
「到头来,污染兽跟武藝大会都一樣,就算不知道也过不了关。事情不就是这麼回事?」
雷冯一边回答,同时也对自己能夠冷靜說出这种答案而感到惊讶。
「你是笨蛋!」
「呜哇,好过分!」
「你真是笨蛋。」
被小小声音如此重复,雷冯只能耸肩表示无奈。


能力所及之事
所谓刭流,也就是所有人类体內都具有的流动能量。
血液的流动,向神经传导情报的电子讯号流,以及流过脊髓的骨髓液……
错综复杂的思考奔流。
所有流动能量中,有如余波般生成的產物就是刭流。
然而世上卻诞生了一种人,能夠大量制造出这种有如余波般,从生命活动现象中產生就某种意义而言可說是多余之物的能量。
刭流可以大幅強化肉体能力,或是变換成对外界造成直接破坏的能源。
这是在污染世界裡生存的人类因求生本能所產生的新能力吗?
抑或是人类缓缓被污染物质侵蚀而出现的異变……
人类将这种能力称为上天的恩宠,尊崇著它。
然后刭流之力昇华为武术,将这种技巧一点一滴流传至世界各处都市需要花费长久光阴,在那段期间內也有许多都市成为污染兽的饵食。
「呼!」
短促的呼气声从耳际通过。雷冯一边确认通过的感觉,並同时收回拉开的姿势对应那股气势。
靴子的鞋底就突然出现在眼前。
「哇……」
雷冯弯下腰闪过如同冲刺般被释放的踢擊,就在前发被风压卷起的瞬间,他有如向前方倾倒似地钻入对方怀中。
他从背后感受到踢擊已经变換为后腳跟踢擊,对方锁定的目标是雷冯的背骨。雷冯提升速度从膝关节內侧压住使出踢擊的腳並将掌心压上对手胸口,同时以腳跟扫向轴心腳。
「呜哇……」
红色头发一边飘散著,对方以背部倒向放著缓冲垫的地板。
夸张声音在体育馆中回响著。
「不要紧吧?」
雷冯将手伸向倒在地上的对手。
「呜……我还以为刚才那一招会得手呢!」
「嗯,只差一点。」
「还真敢讲耶!你只把速度提升到差不多能刚好避开的程度吧?就是因为这樣我才会失误的!」
一边整理乱掉的头发,娜尔姬露出狡猾笑容。
「话說回来,雷顿啊……你是不是忘记我是女生了?」
「咦?」
雷冯还沒低语露出不解神情,就想起自己将手放在娜尔姬胸部上的事。
「的确,我承认自己胸部不大的事实,但是你沒有任何感觉让身为女性的我有点……」
「啊,不……沒有那回事!那只是因为身体擅自配合做出了动作……」
雷冯对著以怀恨眼神瞪著他的娜尔姬慌张地辩解著。这麼一說不能好好享受手中若有似无的软绵绵触感好像有些可惜,不不不!怎麼可以想这种事情啊……
娜尔姬对著那副樣子忽然露出笑脸。
「开玩笑的,我知道啦。」
「真……真过分……」
「哎,可是……既然摸到女性的胸部,也要付出相对的代价。这是身为男人的礼仪。」
「这是真的吗?」
「沒错。哎,话說回来,我也不想这麼简单就让別人摸……」
娜尔姬边讲边环视体育馆。
雷冯也追著她的视線。
现在是武藝科专属的格斗技课程。到处都是与雷冯他们相同的一年级生被踢或被打倒在地上,体育馆中充满巨响。担任练习对手的是三年级学生。一年级生果然还是很难跟三年级学生对打,现场几乎沒有一年级生胜利的姿态。
虽是一年级卻是小队成员的雷冯,因为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不敢与其对招,便与娜尔姬一组互相练习。
「雷顿的队长大人是不是有什麼问题?」
两人的视線前方是妮娜。妮娜以两名一年级生为对手,面对果敢进攻的两名一年级生,妮娜冷靜的应对著。
「看起来是这樣吗?」
「是的。该怎麼讲呢,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果然沒错。」
雷冯也这樣觉得。
「你有什麼想法吗?」
「只有最近比赛那件事而已。」
「啊啊……输掉比赛的确打擊很大。」
几乎所有小队队长都是四年级以上的高年级生,在那些人之中妮娜仍是被归类在低年级的三年级学生。低年级生之所以被允许以队长身分成立新的小队,全是因为妮娜实力出类拔萃之故,然而她並非只是想成为队长才成立小队。
妮娜想以自己的力量打破洁尔妮现在的僵局。
換言之,她想在下次武藝大会中亲手取得胜利。
所以上次输掉比赛的事,对妮娜造成了打擊吧……
「嗯——」
虽然雷冯是这麼想的……
「怎麼了?有什麼不对吗?」
「不,我是这樣认为啦……」
但他也觉得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虽然无法明确說出原因,但雷冯卻隐約感到事情並不只是如此简单。
 那只是一种內心觉得介意的暧昧感觉,不过他怎麼想也不认为会是输掉比赛这麼单纯的理由而已。
「喂,那边的人,认真一点练习!」
「啊,对不起!」
  雷冯反射性的道歉,在那裡的是三年级学生。`
有三个人。
而且那三人背后,有数名一年级生像是围观似的站著。
一年级生们以好奇目光看著雷冯。
那三年级学生则是……
「请问有何指教?」
「那边就是第十七小队的王牌小子吧。」
连一眼都不看向提出质问的娜尔姬,对方以挑衅的眼神望著雷冯。
「嗯……」
 一边消极回应,雷冯记得他们的这种态度。
「有事找我……是三个人吗?」
「唔……」
带有恶意与挑衅的轻视态度……以及隐藏在其中的嫉妒。
夹杂在四周空气中的负面情感,对雷冯而言真的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在古连丹成为天剑继承者之前,还有之后都是一樣。
对年少者的侮辱,觉得能夠获胜的轻视心态……再来则是被乳臭未干的小孩超越时,所產生的嫉妒心理。
「我是无所谓啦。」
「雷顿……?」
 娜尔姬虽然发出惊讶的询问,但她马上察觉到某事般的跟雷冯拉开了距离。
「你沒有拿剑,可以吗?」
三人之中的一人发出痉挛般的笑声。
「沒关系。现在是格斗技课程,沒有拿剑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很自负嘛!」
「並不是自负,再怎麼讲这只不过是课程罢了。」
「这不就是自负吗?」
想维持绅士态度到底的他,差不多也到极限了。
雷冯感觉到言语跟感情在自己体內的距离不断拉大。
他只是淡淡地给了一个机械式的回应。
虽然以言辞随意敷衍,试图蒙混过关,但雷冯不觉得之后的情況会有所好转。
既然如此,自己只能接受了吧。
可是就算接受对方的挑衅,雷冯也不认为之后的状況会变好。
「我沒有自负,这是事实。」
就算这樣他仍是开口回应。
「……我明白了。」
判断恶意已转化为怒气的围观人群们,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传入雷冯耳中。他们默默凝视著三名三年级生分別移向雷冯正面以及左右两侧。
雷冯连架势都沒摆,只是倒退一步移动至能将三人完全纳入视野的位置。
「那麼……」
当正面那位——从刚才就一直讲著话的三年级学生如此低语之际,左右两旁的两人已经冲到了雷冯的身边。
「要上啰!」
他们俩以內力系活刭強化肉体,留下直立状态的残像接近至极近距离,两人朝雷冯使出拳头与踢擊。
宛如子弹般刺出的拳与有如大鎌刀般橫扫空气的踢擊,並沒有命中雷冯。拳头与踢擊只是穿破了虛无大气……雷冯的身影也是残像。
「啧!」
三人寻找著雷冯的身影。
雷冯在空中。
高高跃起地雷冯回转的身躯,他同时踢向张设在体育馆天花板的钢筋,接著急速飞降。
在放置缓冲垫的地板上发出沉重冲擊声响,雷冯已经出现在三年级学生的正前方了。
「什麼!」
他们那惊讶表情近在咫尺。雷冯伸直缓和著地冲擊的膝盖站了起来。
「呜!」
以流畅地动作的其中一项,将拳头埋进三年级学生的心窝处。
他完全不管瘫软的学生,雷冯绕过正在倒下的三年级学生与剩下的两个人面对面。
那两人因雷冯的著地声而转过头,然后看到同伴倒下去而吃惊地睜大了眼。
雷冯果然还是沒摆出架势。他看都不看那个倒下去的三年级生,有如要将剩下两人纳入视野一角似地悠然而立。
极近距离中,倒下去的三年级学生在地板上发出了单调的声响。
在那个瞬间,雷冯消失了。
他只是看起来像消失而已。实际上,剩下的那两人根本追不上雷冯的动作。
连残影都沒有留下,雷冯以被微风拂动的靜谧,瞬速移动至两人的极近距离,然后依序将拳埋入他们的心窝。
「咳啊!」
「呜!」
在吐出短促气息后,两人倒下了。
一年级学生们的欢呼声沸腾而出。
雷冯呼出一口气,和缓面无表情的脸孔。

「我觉得那樣做不太好。」
「咦?」
今天的午餐也是梅珍準备的便当。
一边感激地吃著便当,就在米菲一个人拚命讲话的时候,娜尔姬的话插了进来。
因为只有早上有课,所以四人稍微出远门,他们来到了邻近一般教养科高年级生宿舍的餐厅。
这间餐厅有露天广场,並且朝著养殖科所使用的淡水湖延伸。
因为有最低消费之故而点的果汁排列在桌上,四人各自从摆放在中间的野餐篮裡取用梅珍亲手做的料理。
一边眺望覆盖整面视野的湖色风光,一边用餐,这樣的感觉十分新鲜。湖的远端有一整片果树园,再过去一些还有农业科的农田延伸开来。这裡沒有高耸的建筑物,天空有如与树木融合为一体了。
「我是說,你在体育课时对三年级生的态度。」
「啊……」
「咦?沒差吧?」
消息灵通的米菲在雷冯他们把这件事讲出来前,就已经知道体育馆中发生的事了。就在她跟梅珍讲解来龙去脈时,娜尔姬說出了这樣的话。
「因为不管怎麼想,他们都是嫉妒嘛。」
「那樣讲是沒错。我並不是說因为他们是学长,所以要故意要输给他们。只是我觉得有必要替对方留点面子。」
 因为来的时候是过了用餐时间,所以餐厅的人並不多。娜尔姬讲话时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嗯~~?举例来說的话呢?」
「例如不要同时对付三人,而是一个一个单挑之类的做法。」
  「这樣……吗?」
可是自己不就是一个一个与那些学长们分出胜负了吗?
「咦~~他们不会接受这种事的啦,因为对方不是小队成员吧?」
娜尔姬对米菲的话点了点头。
「或许他们不会接受吧。不过比起一囗气收拾掉三个人,还是让对方主动提出要求比较好。以那种方式決定输赢的话,雷顿还比较像坏人。」
「啊……」
被这麼一讲,或许真是如此也不一定。
「雷顿也许不在乎旁人的批评,但身边的朋友卻多少会感到困扰。」
說罢,娜尔姬看向梅珍。
「……我……我不会在乎喔。」
梅珍慌张的挥著手。
「嗯,对不起。我沒想过这件事。」
「……哎,虽然这种說法很严厉,但我只是不喜欢別人讲自己朋友的坏话。」
「嗯,谢谢妳。」
雷冯率直的对娜尔姬点头道谢。
「算了啦。雷顿又沒有错,所以也沒必要那麼介意吧?」
「……沒错。雷顿不需要介意。」
「……谢谢。」
雷冯道了谢,梅珍满脸通红的垂下了头。
不过自己的那种态度确实有问题吧。正如娜尔姬所言,雷冯就算与人树敌也无所谓……甚至可以說他对那种事根本毫无兴趣。雷冯只是想立刻解決发生在眼前的小小麻烦罢了,至於事后会有什麼后果,他完全不晓得。
雷冯觉得自己就是这种态度。
为什麼会用这种态度呢?
这种事毋须询问,也用不著烦恼。
因为问题会沒完沒了。
在古连丹得到天剑继承者的地位前,雷冯遭遇过一大堆掺有那种嫉妒与侮蔑的比试。
对自己提出挑战。
因为自己是小孩而被侮辱。
认真的一一面对所有反应,这也太过愚蠢了,而且打从最初雷冯甚至不知道娜尔姬口中的那种应对方式。虽然觉得在多少有些成长的时候,採取能稍微避开爭端的态度也不错……
……到头来自己还是体悟到,孩童时代总是用拳头解決一切的方法比较省事。
现在的雷冯已经会反射性地有那种感觉。
到目前为止,他对於这种态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因为他不晓得周遭的人会有什麼想法,而且也觉得孤儿院的大家都对自己很強的事实感到高兴。
光是这樣就夠了。
可是正因为如此……
「說到这裡啊……」
米菲话锋一转,让雷冯停止了思考。
「今天来这裡又是为了什麼呢?不,虽然我也打算找个一天要来这裡啦……」
今天說要来这裡的人是娜尔姬。养殖科旁的餐厅在女学生之中很有人气……最初告诉大家这项情报的人理所当然是米菲,而雷冯也听她說过总有一天要来这裡的话。
但是雷冯也对娜尔姬今天突然說出这种要求,而感到有些古怪。
因为平常說出这种事的人必定是米菲。
「呃,其实啊……」
正好吹过的风儿扬起了红色秀发,娜尔姬难以啟齿地撩了撩头发。
「我有一件事想拜託雷顿。」
「特地来这裡?」
面对米菲的发问,娜尔姬果然还是支吾地回答道:
「嗯,不过也不是非得来这裡不可就是了。如果雷顿答应的话,我就可以直接把那件事提出来讲……啦。」
「……会很累吗?」
「有时很累,有时也很閒。有辛苦的时候,也有完全不辛苦的时候。但是肯定只有时间是会被佔用掉的。」
「简直像是谜语嘛。」
「說得也是,这樣一点也不像我呢。」
 說完娜尔姬靜靜叹了口气。
「……难道是帮忙娜姬打工吗?」
 梅珍开了口。娜尔姬脸上流露出苦笑。
「嗯,沒错。」
 帮忙娜尔姬打工,也就是帮忙都市警局的工作。
「我吗?」
意想不到的话题走向让雷冯对娜尔姬提出确认。
「我並不是要把你从小队中挖过来,才刚入队的我不可能有那种权限。只是武藝科似乎有提供给都市警察临时动员的名额。我也是加入后才知道的,那个临时动员名额现在似乎还有缺人。」
「要叫我加入吗?」
「嗯……因为我与雷顿认识的事,被上司知道了。他要我跟你讲看看,一年级就成为小队队员果然引人注目呢。」
「可是我也要做清扫机轮部门的工作……」
「我当然晓得,所以我不会勉強你的。既然被称为临时动员,就表示不知道什麼时候才会被叫过去,而且薪水也沒好到那种程度。我明白拜託生活已经很不规律的你做这种事很沒有道理,但是……」
看到娜尔姬困扰地扭曲著表情,让雷冯感觉到裡面一定另有隐情。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如果沒有雷冯参与的话說不定她会感到困扰。
或许不是这麼一回事。
只是雷冯知道如果不答应娜尔姬,根本听不到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脈。
「我知道了,我做。」
如此答覆后,露出最惊讶表情的人是娜尔姬。
「……可以吗?」
「嗯,娜尔姬……当然还有另外两位妳们都对我很好。只要有我能做到的事,我都在所不辞。」
「不……到了这个地步我再这樣讲似乎也有点奇怪,不过你可以考虑个两、三天再回答我也不迟啊。」
「沒关系啦。打扫机轮部门的工作还有小队训练,我想只要对方了解应该就沒问题。」
「这我会想办法的,毕竟是我有求於你。」
「嗯。那麼这件事就說到这裡。」
雷冯对著仍然感到內疚的娜尔姬拍拍手掌结束了话题。

想不到,居然会在当天就被要求出动。
「抱歉!」
「沒关系啦。」
雷冯对身边感到愧疚的娜尔姬报以苦笑。
两人在位於都市外围的住宿设施那一侧的大楼上方,俯视著地面。
娜尔姬在都市警局的上司是养殖科的五年级学生,名字叫做佛梅德.卡连。身材虽然矮小卻拥有结实体格的他,在雷冯被带到的研究室中神经质地检视著水质。
「啊,是你……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雷冯觉得他的脸看起来虽然难以亲近,但实际上骨子裡卻沒麼难相处。他以如同木工或是铁匠般的粗大手腕慎重的将燒瓶放回桌面的姿势,看起来甚至有些亲切。
「虽然有点快,不过我想借用你的力量。」
「是的。」
  瞬间在脑海中浮现的困惑,並沒有出现在他的脸上。雷冯心想,娜尔姬无法隐瞒的难处就是这个吧。
「我想把详情一一对你說明,今天可以空出时间吗?」
「我今天要去机轮部门工作,如果你可以想办法处理的话,我是无所谓。」
「好,那边就由我亲自去交涉。酬劳方面虽然不能說很优渥,不过我还是会付的。当然除此之外都市警局这边也会提供报酬。」
「不……用不著这樣……」
「不管怎麼讲我们的本分毕竟是学生。在学生生活出现不便的状況下,一定要付出相对代价才行。
雷冯的顾虑被轻易否決掉了。 `
「而且对於从旁夺取学生努力成果的家伙们,一定要做出断然的处置!」
佛梅德如此明白地說著时,脸上浮现无法加以掩饰的怒意。
然后雷冯他们就在夜空下,从大楼上方监视住宿设施。
「话說回来,这种东西也能当做生意呢。」带著意外心情,雷冯沒有将目光移开住宿设施的如此低语。
住宿设施旁边就是洁尔妮通往外界入口的流浪巴士车站。
 多数利用者均是要前往其他都市的人,原则上,下一班流浪巴士过来前他们就住在这边,除此之外在这裡的人几乎都是在都市间移动做生意的商队。虽然偶尔也会有如同无根浮萍般的真正旅人来访,但这种人卻极为稀少。
毕竟都市內部是学生的区域,所以旅人们的自由会受到某种程度的限制。住宿设施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準备的。
「情报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沒有人教过你吗?」
一边玩弄掛在肩头的绳索,娜尔姬如此說道。
「还好啦,因为我在家乡时,总是会调查什麼时候会有东西出清打折呢。」
「呃,我觉得这跟我想說的事不太一樣……」
「这很重要喔,因为如果不这樣做的话,会有很多小孩沒办法过年的。」
「…………」
一边感受身旁哑口无言的氛围,雷冯想起佛梅德的话。
雷冯他们监视的是,眾多住宿设施中的其中之一。
一组商队約在两週前就住进了那裡。
在住宿者名冊中他们被分配到「商队」的类別,是隸属於设籍碧坛都市——鲁鲁库莱夫的流通企业维尼斯雷夫公司的商队。
实际上,维尼斯雷夫公司的商队前来洁尔妮的目的,是为了在以洁尔妮商业科为中心的营业窗口贩售数座都市的新闻资料与小說漫画,另外还有流行杂誌与电影等娛乐情报。相对的,洁尔妮这边也会同樣的卖出新闻资料与洁尔妮制作的娛乐情报,以及农业科培育出来「已经发表过」的新品种作物种子。
然后商队一行人便在住宿设施停留两週。
「这件事本身並不奇怪,因为下一班流浪巴士还沒到。不过……」
流浪巴士並沒有固定的抵达时间。每辆巴士都自由地橫越在都市之间,因此不可能定出行程表这种东西。为了搭乘前往目的地的巴士,有时甚至要等上一个月。
「不过那些家伙的目的不是买卖普通情报。」
 一星期前,农业科的研究室遭到入侵。调查后发现农业科资料库有被非法存取的跡象。
「被带走的资料是未发表的新品种作物基因配置表。在学园都市同盟发表前做出这种行为,可以說完完全全违反了同盟法。」
「但显示他们是犯人的证据在……?」
 资料晶片非常小,最小的晶片甚至只有指甲般大小。正因如此隐藏的方式可說是无限多,而且那团商队做为商品而带来的物品也是资料晶片。隐藏树木最好的场所就是森林——虽然沒有到这种程度,即使他们持有证物,但要找出来也极为困难吧。
「我们握有证据。虽然对方也让监视系统失去效用,但就算能欺骗机械,也无法瞒过活人的眼睛。」
有目擊证人存在。
「今晚为了要回被盜取的资料,以及防止对方复制档案走私资料,所以我方的交涉人会前往那栋住宿设施宣佈沒收所有资料系统的商品与所有物品。」
每座都市都有自己的律法。虽然也有学园都市同盟之类跨都市组织所执行,适用於广大区域的法律,但实际上那些法条的拘束力仅在适用都市內部有效。
而且洁尔妮沒有监狱这种能长期留置罪犯的机构。学生犯罪只有停学或退学两种选择,对於利用住宿设施的外地人只能強制他们离开都市。然后像这次一樣与企业或某种组织有所牵连的情況下,只能将事件报告给该团体所在地的都市政府以及该团体本身。至於罪犯们是否会在那座都市得到新的处罰,这边无法加以干涉。
然而都市只要沒有流浪巴士停靠,就算是一个封闭场所。再者罪犯如果是外地人的话就不可能会有地方躲藏,因此大致上他们都不会做无谓抵抗並服从都市警察的指示。反抗的话就是死刑与強制驱离……也就是說比起被丟到荒芜的大地,这种待遇要好的太多了。只要不再靠近那座城市,罪行也会消失不见。
不过……
佛梅德苦涩地扭曲著表情。
「本来可以这樣顺利进行的,但流浪巴士卻在最坏的时机抵达了。」
「出发时间是?」
「补给与整装要三天,虽然让管理的人以延长手续之类的手段试著爭取时间,但他们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
知道有退路的话,对方就很有可能会试图強行逃离。
不,他们应该会这樣做吧。
「今晚就是胜负的关键。」
「啊啊……如果早点发现目擊者的话,說不定还有一些空间。算了,后悔也沒用了。问题是,行使公权力时对方有多少战力。虽然无法掌握武藝家的人数,但絕对不会连一个人都沒有吧。现在都市警局的武藝科学生中,与人实际作战过的家伙很少。託前阵子那件事的福,所以或多或少累积了一点对怪物的实战经验……不过說到认真跟活生生人类战斗的经验,还是小队员比较好。」
「但既然如此就算不是我也……」
「不,非你不可!」
佛梅德露出狡狯笑容,拍了拍雷冯肩头。
「我对你期望很高喔,新人!」
雷冯抚摸著被拍的肩膀。虽然並不特別感到疼痛,但他卻有一种佛梅德的期待就附著在那裡的感觉。
雷冯觉得,这种感觉也不坏。
然而心中某个角落的自己,无法肯定的說出这是舒服的,也是事实。
(被某人期待我会觉得困扰吗?)
虽然试著自问原因为何,答案卻沒有出现。
「抱歉!」
住宿设施周围暗中配置了都市警局的机动部队,而两名交涉人也朝向住宿设施前进。
就在事态马上就要有所改变之际,娜尔姬如此說道。
「什麼?」
「我居然拜託你做这种事。」
「沒什麼啦,我都說沒关系了。」
「不,因为……这种交涉太卑鄙了!竟然利用认识你的我……」
「有什麼关系呢,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都用不著介意。梅珍的便当很好吃,虽然感激但老是接受她的好意我也会內疚。能以这种方式还人情我也很开心喔。」
「不对。雷顿也许不知情,但小队员不需要接受都市警局的临时动员令。这不是小队员该做的工作。」
雷冯这才了解佛梅德那句「非你不可」的话裡有什麼含意。原来如此,他认为什麼都不知情的自己比较好使喚吗?
 雷冯感到佛梅德印在肩头的手掌感触消失了。
话虽如此,他也沒有特別厌恶的感觉。
「这实在很奇怪,力量应该在必要时使用在必要的场所。如果这裡需要小队员,小队员就应该在这裡尽一份力量才对。」
事实上,就算主要任务是负责跟污染兽战斗的天剑继承者,有时也会接受警方委託出动维持治安。天剑继承者中虽然有人力量強大到只能跟污染兽战斗,但其余的人都会尽可能地接受警方请託。
像小队员这种拥有权利的武藝家,对行使力量的地方有所好恶这种事,这让雷冯觉得很不自然。
「雷顿……」
「而且他们也会确实提供报酬,所以娜尔姬妳就不要再介意了。」
「是吗……說得也是。既然如此……」
娜尔姬放松紧繃的脸孔,眼中闪出少许恶作剧似的光芒。
「便当的人情就好好还给小梅吧。放假时找她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就可以了,最近她好像有什麼烦恼,你就听她讲讲心事吧。」
「嗯嗯……」
「不行吗?」
「不,是可以啦。不过要带小梅去哪裡她才会高兴啊?」
「她还有很多餐厅沒去过。我叫小米帮你选一间灯光好,气氛佳的店,剩下的你就自己看著办啰。」
「这就是我最烦恼的事耶。」
不管怎麼說,自己跟女孩子两人出去玩的经验只有莉琳一人而已。而且当时雷冯完全沒有意识到莉琳是異性,而且双方也还沒到情窦初开的年纪。
什麼地方会让女生开心这种事,他从未认真思考过。
「加油吧!」
娜尔姬对著雷冯的叹息声笑道。
激烈声响从住宿的建筑物裡迸射而出。
两人繃紧脸孔望向住宿设施。
门被撞开了,两名交涉者有如混在门扉碎片似的从室內滾出。雷冯双目捕捉到鲜血飞舞的画面。
一边踢散门扉碎片,五名男子迈步而出。写在文件中的人数是五个人……这就是全部的人了。其中一个手提著一只旧行李,裡面应该装著资料晶片沒错吧。
雷冯慎重地观察那五个人。
「五个人都是。」
「全部吗?」
「嗯,而且都是高手。」
雷冯的目光沒有放过五个人体內奔驰的刭流光辉。他知道,粗野的內力系活刭正在对方体內咆哮著。
娜尔姬虽然也瞇起眼睛凝视,卻看不出什麼所以然。
「这下子不妙了。」
即使如此,她仍沒有怀疑雷冯的话。
「包围设施的机动队员中有五名武藝家。虽然人数相同,但是……」
「嗯,我们还是快点动身比较好。」
就在谈话之际,设施周遭的机动队员们已举起警棍摆出架势包围商队的那五个人。
「不准抵抗!」
一名看起来像是队长的学生发出吼声,一面走向那五名武藝家。
相对的,商队那五人则是一脸从容地眺望著机动队员们。
他们手中握著的鍊金钢沒有逃过雷冯的双目。
「我先走啰。」
「拜託你了!」
跟娜尔姬讲过一声后,雷冯从原地一跃而下。
在雷冯降落至地面的数秒瞬间,商队那五人已有了动作。
他们将刭流送入鍊金钢,並将其复原。裡面有剑、枪以及弯刀,五个人手中全是接近战斗用的武器。
身为普通人的机动队员发出骚动声。
有如乘著那股音波似地,那五个人动了起来。
对武藝家而言,他们的动作並沒有特別迅速。然而他们手中的武器,实际上卻有著能夠切肉断骨的刀刃。
相对於对方的武力,我方所有人员手中仅有警棍。虽然跟鍊金钢一樣,根据使用方式不同也能拥有毫不逊色的威力……
洁尔妮的鍊金钢武器,基本上都装有能抑制杀伤能力的安全装置。如果有刀锋的武器就会移除刀刃。不会有人死亡的战斗,这是维持学园都市健全性所不可或缺的重点。
然而这点在现场卻造成了決定性的差異。
沒有和能夠砍入血肉的刀刃有过对战经验的学生,与赌命战斗过的商队武藝家,双方的动作果然还是不同。
「呜哇!」
学生们心裡想的只有不让身体被逼近的白刃伤害这件事,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为了自卫将警棍拉近身躯,卻遭到钻过空隙的白刃袭擊,鲜血从一名学生肩头喷出。
「呀啊!」
发出惨叫滾倒在地的人不只那名学生。
 其余四人受伤部位与程度虽然各有不同,但大家都被砍到或刺伤身体某处而倒在地上。
此时,雷冯落地了。
打算就这樣直接冲进流浪巴士车站的五人,看到飞身进入现场的雷冯,全都惊讶地睜大双眼专注戒备著。
但他们並沒有停下奔驰的腳步。
雷冯从剑带中抽出鍊金钢,然后将它复原。
青石鍊金钢的剑身承受刭流,在夜色中划出一道苍蓝色剑痕。
以复原的剑对著试图钻过去的五人挥出。身边最近的两人,用著对雷冯而言可說是迟缓的动作高高地跃起避开了这招。
然而雷冯的目标打从最初就不是这两个人。
雷冯腳边发出轻响。
把手被切断的手提箱滾倒在雷冯旁边。
「啊……!」
刚才手中还拿著手提箱的男人发出叫声。
雷冯快速地将手提箱踢向后方。手提箱在地面上滑动,然后在某名机动队员腳边停下。
「你这家伙!」
五人都停住了腳步。有如不让他们过去后面似地,雷冯高举起长剑摆出架势。
看樣子,那只手提箱中装有目标资料晶片的判断无误。
「当小偷可不是什麼好事。」
简单說完后,五人沉默地朝雷冯一湧而上。
雷冯缓缓将斜举的剑尖转至正前方。
以內力系活刭高速朝这裡接近的五人,各自拉开距离朝雷冯逼近。
 雷冯急速转动置於正前方的长剑,並且将刭流释出。
在前面的三人跳起来闪过了沒有实体的外力系冲刭。
剩下的两人在哪裡?
连转动视線的空档都沒有,在前方带头的一人著地的同时,由上而下劈出斩擊,雷冯朝后方跳了开来。
下个瞬间,那人背后有如细胞分裂般的出现另外两人,並且分別袭擊雷冯左右两侧。
雷冯蹲下闪过橫挥大刀,以剑卸去长枪刺擊。
三人配合著躲藏起来的两人包围雷冯。
剩下的两人在……
「喂!怎麼了!?」
发出叫喊声的是刚才手拿手提箱站在正面,看起来似乎是老大的男子。
 因两人沒有任何动靜而焦急望向后方的男子,表情抽搐了起来。
在不知不觉间,那两人已倒臥在路上。「怎麼可能……」
「我早就知道所有人不可能一起冲过来对付我。」
「该不会,你这家伙……」
「由谁负责什麼任务,我一看就晓得了。就算做假动作也沒用。」
最初的冲刭不是被躲过,而是刻意让对方避开。
被闪开的那个动作裡面,释放出了第二波冲刭。
外力系冲刭变化招式——针刭。
被凝缩成固体的两道冲刭擊向两人胸口,让他们当场昏倒。
「而且……」
雷冯看了后方。
「!」
 商队三人也望向那裡,然后惊讶地瞪大了眼。
手提箱已经不在那裡了。
是被机动队员拿到后面了吗……不对。
雷冯将视線从那边朝上方移动。
住宿设施的屋顶。
娜尔姬的身影就在那裡。
她右手握著绳索一端,左手则抱著被绳索紧紧捆著的手提箱。
这是娜尔姬的捕缚术。
「我不会还你们的喔。」
「可恶啊啊啊啊啊!!」
怒吼声四散,男子们朝雷冯一湧而上。
雷冯仍是毫不焦躁地将刭流注入剑身。
因刭流而化为肉体一部分的剑身感受著空气流动。朝这边逼近三人身上的杀气与剑气扰乱了气流,雷冯有如要让空气沉靜下来似地以剑尖来回抚动虛空,然后突然释放出撕裂空气的一斩。
这是外力系冲刭的变化招式——涡刭。
随著这一斩,雷冯正面的大气也有了新的动向。气流在一瞬之间停止,下个瞬间则开始剧烈旋转。
被形成漩涡的大气绊住腳步,三人的身躯浮向空中。
被吸入气旋內部的三人,在裡面被狂乱冲刭持续擊打全身。一面被漩涡蹂躏,一面处身於有如被无数小型爆裂物攻擊的状況中,三人的身体就这樣在半空中四处弹跳。
就在眾人都屏住气息凝视著这副光景的过程中,雷冯高举长剑然后向下挥落。
空气突然停止了。
有如将所有噪音吸入的动作之后,最后响起的是失去意识的三人掉落地面的寂寞声音。
「你做得太棒了!」
佛梅德打破了鸦雀无声的沉默。
他已经从娜尔姬手边接过手提箱确认著內容物。一脸茫然的机动队员也因为佛梅德的声音而回过神,並开始逮捕商队的那五个男人。
「所有私人物品全部沒收,连衣服也一樣,除了水与食物外全都沒收!不要漏掉任何东西。让他们穿上囚服並盖上犯罪印记后,立刻将所有人押至流浪巴士裡面。」
依据佛梅德的指示,机动队员从捕缚索上方以刀子将衣服割裂。衣服本身虽然並无用处,但考虑到他们有可能会将资料晶片缝在衣服裡面,所以队员们下手毫不手软。
娜尔姬将视線从夜空下被剝得精光的男人们身上移开。
 雷冯一边注意著男人们,一边确认手提箱裡的东西。
「在裡面吗?」
「天晓得,不全部确认看看是不会知道的。哎,应该不会有错吧。」
然后佛梅特狡狯的笑道:
「有这麼多资料晶片,到底可以卖多少钱呢?」
这句话令雷冯讶異的张大双目。
「那个眼神是什麼意思啊?虽然不晓得这些晶片是他们以正当买卖取得,或是偷窃收集而来,总之是沒办法物归原主了。既然如此卖掉至少能成为洁尔妮的利益,这应该是正确的做法吧?」
这樣讲的确沒错,不过能老实不客气的說出这番话让雷冯感到愕然。
「想到要让在洁尔妮的所有学生吃饱的话,财富这种东西再多也不夠用。」
「喔……
「哎,阿尔塞夫同学你今天立了大功,报酬方面我会多少加一些的。」
說罢佛梅德就混进了调查成为碎布的男人们衣物的机动队员之中。
雷冯被佛梅德的态度所压倒而呆立原地,此时娜尔姬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他就是这种人。」
「不……嗯,我觉得他不是坏人啦。」
娜尔姬皱著脸看著佛梅特亲手调查变成破布条的衣服。
「或许吧……那种重视金钱的方式与大刺剌的态度,我实在很难決定是好是坏。」
「我也不晓得。」
莫名能夠了解佛梅德心情的雷冯露出苦笑。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满不在乎吧。虽然在会被认为是厚脸皮的危险境界線上遊走,但佛梅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卑鄙……不,就算被当成卑劣之人,他也毫不在意吧。
这就是事实,雷冯有下如此断言的确信。
他跟以前为了维持孤儿院营运而拚命赚钱的自己很像。
只不过,自己隐瞒到了最后一刻。
之所以有所隐瞒,是因为內心感到愧疚。
(如果能变成他那樣,我也会有一点不同吗?)
虽然忍不住这樣想,哎,恐怕还是不行吧。假设性的话說再多也沒用,而且正因为无法成为那种人,才会有现在的自己存在。
(反正我也不讨厌现在的自己。
自己……应该說际遇才对吧。
现在有能开心聊天的朋友,也不像以前那樣感到情绪紧繃。
自己不是沒渴望过这种良好环境。
(不……现在有压力吧。)
还有小小的烦恼。
(嗯……)
学姊今晚是怎麼度过的?
她到底有什麼烦恼?
就算仰望夜空也不会有答案,有的只是洒满星斗的无垠黑暗。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1:40:19 | 显示全部楼层
可知哭泣为何物
那天夜裡,她独自用抹布擦著地。
机轮室內挤满各式各樣的运作声响。刚开始工作时连上课都会有听到这种声音的错觉而靜不下心,但现在她已经毫不在意了。
她看著被机油弄脏的手套,看著在那前方的抹布。看著泡泡被洗洁剂弄掉的污垢弄黑,看著下方不管怎麼刷洗都不会干淨的地板。
过事实上,妮娜什麼也沒看。
据班长所言,雷冯因为在都市警局那边有事而休息一天。
在都市警局那边有事,也就是当临时出动人员吧?明明已经有了打扫机轮部门这种重度劳动的打工,还去做那种时段不固定的工作?他的身体不要紧吗?
(如果那家伙弄坏身体的话……)
第十七小队会变成怎樣?
那本来就已经是一支什麼时候在半空中解体都不奇怪的小队。如果身为主战力的雷冯就这樣倒下去的话……
(不……这樣太奇怪了。)
当初自己虽对雷冯的能力有所期待,卻沒有大到现在这种程度。她只是将雷冯当成低年级学生中可以使用的人材而已。
但妮娜的心卻期待著雷冯的战力。
她不觉得自己的期待是错误的。
雷冯很強,远比自己当初所想的更加強悍。这是事实,无视那个事实不符合现实。能用的东西就要利用,她不觉得这种作风有误。
(一开始我打算想办法解決的。)
不管是夏尼德或菲丽都一樣,虽然有能力卻沒有士气。妮娜觉得对他们的过度期待,会不会只是一场徒劳无功的努力?
与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小队不同。
但是当时的自己並沒有这种奢望,而且这种想法到现在也沒有改变。
沒有人拥有比夏尼德更強的狙擊能力吧。虽然沒有见识过菲丽念威操作能力的真正价值,但会长不会对自己人有过度评价,所以她的潛在能力应该也很高才对。
负责支援的哈雷,对鍊金钢的知识与技术也很值得依靠。
问题就出在那些強大能力无法互相配合,所以妮娜才想靠自己的努力想办法解決。
妮娜认为只要自己变強就行了。
不过……
雷冯卻在这个时候出现。
(那股強大力量……)
在武藝盛行与污染兽交战的经验比任何都市来得多的古连丹,成为仅有十二人的天剑继承者之一的少年。
(好可怕……)
洁尔妮被污染兽袭擊的那一天。
妮娜觉得自己会被为数眾多的污染兽幼生体吞沒。
妮娜觉得自己会被为数眾多的污染兽幼生体吞沒。
她认为,自己无法反抗世界弱肉強食的冷酷原则。
为了想看看出生都市以外的世界而来到洁尔妮,但洁尔妮卻陷入穷途末路的困境,想在这种局面中寻找自己能做到的事,妮娜才成立了小队。
妮娜的那种情感,有如被污染兽这种巨大波浪吞噬的沙堡般脆弱。
雷冯推翻了那些巨浪。
仅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橫扫幼生体们,然后擊溃了母体。
看见雷冯从守护都市不受污染物质伤害的空气罩另一侧出现时,自己真的很害怕。
他是人吗?她想。
当他用尽力气倒下去时,她真的松了一口气。
她心想,啊,果然是人类。
修缮著被污染兽破坏的都市与雷冯住院那些手忙腳乱的日子时,稍稍沖淡了妮娜当时的心情。
然后残留在心中的仅剩下雷冯很強的事实。
只要有那股力量,第十七小队就会成为妮娜所期望的理想形式。
她相信这支队伍可以成为在武藝大会中,将洁尔妮导向胜利之路的強大小队。
(即使如此……还是输了。)
在对抗赛中输给了第十四小队。
第十四小队的队长說,只有雷冯一个人強是不行的。,
(那麼……到底该怎麼办才好呢?)
妮娜感到迷惑。第十四小队的胜因是团队合作,要得到那种东西吗?然而自己无法期待第十七小队能有合作无间的默契。她已经在至今为止的训练中深深体会到这一点。
(该怎麼做……)
絕望感就是在这种时候到来的吧……妮娜在污染兽来袭时知道了这件事。
在自己束手无策时,那种感觉就会来到。
光靠一己之力,絕对做不到团队合作这件事。
微微的……
「嗯……?」
头发被拉的感触让妮娜回过神。动著抹布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脖子后方与双肩传来的轻微重量。将手伸向拉著发丝的某物,指尖抓住了某种柔软的东西。
「什麼啊,是妳喔……」
「~~~~~~~★」
妮娜将手腕绕过背部。将坐在自己肩头的东西抓到了面前。
「真是的……妳又偷跑出来了吗?」
拿对方沒辙的妮娜露出笑容,对方也回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她是洁尔妮。是这座城市的核心意识。以磁气结合状态呈现出幼儿造型的她,守护著妮娜等人们不受被污染的世界伤害。洁尔妮的手触碰妮娜的脸颊。轻柔感触拍向脸颊。看著露出无邪笑容的那张脸,妮娜也自然而然放松了表情。
「妳啊……为什麼跟我这麼亲近呢?」
虽然明白就算发问也得不到答案,妮娜还是忍不住說出了这番话。
正如她所想,不晓得听不听得懂妮娜口中话语的洁尔妮只是微笑著。
「也是,根本沒必要特別去想那种事吧。」
这孩子非常爱住在这座城市的所有人们。妮娜在这些人之中並不算特別。只是因为在偶然情況下轻易接受了洁尔妮,因此洁尔妮才会过来找妮娜。
如同洁尔妮触碰妮娜的脸颊似地。
洁尔妮也想被某人触碰。
想被抚摸的不是已成为生活一部分的都市硬体,而是意识本身。
「能与妳相遇,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
然后……
「就是因为与妳相遇,我才想要守护妳。」
一开始做清扫机轮部门的工读时,妮娜就遇到了洁尔妮。
与初次碰到洁尔妮而感到惊讶的雷冯一樣,虽然知道都市意识的存在,卻沒想到居然会是人的形态。
「就因为妳是这种姿态,我才能夠爱这座城市,请不要取笑我是一个冷血的人啦。把我当成是心胸狭窄的人就算了……像这樣触摸、理解彼此表情、一同大笑的经验对我来說非常惊奇又新鲜,而且也是一件非常非常高兴的事情。」
正因如此,才会想要守护她。
用自己的手。
「沒错……說得也是。」
抱过柔软身躯将脸颊贴近。洁尔妮怕痒似地掙扎著,然后将鼻子压在妮娜的秀发上。
洁尔妮的小小鼻头轻触她的耳垂。沒有感受到鼻息,这就是人类与电子精灵的差異。
「我要亲手保护妳。」
为此,我要变強。
人类可以变強到何种程度……在高不见顶的力量阶梯中,妮娜知道有人遙遙领先自己。
至少人类可以抵达那种领域。
「我一定会变強的,洁尔妮!」
她在电子精灵耳边低声嗫语。
搖动妮娜的头发,洁尔妮歪著头露出不明白的表情。
「……啊!」
那道声音让菲丽停下步伐。
这裡是放学后的练武馆前方。
她看到一名坐在入口处阶梯上的少女站了起来。
是梅珍.多林丹,雷冯的同学。
「……请……请问。」
梅珍害怕地接近佇足的菲丽。看著梅珍脸上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菲丽实在很想问自己的脸是否真的那麼可怕,但转念一想又放棄了。
(上回她也逃走了。)
因为她看起来好像有事找雷冯,所以自己才试著开口询问要不要一起进去。但梅珍卻前言不接后语的拒絕后,就跑走了。
(我是知道自己很冷淡啦……)
即使如此,还是受到打擊。
「……那……那个,那个……」
「什麼事?」
面对站在自己面前仍是结结巴巴试图表达某事的梅珍,菲丽仍是刻意以冷淡语调回应。
「……啊。」
光是这樣,就让梅珍不知该說什麼的垂下了头。
她知道梅珍想說的事。
是那封信。
除了前几天梅珍逃离后掉落信件的事情之外,她——而且还是单独一个人是不可能来找菲丽的。
收件人是雷冯。
一瞬间,菲一丽还以为那是情书之类的东西。但看到信封上盖著各式各樣的都市印记,而且破旧不堪的信封也显示它历经长途旅行的事实,所以她立刻就明白这封信不是情书。
为什麼梅珍会拿著雷冯的信过来呢……这回她在意的是这件事。
然后寄信给雷冯的人又是谁?
翻过背面看了寄信人的住址与姓名后,让菲丽忍不住拆开了信封。
莉琳.马菲斯。
是女生的名字。
这封信不能就这樣交给雷冯。
将有开过痕跡的信交给雷冯会让自己感到內疚。
(这樣子简直像我偷看了这封信一樣嘛。)
把实际打开信封读著信的事搁到了一边,菲丽如此想著。
信现在还在菲丽身上。如果随便放在房间裡被那个阴险哥哥发现的话就糟了,所以她一直把信放在书包裡面。
「呃,请问……请问……」
「……如果是那封信的事情,我已经交给他了。」
到底在說什麼啊……话說完后菲丽不禁怀疑起自己。这明明只是对吞吞吐吐的梅珍感到不耐才脫口而出的话,为何会变成那种谎话……
(只要马上說这是谎言的话……)
就可以把它当做是一个恶意的玩笑话。
……当自己这麼想时已经太迟了。
低下头的梅珍抬起脸庞,脸色明显绽放出开朗的神采。
「呃……非常谢谢妳!」
……已经不能說那是谎话了。
「……沒什麼,那麼我先告辞了。」
自己只能逃跑。
连头也不回的穿过入口处。
这下子,菲丽得在梅珍对雷冯提到信之前,想办法把信交到雷冯手中了。
(要怎麼交给他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
即然已经打开信封,如果亲手转交的话,自己閱读他人信件的事就会被拆穿。
(真是的……为什麼呢?)
如果这是其他人的信,自己一定会毫无兴趣地立刻转交给对方。
(为什麼这种东西会跑到我的手上呢?)
她开始恨起不公平的偶然。即使如此,菲一丽並沒有怨恨让自己拿到信的原因——梅珍。虽然这只不过是推测,但她也只是在偶然情況下拿到那封信的吧。一定是邮局送错信了。
(可恶……)
「菲丽。」
一边咒罵著根本不晓得是谁的邮局人员一边走著,有声音从后方朝自己传来。
是妮娜。
「刚好在这边碰到妳。我借到了野战场,所以今天就在那边训练。」
「嗯。」
也跟那些家伙讲一声。我先去办借自动机械的手续。
「我知道了。」
草草打完招呼說完事后,妮娜立刻朝练武场外面走了回去。
(野战场吗……)
就在对传话这件事感到麻烦的瞬间……
(休息室……那个地方不错。)
只要放在那边就会被別人发现。也就是說,只要他不晓得放信的人是菲丽就夠了。
(嗯。)
如此決定后,菲丽赶到了训练所。
虽然方法已经決定,但菲丽的心情一点也沒有变轻松。
(总觉得这种事很麻烦呢。)
因为說谎而不得不背负起这种麻烦的自己也一樣厌烦。
然而事情不只是这樣,菲丽非常想尽快处理掉书包裡的信件。
(为什麼这种东西会跑到我手中呢?)
就是因为想了太多事才会觉得烦。寄信人的事、捡到信的梅珍有什麼想法、她到底有沒有拆开来看,还有雷冯拿到这封信后会露出什麼表情的事……
另外自己读完信后的露出了什麼表情……之类的事。
(快点把它处理掉吧!)
她希望快点消除这种焦躁感。
菲丽把手伸向了训练场大门。
 
这家伙实在大到让人忍俊不禁的程度。
「那麼,这到底是什麼东西?」w
来到练武场的夏尼德看到了那东西后露出苦笑,然后对哈雷提出了问题。
现在的这个时候,在这裡的人只有雷冯与哈雷,还有夏尼德而已。
这並不是夏尼德难得认真的依照时间前来训练,而是妮娜今天又迟到了。
菲丽的迟到更是家常便饭。
「嗯,这是接下来要进行的调查。」
用手推车搬进来的是剑。
体积非常之大。
将专用平台设置在手推车上搬过来的那个东西,剑柄就在一旁的雷冯胸口附近。
就长度而言,应该跟雷冯身高差不多吧。
虽然称做是剑,卻是一柄木剑。只不过剑身部分缠上了几条铅带。
「雷冯,你可以用用看吗?」
「啊……」
雷冯虽对大到不像话的巨剑感到吃惊,仍是在哈雷催促下握住了剑柄。
他以单手举起剑身。
沉重的重量压上手腕。
「如何?」
「虽然有一点重,嗯,应该还是可以用……」
說罢雷冯让两人退到牆壁边缘,然后挥出了巨剑。
置於眼前的剑尖由上段向下斩落。原本的重量加上离心力的作用,使雷冯的身体在斩擊后失去了重心。
「唔……」
他再次深呼吸让內力系活刭在体內奔流。
这使得肉体強化,全身肌肉密度增加,又好像不同於空气般的轻盈。
以这种状态再次挥舞巨剑。
空气发出低吼声。无法如同往常一般将大气撕裂。
气流被扯裂著。
「哇啊!」
哈雷虽被突然卷起的強风扫到而发出叫声。不过在那声响之后,雷冯已将外界的状況从意识中驱离了。
然后是从下段朝上挥擊,左右橫挥、突刺,他尝试了各种招式。
一边听著支配鼓膜的狂风怒吼,雷冯莫名有种无法人剑合一的感觉。
身体被离心力摆弄的感觉,果然还是沒有消失。
虽然马上就知道武器的使用方式不同,而且在这种狭窄场所也不能尝试那一招。
「呼……」
雷冯停止动作,将残留在体內的活刭残渣与热气连同吐息声一起呼出。
「……你满意了吗?」
冷淡声音让雷冯差点把吐出的气息又嚥回去,他回过了头。
门前站的人是菲丽。
她蹙著秀丽柳眉,视線冷冷地刺穿了雷冯。
「……辛苦妳了。」
「說得沒错,辛苦了。」
只要稍稍碰触就好像会立刻融化的银发,如同碰到台风般的乱成一团又打结。
「这头长发啊……」
「啊,怎麼了?」
雷冯的眼尾余光可以看见夏尼德与哈雷有如主张与这件事毫无关系似,连忙逃到距离门最远的位置。
夏尼德甚至还故意吹著口哨。
不,先把夏尼德搁到一边,连哈雷都逃走了这是怎麼回事……
「……你有在听吗?」
「当然。」
「是吗……这头长发啊,每天要梳理可是很辛苦的喔。沒错,非常非常辛苦……」
「是……是这樣吗……那可真累人啊。」
「沒错……很累人。」
「哈!哈哈哈……」
雷冯只能发出干笑声。除此之外,还有什麼可以讲的?沒有。只能如此断言外,別无其他选择。
不,还有话可以讲。
「……对不起。」
「我不接受!」)
连一点犹豫都沒有,就被菲丽以一刀两断的气势打了回票。
「哎啊,算了啦。到此为止就夠了吧?妳看,雷冯也在反省了啊!」
「……不管怎麼看,这东西都像是你带进来的呢?」
「……对不起。」
瞬间就被擊沉,哈雷也低下了头。
菲丽唉的一声叹了口气。
「算了,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刚才我在那边遇见队长,她說野战场的使用许可下来了,所以今天要移去那边训练。」
「哎呀,那麼突然喔。」
「我也不晓得啊。」
沒有重新调适心情的菲丽,就这樣直接消失在门的另一侧。
从紧张感中解放的雷冯与哈雷同时叹了口气。
(是吗……在野战场啊。)
「学长……」
「嗯?」
雷冯对哈雷說著悄悄话。
「啊,果然只能那樣做了吗?嗯,我之后再问问看。」
「拜託你了。」
「你们在說什麼?」
「关於那个东西,有一点事要讨论。」
「喔……」
夏尼德兴致缺缺的看著放回手推车上的巨剑。
「可是啊……为什麼要做一把大得离谱的剑呢?」
「嗯……因为基础密度的问题,不管如何计算都会变成这种尺寸。一旦完成后,应该就能轻量化就是了。」
「呵,要做新型的鍊金钢吗?我记得开发新武器不是哈雷的专攻项目吧?」
「沒错,这是我同房的室友想出来的主意。哎啊,整理资料並加以调整的工作我比较內行,而且开发本身也不光是那家伙,而是以我们三人一起合作为条件,预算才拨下来。」
「喔……听起来好麻烦呢。」
「啊,你真过分耶。」
「我沒有把你当笨蛋,只是这种事对我来說根本不可能啦。」
夏尼德挥著手离开了训练场,雷冯两人也从后面追上去,朝野战场前进。
野外训练如同往常一般结束了。雷冯认为小队全体的动作,比起自己刚入队时变得更好了。他可以感受到夏尼德从后方进行火力支援时的视線,而菲丽虽然不像被幼生体袭擊时那麼有干劲,但至少传送情报的速度沒那麼慢了。
与自动机械的模拟比赛进行了三回。三战全胜,而且使用的时间也无可挑剔。
即使如此,妮娜心不在焉的表情仍然沒有消失。
「那麼,今天就到此为止。」
「嗯,辛苦大家了~~」
「大家辛苦了。」
回到休息室的检讨会也在妮娜的宣佈下草草结束。跟平常一樣,夏尼德立刻朝向淋浴间移动,连一滴汗也沒流的菲丽也拿著行李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雷冯也如同往常一般,起身準备回到练武馆。
因为训练完后,就是他与妮娜两人的训练。
那是因为小队中最需要紧密合作的两名前卫,如果默契无法配合的话,一切根本全是空谈为前提下开始的训练……
「雷冯。」
妮娜对这樣的雷冯发出叫喚声。
「是的?」
「今天你可以直接回去。」
「咦?」
「我跟你两人的训练要暂时中止。」
「为什麼?」
「因为沒必要了吧。」
轻易說出这句话的妮娜让雷冯哑口无言。
「才沒有那种事情」要这樣讲是很简单。事实上,刚才的模拟比赛中步调虽然有配合上,但那只是双方在瞬间的行动沒有不一致罢了,根本称不上是合作无间的默契。
雷冯认为,妮娜要自己做到的就是这一件事。所以现在的状況絕对不能說是良好。
然而,妮娜卻表示「沒有必要」。
这是怎麼一回事?
「总之训练中止,你可以回去了。」
說罢妮娜便转过身去,这让雷冯有一种被拒絕的感觉。
「妮娜……」
哈雷对这樣的她发出了叫喚声。
哈雷轻易走进了雷冯犹豫著该不该踏入的拒絕领域。說这是青梅竹马之间无需拘泥的感情倒也是,但对雷冯而言卻是不可能的任务。
与先前那种挡著玻璃的隔絕感不同。
对於被拒絕这件事也感到惊讶。
只不过在同一时间……
「那麼我告辞了。」
雷冯一面对毫无抗拒就說出这种话的自己感到讶異,一面离开了休息室。

门被关上的声响有如封闭了双方关系,单调的声音刺穿了胸口。
妮娜搖了搖头驱离那阵痛楚。
「我啊,到底在做什麼呢?」
她明白。
虽然明白,但不得不說出这种台词的自己到底又是在干嘛?
「不要迷惘。」
就在快钻入找不到出口的思考迷宮之际,妮娜停止了思考。
即便能推测未来,卻无法预测未来。能絕对预测的事,就只有不管什麼人都会死亡的事实而已。就算是这件事,最初也无法得知正确时刻,仅能以所有条件为基础确实做出更接近的推测。
(而且我的未来,还处在连推测都很奇怪的阶段。)
既然如此,现在就只能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了。
「那麼,回去练武馆吗……」
都讲到了那种程度,所以雷冯也不在练武馆那边了吧。
……如果他在的话,就只能变更场所了。
「……嗯?」
站起来的妮娜,发现有东西掉落在椅腳旁边。
(成功了。)
她将信偷偷塞进了雷冯的书包下面。这下子雷冯会以为也许只是自己沒发现那封迷途跑进书包裡的信而已。
手法虽然拙劣,但自己还是将信封重新黏起来了。所以說不定他根本不会发现信被开过,因为雷冯这个人实在是非常的迟钝。
虽然在內心暗自窃笑,但表情仍是与平常完全一樣的菲丽,对作战成功的事微微举起拳头夸獎了自己,然后用著比以往多少轻快一些的步伐将野战场拋向身后。


夜晚来临,然后夜色变深。
雷冯再次踏入野战场。
明明已是夜晚卻沒有开灯的野战场沉入黑暗中,被种植在其中的树林裡,潛伏林中的虫子们发出令夜晚空气微微震动的鸣叫声。
场地中隆起的地面从黑暗中缓缓浮现。
雷冯手中握著哈雷拿来的剑。紧握木制又缠满铅带的笨重大剑,他让眼睛习惯被夜幕覆盖的朦胧景物。
「呼!」
呼出一口气。
让內力系活刭流满全身,雷冯动了起来。
首先是在练武馆也展示过的基本招式。使得原本无风的野战场遭受強风吹袭,剑身重量搖动著雷冯的重心。他一边配合剑势,同时修正重心位置。
並非用蛮力去制御被沉重剑身带起的搖晃身躯,而是控制身体被重量带走的方向。
利用那股力量。
过沒多久,雷冯已经沒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在野战场四处移动一边不停的挥舞著巨剑。
跟随被重量牵引的方向,毫无规则的在野战场移动。
不久后,雷冯控制了那种动向。
毫无规律四处移动的雷冯,在野战场上笔直前进。这时候,雷冯的动作跟最初时已经截然不同。
与使剑的基本动作不同。
挥剑的同时让腳离开地面,身体浮了起来。在半空中旋转身躯,然后利用剑的重量释放出下一擊。接著立刻将那一擊所產生的拉力方向,改变为準备释放下一擊的流向。
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中,雷冯几乎足不著地。
「…………」
将剑擊入地面后,雷冯的动作停止了。就在被劈裂的地面降下土沙豪雨之际,雷冯将活刭集中在双腳上面。
內力系活刭变化招式——旋刭。 z
強化腿力,朝正上方跳跃。
飞向空中的雷冯再度挥剑。
剑所產生的拉力,让雷冯一边有如钟摆似地到处移动,一边落下。
著地后,再次跳跃。
就在不断重复这种动作的过程中,滞空时间一点一滴延长。控制剑身重量所產生的拉力在空中移动远比在地面上困难。雷冯借著不断练习将诀窍刻进体內。
数十次的著地后,雷冯停止了跳跃。
他吐出长长的气息将刭流散出。
也许是察觉到练习已经结束,野战场的灯光打开了。
「我已经不晓得……该用什麼话来形容才好了。」
迎面走来的哈雷如此低语。
菲丽与卡利安也在旁边。
「感觉如何?」
被问的雷冯老实說出了自己的感想。哈雷一边点著头,一边记著笔记。
「开发进行得顺利吗?」
与哈雷的对话告一段落后,卡利安开口问道。「那方面完全沒有问题。說起来,基本理论在那家伙入学时就已经完成,再来只剩下实际制造出来后有无缺陷的问题了。嗯,只是做一些微调罢了。
能夠使用这种东西的人实在很少,所以我沒想过会有制造的机会就是了。」
哈雷的表情暗了下来。
至今为止污染兽的接近仍是祕密,但再怎麼讲还是不能隐瞒开发者,所以也让哈雷他们开发阵营的人知道了这件事。
即使如此,这件事还沒有让第十七小队的其他队员知情——剩下的人只有妮娜与夏尼德两人就是了。雷冯也拜託哈雷对妮娜他们保守这个祕密。
「这也是都市的命运,我们只能死心。」
「……說得也是,虽然我不希望这种命运降临啦。」
叹了一口气后,哈雷赶走了脸上的阴霾。
「說到这裡,完成基本理论的他不来现场看可以吗?」
「那家伙是个怪人,做为铸造师的手腕与技术虽然厉害,卻非常讨厌人。」
「也就是所谓的工匠气质啰?」
「是这樣說吗?我觉得用怪人来形容就很足夠了。」
「哈哈哈,你的說法真过分。」
「只要碰到他,你一定也会这樣想的。」
在走出野战场的途中与要去上锁的卡利安分开,到了出口处哈雷說那家伙可能还在研究室……於是便独自前往在鍊金科的研究室,与现在还不晓得姓名的开发者见面。
雷冯与菲一丽两个人在原地等卡利安回来。
在街灯糢糊地驱逐微暗夜色的无人野战场前的街道上,菲丽若断若续地喃道:
「你很配合呢。」
「也沒办法让別人去做吧。」
雷冯脸上浮现苦笑。菲一丽抬起了脸庞。
「或许是这樣吧,不过我怎麼觉得你好像放棄了?」
「放棄了?」
「来这裡的目的。」
「…………」
「你不是想过普通生活吗?」
「我不打算放棄喔。」
「那麼为什麼要接受呢?」 雷冯移开交会的视線。
「那个……我也沒办法啊,因为雄性体真的很強。」
「沒错。可是光是收拾这件事,並不代表污染兽的问题就结束了喔?」
「……我想也是。」
无法反驳菲丽的话,雷冯只能将苦笑转变成软弱笑容。
都市外面有污染兽。
而且数量庞大。
「假使全人类因为你的任性独断而出了什麼事,那不就太迟了吗?」
「这麼大规模的事情我不懂啦。但这件事非我不可的话,也只能去做了,不是吗?」
「……真的非你不可吗?」
「咦?」
「如果不怕牺牲的话,就可以获胜吧?你說过,虽然会有牺牲者但还是可以获胜。」
「是沒错,但是我不觉得有能力卻不去做是一件好事。」

「……对不起。」
「沒关系,我晓得自己就是那种有能力卻不去做的人。」
雷冯拉回视線,看著菲丽的侧脸。
「不过,我不觉得这樣做很卑鄙。这是我自己的意志,是我自己选的道路。不管別人怎麼想,就算会死我也不后悔。」
雷冯很佩服这种坚強意志。被从未想要拥有的能力左右人生的菲丽,试图从正面对抗命运。虽然不会成功卻坚定的希望这麼做。
他认为,即使如此仍这樣选择的做法也並不坏。
「但是我讨厌自己什麼都不做而造成某人死亡,特別是学姊你们。」
「咦?」
「就算在古连丹,我还是想独自解決所有事。使用被称做卑鄙或下流也无可奈何的手段,就算被那樣讲我也毫不在乎。相反的,我实在不明白为什麼別人非得那樣讲不可。」
不过孤儿院的人们也希望自己这樣做吗?雷冯不晓得。他沒问过也沒必要问,就算不问他也知道答案。
或许这並非事实。因为那个结果,雷冯离开古连丹而来到了洁尔妮。
雷冯並不感到怨恨。
然而就算不用那种方法,雷冯还是觉得自己会採取类似手段,因为他不想让院长与莉琳为了贫穷所困。
他试图靠著自己的力量设法解決一切。
「我真是一个滥好人呢。」
「沒错。」
「好过分啊!」
「……比起那种事,我讨厌学姊这种统一的叫法。我要你用別的方式称呼。」
「咦?」
「同班同学也用雷顿这个小名叫你吧?」
菲丽噘起嘴不高兴的反驳。突然转变的话题只让雷冯感到困惑。
「的确如此,可是……那不是传出去我会很开心的叫法,呃,该怎麼讲呢……」
「那麼我来想其他叫法吧。雷、雷顿兄、雷顿同学、小雷、雷仔……哪一个比较好?」
「咦?已经只能从这些裡面选择了吗?」
'「你还有其他候补选项吗?」
「呃,自己想自己的小名很难为情耶。」
「那麼就叫雷仔吧。」
「……请让我考虑一下。」
「为什麼?叫雷仔不是很可爱吗?」
「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帅气的叫法……」
被沒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叫雷仔,实在是太怪了。话虽如此雷冯也不是希望菲丽用可爱的声音叫自己「雷仔★」。
……光是想像那种光景就觉得背脊发毛。
「那麼就叫闪光之雷如何?每天与你见面时我就用『早安,闪光之雷』『你好,闪光之雷』『晚安,闪光之雷』打招呼,从早安到晚安以及其他会被我叫到名字的所有状況,都让我用闪光之雷来称呼你啰?」
「…………」
「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既然知道就请妳不要說这种话啦!!话說回来,为什麼要用闪光这个词?」
「你想要闪光以外的词吗?」
「这不是问题所在吧。」
「你真任性呢。」
「哪有,我很任性吗?」
「那麼,就叫冯冯好了。」
「呜哇,根本是大逆转嘛!这种像珍奇異兽一樣的名字是怎樣啊?」
「有什麼关系呢,冯冯……要不要吃零食?」
 菲丽甚至极有礼貌的从口袋中取出巧克力棒,这举动让雷冯感到完全虛脫。
「这不是把我当成宠物了吗?」
「当宠物就夠了。」
「呜哇……」
「你当宠物就夠了,所以你不需要那麼逞強。
「咦?」
「……哥哥回来了。」
连反问的时间都沒有,菲丽快速转过身子背对雷冯。
「哎呀,让你们久等了。话說回来,想不到你们会在这边等我呢。」
「你也沒說过不用等吧?而且你本来就很弱,所以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
「哈哈哈,真过分的讲法。虽然让你们等很不好意思,不过我还有事情非处理不可,所以之后要回去学生会那边。你们就自己回去吧。」
「这种事请你事先告知。」
「真是的,这是我的疏忽,对不起。对了,雷冯你运动后肚子也饿了吧?都是因为配合我才会弄到这麼晚。菲丽,妳带他去好吃的餐厅吃饭吧。」
 說罢卡利安毫不踌躇地从钱包中抽出几张纸钞交给菲丽,然后在他们俩什麼话都来不及讲的情況下朝学校走去。
「赚到了。」
双手握住纸钞的菲丽对哑口无言的雷冯低声說道。
「那麼,既然机会难得就去一间气氛好的酒吧啰。让我们两人一边眺望夜景一边共饮美酒,请你準备好房间钥匙喔。」
「呃,请不要用已经決定好一切的口气說这种事好吗?而且我们也还沒到可以喝酒的年纪吧。」
而且不管是雷冯或是菲丽,都不适合那种气氛。
雷冯沒有沉著到适合那种场所的程度,而菲丽那种具有透明感的美貌,与大人的感觉又不相同。
但是說到哪裡适合她嘛……
(以家庭为对象的餐厅吧……)
那种会带小孩子去的家庭餐厅……不考虑美貌的话,菲丽感觉起来就像是装成熟的小孩。
嘴上虽然抱怨著,但一边卻在意著收银台旁边的玩具卖场。
(哇,会不会太适合了!)
然而遗憾的是,学园都市洁尔妮不可能有以带著小孩的家庭为对象的餐厅,但这並不代表这裡沒有玩具店。
「……你好像在想一些失礼的事情呢。」「絕无此事!」
 虽然立即否认,不过菲丽怀疑的视線卻沒有消失。
「算了。家裡附近有一间我常去的餐厅,就去那边吧,而且那间也是开到很晚。」
「喔,可是这樣沒关系吗?被请客的话会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用不著介意那种事。那麼,我们快走吧,冯冯。」
「……请等一等,已经決定用这个名字了吗?」
「我決定了。冯冯,不快一点就要把你丟在这裡了喔。」
已经毫无反抗余地的被決定小名为冯冯的雷冯,就这樣比在野战场练习时,心情更加疲惫的追在菲丽身后。

与菲一丽的晚餐结束后回到宿舍的雷冯,淋完浴后就在床上倒了下来。
适度的疲劳感让身体的力量放松,就在缓缓进入假寐的过程中,雷冯回想著刚才为止发生的一切。
今天花了许多时间集中精神。在挥剑时杂念也趁隙钻进了雷冯的思绪,那道身影浮现在意识的角落。
还有那句话。
『我跟你两人的训练要暂时中止。』
妮娜这句话对自己的打擊有这麼大吗?雷冯虽不这麼认为,但事实或许真是如此也說不一定。
「不过还是跟受打擊的感觉不一樣吧。」
也许比较接近……不祥的预感。他觉得用心裡感到烦躁来形容比较适当
至今为止从妮娜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奇怪感觉,在那时确实有了明显的轮廓……虽然看起来是那樣,但自己卻无法掌握最重要的形状。
「嗯,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呢。」
焦躁让睡意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在那个瞬间好像明白了某件事,卻又让它溜走的感觉实在令人烦躁。
「唔……哎啊!」
雷冯边沉吟边在床上翻著身,一不小心就滾过头摔下来。因为太过松懈,所以他根本无法立刻做出保护姿势。
「呜……」
雷冯压著鼻子一边站起来的途中,看到了自己的手腕。
如同燒伤疤痕的白色凸痕,一点一点的散佈在手腕四周。
这是接触污染物质所造成的痕跡。那场战斗结束后雷冯住院接受治疗,当时医生表示虽需花费不少时间,但伤口还是会消失。然而到现在,还是能夠在身体各处找到它的存在。
虽然觉得身体上的伤痕沒什麼好介意的,但看到妮娜等人听到这件事的反应时,让雷冯不禁怀疑起这种想法是否正确。
如果沒有人因为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痕而觉得必须负责,那就是一件好事。
不过雷冯看的不是那道伤痕。
从手臂根部一直到手腕处,有著一条划著粗糙黑線的伤痕。那是一条到死也不会消失的伤疤,就算完全治癒了,但周围肌肉也沒有调合而留下的伤。这也是雷冯的其中一个过去。
伤痕这种东西,只要寻找就能在他的身上发现它的存在。训练中受的伤,比赛时受的伤,与污染兽战斗时受的伤。不只如此,还有小时候跌倒膝盖被尖銳石头割破,以及额头上方那个虽不明显,卻同樣是在来回奔跑时撞到牆壁所得到的擦伤。
「这个伤实在很痛耶。」
雷冯坐在床上看著手腕的伤,一边喃喃低语。
这是练习钢線时受的伤。
刚成为天剑继承者的时候,雷冯向当时的其他天剑继承者学习与污染兽战斗的方法。
使用钢線的人,是那名天剑继承者。
名字叫林丹斯.海顿。
最初是从一根开始练习。那时的雷冯已能借著将刭流贯入武器,来体会神经延伸至武器的感觉。
然而光是如此还不足以操纵钢線。
林丹斯說不只是神经,连肌肉也要这麼做。虽然觉得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借口,但看到他在自己眼前使用无数钢線一口气修剪完工宮庭园的树木。雷冯一句话也抱怨不出来。
一边因为不习惯的做法而吃尽苦头,不久雷冯仍是学会了如何自由操纵钢線。
然后,一根变成二根,二根变成四根,四根变成八根,八根变成十六根……钢線的数目不断倍增。
然而到头来,这只不过是能操作的数目增加罢了。距离如同挥剑般将钢線当作自己手臂的延长感觉,当作是身体一部分来对待的境界,雷冯还远远不及。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就能想得到。 但当时卻想不到。
也不该看见那种技巧。
当自己操作的钢線超过三位数之际,刚好是古连丹遭受污染兽的袭擊时。是群比这阵子袭擊洁尔妮更加成长的眾幼生体。
擊退牠们的人是林丹斯。
只要想到自己也能做到那种技巧,就会忍不住想要模仿。在练习时如同监视般在一旁的林丹斯,也渐渐看不到人影了。
他趁一个人时尝试练习的后果……
被自己的钢線削到手腕,雷冯当场因为痛楚与出血而失去意识。
回复意识时,他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你是笨蛋吗?」
睜开眼睛的同时,在一旁的林丹斯劈头就是这一句话。
「蜘蛛会被你结的网黏到吗?被黏到的蜘蛛有生存的资格吗?不是蜘蛛的家伙卻想成为蜘蛛,你做的就是这种事。那需要比天生的蜘蛛多出数百、数千、数万、数亿倍的努力,需要时间、需要才能的。懂了沒?笨蛋!你比刚出生到处钻动的小蜘蛛还不如。连吐丝的方法都不会就想一步登天编织蜘蛛网,你还早个一兆年啦!给我去重新投胎再来吧!」
好像被說得很难听的樣子。
「那番话真的很过分耶。」
回忆起这段往事,湧上心头的与其說是愤怒,倒不如說是一种怪異感觉。 一边凝视著不会消失的伤疤,雷冯无声的笑了出来。
从那之后什麼都沒有改变。成为天剑继承者需要的条件唯有不断变強一事,因此根本沒有时间去害怕武器。雷冯之后也独自进行操作钢線的训练,林丹斯也变成除必要之外不再插嘴的态度。
每个天剑继承者都晓得,在彼此竞爭中站上顶峰是一件孤独的事。幼小的雷冯当然也被如此要求,雷冯甚至沒有必要被要求,因为他已身在其中。
只是他稍微慎重了些。
雷冯明白了无法控制的力量,会伤害到使用者本身的这件事。
所以他決定在能完全驾驭这股力量前,将它彻底封印在自己体內。
除了钢線的基本技巧外,林丹斯沒有教过雷冯任何东西。天剑继承者被赋予的使命並非是让某人变強,而是让自己变強。林丹斯光是教授钢線技巧就已经是破例之举了,因此雷冯也沒有任何抱怨的持续独自练习。
虽然沒再受过那麼重的伤,但他仍是不断受伤。那些伤痕几乎都已经消失,但也有许多伤疤就这樣留了下来。
每增加一处伤痕就知道自己的缺点。在伤口痊癒前,将那个缺点加以修正。
就这樣不断重复,终於可以像现在这樣操纵钢線。
「啊,說不定……」
为什麼想起这种事呢,为何会回忆起这种事呢?那並非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也不是一段会忽然想起的溫暖回忆。
现在回想起那种记忆的雷冯,发现自己本能性的试著将从妮娜身上感受到的事物,与自己体內的某物重疊在一起。他发现,从妮娜身上感受到的不自然感与奇異理解,早就存在於自己体內了。
妮娜想要一个人变強吗?
她想以非超越某人不可的孤独感来逼迫自己吗?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
想到此处,雷冯感到胸口產生了微微的痛楚。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1:42:26 | 显示全部楼层
跑完全程
04 跑完全程
  就在雷馮如此低語的同一時刻……

  軟軟地垂下變沉重的鐵鞭,妮娜因無法停止的喘氣而覺得快要窒息了。
  明明一直吸入空氣,但身體卻不知足地要求著更多氧氣。
  即使如此,妮娜還是強忍痛苦慢慢把呼吸壓抑下來。
  就算雙腿發顫,累到想立刻在原地倒下,她仍然拚命的維持著站立姿勢。緩緩地讓變熱的身軀沉靜下來。呼吸乃剄流之本,絕不能讓它紊亂。不能立刻讓身體休息,要緩慢緩慢地讓身體平靜。
  耳膜裡全被轟隆的聲響佔據,那是從頭部深處傳來的血液奔流聲。
  不只如此,尚有足部的巨大機械裝置在移動都市時發出的摩擦聲音。各式各樣機械所生成的聲音,在外界狂亂吹襲的強風下形成無法判別的混亂音塊傳至耳中。
  在這種時候,如果要找尋一處不會被任何人看見,不會被任何人責怪的場所,就只有都市的邊緣地帶了。
  「……好了!」
  調勻呼吸,妮娜再次舉起鐵鞭。雖然實際上光是拿著就已經很勉強了,但只要將內力系活剄流通至全身就能繼續撐下去。她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調整呼吸的。
  在見識到雷馮無可匹敵的強悍力量的場所,妮娜一個人獨自揮舞著鐵鞭。
  要怎麼做自己才能變得更強?
  她一面自問,一面揮動鐵鞭。
  從基礎架勢開始,漸漸轉向應用招式。
  武器這種東西,到頭來只是在收回、蓄力,然後揮出三階段動作中加上變化而已。如果是刀劍那就是揮擊,長槍或是棍棒類的武器就是突刺與打擊,增加適合武器招式的變化並結合在一起,然後在過程中使出制住對手動向的招式。1 C
  重複這種行為並非毫無意義。在頭腦無法跟上的極限狀態裡,身體會在思考前做出反射性的熟練動作。到那個時候,現在的反覆練習就會產生效果,而且也能藉著重複練習加強體能。只要體能上升,就能在對戰時將情況導向對自己有利的局面。
  「呼……哈、哈、哈、哈……」
  然後又是休息。一邊調勻已經紊亂的呼吸,妮娜從放置在一旁的書包中抽出毛巾擦拭汗水。在入學典禮前刺骨寒氣雖會立刻冷卻變熱的軀體,但現在即使到了夜裡也比以前好過多了。現在潔爾妮應該朝著溫暖的地方慢慢移動中吧。
  也因為這樣,熱氣無法從身體散去。一邊對不斷流出的汗水感到煩躁,妮娜隔著看不見的空氣罩眺望著夜景。
  然後就這樣倒在地上。
  堅硬地面當然很冰冷,這讓妮娜覺得很舒服。因極端疲勞而感到自己也許無法重新站起的她,就這樣連站起來都做不到的眺望著夜空。
  天上只有缺半的月亮飄浮著,後面是無止境的黑暗。月亮的存在簡直像在主張夜晚境界線就在此處似的。
  呈現復原狀態的鐵鞭滾落在妮娜的左右兩側。視線沒有從月亮上移開的她,僅以指尖確認了它們的存在。
  以輕淡朦朧的藍色光芒將自我存在投射在天空上的月亮,讓妮娜在那一瞬間忽然產生說不定可以抓到它的感覺。
  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把手伸向月亮。因為這麼做會讓妮娜對自己童話般的想法感到羞恥,而且她也知道根本不可能碰到月亮。
  「……好遠啊。」
  所以她如此喃喃自語。
  好像可以碰觸,卻又無法抵達。
  月亮就在錯覺與現實的空隙中存在。雖讓人產生說不定伸出去就能碰到的想法,但實際上卻又與妮娜隔了好幾億基爾梅爾的距離。
  光是伸長手這種程度根本不可能觸碰到。
  就算這樣,妮娜還是認為非碰到不可。
  如果只有伸長手不夠的話,就算要飛上天也……
  「呵……」
  自己非現實的想法實在荒唐,妮娜忍不住笑了出來。
  自己不可能飛上天空。那種夢想一點意義也沒有。
  有意義的是,自己認為不靠那種非現實手段就無法觸碰到它的懦弱。
  「這樣是……不行的。」
  反覆練習自己學習過的招式,妮娜並不覺得這麼做毫無意義。這種行為確實與自己的成長有關。
  然而她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做著這種訓練了。從知道自己有剄的能力,立志成為武藝家的那刻起,就一直做著這種事。
  妮娜不認為重複相同的舉動,能讓自己一步登天突然變強。
  有沒有什麼能快速變強的方法呢……
  她非常瞭解,這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即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要這麼想。
  心裡感到焦躁。輕
  「可惡!」輕小說|最大輕
  就算照著現在的步調,應該也能變得很強。她相信只要花時間,要追上雷馮的程度絕非不可能的事。
  可是這樣下去要達到雷馮的境界,要花上多少時間呢?
  一年?兩年?怎麼可能……
  沒有那麼簡單。
  她活到現在才修練至這般實力。光靠一、兩年的努力,不可能追上比那強上一倍三倍,甚至在那之上的雷馮。
  而且自己連一年的時間都沒有。
  「來不及啊!」
  她需要的不是未來的可能性,而是現在伸手可及的事物。為了平衡過度失衡的第十七小隊,妮娜一定要變強才行。
  能做到這點的只有自己。
  只有決定要守護潔爾妮的自己。
  「來不及嗎……」
  妮娜的手離開了鐵鞭。
  單手緩緩伸向月亮。
  撫摸空氣的指尖,觸碰著視線中的半月。
  在幻想中的接觸。
  僅存於幻想中的成功。
  明明曉得那種事根本沒有意義……
  「真可恨啊!」
  仰望朦朧明月,妮娜放下手腕。
  那真的只是悔恨而已,還是嫉妒?
  面對擁有自己渴求之物的雷馮……
  還有……
  那封信。
  妮娜看了從掉落信封中飛出的信紙。
  看了那封信後,妮娜感到自己體內的焦躁感似乎變強了些。而且更有一種非追上雷馮不可的感覺。
  究竟該以何種方式看待那名比自己更清楚雷馮一切,那位叫做莉琳的女性,連妮娜本人都不曉得。
  她只覺得緊迫感不斷增加。
  感到焦躁。
  「結束了嗎?」
  拭去流過太陽穴的液體,妮娜猛然起身。
  「不能在這種地方結束!」
  揮去所有疲勞與想法,起身的妮娜拾起鐵鞭。
  夜晚還很漫長。
  時間雖然有限,應該不會不足。
  她相信……
  「哈!」
  妮娜釋出剄流。

  下次的對抗賽決定於下回休假時進行。
  雷馮無意識的輕聲歎了口氣。
  這幾天都沒機會碰到妮娜。
  說起來雙方的年級原本就不同,所以要在上課時間見面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訓練時連私下交談的空檔都沒有時間就過去了,而且訓練一結束妮娜就會立刻離開現場
  連在打掃機輪部門時也碰不到面。
  這段時間明明被分在同一組,卻在不知不覺間跟其他學生被分成一組,負責的區域也各自被分了開來。
  完全失去接觸的機會,這讓雷馮品嚐到莫名的不踏實感。
  再加上雷馮也因為使用哈雷拿來的複製品進行測試,以及與卡利安和其他鍊金科技術人員開會討論,所以根本沒有閒暇的時間。
  雖然連平靜下來的空檔都沒有,卻也沒有因為那些事情而感到鬱悶。
  話雖如此——
  「怎麼覺得你最近好忙啊?」
  現在是午休。就在大家享用著已成為日常生活一部分的梅珍制便當時,米菲開口問道。
  今天是在校舍屋頂用餐。被鐵柵圍住的屋頂擺了長椅,而且也開放學生使用。
  雷馮他們與其他好幾群學生們在到處擺放的長椅上用著午餐。
  「咦?是這樣嗎?」
  「是啊。」
  「……嗯。」
  連梅珍也有如贊成米菲似地點頭,這讓雷馮搔了搔頭。
  「就算訓練結束後想找你出去玩,雷馮也總是不見人影。我明明還挑了你不用打工的時間去呢。」
  她為何會曉得自己未曾告知過的機輪部門工作時間表呢……真是的,米菲的情報收集能力實在太可怕了。
  「因為下一場對抗賽就快到了,所以他很忙吧?」
  「咦~~可是我是在訓練以外的時間去的耶,這太奇怪了!」
  米菲否定了娜爾姬的話。雖然本人就在眼前,但她卻毫不在意自己像是講八卦的語氣。
  而且娜爾姬本人連相信自己這番說辭的樣子都沒有,看起來就像是為了消除其中一個可能性,為了要斷雷馮後路才說出這番話的。
  「那麼是為什麼呢?」
  漂亮的將那種可能性擊潰後,米菲強勢的切入問題核心。
  「對抗賽的準備,是機密事項?」
  「你為什麼用疑問句?」
  「嗯,是為什麼呢?」
  「你在開玩笑!」
  「我才沒有開玩笑呢,我認真的很。」
  「喔?」
  米菲有如瞪視似地看了他好一陣子。雷馮強做鎮靜的將視線落在梅珍準備的便當上。
  「你有女人了?」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結論?」
  「這麼一說,最近你很常被目擊到跟羅斯學姊在一起耶。是這麼一回事吧?學姊很顯眼,所以你想隱瞞也沒用喔。」
  「不,不是這樣的!」
  一邊在意著臉色愈來愈慘白的梅珍,雷馮冷淡的揮了揮手。
  「因為我跟學姊回家的方向一樣。」
  「只是因為回家方向一樣,就要經常一起去餐廳吃晚飯嗎?」
  「……為什麼妳連這件事都知道?」
  的確,從那晚的野戰場後,自己就與菲麗吃了好幾次晚餐。雖然幾乎都是由卡利安請客,但雷馮一次也沒跟卡利安用過餐,一起吃飯的人只有菲麗而已。
  「不要小看我小米的情報網喔!」
  就算對方挺起胸膛講這種話,雷馮還是覺得困擾。
  「不,真的只是偶然而已。」
  雷馮雖然試著找了理由,但只要看一眼米菲的眼神就能明白,她對自己的懷疑根本沒有消失。
  「真的只有這樣?因為她可是既漂亮又可愛到驚人的程度喔。只要兩人一獨處,不會像這樣……無意義的噴射年輕能量?不會因為一時天雷勾動地火,而誤以為年輕可以被允許做任何事而解放脫軌的青澀性慾?」
  「……我有點無法跟上妳的想法。」
  「也就是說,你還沒有推倒她嗎?」
  「我希望妳可以把那種直接的字眼換掉啦……」
  雷馮表示不可能的搖了頭。
  他才沒有對菲麗做出那種事情的膽量。不不不,這不是說如果有膽量的話,就會做出什麼事的意思……
  「那麼,你到底在幹什麼?」
  「…………」
  「哼……是不能說的事情嗎?」
  「我是被這麼交代的。」
  卡利安要求自己盡可能對這件事保密。強大污染獸在都市行進路徑前方的這種事,對於不曾與污染獸交戰過的潔爾妮眾學生而言,可說是一個強大威脅。
  連在前陣子被幼生體襲擊時,潔爾妮也因混亂而無法採取確實的迎擊措施。
  就算之後試圖強化對抗污染獸的迎擊措施,也並非一朝一夕便能做到。
  既然如此,目前能夠對抗此一威脅的人,唯有雷馮。z
  所以雷馮最好在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解決一切。
  「真~~無聊。」
  米菲雖瞪視了雷馮半晌,最後還是放棄似地如此低語後拿著便當站了起來。
  「小米……?」
  「因為太無聊,所以我要一個人吃,就這樣囉!」
  啪地一聲舉手打完招呼後,米菲就這樣鑽過入口從屋頂上消失了。]
  「真是的……根本用不著像小孩一樣生氣嘛。」
  真麻煩……說罷連娜爾姬也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你不要生氣喔。」
  「不,這一定是我的錯。」
  「是嗎……或許真是如此,不過這種要求一定很無理吧。」
  娜爾姬聳聳肩,然後望向不安的梅珍。
  「我去陪小米,小梅就麻煩你了。」
  說完,娜爾姬也拿著自己的便當朝米菲身後追了過去。
  「……啊。」
  梅珍連說句什麼的空檔都沒有,娜爾姬的身影在她吞吞吐吐之際就從屋頂上消失了。
  (怎麼覺得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這種狀況呢……)
  一邊被似曾相識的感覺所困,雷馮對垂著頭吐出「啊啊……」零碎字句的梅珍道歉。
  「對不起。」
  「……雷頓沒有錯喔。」
  重新站好的梅珍有如鈴鼓般地搖著頭。
  「呃,不過我還是覺得自己有錯。」
  「……可是,你不能說出真相吧?」
  「…………」
  面對如此直接的詢問,雷馮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如果回答「是的」就表示承認自己有所隱瞞,話雖如此說自己什麼都沒有隱瞞的謊也一定會被立刻拆穿。
  他不能說,但也不想再說謊。
  就因為是梅珍她們,所以雷馮不想繼續說謊。這就是他誠實的表現。
  所以他只能一語不發的聳聳肩。
  「……我認為不能說的事不可以聽,而且也不能問。因為我覺得如果你想說的話,總有一天會告訴我們的。」
  「……謝謝。」
  「……小米也知道這一點。」
  「希望如此。」
  「……不過,小米是個好奇寶寶嘛。」
  梅珍靜靜地微笑著。那抹笑容中含帶著親愛之情令雷馮感到羨慕。
  「……我跟娜爾姬如果有祕密想要隱藏的話,一定會馬上被小米拆穿。可是她卻不曉得雷頓在隱瞞什麼,所以不知道那件事,還有你不讓她知道的事使她覺得很不甘心。」
  「我不讓小米知道會使她很不甘心?」
  「……小米想跟雷頓變得更好。身為好奇寶寶的小米,希望跟雷頓好到用不著說你也會主動告訴她的程度。如果是娜爾姬就會靜靜做著自己能做到的事,而我嘛……」
  梅珍停止說話,微微搖頭。
  「……所以特別是娜姬,她也很焦躁喔。」
  「特別是?」
  「……沒錯,特別是。」
  「為什麼?」
  「因為你前一陣子不是幫過娜姬的忙嗎?可是在雷馮最累時,她卻一點也幫不上忙,也不曉得自己能做些什麼,所以她很焦躁。」
  「我竟然完全沒有發現。」
  雷馮茫然的低語。
  「……因為娜姬很會忍耐。」
  「雖然說是幫她的忙,不過那是能領到酬勞的工作,我覺得娜姬根本用不著在意啊……」
  他一邊說著,但雷馮明白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在自己有困難時明明得到對方幫助,但在對方有困難時自己卻什麼也做不到。這點讓娜爾姬感到自己很沒用,與是否賺到錢沒有任何關係。
  「原來如此……嗯,果然是我的錯。」
  「……不是的,雷頓沒有錯喔。」
  「不,是我的錯。」
  梅珍她們這麼想親近雷馮,但自己卻渾然不知,光是這樣就有錯。
  仔細想想,梅珍在最初時也不會說這麼多話。她平常的話就不多,所以每次只會講一點點話而已。
  然而她現在卻那麼積極的說著,如此主動的試著親近雷馮。
  「我的表情看起來那麼困擾嗎?」
  「……與其說是困擾,不如說是擔心吧?」
  「擔心……?」
  咦……雷馮露出不解神情。
  「……你有時候會露出這種表情喔。」
  說完梅珍瞇著眼睛蹙起眉心。
  「……是嗎?」N
  「……嗯。」
  「是這樣啊……」
  ……梅珍才老是哭喪著臉呢,不過這種話就算撕裂嘴巴自己也說不出口。
  「……怎麼了?」
  將視線從皺著眉頭露出困惑表情的梅珍身上移開,雷馮在內心陷入沉思。
  擔心?
  他一點也不擔心污染獸的事情。污染獸的來襲是發生機率極高的災厄。之所以非面對這種災厄不可,是因為無法逃跑之故,這種感覺與擔心不同。不管怎麼說自己早就知道污染獸漸漸接近的事實,也有了相對的覺悟。
  話說回來,與污染獸戰鬥這種事,只不過是在古連丹日常生活的延長罷了。考慮到或許會死亡的事對雷馮而言當然是一股重擔,然而如果輸給這種壓力的話自己早就死了。對他來說,名為精神糾葛的戰爭早已結束。
  那麼所謂的擔心是……
  「啊啊……」
  「……咦?」
  「呃,嗯……啊哈哈哈……原來是那件事喔……」
  「咦?咦?」
  「小米的口氣那麼奇怪,所以我才誤會了。」
  「咦咦!?」
  「啊……不過也沒辦法就是了。」
  「……嗚嗚。」
  「……嗯?」
  笑了好一陣子後,雷馮望向隔壁。
  「……雷頓……」
  梅珍滿臉慘白,雙手如同祈禱似地緊緊握著。
  「小梅……?」
  「……呃,那個……那個……」
  「啊,啊啊……啊啊,不!沒……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啦。我只是誤會了而已……呃,所以妳不要哭喔,好不好?」
  一邊安慰發著抖的梅珍,雷馮把事情說了出口。

結果,娜爾姬她們不巧撞見雷馮正在安慰不知為何大驚失色發著抖的梅珍。為了向兩人解釋自己沒有欺負梅珍,雷馮不得已只好蹺了下午的課。
  之後他說明了事情原委。
  老實說,這邊的事馬上就講完了。
  「喔,隊長的樣子有點奇怪啊……」
  一邊嗯嗯嗯的點著頭,米菲用手玩弄著喝完的牛奶盒。
  「雷頓在意那件事啊?」
  集中所有精力解釋的雷馮癱軟在椅子上點了點頭。
  「是的。」
  「所以你想幫忙嗎?」
  「如果可能的話。」
  疲累至頂點的雷馮極簡潔地繼續點頭。
  「為什麼?」
  「妳問我為什麼……?」
  因為沒想到會有這種回應,所以雷馮驚訝地將靠在椅背上的重量收回,然後望著米菲。
  米菲與隔壁的娜爾姬也直勾勾地凝視著雷馮。
  「因為同樣是第十七小隊的關係?雷頓對於對抗賽與小隊的事根本沒興趣吧。既然如此,就算隊長的樣子不對勁,應該也沒差吧?」
  「……小米。」
  梅珍困惑的看著米菲與娜爾姬,卻立刻放棄似地搖了搖頭。
  在那一瞬間她們彼此有了默契吧,然而雷馮卻無從得知她們究竟對什麼事有了默契。
  他只是被詢問著。
  為何非得為妮娜做些什麼呢?
  「有必要問這麼難的問題嗎?」
  「難不難要看雷頓你怎麼回答,不是嗎?」
  保持緘默的娜爾姬答道。
  「或許吧。」
  雷馮點了頭。也許那不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然而被這樣詢問他仍是無法立刻答覆。
  「就算是現在,我還是不在乎對抗賽這種小事,真的。」
  雷馮緩緩整理腦中思緒似地搜索著字句:
  「只是我的想法真的有點改變了。在下次武藝大會結束前,我想一直留在小隊裡面。」
  「喔?這就是所謂的正義之心覺醒嗎?只要稍微調查一下,就知道潔爾妮現在的狀況很吃緊了。三年級以上的學長姊們,大家都知道這件事。」
  「我沒那麼好心。」
  「不然是什麼事?」
  米菲沒有抑揚頓挫的說話方式,簡直像是在指責雷馮一樣。
  「因為這裡消失的話,會讓我很困擾的。而且我不能回古連丹,如果不在這六年中將某種技術學到一定程度後畢業,到了其他都市我會活不下去的。因為我沒有在畢業為止一直修練武藝的打算。」
  「你不回古連丹嗎?」
  雷馮對梅珍的問題搖了搖頭。
  「……也許妳們已經發現了,我的武藝技巧可不是閒暇之餘練出來的。」
  「我當然知道那種事情。」
  娜爾姬莫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如果那種技巧是在閒暇之餘練出來的,那其他武藝家就沒立場可言了。你在古連丹正式修練過武藝吧?而且還修練到這種學園都市根本沒辦法教你的程度。
  我在意的不是這種事情,而是你這麼強卻打算捨棄武藝的事實。」
  雷馮再次感覺到三人將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是視線帶來的壓力增加之故吧。
  這就表示,三人就是這麼在意雷馮的過去。
  娜爾姬輕啟朱唇,準備將疑問化為明確問句。在那個問題發出之後,雷馮究竟該如何回答才好?
  自己在古連丹做過的事,雷馮到現在仍然能毫不猶豫地確信沒有違背自己的良心。只不過,現在的他明白那種行為傷害了許多人。
  她們會怎麼想呢?會吃驚?會輕蔑?然後就此離去嗎?
  體會到寂寞的同時,自己也感到非常害怕。被妮娜知道時又是什麼感覺呢?
  「……已經夠了吧?」
  就在種種事物瞬間化為漩渦之際,梅珍一句話斬斷了那些情緒。
  「小梅……?」
  「……妳們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聽到雷頓的過去吧?」
  「是這樣講沒錯……」
  「可是啊……」
  「……既然如此,就已經夠了吧?」
  彷彿不顧反對似地,梅珍重複著這句話讓兩人安靜了下來。
  梅珍看著雷馮,她那夾雜著愧疚目光的眼瞳映照著雷馮的身影。
  「……對不起,她們兩人……還有我,只是想更瞭解雷馮而已。」
  「不……」
  雷馮沒辦法再說下去了。因為感到自己的胸口熱了起來。一方面是因為無法說出一切的懦弱,而且他也對於害怕被知道更多過去的自己感到驚訝。t
  (是嗎,原來我跟這三個人已經這麼要好了啊。).
  雷馮已經習慣跟這三人待在一起了。他習慣跟這三人在一起的學校生活,而這也變成了理所當然的日常生活。
  他害怕失去那一切。
  「……我還滿喜歡小隊裡的人,所以我才想要幫忙。」
  擠出這段話後,雷馮已經無話可說了。
  所以只能沉默。
  雷馮明白,就像跟梅珍她們待在一起一樣,心裡的某個自己也覺得跟妮娜與菲麗,還有夏尼德跟哈雷待在一起很快樂。
  自己恐懼失去那些事物。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米菲仍是以有些懷疑的語氣說道。
  「哎,打從一開始我就打算要幫忙啦,不情不願的只有米菲一人而已。」
  「嗚哇,娜姬真狡猾!」
  「因為我根本沒懷疑過雷頓啊!」
  「騙人!娜姬明明也很在意!」
  「我在意的事跟小米在意的事可不同喔。」
  「一樣啦!」
  「不一樣。」
  「一樣!」
  「不一樣。」
  「不對,娜姬明明也很在意那些事。絕對的絕對的絕對在意雷頓對那個隊長還有菲麗學姊跟那封信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梅珍突然滿臉通紅地叫了起來,這讓雷馮娜爾姬與米菲都瞪大眼睛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小……小梅……?」
  「……!」
  肩膀上下起伏呼吸急促的梅珍,一臉驚恐的用手壓著嘴巴。
  「啊……」
  「對……對不起……」
  「……嗚嗚……」
  在突然恍然大悟的兩人注視下,捂著嘴巴的梅珍就這樣眼眶又蓄滿了淚水。
  (我還以為可以道歉……)
  梅珍想替自己擅自看了信一事道歉,所以一直在找機會。
  明明是這樣的……
  但這種狀況根本無法道歉,梅珍讓淚水決堤而出。

  這回負責安慰的人不是雷馮,被趕開的雷馮從遠方眺望著兩人安慰著梅珍。有時娜爾姬或米菲又說錯話讓事態更加惡化,或是娜爾姬與米菲因為重新提起完全無關的過去而臉色變差。這些使得梅珍因此發怒,兩人又得重新安慰,就這樣不斷重複著……
  梅珍……應該是說三個人都冷靜下來的同時,下課鈴聲響了。
  那是最後一節課的鐘聲。

  雖然有過約定,但自己根本沒想過她們真的會出現。
  「那麼,我來說明任務。」
  現在仍是深夜,或者應該說幾乎已經是凌晨了。現在天色雖然還很暗,但再過兩、三個小時後太陽就會升起。她們不可能一直醒著吧,所以到剛才為止應該還在睡覺才對。
  米菲的頭髮有著睡過的痕跡。
  「不,這根本算不上是任務喔?」
  娜爾姬冷靜地吐槽不知何故竟戴著太陽眼鏡與穿著長風衣的米菲。
  結束完機輪部打掃的打工走出來時,梅珍她們三人已經在外面等著雷馮了。
  四人吐出的氣息在眼前化為陣陣白霧。
  梅珍帶來的水壺裡面裝了溫暖的茶水。眾人感激地享用倒入紙杯的熱茶。
  「隊長呢?」
  「因為被班長叫過去,所以應該還在裡面。」
  「很好……那麼,我們就在這邊等,然後從後面跟蹤。」
  雙手握著紙杯,一邊用臉龐接住水蒸氣讓太陽眼鏡起霧的米菲露出狡猾笑容。如同壞人的表情讓雷馮感到不安。
  「我想她應該跟平常一樣會回去睡覺吧……」
  「那~~個啊,我去看過她訓練結束後的情況,去打工為止她一直在訓練,所以如果有什麼事的話,那就是在打工後囉。」
  「咦?她在訓練嗎?」
  「嗯,練習的氣勢很嚇人喔!」
  「那就叫做鬼氣逼人吧!」
  連娜爾姬都這樣講,練習過程一定很激烈吧。雷馮陷入沉思。
  「…………」
  明明說要暫時中止個人訓練,但她卻獨自進行著。
  「啊啊,果然。」
  「嗯?怎麼了?」
  「不,沒什麼。」
  那個理由果然跟雷馮昨夜想的一樣。
  雷馮看向娜爾姬,她似乎也想到了相同的結論。總覺得她跟傍晚見面時不一樣,感覺起來不是很積極。
  「……啊。」
  梅珍的低語聲讓三人一齊朝出入口望了過去。
  妮娜走出來了。
  一邊吐著白色氣息,明明還很寒冷但她身上卻只穿著武藝科的制服,而沒有披上任何衣物。她沒有回宿舍就直接來這裡了嗎?工作服應該放進了揹在肩頭的運動背包裡面吧。雷馮記得,那個背包她在前來訓練前就拿在手上了。
  黑暗中,就算在街燈灑落的橙色光線下也能看得出來。妮娜的側臉上寄宿著濃濃的疲勞陰影。Z
  然而她的步伐卻沒被疲勞糾纏。
  雷馮將紙杯裡的茶一仰而盡,接著丟進附近的垃圾桶後,他們四人隔了一段距離跟在妮娜的身後。
  雙方的距離是由雷馮與娜爾姬決定的。如果只有米菲與梅珍的話,應該馬上就會被她發現吧。
  雷馮雖然這麼認為,但說不定米菲一個人跟蹤也不會被發現。妮娜背後的空隙就是多到讓他不禁產生這種想法的程度。身上雖然張著一層緊繃氛圍,但看起來根本就像是舊鐵絲網一般有著許多破綻。
  「她很累呢。」
  娜爾姬壓下音量低語,雷馮只有點點頭。
  是什麼東西把妮娜逼到了這種地步?是這陣子輸了比賽的關係嗎?敗北的打擊大到這種地步?雷馮不曉得。不,也許不是不曉得。在古連丹敗北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不是實力高強,而是為了生存,不斷勝利對雷馮而言非常重要。重點不是自己本身的生死,而是害怕自己想做的事在中途遇到挫折。
  現在的妮娜也有那種心態嗎?
  ……當然是有的。她要守護這座都市,想要保護它不受侵害,妮娜不久前才對雷馮說過這番話。
  「……她要去某處吧?」
  「應該吧。」
  梅珍與米菲一起歪頭露出困惑表情。
  妮娜一直朝都市的外圍走去。都市外圍在緊急事故發生時最容易碰到危險,因此任何都市都會盡量不將居住用的建築物或重要設施蓋在這裡。但相反的就因為是這種危險地帶,所以如果有公寓的話租金也會變便宜。
  雖然不曉得妮娜宿舍的正確位置,但雷馮卻能從她在訓練或機輪部門的打工結束後前進的方向得知並不在這一帶。
  妮娜終於抵達了沒有任何建築物的都市外圍地帶。
  乘著強風,都市足部所帶來的金屬輾軋聲響形成音球朝這邊逼進。I
  雷馮他們潛入了防風林的陰影中。前方沒有任何藏身之處。這裡距離流浪巴士車站也很遠,唯一有的是在不可視的空氣罩對側形成漩渦含帶污染物質的沙暴。
  今夜的風特別強。
  如同半溶解在黑暗中的沙暴,看起來簡直像是蠢動的異形生物一樣。]
  身旁的梅珍握緊雷馮的袖口。
  那道沙暴對側有著朦朧星空。沒有月亮的蹤影,也許今天的雲層很厚吧。
  走下沒幾階的樓梯,妮娜來到成為廣場的空地中央,然後放下肩膀上的運動背包。
  她抓住了吊在劍帶上的兩根鍊金鋼。

「復原。」
  輕輕的低語聲,讓雷馮有一種似曾聽聞的感覺。
  她緊握回復成鐵鞭姿態的鍊金鋼擺出了架勢。雷馮知道妮娜在深呼吸後,會讓活剄奔流至全身。
  來回舞動左右兩旁的鐵鞭向下揮擊,或者是橫向掃擊。承受、卸去,或是擊落來自想像中敵人的攻擊。
  進行攻防時妮娜的身軀忽左忽右快速飛旋,有時宛如頑強要塞般重重地停留在原地,有時則如同雷光般朝前方直線前進。
  所有架勢,所有進攻殺招,所有防禦手法,妮娜將習得的所有動作在現場一一重現。
  那些動作沒有任何延遲,招與招的連繫沒有半點停滯。
  那已經是一種藝術了。
  同時,也帶著懾人鬼氣。
  除了雷馮以外的三人均屏住了氣息。輕
  那副姿態有如一流舞者在觀眾面前舞出世間萬物般,同時也有如狂戰士似地將世間萬物都當了敵人。
  梅珍她們應該已經在傍晚看過妮娜的個人訓練,然而即便如此仍無法將心中產生的驚訝減少一半。
  連一句話也沒有發出,只是凝視著。
  在旁邊,雷馮冷靜地注視著妮娜。
  他看著妮娜放射出的剄流光輝。
  剄流比最近訓練時更加明顯。
  初次見到時感到炫目而無法直視的光華卻有著一道陰影。
  雷馮不知道自己剄流的光輝是什麼樣子,他不懂自己的事。話說回來,他也不曉得是否該以自己的剄流光輝當作基準。
  真要說起來,剄流光輝與力量強弱並無關聯,因此就算以這為基準也沒有任何意義。
  自己不曉得是否該為妮娜的剄流產生變化而感到喜悅。
  他只是奇妙的悲傷了起來。
  而且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非看不可。
  活剄餘波彷彿蒸氣般朝體外裊裊散出。一邊散發著光輝,一邊彎曲的它鬱悶地朝向上空飄散。宛如從指尖、肩頭、脖子、頭部、背部、腳尖……身體所有部位滲出似地,活剄將殘渣如同線條般搖動,不久那些絲線有如編織繩索般合為一體,然後那條繩索違逆著無法反抗的重力,一邊苦悶掙扎同時像拚命伸長頭部似地朝天空前進。
  就是這種光景令人悲哀。
  而且也是問題所在。
  「真是亂七八糟。」
  他如此低喃。
  娜爾姬她們瞪大眼睛訝異地望著雷馮。
  「……雷頓?」
  「咦?可是我覺得很厲害啊,對吧……?」
  米菲提出問題,然後與梅珍一同看著娜爾姬。娜爾姬似乎也不瞭解雷馮話中含意,臉上浮現了迷惑表情。
  「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剄流的生成方式有問題,也不是動作有問題……」
  不,這裡面有問題。肉體因活剄而強化的部位並非全體,而是配合動作產生變化讓招式更加迅速,力道更強。而且這也是瞬間發動旋剄之類,能引動爆發性強化的活剄變化的練習。妮娜的每一招,都帶著不少多餘而無謂的動作。
  然而雷馮並不想說出來,這種事情只要訓練就能加以克服。
  「她躲起來訓練也不是問題,武藝家不論何時都是孤獨的。為了不管怎麼掙扎都要變強的目標,一定要面對自己。這件事沒有人可以幫忙,也不是應該求助的事。不過……」
  雷馮搖了搖頭。
  該怎麼說才好呢……他自己也還沒有把思緒整理好,所以腦中沒有浮現任何詞句。
  想不到適合的字句。
  「她太蠻幹了。」
  雷馮只能這樣形容。
  妮娜釋放出來的剄流殘渣動向……簡直跟溺水一樣。揮動手腳死命掙扎,就算是一根稻草也要緊抓似地。但是即使抓到了稻草,也無法逃離水的魔掌。
  只能向下沉。
  沉下去的話會如何呢……
  「……這樣搞下去的話,會弄壞身體的。」
  「是這樣沒錯……」
  露出恍然大悟表情的娜爾姬點了頭。去學校上課與武藝科的訓練,還有放學後的小隊訓練,訓練後的個人訓練,離開學校後還有機輪部門的打工,之後又是個人訓練……她究竟是什麼時候睡覺的?有讓身體休息嗎?看她這副模樣,沒去機輪部門打工的日子,應該也把時間用來做個人訓練了。l
  以內力系活剄強化肉體時,同時也有消除疲勞的效果。據說只要成為高手,就能一個月以上不眠不休的戰鬥,雷馮自己也有可能做到那種事。
  不過,之後要付出極大代價。
  在古連丹時,雷馮曾連續一星期與污染獸戰鬥。那是沒有睡覺與休息的空檔,連時間感覺都喪失,不停戰鬥的一個星期。
  等待在後頭的是,連一根指頭都無法動彈的虛脫感。無論如何持續欺騙身體,都只是讓人類原本的生理時鐘發狂而已。脫序扭曲必然會產生。
  他花了兩星期才回到崗位上。
  「……一定要阻止她才行。」
  梅珍說道。雷馮也同意她的意見。
  但要如何阻止呢?
  這種做法會弄壞身體的……這樣說是很簡單,而且妮娜恐怕也察覺到這一點了。
  可是光是這樣訓練並不能達成妮娜的心願。雷馮也明白這一點。
  雷馮無法教導妮娜該怎麼做才好。
  變強的理論,就某種程度而言他當然知道。最初教授雷馮劍術的人是孤兒院的院長,他並非打從出生就明白劍該如何使用。
  可是教授劍術對現在的妮娜而言,並非必要之事。
  要鍛練更基本的武藝家力量的本質才行,不過……
  雷馮卻沒辦法將自己鍛練剄流的方法完全傳授給妮娜。
  在剄流這個領域,雷馮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通過需要人教導的階段了。
  雷馮是可以像別人指導他一樣教授那些技巧,但一到了後面的領域,他無論如何都沒有將竅門完全傳達給他人的自信。雷馮明白自己獨有的理論,並非他人能輕易習得之物。
  自己說這種話雖然過於自大,但這就是所謂的天才。
  要將天才所擁有、無法百分之百化為理論的直覺部分傳授給他人,是一件難事。
  正因如此,其他天劍繼承者也將教授他人技巧當做份外之事,只是專心地鍛練自己。
  「反正我們就是異常中的異常,奇特存在裡的奇異,雖是人又不是人。就算我們能將技巧流傳下去,也只是我們能力中的千分之一、萬分之一、億分之一,最多也只有百分之一。我們就是那種超脫常軌的人。」
  將鋼線熟練到某種程度時,林丹斯說了這種話。
  「之所以把這個技巧教給你,只是一個小實驗而已。你的鋼線技巧雖然已經達到我千分之一的領域,不過是不可能再進步下去了。就算能操縱好幾億條鋼線,也無法像你的劍鋒那樣斬斷物體。面臨緊要關頭時,你還是會選擇用劍應戰吧,事情就是這樣。」
  雷馮並沒有因為冷冷吐出的話,而感到驚訝失望或是悲觀,有的只是理解。沒有像劍一樣信任鋼線技巧的事實,至今仍然不變。握劍時,自己最能體會剄流奔馳的感覺。
  為何會發生那種差異?只要無法將原因理論化並加以說明,就不可能把自己的技巧傳授給妮娜吧。
  想到此處,雷馮又搖了頭。如果她想要學的話,應該早就開口了,根本不可能中止兩人在一起的個人訓練。
  「……雷頓?」
  梅珍訝異的聲音,讓雷馮不知該如何表示自己無能為力的事實。
  「我們什麼都做不到嗎?」
  他對娜爾姬的問題搖了搖頭。
  「大概……不,我不曉得。我們是可以告訴她現在的訓練太亂來了,也可以跟她說這樣下去不久後一定會弄壞身體。可是這樣做有意義嗎?隊長拚到那種地步也要達成的事,如果幫不上忙的話,我覺得到頭來還是沒有意義。」
  妮娜想要變強。
  從以前就是這樣吧,這應該不是現在才突然興起的念頭。
  只不過……
  「為什麼到現在才亂來到這種地步呢……」
  「因為輸了比賽嗎?」
  「是這樣嗎?」
  除了米菲接近反射性的答案外,雷馮想不出任何可以理解的理由。只是不管怎麼想都無法擺脫疑問的纏繞。真的只是這樣而已?
  「……我有一點瞭解。」
  說話的人是娜爾姬。雷馮與其他兩人都望向娜爾姬。
  「這陣子讓雷頓幫忙時我有一種感想。雷頓太強了,所以我覺得實在無法與你並肩作戰。與其說是你讓我有這種想法,不如說除此之外我也不知該怎麼想才好。要說那是一種滲進骨子裡的感覺也行,那種想法讓我感到寂寞,感到懊悔……老實說,我也很嫉妒。只能依賴那種力量,讓同是武藝家的我感到很難受。非得與你待在同一小隊的隊長,感觸一定比我更強烈吧?」
  被這麼一說,雷馮腦海中浮現的是夏尼德拿著新鍊金鋼的模樣。
  他雖然笑著說只有遠距離射擊會撐不下去,但或許這不是唯一的理由。娜爾姬口中的難受心態,讓夏尼德要求哈雷制做了新的鍊金鋼嗎?
  相同的,妮娜也是。
  不,她比夏尼德更激烈的受到那種心情責備吧?
  正因為隊長強烈希望拯救這座都市……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更無話可說了……」
  想要變強是武藝家理所當然的心情。對於這種事,雷馮無法從旁置喙。
  「……為什麼?」
  梅珍插嘴說道。
  「咦?」
  雷馮反問了回去。不是武藝家的梅珍無法瞭解這種事……要下如此斷言是很簡單,但梅珍的疑問聽起來與那種單純疑問有一點點不同。
  被雷馮凝視的梅珍略微含混地說了幾個字,但立刻改變主意似地張開了唇。
  「……我知道隊長想要變強,可是為什麼雷頓什麼也做不到呢?為什麼只有雷頓非得做些什麼不可呢?」
  最初,自己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隊長因為想贏才想變強吧?她想要整個小隊變強吧?既然如此,不只是雷馮,只要大家一起……」
  變強就行了。
  還是合作就行了?
  最後幾個字在梅珍的小小櫻唇中曖昧地消失了。
  是哪一邊呢?雷馮有種感覺,不管是哪邊都一樣。
  「是合作嗎?」
  話雖如此,雷馮仍是開口確認了。梅珍滿臉通紅的垂著頭點了點頭。
  「合作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
  米菲訝異的聲音讓雷馮回過神來望向後方。他有一種喉頭被哽住的感覺,覺得自己不能好好說話。
  「原來如此,這就是普通啊……」
  娜爾姬將手放在下巴若有所感地喃喃低語。
  就在眺望赤紅頭髮的女性警官為那個想法極為折服之際,有些微異聲傳入雷馮耳畔。
  漩渦狀的剄流波動戛然而止。
  雷馮第一個望過去,再來是娜爾姬,其餘兩人將視線移回外圍地帶的速度更慢了些。
  妮娜倒下去了。

  抵達緊急指定的醫院並沒有花去太多時間。
  執夜班的醫療科護士們立刻為抱著妮娜前來的雷馮準備了病房,接著小睡的值班醫生過來進行簡單看診後,馬上對護士們下達叫某人前來的指令,順便準備吊點滴。在這段期間內雷馮聯絡了哈雷,正當他想回病房時領著兩人的娜爾姬走了過來。
  整個過程就是這樣。`
  將在走廊上等的娜爾姬她們留下後回到病房,看診的醫生已經換人了。
  趴在床上的妮娜在雷馮不在的這段期間,已經被脫下制服換上了背部敞開的住院服。
  剛來的醫生在她背上一一埋入細針。
  「他是剄的專門醫生。」
  護士的話讓雷馮理解了狀況。
  「這是三年級的妮娜.安多克吧!?」
  回過頭的那名醫生不高興地開口問道。雙目帶著惺忪睡意是被硬挖起來的關係吧,但雷馮不曉得這是不是他不高興的理由。
  雷馮沉默的點了頭。
  「真想不到,武藝科三年級竟然會以這麼粗淺的方式昏倒。」
  「請問……很嚴重嗎?」
  「各種內臟器官功能低落,營養失調,重度肌肉痠痛……總而言之所有部位都很衰弱。理由很簡單,是剄脈過度疲勞造成的。」
  果然如此,雷馮一邊想一邊保持靜默。
  「活剄雖然可以強化所有身體機能也可以促進治癒效果,但說起來剄流的根源是人類在體內進行生命活動時所產生的流動。武藝家雖然擁有能產生剄流的特殊器官,但骨子裡仍是不變。不,對武藝家而言就等同於弱點增加一樣,因為它跟心臟與頭腦一樣,是被破壞就會死亡的器官。」
  一邊說著話,醫生緩緩將新的細針刺入妮娜的背部。從腰際略微上方一帶的背骨為中心,細針如同描繪某種圖形似地一根又一根增加,同時朝全體漸漸擴張地盤。
  「就算腦部被破壞,還是能以植物人的形式存活。而心臟如果快速處理的話,也能替換成人工心臟。可是只有這個是不可替代的器官。如果弄壞的話一切就結束了,我在上課時應該有講過,要小心照顧才對。」
  雖然口中淡淡低語,使用細針的動作卻沒有任何停滯。雖然這是一座沒有職業專家的學園都市,但似乎可以信賴這名醫生的技術。
  「治得好嗎?」
  「這不是致命傷。現在我正在用針灸補強她的剄流。」
  醫生的話讓雷馮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她暫時不能活動,下次的對抗賽不可能參加了。」
  「……是嗎。」
  「嗯?你好像不太驚訝呢?」)
  「那種事對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看來第十七小隊的新人是一名怪胎的傳言是真的囉。」
  有那種謠言流傳啊,雷馮一邊看著醫生的手一邊想著。以腰為中心,細針的支配範圍延伸到了手指甲及腳跟。
  在左腳跟插入最後一針後,醫生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等一個小時左右後起針,她就變成普通病人了。從明天起就不是我的病人了。」
  醫生留下這段話,拍了拍雷馮肩頭後就出去了。
  護士們替露出整個背部的妮娜調整室內空調後,也留下雷馮離開了房內。
  妮娜繼續沉睡。在雷馮臂彎裡紊亂急促的鼻息,現在也已經平靜下來了。
  放鬆的歎息聲從齒縫中流出,雷馮想起應該還等在走廊的三個人。
  出了走廊後,雷馮向三人表示妮娜已無大礙,可以先回家沒關係。因為馬上就要日出,而且還要上學。
  「雷頓你呢?」
  「我再陪她一下,等會兒就回去。」
  「……有沒有需要的東西?」
  梅珍的問題讓雷馮想不透。
  「……如果要住院的話,需要很多東西喔。」
  「啊……」
  「雷頓沒辦法全部準備好嘛。好啦,放學後我們會把東西帶來。」
  「謝謝。」
  「哎啊,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啦。」
  一邊感受著米菲以輕鬆語調說出的可靠話語,雷馮送三人到了大廳。
  哈雷的身影就在大廳服務處。
  代替三人站在雷馮面前的哈雷鐵青著臉孔。
  「妮娜怎麼樣了?」
  「她現在正在睡。」
  「是嗎……沒問題吧?」
  「應該不能參加下一場比賽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哈雷也毫無抗拒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知道妮娜沒事,他發出了安心的歎息聲。
  「你不覺得遺憾嗎?」
  「重要的是正式比賽吧?」
  「說得也是。」
  哈雷的話給了自己勇氣。對抗賽對雷馮而言雖是可有可無的事,但對妮娜來說或許不同。他很擔心這件事。
  「我也聯絡過其他兩人了。我想他們等一下就會過來……不過那兩人不是會慌慌張張趕來的類型吧?」
  沒有指責的態度,哈雷只是聳了聳肩。
  回到病房。
  看到妮娜背上埋滿細針的樣子,哈雷仍是倒抽了一口涼氣,但看到妮娜的安穩睡臉他又緩緩吐了一口氣,然後放鬆了緊繃的身體。
  然後視線突然轉向牆邊。
  哈雷的側臉臉頰紅了起來。
  「不能幫她蓋被子嗎?」
  「……護士沒有這樣做,擅自蓋起來似乎……」
  雷馮也明白了哈雷的意思,他意識到一股熱氣竄上臉頰。
  在文靜敲門聲過後,菲一麗走了進來。
  「……你們在做什麼?」
  面對凝視牆壁試圖不去注意因燈光而閃著白色光輝的內衣,以及妮娜那壓在床上的胸部的兩名男子,菲麗發出了冷淡的詢問。
  對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回應的兩名男子失去興趣,菲麗看著妮娜的樣子。確認妮娜平安無事後,菲麗又靠近了她的側臉。
  菲麗已經穿著制服。現在明明是凌晨,但她的頭髮卻沒有半點睡過的痕跡,服裝儀容也沒有任何破綻。
  菲麗從側眼偷瞧狀況的雷馮面前離開妮娜床邊,然後回頭望向雷馮。
  雷馮慌張的將視線移回牆上。
  「色狼。」
  「我沒有看喔!」
  「說出這種回答,就表示你是色狼。」
  無法出言反擊,雷馮只能發出「嗚」的呻吟聲。
  「算了,這種事無關緊要。重要的是……」
  菲麗也將視線跳至哈雷身上,然後順便從靠在牆邊的書包中取出一個大信封。
  「這是哥哥交給我保管的。」
  整個信封遞了過來,雷馮在原地看了裡面的內容。
  打開看之前,他就猜到裡面有什麼東西了。看了看表情在瞬間僵住又復原的哈雷,又望了望妮娜,雷馮才恍然大悟。
  剛才菲麗是在確認妮娜是否真的在睡覺。
  信封裡裝的東西,果然是照片。
  「這是昨晚第二次探查機帶回的影像。」
  照片中的影像與前陣子的一樣。之所以比之前的更加清晰,是因為比以前更靠近都市之故吧。
  既然如此,就不會誤認了。
  那東西就貼在巖山的稜線上方。是在睡覺嗎?牠背上生出的翅膀折疊在一起,細長胴體也捲成一團。
  那是污染獸。
  是雄性體的……第幾期呢?雷馮還無法判別到那種程度。如果不用肉眼直接確認,一定不會曉得吧。
  如果牠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就好了。雖然如此希望,但有可能嗎?
  「都市……潔爾妮沒有變更行進方向嗎?」
  都市發現污染獸就會採取迴避行動。世界上所有的自律型移動都市均是如此,潔爾妮也不例外。
  菲麗微微搖頭。
  「潔爾妮沒有變更行進方向。照這樣下去,後天就會進入被污染獸察覺的距離。」
  後天……是假日,而且還是比賽的日子。
  看樣子,比賽無論如何都得棄權了。
  雷馮無言以對的歎了口氣。
  他將照片放回信封,然後還給菲麗。
  「復合鍊金鋼也已經完成了,任何時候都可以使用。」
  「戰鬥用的都市外裝備也已經改裝好了,哥哥希望如果可能的話,明天傍晚就出發。」
  兩人一起向雷馮報告。
  「我知道了。」
  雷馮靜靜接受了訊息。
  復合鍊金鋼……這似乎是那個武器的名字。到現在為止自己都不曉得,所以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事應該是真的吧。
  不過他當然不會把這些話說出口。
  「你會害怕嗎?」
  菲麗忽然問道。
  「咦?」
  「我是說與污染獸戰鬥的事。」
  「那個啊……」
  當然害怕。話雖說到嘴邊,雷馮卻又閉上了口。他並非覺得承認害怕會讓矜持受傷,只是因為菲麗凝望雷馮的銀色眼瞳中寄宿的深邃,讓他將話又嚥了回去。
  「對你而言,這是一個問得太遲的問題呢。」
  「說得……也是。」
  銀色少女不知自己想說些什麼,就這樣將話語關在薄唇中的菲麗,簡直像是在模仿雷馮似地……不知可愛多少倍,不知美麗多少倍的歎了口氣。
  「你已經不會停手了嗎……」
  菲麗如此低語,然後再度確認妮娜的樣子後就離開了病房。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1:44:28 | 显示全部楼层
立身处世之事
05 立身处世之事

  防护衣紧紧贴在身上的感触相当涼爽。在穿之前原本给人一种很闷热的印象,实际穿上后卻不是这麼一回事,它的透气性意外的好。虽然在古连丹时穿的就是这种防护衣,现在根本沒必要大惊小怪就是了。
  这是都市外战斗用的污染物质阻絕防护衣,半透明的防护衣在白亮灯光下可以隐約看见肌肤的顏色。
  在上面再穿一件战斗衣。雷冯稍微动了一下身体,沒有特別不方便活动的这一点让他松了一口气。
  改装在最后一刻才完成,所以今天是初次实际穿上这套衣服。
  換完衣服后,他从被分配到的房间走出。
  「沒有问题。」
  雷冯与试穿感觉正好相反的平板声音,在照明不足的昏暗空间中回响著。
  这裡是都市地下的空间。比机轮部门更下面的它联系著都市足部,是一个也能称作腰部的场所,如同夹缝般的空间。
  都市外进行的作业……大部分都是足部维修,进行这类工作时就是从这裡出去的。
  雷冯与卡利安,还有数名学生就在那裡。
  雷冯的话让等待他換装的技术科学生长抚胸松了一口气。那张脸孔上,沾染了连续熬夜的痕跡。
  「太好了,再来还有脸部保护镜……」
  学生长說完后,他将递过来的东西戴上头部。配合雷冯头形的外框上,缝上了与防护衣相同的布料。将它戴上头部,再将被称做脸部保护镜的板状物体嵌在脸上。用保护镜将从头盔中多出来的布压住后,整张脸就完全从外界中隔絕起来了。再来只要将脖子的部分与防护衣连接起来就完成了。
  保护镜上沒有映照出任何物体。在一片漆黑中,学生长以通信器对某人发出了信号。
  下个瞬间,雷冯眼前浮现出某个光景。
  那是並非此处的其他场所。
  都市外面寸草不生的荒芜大地影像进入眼帘。
  「喔……」
  雷冯不禁发出声音。
  沒有任何生命跡象存在的龟裂大地就在眼前。一边被污染物质燒灼著嗅觉,干燥大地的臭味同时传入鼻腔。夹带大量沙尘的风一边擊打雷冯全身一边掠过身边……如同感受到那些错觉般,保护镜中传来的鲜明影像给了使用者直接用肉眼观视一樣的感觉。
  「连接的顺利吗?」
  这是菲丽的声音。
  那道声音虽然就在耳畔,实际上菲丽卻不在现场。
  「非常完美。」
  「那就好。」
  菲丽的回应相当冷淡。
  保护镜与菲丽的念威端子连接在一起。借著这种方式,雷冯眼前这片保护镜就负责取代视觉,而且可以传达各种情报。这樣双目就不会像用肉眼观视时一樣被污染物质燒灼,也不会有戴上护目镜卻被沙尘贴住镜片而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情況。
  保护镜中的映像变成了雷冯现在站著的场所,这果然是一幅不逊色於肉眼视觉的光景。
  「这樣就万事皆备了。」
  剑带上吊著哈雷交过来的鍊金钢。与普通鍊金钢不同的它长度略长,而且细长铁板从手边朝尖端描绘出一道弧形,另外铁板上还穿了三个孔穴。
  这就是完成的复合鍊金钢……开发者果然还是不在现场。
  再来把另外交过来的四个鍊金钢也掛在剑带上,就準备好了。
  「请你使用两轮机动车移动。」
  一语不发站在旁边的卡利安指著旁边的物体。
  那是早在遙远过去就已经失去实用性的车轮式移动机械。两轮运输工具的车体虽宽,造型卻很精巧,黑色机殼在些微照明下发出光泽。
  橡胶制轮胎如今无法在荒芜的大地上长时间使用。它无法进行长距离移动,而且短距离移动也几乎沒有意义。现在以机械腳步行移动的手段,可說是理所当然的结论。
  话虽如此由於这种机械的移动速度远远优於机械腳步行,所以每座都市都会準备几辆当作救难车使用。
  放在卡利安身旁的车子,把给遇难者乘坐的边车拿掉了。
  雷冯骑上两轮机动车,然后发动了引擎。一边从腹部下方传出沉重低音,两轮机动车震动著全身。
  卡利安他们朝位於其他房间的控制室移动,然后打开了通往外界的闸门。雷冯移动到那裡,让昇降机将自己运至地面。
  在強风吹袭下,都市缓缓前进的腳包围了雷冯。一边慢慢下降到地面,雷冯将视線望向遙远前方朝天空突起的岩山。
  污染兽还在那裡。
  到那边为止需要花一天的时间……漫长的孤寂开始了。

   *

  时间回到稍早的过去,这裡是病房。
  「这裡是……」
  茫然声音让雷冯将目光从花瓶上移开。那是移去背上细针,裹上被单睡著的妮娜声音。
  夕阳余暉从单人房窗戶中射入。光与暗将病房区分成两种顏色。妮娜的床舖在暗红色境界線之外,是阴暗的场所。
  雷冯打开照明。被白色牆壁反射,白亮光線充满整个房间驱除了黑暗。妮娜的眼瞳因炫目光芒而瞇起,然后捕捉到了雷冯的身影。
  「这裡是医院喔。」
  「医院……?」
  妮娜的意识尚未回复到与那对眼眸一樣的清晰。
  「妳不记得了吗?」
  「……嗯……」
  仰望著白色天花板,妮娜缓缓搖了头,轻细叹息声就跟在后面。被关起的房门对侧,护士与病患,抑或是探病人们来回走动的安靜腳步声微微震动著室內空气。
  雷冯再次望向花瓶。夏尼德带来的花就装饰在瓶裡。
  「是吗,原来我昏倒了啊。」
  「学姊过度使用活刭了。」
  淡薄对话令雷冯感到些微气窒。妮娜一点一点缓慢地,抵达他不愿她抵达的结论……那是一种无法逃脫的预感。
  「你一直在旁边看吗?」
  她马上做出了那个结论。看著花瓶的雷冯虽然觉得有视線刺向自己的侧脸,但眼角余光中的妮娜卻凝视著被染成相反顏色的暗红色窗戶。
  「不。」
  「你觉得很可笑吗?」
  「我沒有笑喔。」
  「我倒是想嘲笑自己呢。」
  雷冯感到被单偷偷地搖动了几下。
  「太难看了……」
  「我不这樣想。」
  「为什麼?」
  问句中混杂著烦躁。虽然觉得语调中带著湿润的哭音,雷冯卻沒有试著去确认的想法。說不定……自己不想看到现在凝视著夕阳的妮娜。
  「也许这种說法很无情,不过我觉得有些事情沒经历过垂死边缘是不会晓得的。那是谁也无法帮忙的事。」
  「就是这个吗?」
  雷冯对著带有自嘲意味的话点了头。
  「……下次的对抗赛要棄权了。」
  「……是吗。」
  她也明白这件事情吧。
  「我浪费时间了吗……?」
  「是浪费吗?」
  「因为我想赢,因为想变強。既然如此,这不就是浪费时间吗?」
  「只不过是不能参加预赛,就算输了吗?」
  「不是这麼一回事!」
  猛然撐起上半身的妮娜扭曲了表情。全身肌肉痠痛的她连坐起来都办不到,枕头承受了落下的头部。
  「……就算这樣,我还是想赢,想要变強。如果在这种地方停下腳步,在正式比赛中沒有任何战果的话,就什麼都不用提了。」
  「說得也是。」
  「那这不就是浪费时间吗?」
  沒有把脸朝向这边的妮娜,在被单裡的身躯看起来好像愈来愈小了。
  「……最初我觉得自己的力量,只要能帮助洁尔妮在下次武藝大会中取得胜利就夠了。」
  妮娜仍旧沒有转向这边,就这樣低语著:
  「可是我有一点贪心了。因为你很強,刚看见你強大实力时,我很害怕。甚至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但就在我感觉到你果然是人的同时,慾望也跟著出现了。不只是单纯的帮助,我想成为获得胜利的核心。明明沒有任何证据,我卻认为第十七小队变強了。你要笑就笑吧。」
  沒有任何好笑的理由,雷冯沉默的搖了头。
  「可是我输了比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我觉得输掉比赛反而值得庆幸。那场比赛,纠正了我的错误。不过接下来我卻停下了腳步……既然如此,要怎麼做才能获胜呢?」
  只要小队变強就行了。
  答案虽然简单,但雷冯卻沒有說出口。
  妮娜在这问题上面会怎麼想,他似乎可以理解。
  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干劲的夏尼德,还有明显沒有干劲的菲丽。
  特別是菲丽对雷冯坚持說出自己不会使出实力,因为她讨厌身为念威操作者的自己。
  小队的实力可以直接呈现出团队合作的水準,就算个人能力強悍,但沒有活用那股力量的土壤根本毫无意义。
  在之前的比赛裡,对手让自己见识到了这件事。
  「我认为,只要我变強就行了。就算不能与你並肩作战,但至少也要变強到不会成为累赘。所以……」
  所以她增加了个人训练的时间吗?
  異常的训练表,也代表她对雷冯的实力评价很高。
  「但也许那真的是浪费时间吧。」
  妮娜下如此结论后,病房有一种被沉重靜默压住的感觉。
  「……学姊知道什麼是刭息的紊乱吗?」
  在这种氛围下,雷冯编织出了句子。
  「嗯?」
  「我說的是刭息。学姊在最后一刻应该很痛苦才对。」
  「啊,啊啊……」
  突然改变的话题让回应的妮娜感到困惑。
  「刭息出现紊乱,就表示妳浪费到了那种程度。为了欺骗身体的疲劳感而使用活刭,刭流理所当然会发生混乱。这跟平常运动时,不能弄乱呼吸是一樣的道理。一开始使用刭息时,刭脈也会制造出比平常还多的刭流。刭脈的锻练方式与提升肺活量的方法不同。在最终阶段中,要能在不使用活刭与冲刭的情況下,以刭息过著日常生活才是最佳状态。」
  「雷冯……?」
  「不形成刭流而维持刭息过著普通生活虽然很辛苦,但能做到这点的话,刭流量与对刭的敏感度都会提昇,也能像驱使神经一樣使用刭流。只有刭息才是刭的基本。」
  只有刭息才是刭的基本。
  这是武藝科学生初级教科书中刊戴的說明。
  然而他也說了教科书中沒写的事。教科书中的任何一处都沒有写到,要维持刭息过著日常生活。
  然后他接下来說的话也是:
  「拥有刭脈的人类如果想要靠武藝生存的话,进行与普通人类相同的生态活动根本沒有意义。两者呼吸的方法不同,意义也不一樣。请把刭流看得比血液还重要,比起神经情报,请更相信刭流传送的情报。不要成为会思考的血袋,请学姊化成名为思考刭流的气体吧。」
  雷冯淡淡地告知了这番话。妮娜保持缄默,一动也不动地听著雷冯的话。她那略微泛红的杏眼以惊讶而瞪大的模樣凝视著这边。
  「如果想靠武藝生存的话,先舍棄自己是人类的想法吧。」
  他又重复了一次同樣的话。
  对著明白雷冯是人类而安心的妮娜說,不要当人。
  「我能完全传达给学姊的东西只有这些。」
  說完后,雷冯脸上浮现笑容。因为是勉強挤出来的笑容,看起来一定很僵硬吧。他特別在意自己脸颊一带的肌肉。
  「学姊有发觉吗?夏尼德学长準备了新的鍊金钢。」
  「咦?」
  「夏尼德学长好像会使用枪冲术。但是我不知道他的程度到哪裡,之后学姊再去确认吧。也或许能运用的战术会变多也說不定喔。不但可以摆出全员都是前卫的超攻擊型佈阵,学姊也可以反过来待在后方压阵。至於战术方面,因为我头脑很差只能想到这些,而且也不晓得它们正不正确,所以就交给学姊想啰。」
  「…………」
  「我虽然擅长单独作战,但团体战就完全不行了。一边在意旁边的队友,一边战斗的事我很不拿手。老实說,我甚至觉得野战场太狭窄了。」
  「雷冯……」
  「请学姊给我指示,我会尽可能的忠实达成那些指示。夏尼德学长似乎也有他自己的想法,至於菲丽学姊嘛……就一起加油吧。」
  最后的话有些结巴,雷冯只能用敷衍笑声带过。
  「我们能不能成为最強的小队,全都掌握在学姊手中了。所以请不要舍棄我们。」
  「舍棄你们……怎麼可能……」
  话說出口,妮娜又收了声。
  她想起自己最近的所做所为吧。
  的确,想一个人变強而不顾部队的做法,就算被当成是舍棄同伴的行为也不奇怪。
  「說得也是……我无话可說呢。」
  「学姊想要变強的事,我一点也不反对。如果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我都会尽量帮忙的。我能做的事情,虽然只有教导刭息的锻练方法……更深奧的祕诀能偷学的话,就尽量从我这边偷走吧。」
  說罢雷冯又不好意思的笑了出来,这次的笑容說不定更僵硬。请不要舍棄我们……简直像是不想离別的小孩子一樣嘛。
  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喜欢第十七小队到了这种程度吗……?
  还是因为……她?
  不想离开妮娜.安多克吗?
  (是哪一边呢?)
  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原来如此……只有我一个人在动搖而已啊。」
  妮娜的低语让雷冯的思绪停止了。
  「我们是同伴。所以,大家一起变強吧。」
  即使如此,他仍无法否定看见寄宿在妮娜眼底的強烈光芒,而感到开心的自己。

   *

  「简直跟遗言一樣嘛。」
  「咦?」
  两轮机动车在荒涼大地上,一边弹跳著一边前进。虽然自己尽可能选择了平整路面行驶,卻不晓得这麼做到底效果好不好。雷冯知道驾驶方式,在古连丹时也受过训练,卻沒有行驶过这麼长的距离。后面虽然加了备胎,但可能的话他不想碰到需要更換轮胎的状況。
  太阳已经完全西坠。两轮机动车的头灯在前方黑暗处切出一块圆形。这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只要方位沒有弄错就可以抵达目标,所以雷冯不断确认有如塞在指数器空隙般装在车上的方位磁铁,一边驾驶著。
  (插图111)
  而且还有菲丽的指引,沒有什麼好迷惑的。
  到这种距离为止都还沒採取行动,虽是因为需要时间準备与移动手段有极限所致,最大的理由仍是要配合菲丽提供雷冯情报支援的能力。
  菲丽說话了。
  是接在保护镜上的念威端子所传来的声音:
  「我偷听了……你在病房裡說的话。」
  直截了当的自白让雷冯說不出半句话。
  「那不是遗言啦。」
  即使如此他还是笑著否定了菲丽的话。
  「可是那种状況会让人有这种想法一点也不奇怪吧?」
  「是那樣吗?」
  「是的。」
  「不过我可不想输喔。」
  「你也沒說自己不想死吧?」
  「除了牠是雄性体以外我什麼都不晓得,所以这也是沒办法的啊。不确定的事,我可說不出口。」
  「你看吧,果然沒错。」
  隔著防护衣可以感受到发出低吼声的风。在全身,在两轮机动车的黑色机殼上,夹杂在风中的污染沙砾发出啪沙啪沙的声音。
  如皮肤般薄的防护衣的外侧就是死亡世界。
  除了污染兽外的生命体不存於任何一处,有的只是土壤因极度干涸而突起的荒芜大地。空气中混著污染物质,只要一接触就会形成灼伤,同时使肌肤一片片剝落。吸入体內的话,肺部立刻就会腐败。
  在只有死亡的场所中有一名活人。
  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不自然感,始终侵袭著雷冯。
  他在这种地方战斗过无数回。
  在这裡強制人类面临孤独的空间裡,雷冯在都市外围作业装备一旦损坏,立刻会陷入劣势的状态下不断战斗。
  在这个明明是比都市远为辽阔,卻又充满窒息般闭塞感的场所中不断战斗。
  现在的这个时候,自己真的活著吗?连这种对生命体而言,可說是理所当然的感觉都快要失去了。
  在这种状況下,使命感是驱使自己的唯一动力。
  所以面临战斗时,雷冯总会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在最远最遙不可及的彼方。他让自己能夠这樣想。
  「我沒有交代遗言的打算啦。」
  他重复道。
  「真的?」
  「真的。」
  「冯冯……」
  雷冯差一点摔车。
  「妳真的決定用这个?」
  一边对不适合现场气氛的称呼感到狼狈,雷冯好不容易重新稳定了两轮机动车。
  「我決定了。」
  冷淡声音中寄宿著顽固。
  「不要这樣叫行吗?」
  「我不要……我想起来了,那时应该要決定要怎麼称呼我才对。为什麼只有決定冯冯这个称呼呢?」
  「……不要问我。」
  自己可是希望连冯冯这个称呼也沒有決定啊。
  「啊……我想起来了,是因为哥哥来的关系。他不管到哪裡都要妨碍我,无血无淚的无情哥哥就是造成我不幸的原兇。我每天都向上天祈祷,希望他能立刻因为盜领公款或其他罪行被揭露而退学。革命也不错呢,到时候请冯冯当革命军的前锋,旗子就由我来举吧。」
  「妳在說什麼啊……」
  「跟你說过了,就是決定要怎麼叫我啰。」
  菲丽的沉著表情浮上脑海。
  「请你決定。」
  「现在吗?」
  「我很无聊,所以请你当我聊天的对象。还是你能立刻說一些有趣的小笑话?」
  的确,到达目的地岩山那边还需要一段时间。
  「呃,虽然我不会,可是……」
  「请你不要讲笑话。如果你变得跟夏尼德学长一樣,我会很头痛的。」
  「……那我该怎麼做?」
  「只要想出我的称呼就行了。」
  「唔……」
  「快一点啦……」
  催促声让雷冯感到很伤脑筋。
  总之他把自己想到的点子說了出来。
  「……小菲丽?」
  「从小就被这樣叫,我已经习惯了。而且一点创意都沒有,否決。」
  「小菲。」
  「这让我有被当成笨蛋的感觉。否決。」
  那梅珍被叫做小梅又是什麼情形啊?雷冯沒有把这句话說出口。不管怎麼說,雷冯最近也不用梅珍的小名,而直接叫她梅了。话說回来他也是这樣称呼娜尔姬的。不,那个跟这个好像是两码子事……
  「阿菲。」
  「这种东西有意义吗?否決。」
  「菲小丽。」
  「我的名字不是笑话。否決。」
  「菲丽琳。」
  「你想对我陪笑脸吗?」
  「菲丽菲丽。」
  「我讨厌炒冷饭的外号。否決。」
  「菲菲。」
  「跟奇怪的笑声一樣。否決。」
  「菲尔南戴丝。」
  「那是谁啊?否決。」
  「菲丽姊。」
  「你想死吗?否決。」
  「……对不起,我投降了。」
  「不准放棄比赛。」
  该怎麼做才好……雷冯忍不住想抱住头。
  說起来,所谓的暱称通常都是把名字缩短,有时候还会把音节加以变化。再来就是用类似的东西来譬喻……
  「…………」
  「怎麼了?」
  「沒什麼。」
  本来想說她是冷血娃娃,但雷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百分之百是损人的话。
  「请你想快一点。」
  被菲丽催促,让雷冯有一种脑袋变成石头的感觉,他什麼也想不出来。
  (菲?……那是什麼啊?)
  如果把名字缩短,就会变成莫名其妙的音节了。学娜尔姬的小名用菲姬如何?果然还是「那是什麼啊?」的怪称呼。
  「快一点啊,你怎麼了?」
  「菲丽。」
  雷冯自暴自棄的试著說了出口。既沒有缩短也无任何变化,也不是任何譬喻。
  是最原本的名字。
  也许这种称呼方法很粗野吧。话虽如此,因为想不出任何点子自己也无可奈何。
  (这个怎麼樣.)
  「…………」
  沉默夹在空档中间。
  「咦?」
  「……你再說一次看看。」
  「呃……菲丽。」
  「唔……」
  明明沒有映像,卻觉得菲丽的脸庞就浮现在眼前。右手摸著下巴,左手扶著右肘,以微歪著头的姿势用那对无垠眼瞳轻抚半空似地朝上方仰望……雷冯脑海中浮现了那种画面。
  「沒有半点创意,也沒下任何功夫,沒有对学姊的任何敬意,也沒有对我的亲暱之情。真要讲起来连称呼都谈不上。」
  全是否定句型毫不容情的讲法。
  这个也不行吗……那麼……
  心想只能继续想下去的雷冯,被接下来的话吓了一跳。
  「沒办法,这樣就行了。」
  「咦?」
  比起获得解放的喜悅,惊讶情绪更加強烈。
  「不过,在叫时要更带感情。我不需要对学姊的敬意。应该說,就像把学姊这种敬称拿掉一樣,是彻头彻尾的直接称呼。可以吗?」
  「喔……喔……」
  「那麼,冯冯。再說一次看看。」
  「啊,是的……菲丽。」
  「很好。」
  雷冯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此时……
  「那麼答应我。」
  「……什麼?」
  「从今天起叫我时就用这种方式,可以吧?」
  「呃,在大家面前也一樣吗?」
  「当然。」
  「那冯冯也是?」
  「当然。」
  「对不起,请妳饶了小的吧。」
  在小队训练的时候,或是在学校不期而遇的时候……在哪裡碰到什麼人都不晓得的情況下,被叫冯冯的话……
  (不行……不行不行!)
  会丟脸死的。
  「真沒办法,那麼冯冯就只在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时使用吧。」
  这回雷冯真的感到全身放松。
  「相对的,我要增加条件。」
  「是的,包在我身上。」
  雷冯还沒听要求就答应了。只要能不在大家面前被称作冯冯,不管什麼要求都答应。
  「回来的时候,请你好好的用那种方式叫我。」
  「…………」
  「跟你約好了喔。」
  那句话說完后,菲丽的话一口气变少了。

  在日出前雷冯打了一个盹。搖晃的感觉至今仍如同回音似地紧紧贴在身上,雷冯就这樣躺在两轮机动车上闭目养神。
  现在风也停了,四周一片死寂。念威端子另一端的菲丽不知在做些什麼,沒有从那一头对自己說任何话,而这边同樣也沒有开口搭话。
  真的很安靜。
  彷彿连声音也死去般,身躯微动时连鍊金钢碰撞机殼的声音都能震动耳膜。
  仅有自己活著的感觉又更強烈了。
  虽然明白沒有这种事,卻不由得產生了这种想法。身边沒有任何人,也沒有谁会帮助自己。住著活人的洁尔妮在遙远的后方,至於其他都市在哪裡,雷冯就不得而知。
  莉琳在做什麼呢?
  这个想法忽然掠过心田。
  从幼生体那件事后,他只写了一封信给莉琳。总觉得自己正等著从那边寄来的回信。到现在还沒收到回信,从先前收到信的间隔来判断,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这阵子流浪巴士沒有运来信件,所以信抵达的日子还在前头吧。
  那封信上,他率直地写出了现在的自己。
  来到学校后立刻被迫转入武藝科的事,进入小队的事,还有与幼生体战斗的事……
  以及自己无法拋棄武藝的事。
  莉琳会怎麼想呢?她会苦笑著說真拿你沒办法,还是会前所未见的涨红著脸对自己說教……
  卷了两圈的剑带搖动著,鍊金钢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我这个人……还满怕寂寞的嘛。)
  雷冯深切的这樣认为。来学校后每星期都会寄给莉琳的信也沒在写了。学校生活已经开始失去新鲜感所以沒东西可写也是原因之一,而且莉琳寄来的信件不像自己写的那麼多这一点,也让他感到自己与莉琳之间如同溫度差距般的距离。
  从那天的那封信之后,就沒收过莉琳的信。
  (果然是因为这段距离的关系吧。)
  在与其他都市不可能进行定期交流的现在,雷冯写的信究竟有沒有确实送达那边都很值得怀疑。他不认为莉琳不想写信给自己。都市之间那不可靠的联系,如今身陷那种原因之中的自己,以及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莉琳的自己……这些因素总加在一起,让自己有了这种想法。
  无法与莉琳见面的寂寞被在这座都市相遇的所有人填满了吗?
  不是的,他心想。
  他觉得不是被填满,而是被取代。无法与莉琳见面的事实就这樣留在心中,只是这间学校的生活忙碌到无暇对那种事感到寂寞罢了。
  雷冯觉得,那就是身在洁尔妮的自己。不用像在古连丹一樣情绪紧繃也无所谓的环境,或许是件好事。
  (虽然有很多烦恼,而且做的事情也一樣……)
  而且现在做为那种生活中的一部分,雷冯就在这裡,再次处身在与普通生活隔絕的孤独环境之中。
  鍊金钢又发出喀嚓声响,沙砾擊打著机殼。
  又起风了。
  一边听著风咻咻咻吹过的声音,雷冯将意识沉入浅浅的黑暗之中。

   *

  将时间稍微倒回一点,现在是雷冯出发之后。

  发出喀嚓声响后,门被推了开来。
  「哟,妮娜!身体健康吗?」
  「我觉得这不是拿来问病人的问题。」
  「沒错,就是这樣!」
  露出轻浮的笑脸,一边对通过走廊的护士眨眼睛的夏尼德走入病房。哈雷就跟在后面。
  现在是假日的上午。妮娜将手上的书放在一旁。
  「妳在看什麼?什麼,是教科书喔,而且还是『武藝守则I』……干嘛现在还看这种书啊?」
  一边确认夏尼德腰际的两柄鍊金钢,妮娜点了头。
  「因为我有非重新学习不可的事。」
  「哈哈,就算突然昏倒,妳还是很认真嘛。」
  夏尼德无奈的耸了耸肩。
  「別說这个了,今天的比赛如何?不用去看可以吗?」
  「妳如果在意的话,之后我去把光碟片弄来给妳啰。因为突然放假,所以我沒安排約会閒得很呢。」
  既然如此,去看比赛就行了吧。但妮娜並沒把这句话說出口。夏尼德后方的哈雷脸上浮现苦笑,那副笑容中不知为何缺少了神采,这让妮娜感到不解。
  「可是啊,因为过劳而昏倒也太惨了吧。而且昏倒后还一樣认真,我实在佩服我们的队长大人。」
  「……我感到很抱歉。」
  夏尼德对低头认错的妮娜连声說「不」后,接道:
  「我沒有到现在还要妳反省的意思,那种事情我已经碰过太多次了。
  ……而且啊,我今天来有別的事要說。不好意思,探病的事就排到后面啰。」
  「別的事?」
  不知想做什麼的夏尼德将鍊金钢拔了出来。
  「曾经被赶出小队过的我,說这种话有点那个啦……」
  以双手灵巧地旋转著比手掌还大的鍊金钢,夏尼德一边說了下去。
  「不管是谁都有祕密。不过祕密分成无关紧要的祕密与令人在意的祕密两种。如果是无关紧要的祕密那就真的无所谓,至於令人在意的祕密嘛……」
  那个动作极为敏捷。
  谁都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复原成战斗状态的鍊金钢,两柄手枪的其中一把朝向站在背后的哈雷。
  「夏尼德!」
  妮娜大声叫道。夏尼德脸上仍然浮现著不变的笑容,哈雷则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全身僵硬。
  「拥有那种祕密的家伙如果是同伴,那我也沒办法自由行动,因为我会担心被別人从背后偷袭。用现在来举例嘛,就像这家伙会不会突然误射……之类的事。」
  夏尼德的眼神注视著紧压在哈雷额头上的鍊金钢。
  (插图120)
  意思是,他怀疑哈雷吗?
  「怎麼可能!」
  妮娜撂下了这句话。
  「哈雷是我的青梅竹马,这家伙不可能做出背叛我的事。」
  「我也沒有怀疑这家伙的技术,而且我也不认为他会背叛小队。只不过啊,被排挤的好像只有我们而已。」
  「什麼?」
  不明白整段话的连结方式,妮娜望向哈雷。哈雷的僵硬表情上,夹杂著放棄的神色。
  「哈雷?」
  「……对不起。」
  「你前阵子急急忙忙做出来的武器,是要给雷冯用的吧?那种大到不像话的武器,到底是要干什麼用的?」
  这麼一說……妮娜回忆起哈雷带著某种巨型模拟剑到训练场的事。
  夏尼德提起这件事前,妮娜根本沒起疑心过。她最近的脑袋裡,关於自己的事就是多到沒有閒暇的程度。
  「你们打算让強到离谱的雷冯,拿著那种武器去干什麼?我大概可以猜得出来,所以菲丽也跟你们站在同一阵線,既然如此事情已经可以确定了。只是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听你亲口說出来啦。」
  夏尼德催促著。
  妮娜保持缄默……无法插嘴的她只能在一旁观看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对不起。」
  哈雷再次道歉,然后紧紧抿住了唇。
  微微颤抖的唇再次张开前,妮娜连自己有沒有在呼吸都忘记了。
  然后听到那段话时也一樣。
  过了一阵子之后……
  送午餐进来的护士看到房內沒有半个人后,慌张的走出了走廊。

   *

  过了中午不久,抵达了目的地。
  用吸管喝下果冻状的攜带食物,解決掉午餐之后,雷冯确认了菲丽浮在前方的端子送来的情报。
  眼前朝向天际高高突起的岩山,有著压溃所有接近之人的存在感。
  映像送到了保护镜上面。
  污染兽有如贴在岩山上般的一动也不动,与第二张照片中的姿势几乎相同。牠的胴体虽然略微膨胀,但从头部到尾巴为止卻像蛇一樣长。胴体上生了两对昆虫般的翅膀,上面有许多条混浊綠色筋络,到处奔走的翅膀上满是破洞,有时还因为风吹而弯折。
  盘卷起来的躯体到处长著有节的腿足,足部前端的爪子沒有勾进岩壁裡。应该是退化了吧,它看起来並沒有腳部的功用。
  他望向牠头部左右两侧的复眼,上头覆盖白膜状物体的綠色复眼略带茫然感。
  牠一点也沒有感觉到远比污染物质营养价值高的饵食……人类就在面前的反应。
  简直跟死了一樣。
  既然如此,那种一波波袭来令肌肤強烈感受到寒意的存在感又是……?
  「怎麼樣?」
  菲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是第四期或五期的雄性体,看牠腳退化的樣子就知道了。」
  「是那种东西吗?」
  「因为污染兽每次脫皮都会舍棄腿足……啊,不过雌性体的话另当別论,因为牠在產卵期会潛入地底下。」
  雷冯下了两轮机动车,然后从腰际剑带上抽出了两根鍊金钢。
  他右手握著复合鍊金钢。
  「成为老性体的阶段后足部会完全退化。这个状态称为老性一期,牠会完全退化成在空中飞行的形状,而且也是最兇暴的状态。接下来进入老性二期后,又会增加各种奇形变化,外形就沒有固定的樣子了。」
  「冯冯?」
  他缓缓放松两轮机动车上的僵硬身躯。
  事到如今,焦急已经沒有意义。
  慢慢让活刭流遍全身,让身体习惯那种感觉。
  「就像外形沒有固定模樣一樣,牠的強度也会变得无法判断。真正应该注意的是老性二期以后的污染兽。如果只有这种程度,可以用目前为止使用的方法对付。」
  「怎麼了?」
  菲丽的声音裡渗入困惑,但雷冯无视这点。
  「牠非常少见,所以或许沒有注意的必要,就算想注意或许也做不到。可是知道与不知道之间有著明确差異,如果知道的话,或许就可以採取某种应对措施。请妳记住,老性二期有时候也不会受到纯粹暴力驱使而袭擊人类。」
  「冯冯……你在說什麼?」
  「或许会变成遗言的话。」
  轻脆的裂开声传出。
  彷彿空气裂开一道开口似地,明明很大声卻又隐藏著祕密气息的声音。
  让肌肤或到寒意的存在感,转变为针刺般的痛苦感触。
  声音的源头是——污染兽。
  开著孔穴的翅膀发出声音开始崩陷。
  覆盖胴体有如甲殼般的鳞片一片片剝落。
  整颗复眼都被推出,从岩山的斜坡上边弹边滾了下去。
  菲丽的声音混杂著破裂音。
  「我收到报告了……洁尔妮突然转向了,是让整座都市都搖晃起来的急转弯。」
  「果然……」
  洁尔妮沒有变更行进路線的理由这下子就搞清楚了。因为都市沒有发现,或许是认为那只是屍体而已吧。
  结果洁尔妮发现不是那麼一口事,所以突然改变了行进路線。
  「冯冯……这是……」
  「是脫皮。虽然我是第一次看见,但不会有错的。」
  「洁尔妮改变方向了……请你快点逃吧!」
  雷冯无视菲丽的悲鸣。
  「复原01。」
  雷冯唸出复原关键语,左手的鍊金钢复原了。青石鍊金钢的剑身撕裂了空气。
  「现在已经太迟了。这家伙是在等待,脫皮之后的……改变污染兽本质后脫皮,恐怕比普通脫皮后肚子会更饿。所以牠才在饵食接近为止将脫皮压抑至极限,老性一期之所以特別兇暴,就是因为非常飢饿的关系。」
  已经无法逃脫了,牠在等待人类的味道接近到逃不掉的距离。
  因此雷冯摆出了架势,他提升了在全身奔驰的活刭流量与密度。
  紧紧贴在岩山上的污染兽背部整个裂成两半。
  裂成两半的背部不断溢出黏稠液体,那些液体顺著岩山形成数条河川向下滑落。
  低吼声重重地撼动著空气。牠发出诞生时的啼声,割开空殼向后仰起背部,展开洁白湿润的翅膀。
  带著強烈红色的彩虹染上天空,那是翅膀的顏色。
  穿出细长空殼出现的胴体慢慢缩起,甲殼彼此碰撞的声音给了诞生啼声节拍。
  覆盖头部的液体一整块掉了下来,出现的物体与先前那种类似昆虫的造型不同。长长突起的顎部,翻露在外的銳利齿列,更像人类的眼瞳盈满蓝宝石的光芒……与爬虫类很像。
  「老性一期……请妳记住。只要有让都市半毀的觉悟,牠就是有可能擊败的敌人。」
  雷冯将复原的鍊金钢握柄末端,与右手的鍊金钢合在一起。喀嚓声响后两把鍊金钢以握柄彼此相连。
  以右手重新握好,雷冯向前奔出。
  內力系活刭变化招式——旋刭。
  以活刭集中強化双腳,化为突风直線前进的雷冯不断跳跃攀登著岩山。
  污染兽震动翅膀,包裹全身的液体被喷出,周围出现虹彩。牠捕捉到从洁尔妮那边飘过来的无数人类气味了吧。污染兽的鼻尖直直地朝向雷冯后方。
  「怎麼可能让你过去……复原02。」
  受阳光照耀反射著苍蓝色光彩的剑身分解了。彷彿蚕丝般交错缠绕形成剑身形状的物体,像是雾散似地溶解在大气之中。鍊金钢变成钢線了。
  钢線沒发出半点声音的杀向污染兽,将牠全身缠了起来。
  仍持续上升的污染兽动作沒有丝毫停滞。
  大小实在差太多了。
  不可能压制得住对手,雷冯的身体被抬了起来。
  腳尖虽然就要离地,但雷冯卻沒有做出抵抗。
  他被吊上了半空。
  (如果是林丹斯的话,这种状态下就可以切断翅膀了……)
  果然沒有幼生体的甲殼那麼软……如果妮娜他们知道自己这樣想不知道会怎樣……一边修正偏离主题的思绪,为了以钢線捆住翅膀,雷冯集中了意识。
  激烈的震动袭擊手腕,翅膀的高速振动弹开了钢線。
  「果然不行吗……」
  连捆住翅膀都做不到。虽然觉得从翅膀根部下手应该可以达成目的,但雷冯並沒有悠哉尝试这种方法的空档。污染兽完全浮在空中,随时都可以朝洁尔妮飞去。
  他让钢線集合成束朝两方分散。一边就这樣捆住污染兽,另一边则飞向岩山。
  「先让牠落地。」
  污染兽发出苦痛咆哮。牠仰起背部全身扭曲著,更加激烈地舞动著翅膀,但卻无法继续上升。
  相对的,岩山发出了激烈鸣动。
  雷冯拆下仍处於基础状态的复合鍊金钢后,只拿著它扭转身躯在空中回转。著地点在略微上空处……是空中,在钢線上面。
  他就这樣以让走钢索的特技表演家都会脸色发青的速度,在钢線上疾走。
  雷冯一边奔驰,一边将剑带上剩下的鍊金钢抽出后,然后分別插入设置在复合鍊金钢上的空隙中。
  就在他将第三根鍊金钢埋入孔穴之际……
  「复原AD。」
  口诵关键语,让刭流贯满全身。
  以手腕中武器与全身的力量,让重量爆发。雷冯腳下的钢線弯曲了,他利用反作用力跳了起来。他一面回转一面朝污染兽背部飞去。
  雷冯手中诞生了一柄巨刃。
  三根不同种类的鍊金钢……与已经是合成之物的鍊金钢再度结合。这件事本身在以前也絕非不可能的。
  然而完成的只是与普通鍊金钢种类不同,沒什麼特別的鍊金钢。
  新制作的鍊金钢,能将三种鍊金钢的长处以完全保留的形式合成在一起。
  雷冯握著的复合鍊金钢功用,就是做为触媒让这种事情化为可能。
  決定性的缺点就是,无法将三种鍊金钢在复原状态所拥有的基础密度与重量轻量化。如今雷冯的手中,加上复合鍊金钢等於是握著四柄武器。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被那种重量所摆弄。
  以背部著地的雷冯,将意识贯入缠在左腕上的一根钢線,然后松开捆住岩山的钢線。
  一边将钢線卷在手臂上回收,雷冯拖著巨刀奔驰著。
  目标是——翅膀。
  雷冯朝左边的翅膀前进。刮起的暴风虽然差点将雷冯吹跑,但他仍使用旋刭穿过去。
  将垂下的刀高高挥起,斩線斜斜地划了下去。
  红色虹彩散了开来,是翅膀的顏色。
  翅膀虽然沒有神经,但污染兽仍是因为失去平衡而发出悲鸣。
  在牠背上,雷冯感到污染兽的身体开始朝一边倾斜。
  左手放开巨刀。连同钢線将鍊金钢收回后紧紧握住,将卷在左臂上的钢線解放,同时躲到污染兽背部避难。
  跳跃,然后落下。虽然想射出钢線減缓掉落速度,卻沒有物体比现在的自己位置还高。
  再次以握柄连接鍊金钢,然后回旋刀身。利用复合鍊金钢的重量一边減缓掉落速度,一边朝尽可能远离污染兽的场所移动。
  地面先传出了爆炸般的声响。
  污染兽先坠落了。
  如同爆炸般抚动地面的风承受了落下的雷冯,一边控制方向不要让风带走然后著地。
  痛苦掙扎的污染兽从飞扬尘土中露出了脸。
  牠的眼睛因愤怒而充血。
  那对眼瞳捕捉住雷冯的身影。
  牠凝视著妨碍自己进食的小小生物。
  光是凝缩兇恶飢饿感与愤怒的视線,似乎就能让人心臟停止跳动。
  「重新生出翅膀需要多少时间?两天?还是三天?只要有那些空档,应该就足夠让洁尔妮逃脫了吧……」
  一边低语,雷冯感到防护衣內侧传来的湿气。
  他全身流出大量的汗水。
  污染兽的……老性体所释放出来的杀意就是凄厉到这种程度。
  不过要切断牠的翅膀也需要在那之上的集中力。
  「你要过多久才会饿死?一星期?还是一个月?不管多久我都奉陪到底。」
  成为老性体的脫皮会用去体內蓄积的所有营养素。如果此时再将体力用来再生的话,就算是污染兽也无法仅靠污染物质生存下去。
  雷冯不能逃跑。只要有那种想法的瞬间,对生存的执著就会在心中抬头。这就表示战斗心态的崩坏。如此一来必定產生空隙,而污染兽的獠牙也会毫无差池地刺入那个空隙。
  挥开尘土,一边再次散出新尘土,污染兽扭动著身躯朝雷冯逼进。每次脫皮足部都会渐渐退化的污染兽,在成为老性体后沒有足部。不过就算沒有足部,牠在地面上移动的速度也沒有变慢。
  污染兽的动作宛如蛇似地,一边左右挥散出沙尘,同时有如滑动般朝这边前进。
  牠的武器不只是利齿,那个巨大身躯本身就是武器,每片鳞甲都既坚硬又銳利。如果被那股威势弹到的话,雷冯的身躯只能被悲惨地撕裂吧。
  就算沒有这樣只是掠过,那瞬间保护雷冯不受污染物质侵蚀的防护衣也会破裂。
  从空中到地面,虽然夺去面前唯一对手的优势,但自己仍然处於劣势。
  「冯冯……」
  菲丽的话虽然掠过耳边,卻沒有继续說出任何一句话。
  雷冯飞身纵入不断迫近的死亡压力中。

   *

  『如果是他一定能夠办到。我是这麼想的……我承认自己因为热衷开发新的鍊金钢而有欠考虑。但我真的觉得他做得到!』
  哈雷的话盘旋在妮娜的脑海中。
  两轮机动车奔驰所发出的声音,搖动著全身。
  沒被遮住而撒落的阳光燒灼著全身。气溫明明会让肌肤感到寒冷卻还是觉得热,这是因为防护衣的关系吧。
  在边车中一动也不能动卻丝毫不感到焦躁是因为……
  『可是看到那副模樣,我想自己說不定错了。雷冯他,该怎麼讲呢……表情非常的严肃。碰到那种事当然会这樣。他要与污染兽战斗,一个人……会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我觉得这不是唯一的理由。』
  两轮机动车奔驰著。
  驾车的人是夏尼德。改良后的防护衣只有一套,所以妮娜他们穿的是结构乱七八糟的旧式防护衣。虽然在都市外实习课穿过一次,但因为会让行动变迟钝而引起武藝科所有学生的不满,可是有总比沒有来的好。
  而且就算行动能变得灵活一点,现在的妮娜又能做到什麼呢?

  在医院听哈雷說完事情的妮娜,腳步走向了卡利安那边。如同往常般在学生会长室办著公务的卡利安,以毫无愧疚的表情迎接妮娜他们。
  「这是这麼一回事?」
  对方沉著地承受了压抑著怒意的声音。
  「什麼意思都沒有。是雷冯同学自己說战斗中不需要帮手的,我相信他說的话。」
  「相信跟棄置一旁不同吧!」
  妮娜奋力擊向桌面。放在卡利安前方的文件略微浮起,笔架也搖了起来。放置在文件旁的钢笔滾了开来。
  变痛的只有自己的手。
  「……他还說,不准让任何人靠近。」
  「咦?」
  拾起差一点滾落地面的钢笔,卡利安以手指灵活的转著笔。
  「与污染兽的战斗好像相当危险。不是武藝家的我虽然无法理解有多危险,但寻求安全的瞬间似乎就会死亡。他說在那种战场上,不需要有人待在安全地带待命。在都市外界与污染兽战斗时,只有毫发无伤回来或是死亡这两种可能。他說,最好要做这种心理準备……」
  妮娜屏住了呼吸。她也只能这樣做。
  雷冯独自在那种场所……
  她紧紧握住搥在桌上的拳头。
  肌肉痠痛的感觉仍然留在身上。老实說,现在的状況真的很难称做正常。只要试图释出刭流,下侧腰际就会剧烈疼痛,根本无法做为一名武藝家派上用场。
  在这种状況下,自己想要說出什麼?
  可是她停不住了。
  「请派我过去。」
  「去那边妳打算做什麼?」
  卡利安的质问非常合理。
  「我知道妳身体的状況。就算不知道,身为一名领导者,也不能下达让满脸惨白的学生去那种危险场所的许可吧?」
  「那家伙是我的部下。」
  妮娜立刻答道。
  「而且也是同伴。既然如此,就算无法一起作战,至少也要去迎接他才行……」
  能帮到什麼忙?妮娜不晓得。
  然而当妮娜說出同伴这个字汇的时候,雷冯脸上浮现了真正开心的表情。
  「唔……好吧。我会下达使用两轮机动车的许可。诱导方面,就交给我妹妹负责。」
  「非常感谢您。」
  「只是妳要活著回来。判断情況危急时,立刻逃跑。」
  「……我不会逃跑的。」
  「你们是让这座学园存活下去的必要人材喔。」
  「雷冯也一樣。」
  再說下去也沒有用。妮娜从学生会长室飞奔而出。
  然后现在她乘坐著两轮机动车。
  问题是能帮上什麼忙呢?
  这个疑问至今仍在脑海中。对独自蛮干自我毀灭的妮娜說,还有我们在妳身边的人就是雷冯自己啊。
  明明只是几天前的事情而已……
  雷冯卻只有一人,什麼都沒說的思考著与污染兽战斗的事。面对这樣的他,自己能做到什麼事?
  实力不同,经验也不一樣。
  小队的事情与污染兽的事情也许不同。一定是这樣吧。
  即使如此,也无法在什麼都不晓得的情況下过著日常生活。
  夏尼德不是說过吗,祕密有让人介意与不会让人介意两种。
  这是会让人介意的祕密。
  那麼自己就不能不知情,应该不是不想被知道的事情才对。
  (想要你活下来的人不只我们吧?)
  那封信的主人也是如此吧。只要读了那封混杂著安心、担心与嫉妒情绪的信,就能明白写信的女性对雷冯有著好感。
  撇下那个人独自前往仅能生死二者择一的场所,雷冯究竟在想什麼……?
  (說不定,这就是她信中所谓的「差別」吗?)
  这麼一想她的胸口又痛了起来。莉琳虽然对沒有舍棄武藝的事感到高兴,卻又表示不希望雷冯像在古连丹时一樣的真意就是这个吗?
  想到此处,妮娜觉得胸口有种被紧紧缚住的感觉。
  (哎呀!)
  她赶开了胸口的不自然感觉。自己想知道的不是她到底了解雷冯多少,而是雷冯这次行动的真意是否就是如此。
  一人前往分出生死的场所。
  就算那是身为武藝家所无法逃脫的宿命。
  如果不了解那件事,妮娜不知从此该如何是好。
  (那家伙到底在想什麼……)
  然后……
  (知道以后,我又想怎麼做?)
  如果不了解那件事,妮娜觉得自己就无法前进。
  这是以后的事情,还是现在的自己……这个问题虽然沒有完全明朗。
  「……马上就到了。」
  菲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总是不带感情的淡薄声音中有著憔悴的身影。
  她沒想过,在这麼远的距离下竟然还能使用念威能力。这也让妮娜体会到,自己无法掌握队员到了这种地步。
  (这事情以后再想……)
  「怎麼了?」
  「喂,那个……」
  在菲丽說出任何话前,夏尼德先开了口。他搖著头指著前方。不过无法以活刭強化视力的妮娜,仍然沒有看到任何物体。前方有的,只是阻碍去路的漫天沙尘。
  车子冲入了尘土中。
  过了一阵子,她目擊到了那副光景。
  大地被搅动的乱七八糟。
  荒芜大地有如被粗糙挫刀任意削割似地在那景象中留下一道巨大深沟,一旁飘散的沙尘则是被削下的残渣。
  在那中间,滾落著一道孤伶伶的黑影。
  感到心臟突然紧缩,妮娜将手放上了胸口。
  夏尼德減缓两轮机动车的速度,朝黑影接近。
  那是一辆将两侧边车拿掉的两轮机动车。
  是雷冯乘坐的工具。
  只有这樣东西,沒有雷冯的身影。
  「他在哪裡……?」
  四散的沙砾让视野恶化。
  即便如此,勉強望向远方能见到的只有死命掙扎的荒野不断扩展延伸。
  妮娜不懂。
  两轮机动车前方,曾经有一座污染兽贴在上面的岩山的事。
  还有那座山完全消失的事。
  「菲丽,雷冯在哪裡?」
  菲丽以沉默回应那个问题。自己已经慢了雷冯将近一天了。
  雷冯沒事吗?
  「回答我,那家伙沒事吧?」
  「他沒事,只是……」
  「只是……?怎麼了?」
  「他說,不准再靠近。退到更远的地方去。」
  「妳說什麼?」
  此时,远方传来某种爆炸声响。
  然后,下个瞬间妮娜看到的像是在空中涂上一个点的黑影。
  在空中飞舞的巨岩正朝向妮娜两人压落。

   *

  一瞬间,集中力有中断的感觉。
  虽然某种事物在那瞬间让自己產生动搖,但雷冯马上找回了集中力。
  那似乎是听觉带来的情报,自己慌张的喊出了某些话。
  集中力在那瞬间的中断,差一点造成了致命性失误。
  他沒有回顾那是什麼的空档。
  他也沒有挖掘记忆的从容。雷冯沒有时间将自己体內之物与所有能力使用在战斗以外的事情上面。
  因为不这麼做只有死路一条。
  面前污染兽的巨大躯体佔满所有视野。近在咫尺的牠发出轰音,一边翻起大地,一边橫切而来。
  钢線飞向污染兽的尾巴,然后卷住。突进威势被大地承受,失去著力点的力量让尾巴暴走起来。
  乘著那股力道向上空飞起。被拉上、被吊起、有如在空中脫勾的鱼般飞舞的雷冯,挥动复合鍊金钢重新调整姿势。
  彷彿陀螺般旋转在空中飞舞的雷冯,当回旋动作停止时,再次朝反方向回转朝著地面直直落下。
  目标是,那只潛入大地高抬起头部的污染兽。
  那副姿态,遍体鳞伤。
  牠似乎潛得很深,到现在还无法将披盖在身上的土沙挥开。
  以化为巨刀的复合鍊金钢朝那胴体斩落。
  一瞬间產生了抵抗力,但是下个瞬间刀刃就划开坚硬鳞片撕裂內部肉块。然后又是另一阵抵抗力,刀锋碰触到其他鳞片了。
  「!」
  每砍到一片鳞甲就会產生抵抗力。相撞时发出喀嚓声响的坚硬感触,与切割肉块之际感受到有如在泥沼中前进的抵抗力,然后又是坚硬感触。
  每砍到一片鳞甲就会爆出火花。一边沐浴在火花之中,雷冯领悟到这一擊失败了。
  如果是平常的自己,应该可以像撕裂纸片一樣切下去的……可是这种使不上力的感觉是怎麼回事?
  再这樣下去刀刃会被污染兽的肉块吞沒。雷冯在变成那樣之前以握柄为轴心旋转巨刀。重新反握刀柄並将腳放上污染兽胴体后,将钢線卷住已确认位於一基尔梅尔前方的岩块,在拖拉自己身躯的同时踢向巨大躯体。伴随著沉重抵抗将刀势停止的巨刃拔出,就在淡红色血液有如喷泉般,从刚造成的伤口中飞洒而出之际,雷冯保持距离落到了地面。
  靴底紧抓著大地。
  一边快速面向污染兽,雷冯看向复合鍊金钢。
  插入孔隙中的鍊金钢有一个冒著煙。仔细一看上面到处都是细小裂痕,刀身色泽也与先前不同。
  「断了一个……」
  从孔隙中拔出那个鍊金钢,然后丟棄。
  在刚才那一擊中,剑折断了。鍊金钢虽然拥有状态维持能力,但也是有极限的。正因为复合鍊金钢的高密度才能撐到现在,但代价卻是牺牲了一根鍊金钢。
  鍊金钢失去了一根的密度与重量,雷冯感到手中的刀变轻了许多。感觉不同或许又会造成致命性的失误,话虽如此也不是能让自己轻易放棄战斗的麻烦。
  他看著污染兽。
  全身的鳞甲剝离,血液从那裡喷洒而出。大部分的血都干掉了,变成浊黑色块状物体如岩石般紧紧贴住每寸角落。
  剩下来的翅膀也失去了一半,现在的污染兽看起来就像踞伏在地面的巨蛇一樣……然而覆盖在牠身上的鳞甲卻不像蛇一樣光滑,而是跟岩石一樣既粗糙又銳利。
  牠的左眼被雷冯擊溃了。溃烂的眼窝下方现在还渗出血液,卻已经变得比最初时还要少了。伤口正在回复中吧。雷冯不晓得是否连视神经都能再生,但他一点也沒有去确认这件事的意愿。
  好热……防护衣通气性虽佳,仍然有其极限。汗水变成蒸气包围了自己。
  雷冯知道,有这些感觉的自己集中力动搖了。
  「可恶!」
  丟下一句咒罵,雷冯再次集中注意力。他要毫发无伤的擊倒面前的敌人,那个巨大又会吃尽都市的野兽。做著这种近乎不可能之举时,怎麼可能会有从容思考其他事的空档?
  自己沒有死掉的打算。虽然对菲丽交代了类似遗言的话,但那毕竟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因为战斗一开始,就沒有时间好好的說话。就算耍帅交代遗言,只要能平安生还后浮现靦腆笑容就沒事了。
  污染兽抬起身躯。
  是头部遭受重擊的关系吧,牠似乎还无法掌握自己的位置。然而只有怒意的浓度随著时间向上提昇。挥开沙土的粗暴动作,让各处尚未癒合的伤痕不断喷出鲜血。
  (在牠发现为止先休息一下。)
  雷冯不知道可以休息多少时间。虽然可能连一分钟都不到,但只要有那点空档就可以让活刭重新流动充满体內。无法补给水分很痛苦,盐分也是。他舔了唇,上头有微微咸味,是变成蒸气的汗水附著在唇上的关系吧。
  「冯冯……现在方便吗?」
  菲丽带著踌躇的声音传入耳中。有多久沒听到她的声音了?
  「啊啊……过了多久了?」
  「大約一天。」
  「是吗……」
  (就算沒有水分,还可以撐两天吧。)
  一边想著这种事,一边将眼睛看向污染兽。牠还沒发现自己。
  「然后呢……?」
  「那个……是队长他们的事?」
  「队长?队长怎麼了?」
  「……刚才我說过队长与夏尼德学长朝这边来了。虽然冯冯叫他们立刻退到后面……」
  你不记得了吗?被这麼一问,雷冯理解了集中力被扰乱的理由。
  「啊……对不起,我不记得了。然后他们退下了吗?」
  惊讶与愕然如今感觉起来都是那麼的遙远。那个问题虽然像是疑问卻又不是疑问,那只是一句觉得有这麼问的义务才问出口的话。
  虽然让身体休息,但雷冯並沒有完全松懈。他的精神仍然在战斗状态,除此之外的事情都很遙远。
  「那个……」
  沒有把菲丽的话听进去的时间了。
  牠发现了。查觉这点的同时所有感觉只为了战斗而运作,菲丽的声音听不见了。
  要怎麼行动?
  手中那柄略微变轻的鍊金钢让自己感到不安。
  不光是损失一根鍊金钢的问题。从刭流动的感觉变钝就可以知道,复合鍊金钢本身在经过一天战斗后也累积了相当程度的疲劳。
  (接下来还能发出几招?)
  比起体力,武器似乎会先撐不住。如果有天剑在手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战斗至极限,他才初次了解天剑的难能可贵。这也实在奇怪,难道自己沒眼光到这种地步吗?
  「讲一堆有的沒的借口也沒用吧。」
  能做的事情早已決定。既然这樣,就只能在那范围內把事情办好。
  以一擊将牠擊败。
  为此必须要找出決定性的破绽才行。
  想到这裡他看向污染兽,此时敌人做出了奇妙的动作。
  「嗯……?」
  牠沒有朝这边攻擊的意思。
  那种动作简直像是其他东西让牠分心的樣子。
  雷冯凝神注视……然后集中力中断了。
  有一个冲裂沙尘奔驰著的小小存在。是两轮机动车,两侧有装上边车……不是雷冯驾驶过来的那一台。
  污染兽的双目朝向了那边,不会有错。
  「居然到了这种地方来!」
  虽然身穿防护衣而无法判认,但上面乘坐了两个人,肯定是妮娜与夏尼德。
  他的身体动了起来。在钢線上疾走,雷冯施展旋刭朝前方飞奔。
  污染兽改变方向朝两轮机动车的方向追去。为了治癒被刻划在躯体上的伤痕,还有无法竭止的飢饿感,让牠暂时忘记了对雷冯的愤怒。
  坐在驾驶座上的夏尼德虽然让污染兽沐浴在枪林弹雨之中,卻看不出有太大的效果。雷冯从他们旁边掠过。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感到坐在边车中的妮娜视線刺入自己的脸颊。也许是神经过敏吧。雷冯就这樣直接出现在污染兽面前,然后身体忽然朝上方弹起。
  以钢線让躯体舞上空中,一边回转同时挥下巨刃。袭擊双手的坚硬感触。斩擊划开了污染兽狭窄的额头。
  就在鲜血飞沫高高喷起与苦痛咆哮声传出之际,雷冯的身体再次浮向空中。他向后飞去,然后就这樣直接在继续急驰的两轮机动车边车上著地。
  「雷冯!?」
  「为什麼妳会在这裡!?」
  以惊恐声音发出愤怒的回应,雷冯看向污染兽。
  牠正因激烈疼痛而扭曲长长的胴体暴走著。可是残留在手中的感触告诉了自己,那並非致命的一擊。斩擊沒有切开头盖骨直达大脑。
  而且……
  雷冯望向手中的复合鍊金钢。在孔隙裡的鍊金钢又有一个爆出裂痕冒出煙。因为试图将坚硬鳞甲连同更坚硬的额骨同时擊碎,会有这种情況发生也是莫可奈何。
  (剩下一招……)
  变得更轻的武器让雷冯做出了这个判断。
  (那麼该怎麼办呢?)
  如果只是拖延时间的话,自己还有青石鍊金钢。由於只让它负责以钢線支援战斗,所以损伤並沒有像复合鍊金钢一樣严重。只是这麼做会让至今为止让雷冯逃脫无数次困境的钢線招式被封印,这一点打擊很大。
  这或许比完全失去攻擊手段要好一点,但自己确实被逼入了死路。虽然专心爭取时间可以让洁尔妮移动至安全范围,但这麼一来自己就会丧命。
  而且就在一旁的妮娜他们也……
  要在尚未失去钢線机动力前分出胜负,这是唯一的方法。
  但这是一个危险的赌注。如果失败的话自己会死亡,妮娜他们也会死亡,洁尔妮灭亡的可能性也会提高。一切均会化为乌有。
  该将一切赌在最后一擊吗……雷冯犹豫了起来。
  「喂,你有听到吗?」
  妮娜的声音让雷冯暂时停下思考。
  「沒有……別說这个了,请你们快点逃走吧。」
  「听清楚了!你的两轮机动车坏掉了,移动手段只剩下这辆车了。」
  「只要打倒牠,就会有人前来救援吧。」
  「你能打倒牠吗?」
  「…………」
  「那个武器已经到极限了吧?用那种东西真的可以擊倒那只污染兽吗?」
  「……牠开始动作了,我要上了!」
  他沒有答案,也沒有让妮娜同意即使如此自己仍然非这麼做不可的自信。
  既然如此,就用不著多說強行出发。
  战斗衣的衣领被使劲抓住。
  「哎呀,等一下啦!」
  抓住衣领的人是到现在为止始终保持沉默的夏尼德。他朝前方行驶著两轮机动车,就这樣以单手拉住了雷冯。
  「请你放开我!」
  「队长难得会叫別人听她讲话喔。」
  「我要硬冲了喔?」
  「把我的手臂扯裂也无所谓的话,就请便啰。」
  实际上,如果就这樣勉強冲出去……只要使用刭流,会发生这种事也不足为奇。就算不会这樣,两轮机动车也有可能会失去平衡而翻覆。
  「来这裡什麼事都沒做就回去实在太逊了啦。我也是这樣,身体还不能活动自如的队长也是。第十七小队可不是让队长感到羞恥的东西喔!」
  「我沒听过这种事。」
  「我想也是,这是刚刚才決定的。」
  夏尼德用背部表现出笑意。
  「有作战计画吗?」
  对著无法动弹的雷冯,妮娜把话重疊上去。
  「有用下一擊打倒牠的胜算吗?」
  想不到竟然连这一点都被她看穿了。
  「……有。刚才在额头部位造成的创伤,从那边再来一擊的话……」
  那边的鳞甲已经破碎,骨头应该也裂了一半。
  只要从那边再擊出一招。伤口也许已经开始再生,但鳞甲卻沒有复原。与鳞甲相同,骨头也无法立刻痊癒。
  只要擊裂头盖骨将刀刺入,然后从那裡释放冲刭的话……
  可是妮娜冷靜地指出了在这之前的不安。
  「你有能确实在那边加上一擊的策略吗?」
  「…………」
  「好。」
  妮娜大大的点了头。
  「那麼胜算就提高了。」
  「咦?」
  「菲丽,妳在听吧。立刻从这附近找出满足我口中条件的场所,快一点。」
  然后妮娜开始列举条件。
  「就在旁边,请前往西南方二十基尔梅尔左右的地方。」
  「夏尼德。」
  「了解,队长。」
  两轮机动车转換了方向。
  「雷冯,污染兽不会离开我们吧?」
  「咦?……应该不会吧,因为那家伙比两轮机动车速度还快。」
  「那你帮我们爭取能前进二十基尔梅尔的时间,別弄坏武器。」
  「只有这樣子的话……」
  利用钢線妨碍就足夠了。
  「撐下去喔。」
  被这麼一說,雷冯反射性的点了头。
  该怎麼說呢,有一种突然被吞沒的感觉。隔著防护衣看到的妮娜侧脸……看著那张脸孔,雷冯觉得与世界万物切割开来的紧张感似乎有些动搖。
  总觉得,放心下来了。
  应该要对压溃身心的压迫感开始动搖这件事感到安心,还是觉得危险才对呢……
  雷冯无法下決定,就算这樣,他还是感到內心有个无法否定妮娜侧脸的自己。
  操使钢線。
  二十基尔梅尔。
  按照妮娜所言爭取时间。
  雷冯集中精神。

   *

  抵达的地方是溪谷。这裡或许曾被綠意淹埋,也许有清彻透明的清水流过雷冯他们的所在地。
  然而如今卻是极为干燥,周围只有醒目的岩石。
  抵达此处为止,妮娜說明了作战计画。
  大致眺望过有如飞入某种生物口中似的钭坡后,妮娜开了口:
  「那家伙还有多久会追上来?」
  「三分钟左右。」
  妮娜对著念威端子传来的回答点了头。
  「我们要下车了,两轮机动车沒办法再往裡面前进。夏尼德,你就这樣直接骑两轮机动车去射擊位置。雷冯,把我抱起来。」
  菲丽对地形进行口述,妮娜则针对說明提出了几个问题。光靠这种方式似乎就有一幅正确的地图在她脑海中成形了。对指示沒有任何迷惘,雷冯下了边车。
  碎裂岩石的声响从背后逼近。
  污染兽已经来到附近了。
  「快一点!」
  被催促的雷冯抱著妮娜朝溪谷更深处前进。
  「真的沒关系吗?」
  将妮娜抱在手臂中的轻盈体重,对此感到不安的雷冯开口问道。

  「只要那家伙的动作停止就能成功吧?」
  在两轮机动车上被这麼问,雷冯点了头。
  「那家伙肚子很饿,所以面前有食物就会冲过去。沒错吧?」
  雷冯果然还是点了头。
  「既然如此,这种时候谁应该当诱饵……根本用不著考虑。」
  「……队长?」
  「限制敌人的行动,並将状況导向有利局面。这是基本原则。」
  「该不会……」
  「我负责当诱饵。」

  「除了我之外谁能做这件事?夏尼德也有自己的任务,而且你也要确实给予牠致命一擊。连沒有用的事情都要亲自去做,这跟以前不是一樣吗?」
  怀中的妮娜沉著地压下自己的意见。
  「我就是这樣走过来的。」
  在古连丹时,自己一直是这樣走过来的。
  到现在才改变这种做法实在是……
  「在古连丹有很多人可以取代你吧?天剑继承者不是有十二名吗?既然如此,就表示至少有十一个人可以代替你。那麼就算你被打倒,还是有其他办法可想。所以才可以使用那种战法。
  在洁尔妮不一樣,这裡沒有人可以取代你。
  古连丹与洁尔妮不同,古连丹的作法与我的做法也不同。你是我的部下,我不会对部下见死不救。」
  她坚定的說了出来。
  「可是……」
  话刚出口,雷冯又停住了。
  妮娜強势的眼眸。蹙著眉心的她如同瞪视般,又好像发抖似地凝视著这边的眼瞳,让雷冯有一种好像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那对眼瞳突然变的柔和。
  「你想舍棄在古连丹的自己吧?」
  「……可是,我无法舍棄。」
  因为到处都有遭遇污染兽的危机。
  「舍棄也沒关系。」
  「咦?」
  意料之外的话让雷冯惊讶的睜大双眼。
  「你想守护洁尔妮的心情,是到这裡之后才產生的吧?那麼就好好珍惜那种感情。至於在古连丹的战斗方式、生存方式、思考方式……就全部舍棄吧。留下能守护洁尔妮的必要之物就夠了,剩下的就全部丟掉吧。」
  「…………」
  「你觉得这种想法太利己了吗?可是,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而且也是在古连丹等你回去的人的心情。那封信裡不是就这樣写著吗?」
  「信……?」
  「要說多少次都行,我不会让身为同伴又是部下的你死掉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管什麼事我都会做!」
  柔和的眼瞳这回再次发出強烈光辉,她以明朗表情表明了絕不会挫折粉碎的意志。
  在那对让小小疑问吞回肚裡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雷冯点了头。
  「我知道了,学姊的命就暂时交给我保管。」
  他只能这麼說。
  「少說笨话了!」
  妮娜笑道:
  「我可是队长喔,你们的命交给我保管吧!」

   *

  雷冯离开后,妮娜在溪谷中,在干凅的河川裡独自留下。
  这裡曾有树木林立、清水流过、鱼儿游动、四处都充满鸟儿的鸣叫声吧。生命一定理所当然似地淹沒大地,壽命虽短仍是前仆后继的高唱著生命连锁之歌。
  腳边有不是岩石的物体。如同贴在岩石上的泛白之物,恐怕是鱼类的骨头吧。
  无法继续留下生命的生命。
  世界完全枯竭。
  枯竭的原因……污染物质是如何覆盖世界的呢?
  有一說是,它是文明发展至顶点的人类因傲慢之心所產生的物质。
  也有某日突然从天而降的說法。
  自己还听过其他各式各樣的传說。
  她不晓得那个才是真实,也不知道回顾过去的行为有无意义存在。
  妮娜他们只能在自律型移动都市中生存,仅能在污染兽的威胁下恐惧度日。
  妮娜讨厌这种沒出息的感觉。
  不能做些什麼吗?
  想要做一点事情。
  讨厌只能生存在狭窄世界的自己,想看看其他的世界。就算只有一点也无所谓,所以妮娜来到了洁尔妮。
  即使在那裡,她还是明白了自己有多不中用。
  更強烈的了解世界有多残酷。
  知道了自己的弱小。
  在这个即便如此仍然得生存下去的世界中,自己应该做些什麼,又想做什麼呢……
  想要活下去。
  为了生存,一定要变強才行。就因为活在这种世界裡,一定要真的变強才行。
  因为上天赐与了刭的才能,所以非变強不可。
  自己是这麼想的。
  不过卻有一点小失败。
  她不觉得自己完全错误,只是做法有错罢了。
  而且导正自己错误的雷冯,正试图犯下同樣的过错。
  这也是小小的失败而已。
  因为他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既然如此,让他明白就行了。
  轰隆的声音渐渐接近。
  是污染兽。
  现在站在生命金字塔顶点的存在。
  任凭飢饿驱使朝这边突进的姿态满是伤痕。
  与雷冯战斗时受的伤……像那樣继续战下去的话,胜出的会是哪一方呢?
  她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曾经思考过什麼是最強的存在。
  污染兽比人类更加了解广阔的世界,牠们活在人类无法以肉体直接进入的世界中。
  就这层意义而言,牠们是最強的存在。
  然而就算这樣还是得跟飢饿这种处於生命最底层的感觉奋战,仅靠污染物质是不夠的。
  所以才会想吃人。
  与无法在这裡生存,卻能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受食物缺乏所扰而活下去的人类相比,哪一方比较強大呢?
  「这也是无聊的想法吗。」
  压倒性的存在感朝妮娜迫近,刺过来的视線有如生了利齿一樣。妮娜忍不住想像,自己与污染兽相比简直渺小无比的身体被无数尖牙咬啮碾碎的模樣。她想像著獠牙贯穿腹部,满溢而出的內臟在巨兽舌头上滾动的光景。
  「这就是那小子看到的世界吗……」
  独自一人面对这种兇恶存在的恐怖感。双腳发颤,身体无法动弹。无法使用刭流的自己实在太脆弱了。
  而且就算能使用刭流,自己也不晓得能做什麼。这便是人类与污染兽之间決定性的強度差距吧。
  雷冯孤身一人面对著这种敌手。
  「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做这种事。」
  她对著不在这裡的部下如此說道。
  他应该听得到才对。
  「你身边有我在,有同伴在。」
  声音传出去。
  虽是与污染兽发出的轰音相比过於微小的声音,卻在天际缭绕久久不絕於耳。
  溪谷一端,表面岩层突然崩塌。
  是夏尼德的射擊造成的。
  那一擊使表面岩层崩落,岩石与沙土开始连续坍崩。
  突如其来的土石流朝污染兽身上降下。
  新出现的轰音吞噬了污染兽,咆哮声刺入天空。
  土石流也袭向妮娜。
  她的身躯忽然浮起。
  细细的一根丝線……钢線捆住了妮娜。
  就在一口气被运往溪谷上方的过程中,妮娜看到了。
  有如擦身而过般降下的影子……是雷冯。
  他紧握著巨大且破损不堪的刀落下。死脑筋地朝著被土石吞沒而动弹不得的污染兽,直線降下。
  妮娜确定作战计画会成功。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1:45:16 | 显示全部楼层
终章
终章

  我连续寄了信。
  我有一点了解雷冯写很多信的心情了。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很想要你的回信呢。
  可是挡在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克服的东西……真让人焦躁呢。因为以前可以马上从雷冯口中听到的话,现在卻要等待文字的传达才行。
  我之前也写过,虽然每天过著平凡的日子。不过我还是得学习新的事物才行,所以很多地方都满辛苦就是了。
  你看过前一封信了吗?
  这是流浪巴士离开后写的信,所以我想前一封信应该会先送到才对,可是說不定这一封信会先送到雷冯那边也說不定喔。
  这种事情說不定也会发生呢。
  最近,我都作著同一个梦。
  是长大一些的我与雷冯一起在院裡生活的梦。你把早上会赖床的我叫醒,然后一起做饭给大家吃,雷冯去父亲的道场帮忙,而我穿著套装走来走去……就是那种未来的小梦想。
  我醒来时,总是目送雷冯穿著天剑继承者的白银战斗服离去。
  那种早晨让我觉得有些悲哀。
  我虽然喜欢修练武藝的雷冯,卻讨厌身为天剑继承者的雷冯。为了大家而战的英雄雷冯虽然让我感到骄傲,但我不喜欢雷冯一个人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
  可是,不希望雷冯做那种危险行为的心情,卻沒有半点虛假。
  雷冯,我从信裡面知道了洁尔妮的状況。在古连丹虽然不是很能体会污染兽以外的威胁,說得也是,我们也有以那种方式灭亡的可能性呢。
  武藝大会的事请加油。
  可是,我不希望在你跟污染兽战斗时加油。
  与污染兽战斗时不可能不加油……雷冯一定会这樣讲吧。你一定会說,生死关头时哪有什麼加不加油的事。
  嗯,我知道。
  不过,请你不要加油。
  真头痛呢,我不知道该怎麼解释才好啦!

  重写一次结尾。
  我希望雷冯你回来古连丹。
  嗯,我想說的就是这件事吧。就算不是用武藝家的身分回来也无所谓,是什麼都行。
  我希望雷冯能回来。
  六年虽然漫长,如果雷冯会回来的话,我会等你的。
  在这段期间中,我会用写信忍耐的。
  虽然我不晓得,光用信件能不能填满这麼遙远的距离就是了。
  那麼就写到这裡啰。
  给亲爱的雷冯﹒汰尔夫修丁.阿尔塞夫

                                    莉琳.马菲斯

   *

  「啊……真是逊掉了。」
  夏尼德的抱怨声在荒野中空虛的向外扩散。
  「別說这种话,应该說牠撐得很久才对吧。」
  嘴上虽然这樣讲,但妮娜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麼远的距离,所以也不知道评语是否正确。
  两轮机动车在荒野正中央停了下来。
  「像这个时候一定要很帅气的凯旋而归才对啊,在电影中可不会有这种镜头耶。」
  「这不是电影,是人生。別說这个了,动作不快一点,日落前就回不去了喔。而且粮食也吃完了。」
  「如果妳这樣认为的话,不想稍微动手帮个忙吗?」
  「居然想让病人工作,你还真是过分的男人耶!」
  「是是是,我做就行了吧,队长大人。」
  「嗯。」
  坐在爆胎的后轮上,夏尼德的肩膀一口气垂了下来。他也叹了气吧。
  夏尼德单手拿工具換著轮胎。
  妮娜坐在附近的石头上看著他工作。
  「这家伙也一直在睡。……真是的,杂事全部都要我一个人做啊。」
  「別这樣說,这小子也很累了。」
  她不禁对口中唸唸有词不断抱怨的夏尼德露出笑容。
  雷冯……在边车裡一动也不动。他在睡觉。
  他很疲惫……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他跟那种污染兽独自战斗了一整天,一定身心俱疲了吧。
  「让他休息吧。」
  「……好好感激溫柔的队长吧,学弟。」
  「就是这樣。」
  (插图146)
  妮娜再次发笑,然后看向睡瘫的雷冯。战斗衣与防护衣因沙尘而脏透,不晓得他是用什麼表情入睡的?由於保护镜的妨碍,所以自己无从而知。
  他在作梦吗?如果有的话,是什麼梦呢?
  是关於……写信那名女性的梦吗?
  妮娜挥去微微掠过脑海的想像。
  「这家伙……真的很多地方都很不正常呢。」
  什麼事情都想独自解決。无论是自己所听到在古连丹时的过去,还是来到洁尔妮后都一樣。
  因为他是天才吧。就因为是天才,才会太过顺利而形成这种不太对劲的生活方式。
  当时虽然叫他舍棄那些事物,但雷冯能舍棄那些东西吗?虽然双方的年纪都不大,但再怎麼說那也是支配大部分人生的思考模式,所以沒办法那麼轻易的就丟棄吧。他一定还会再做出类似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我再阻止他就行了吧。)
  因为我是队长……
  「真拿这小子沒办法。」
  她再次发笑,然后察觉到了。
  夏尼德在看这边。
  「怎麼了?」
  「沒有……看妳还挺在意他的,所以我只是在想,說不定队长大人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男生呢。」
  「怎麼可能……」
  她笑著搖头,连这种笑话也全身放松的听过就算了。
  一定是因为自己也很累的关系吧。
  「这小子是部下,也是同伴。不会低於也不会高过这种关系。」
  夏尼德耸了耸肩。
  「真无趣。」
  說罢他以螺帽固定塞进去的轮胎。
  眺望那个背部,然后又凝视了既是部下也是同伴的雷冯睡脸。
  「……只是这樣子而已。」
  将读信时感受到的小小痛楚吞进体內……
  话语在防护衣內连半点回音都沒有的消失了。


后记
后记 以后再写啦?(不,请你现在写吧。)

  本人还是沒有拿到贴纸喔?
  我是雨木シュウスケ。

  这一集就这樣扑通扑通的出来了。虽然觉得会扑通扑通的出,卻不确定会不会扑通扑通扑通的出。

  嗯……出来吧?

  哎,說这种好像会让自己明天便秘的话题也沒有用就是了。

  那麼,这回是菲丽的故事。这次的內容是,与突然說要照顾自己不请自来的面无表情美少女的心跳满点同居生活。而且还有偷窥镜头喔!只是沒有走光秀啦!
  是的,我在唬人。
  沒错,写这段文字时的现在是四月一日,也就是愚人节。而且连这句话也是在說谎。
  因为发行日是五月(註:此为日文版状況。)嘛——就算我說今天是愚人节,各位读者也会有一种「啊,不然现在是怎樣」的感觉吧?

  那麼……
  本书为在富士见书房难能可贵的后援下,以三集隔月连续发行方式出书的《钢殼都市雷吉欧斯》,不过当然我不会让它只有三集就结束。
  话虽如此,如果要问我「不然你想写到第几集啊~~」的问题,老实說,这完全取決於有沒有读者这种可悲的商业书籍特性,所以我无法在此明言。不过我会加油,把每一本书都写好的。

  ……写后记真的很累人呢。呃——这已经是第七本了吗?都写了七次还沒习惯呢。不管后记的页数是十页还是四页,行数进度总是比平常写原稿时还慢,这是为什麼呢?
  连写文章这种事都不去想的写,果然会沒进展呢。
  說到这裡最近看电视的时候,我知道了桥田壽贺子女士小时候因为讨厌写回家功课的作文,所以叫母亲代笔的事情。
  嗯嗯,雨木也很讨厌作文。我很讨厌学校的作文功课呢。不过,就算这种地方跟大人物一樣也沒用就是了。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我选过「蝉的一生」当读书心得的题目,而且几乎整张稿纸都用大意式的写法填满,在最后还以「我觉得蝉很厉害」这种句子当做结尾呢。而且我还在全班面前朗读那篇作文,多麼可怕的羞恥PLAY啊!
  后记就是这种沒有主题的作文,如果一定要寻求主题,因为被取了「后记」这麼显眼的名字,所以只能写一些关於作品的事吧。可是就算这麼做,我也只能說明本作将来的发展方向。用这种方式沒办法把行数填满、就是雨木这个人的个性。

  好吧!我雨木就是不擅长写后记,就決定用这些东西啰!
  再次确认这种打从一开始就晓得的事情后,接下来就是广告时间了。

  预告——

  第十七小队一点一点变強。
  过程中,洁尔妮前往超硒元素矿山进行补给。可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先等在矿山那边了。
  而且,有危机迫近在遙远古连丹读著雷冯寄来信件的莉琳。
  下集,《钢殼都市雷吉欧斯3 sentimental voice 》。
  敬请期待。
  这次也很感谢绘出漂亮插图的深遊老师,还有与本书有关的所有人。
                                 雨木シュウス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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