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开玩笑似的跟小妖说,总有一天在我缺乏素材的时候,让你为我牺牲一次,把你编进某一篇散文里。她怀疑又紧张的看着我,就像担心一个被捕者会出卖同党,让她在将来的空间中,蒙上不洁的黄斑。之后,我真的动了笔,因为在之前为数不多的写人文章中,我只关心一个主题——离别。所谓的离别,就是计算在感情失去支撑后还有多少惯性,靠回忆摩擦的光和热,还能否陪我到歧路。
可在写的过程中,又有了些悔意,生活中琐事的缠绕,一直未能进入状态。有时候,写作这活有点象便秘,一点一点挤出来,如这篇文章,碎片的拼凑。
一只来自高处的手,把过去仔细撕碎,一个孩子在风中,追逐着试图一一拣回,可谁也不能把它形成完整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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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冬天象是一个腐烂的季节,枯萎的叶子一一飘落,忖托曾经的郁绿。往事有多少死去的爱意,就能提炼出多少麻木不仁的笑意。腐烂,有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力量,缓慢的质变过程,让泪水的功效纯粹为了滋润眼球,让人怀疑心中的积雪为何不能在时光的流动下消融,莫非,那些只是汉白玉?
灾难的日子来了群众的贴心人,雪花飘舞的时候来了神秘的送碳之人,否则,我不知道会不会象个卖火柴的老者,活活冻死在路上.21岁的小妖真象一朵鲜嫩的花儿~人人爱戴,怡人的笑容,温暖的娇宠更是增添了她各人的魅力。商人注重利益分配,知识分子要求情调的推举,两者都在她身上围绕,却又懂得适当的退让,让人不能不喜欢,喜欢之外又分外安全。所以,她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以至招来很多心甘情愿赴死的蝴蝶,而我则经常对她进行冷嘲热讽地称赞,说她的花拳绣腿如此高明,居然能同时与数百名高手周旋而毫发无伤。我当时并未细想,是否我已暗生妒意,连赞美用语都不顾及表面礼仪,是否在心底已暗生邪念,欲谋取小妖心中的王位。
爱要求贪得无厌,琐碎烦恼,漫长无边的泪水解释.友情则可以收放自如,而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悲情演奏.于是我就我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当作小妖的亲人,拥有当之无愧的干涉权利,包括她的感情.
记得那天晚上,小妖在电话中语无伦次,我匆匆赶到后果然发现她醉的象堆烂泥,我以长辈自居,蛮横地赶走了她的那个追求者,包厢里就剩我和她两人.她象一只软体猫儿紧依我胸前,慵懒而倦怠,我对自己的呼吸节奏有所控制,以提供她更舒适的环境,她的宁静,不忍碰触.不远的台几角苑,残酒还在点滴,象饿狼张口中的垂涎,注视着无保护意识的羔羊,我们靠在危险与暴力之侧...我偷偷瞥了小妖一眼,她真的熟睡,酒精的作用力让她的脸蛋染上诱人的色泽,美妙的化装手法且容我醉.小妖,你给的友谊让我幸福,世界象沼泽遍地的黑暗森林,一个失足,万劫不复,你我靠的那么近,却象是坐落在各自的领地,要多安全,有多安全.
对小妖的依赖就象依赖慢摇吧的芝华士,没有情话,没有废话,让人产生沉醉的错觉,放任隐蔽的想象。有时候真怀疑她的脑袋里长一颗快乐的瘤子,再忧郁的氛围,也能被她轻松化解,不可否认,与小妖的愉快友谊里可能隐藏着我的精神享乐主义贪图。
我注视着小妖的眼睛,想以独特的感觉神经,从她的视力中观察到蛛丝马迹,但未能如愿,她的悲伤似乎不能被目睹,这是一种怎样的技艺,幽雅和清澄,全部来自于对时空的轻蔑。而此时,她的手被我扣在五指间,掌心中,一团可疑的灼热,街上的人流高速更替,象是赶往一场即将开幕的葬礼.友情与爱情的分隔线,以侵犯敏感部位为界,似乎只有拉着小妖的手,才能给于她父兄的安全感.夕阳的碎沫随着我晃动的脑袋一闪一闪,我涌出隐约的恐慌,觉得有人躲在黑暗处,阴险地将这一场景摄入.后来证明,这种恐慌出卖了我某种暗怀的愿望.
为了捍卫与小妖之间那纯洁而又抽象的尊严,我极力模仿神父的形象,既象神又象父,无欲而有爱,可以放心地交付.然而模仿之下,似乎存在着令我不齿而下的原因,假如我们之间真的能豪情纵横而了无挂碍,那么我何必要模仿另一个扮相,是否,这是对友谊有种额外的居心叵测的标榜?穿上精神世界里神父的外袍,屏息静气地喘息,忽略由身体带来的种种杂念,怕稍有不留意,便会有暴露身体内欲望蛰伏的危险......
我是个道德沦落的神父,我暗怀索取的要求。我是天神座下一只邪恶的天蝎,被它轻松拎在手里,从心脏到四肢由一跟绳子连串,贯穿疼痛的命运。何为正义,何为邪恶,都是充当是而非的主角而已。
所有的感情都要时空的辅助,但单纯的友谊已变的漏洞百出,当双方熟悉的失去变数,却
发现我们的生活与谈话一直在重复,一味的重复,败坏了胃口,厌恶推至眼前的美味。因为重复,我似乎预知了与小妖的结局,既然是参照昨天的范本,我还不如做个哑巴算了,反正一张嘴她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一只坐落在桌子边上的花瓶,如果需要我时时警惕,提心吊胆地保护,我的选择是,主动将它摔在地上,因为只有及时死去,才能不被受诅咒。什么才能保障异性之间与时俱进,怎么才能延长一起前进的里程?莫非,漏掉情欲这张通行令,我们就无法完成这场旅行。
我突然的沉默让小妖非常愤怒,我假装的无动于衷,象是不再关心濒死的植物人,挽救,一个难堪的动作,浪费倾向太过明显,于是,亲手关掉了氧气,给于友谊提前死亡。手起刀落,我看到动物的内脏一分为二,这是最单调而愚蠢的决裂方式,宁愿失去一个具体的朋友,也要保全抽象的纯洁友谊,不知道这是最后的真诚,还是最后的绝情。
至力与小妖建立伟大友谊,超越爱恨情仇一类的君子交情,见面是兄妹,纵然别过,也无挂碍.可是我错了,上帝要整治我的傲慢,与小妖在一起的日子如今成了一种隐痛,回忆就是用来被惩罚。
当虞姬引颈自刎,留下了千古感叹,而我自断双臂,是否就能更接近予维纳斯的神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