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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娟之《红袖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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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5 09:55: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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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下的官道上,迅影如飞约两骑像在竞赛似的忽尔黑色骏马超前,忽尔赤发骏马凌驾。
在各是日行千里的绝世良驹背上驾驭的是两名黑衣男子。
  说是赶路,想在日落前寻到一处食肆打尖,还不如说暗自较劲更恰当。
  直到“龙京驿站”的石碑标示在官道旁,原本一望无际的黄沙接天景色由绿茵上稀落的
民舍所取代,两骑才缓了疾驰之势,更在一处土丘上勒住马身。
  疾动条静间全无迟滞,彷佛浑然天成般自如。
  “距临安还有两天路程。”一身黑衣飘逸卓然的男子有一张俊逸的面孔,尽管奔驰一天
沾了满身尘土,仍不掩他潇洒的本质。
  另一名黑衣男子身著劲装,比起潇洒男子身著交领宽袍的长衫,这位衣著偏向合身实用
胡服的男子添了更多冷硬俐落的况味。随时蓄势待发以面对任何突发攻击一般。
  “我说霍老弟,身为正常人,你也笑一下给我看如何?为兄一人实在无力再撑过任何一
个无言的明天。”
  “您客气了。”冷硬男子向来少言,但不代表他在言词的运用上会逊于任何一个口才便
给的人。
  “我知道你觉得这一趟出游并不必要。比起你自身的事儿,这件小事算什么呢?嘶?
是你小小的救命恩人,恩泽不足以挂齿,何必硬押著你出门,置其它重要大事于不顾呢?你
义父母也真是的,根本是本末倒置,咱们“驿帮”的事务重要多了。”
  “我的义父母正是您的亲爹娘。”
  “是,很是。为兄不敢或忘,虽然我离家九年过,但不表示我会忘记自己爹娘的样
貌。”不知打何处掏出一柄纸扇,“刷”地展开,在初夏夕光下煽来晚风纳凉。随时随地都
坚持悠然自得的从容神态。
  冷硬男子眼中几不可辨的闪过一丝无奈。他眼前这个身兼他小小救命恩人、义儿的男
子,如果生养他二十七年的父母也宣告无可救药,自己又岂能以屈屈绵薄之力动摇他分毫?
  十七岁拒婚离家,身为‘驿帮’少王,却执意入深山拜“药仙”为师,立志往医学上钻
研,如今已是江湖上被尊为“阎王避”的杰出神医。生性随意不羁,对家业全无兴趣,武学
上更是师承多人,就是不承自己家传绝学,气得双亲镇日大呼
  ‘孽子’。
  而这个‘孽子’这辈子唯一被双亲称道的是从鬼门关救回了奄奄一息的霍逐阳。并教人
送到‘驿帮’,从此代替不肖子奉养双亲、打理家业,光大‘驿帮’声名,日进斗金……
  至于这个‘不孝子’刘兄若谦,则更加肆无忌惮的与一票好友混迹江湖,四处作乱危害
世人。哪边有事哪边凑热闹去,并且轻轻松松的避过刘父每年派出的大批擒拿它的人马。
  他每年背家书回去,都明白的表示:只要家里还有一个妻子要塞给他,那他就不会回去。
  结果这么一耗,就耗了九年。
  直到霍逐阳亲自出马逮到了他。
  谁能相信短短五年间霍逐阳从一个奄奄一息、武功乎乎的男子,变成一名武功高强且善
经营的高手呢?当然,在追踪上更是一名能手——他逮到刘若谦了,不是吗?
  不过刘若谦也明白,能让霍逐阳由百忙之中抽身来抓他,必然是家中当真出了事。于目
三个月前他乖乖的回去了,因为他指腹为婚的妻子离家出走了。
  最稀奇的是,那名为萧于薇的女子离家并非近日来的事,而是发生在四年前,但刘家人
却是最近才知道。因为在不算真正人刘家门之前,萧小姐一直居住在刘家的则院里。在众佣
仆的掩护下,挣出生天,另寻自己的海阔天空去了。
  呃……如果她能在这种纷乱的世道下存活下去的话。一个弱女子并不易立足于以男性为
天的社会,更何况是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千金小姐。
  别院里的佣仆在四年内悄悄各自辞了工,直到刘夫人发现已太久没见萧家小姐前来王屋
请安,暂时拦下寻找儿子的大事,莅临别院,赫然发现别院早已成了废墟。原本跟著萧小姐
过来的七名佣仆更是不见踪影。
  急忙回宅子换来帐房、管事,才知道那些佣仆早已因各种理由先后辞工。又因别院一向
不受重视,加上主子们少有闻问,因此管事们也就把全副心神放在寻找离家少爷以及‘驿
帮’的事务上。毕竟他们最喜爱的少主之所以离家,全因别院那位“未来少夫人”所致,难
免产生排斥心态。除了定期拨银两用度过去外,刘家主宅可不在乎那位少夫人有何动作。
  结果,闹成了这般,甚至无人可追问查探。
  后来还是霍逐阳派人追查到一名三年前辞工的丫画,她是唯一因为嫁人而没有远走他乡
的则院佣仆,也是唯一不是萧家跟过来的仆役。
  从那位丫袭口中得知,其实少夫人早已离家四年了,并在离家前安排好每一个人的出
路,免得日后因萧小姐的失踪而遭殃,也给了每人一些银两。
  好啦!这下子刘宋没了少夫人,刘若谦可以回家了。但基于道义,刘若谦决定找回未婚
妻。就算不娶人家,好歹也得替她安排一个好人家。
  自从萧小姐失踪后,刘若谦才自省于当年离家的草率。他有他的理想大志,也该周延的
安排好他人才是。早知道就权充一下月老,把萧小姐当妹子一般的嫁出去,不是两全其美?
在他看来,霍逐阳便是个很好的托忖对象。
  面孔虽冷,但极为分明好看,体魄强健、年少有为、性格沉著。就刘若谦所知,‘驿
帮’所在的太原城,每一个待嫁少女都期望有这么英伟的男人当夫婿。
  页是在外头玩野了,居然忘了可以回家凑一对姻缘。现下可好啦,年华虚度的小姐气跑
了。
  这个错误务必弥补!至少刘表欠萧家一个交代。尤其在知道当年萧家小姐是因父母双亡
才来投靠、世上已无其他亲人之后,刘若谦米粒大小的良心终于像煮熟的粥一般的浮胀,一
边找人之余,也满脑袋的计画可行之方。
  目前最最可行的便是将霍逐阳与萧小姐配对。所以当霍逐阳决定陪他南下一同寻找萧小
姐,并且处理一些生意时,刘若谦开心得下巴几乎回复不到原来的位置。
  他们手上只有一张萧小姐十五岁及弊时的画像,但那画像实在糟得惨不忍睹:在爹娘地
无法明确指出画工的错误之下,他们只好认命的去找任何一位肖似画里的女子了。天哪……
如果这张昼仍可以称上是正常人的长相的话,那历代君王绝对当真是双撞、耳长及肩、手长
过膝了。
  不过尚值得安慰的是,娘亲至少记起来萧小姐身上有一枚蝶形胎记,蓝紫色的,并且—
—长在胸口。
  除非萧小姐沦落风尘,否则他们如何去观赏到任何一位女子胸前的风光?光是嘴上问
问,便足以成过街老鼠加登徒子,不被揍死才是奇迹。
  唉!唉!唉!
  “老弟,你想,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子,离家四年,会怎么样?”
  霍逐阳有一刹那的失神,但很快的就恢复原有的冷笑。
  “最好的是已经嫁入,最坏的是盘缠用尽,沦入花街,到时你的罪过就大了。”
  “我宁可相信书香传家的风骨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良心化为利剌,一针一针的扎著
他的黑心,千百种最槽的际遇滑过心臆。逍遥了九年,如今要面对的却是这种谴责,唉,早
知道呀,早知道……。
  霍逐阳摇摇头。

           ※       ※         ※

  “明日进城,先由花街打听起吧。”
  “唉……。”俊逸绝伦的脸上,潇洒减三分,忧虑多五分。他终必须为年轻时的恣意妄
为付出代价。若要问临安城内,百姓们最饱羡的人是谁,那就莫过于饱受老天眷顾的传岩逍
  原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居然轻易的入主临安首富的买家,娶了临安第一美人贝
凝嫣为妻,接收了贝家十代也挥霍不尽的财富。天晓得他是当真爱老天万般垂幸抑或是人了
什么邪道,得了什么灵符,三两下收摄了大美人的魂魄,从此任其摆布。
  若说老天宠幸,好歹也该有个限度,不是吗?有了第一临安美女妻,再加上万买家财,
已是滔滤妒恨交加的蒙天大幸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09:56: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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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的伎坊分为许多层次,官妓、私娼、歌伎、乐伎、舞伎……自从战国时代管仲设立
第一座公营伎坊“女阎”之后,一代一代的革新下来,也不再是只有罪犯的妻女以待罪之身
入娼。尤以到了大唐,伎分多等,司其专长博得色艺双全的美名。才、情、色、艺皆具才有
资格挂上头牌,招徕名流仕子赏风弄月,并且让银两如潮水般涌进来。
  临安城原本由‘西施楼’大大美人坐镇,今其它伎坊黯然失色,只求剩余些许渣淫可
食。但自从两年多前‘贪欢阁’找来了一名京城美人织艳系住了一串裙下孝子后,从此两方
人马日夜较劲不遗余力。若非‘贪欢阁’有傅岩逍依靠,怕不早被‘西施楼’的恶霸打手给
拆了上百次。这‘西施楼’的靠山据闻是江湖上某黑帮,莫怪坊里的打手皆熊腰虎背。日后
还不知会怎样哩,至少可以肯定想和乎相处是绝对不可能的。
  今儿个方一入夜,‘贪欢阁’便已涌入大批人潮,尤以‘艳台’最炽,十张云石桌皆坐
满了世家公子,全为了瞻仰织艳的美丽与才艺。
  织艳以棋艺为一绝,并精于凌波舞姿,三丈高的‘艳台’有三十尺见方,是她一展舞艺
的地方。奕棋、出对子、吟诗?日不同的花样,才情出色者更有幸受垂青,进入香闺?
叙,撩拨得公子哥儿们日夜苦候,并努力充实自己的才华,轨怕在‘艳台’会里失色去了面
子。
  ‘艳台’与云石桌约莫有五、大丈的距离,加上高度与夜色,若想把大美人看个分明,
可得要有本事才行,寻常人的眼可难细看了。
  刘若谦坐在最后方的一张云石桌边。好位置早已被占走,但以它的功力来说,早在织艳
一出来,便已明白的打量完名妓的娇客。
  果真是个绝色。
  “别说傅岩逍了,连我都动心。”刘若谦中肯的说著。如此绝色,实有今人倾家荡产的
本事。
  霍逐阳不理会刘若谦似有若无的挑拨,公事化的陈述他由‘驿帮’联系站得来的消息:
  “织艳,在官府登记的本名是朱敏敏,一个寡妇,丈夫是京城人士。三年前死于肺疾。
年龄不详。”
  “登记在官府的名字不见得是真名。有她娘家的消息吗?”他对自已未婚妻的容貌没啥
信心,因此早已删掉这朵花魁可能是他未婚妻的想法。
  “她娘家在恫城。萧家小姐的原籍也在恫城。”因为这一点,所以进临安以来,便以织
艳为第一目标。
  “还有什么?”刘若谦望向霍逐阳有所保留的眼。这家伙、不肯给人一次痛“据闻织钝
的胸口有一枚胎记。”
  “她的入幕之宾说的?”刘若谦心口沉了沉,喉节滑上滑下,突然不自在了起
  “我们旗下“华陀堂]的大夫曾为织艳治过病。在非礼勿视的情况下,他不小心瞧见傅
岩道与织艳在狎玩,连忙转过身,很深刻于她的右胸口上端有一枚胎记。”霍逐阳停了一
下。“她极可能是。有劳你查证了。”
  刘若谦拍著额头,忍不住又往台上看去。那个正在台上舞著飞燕步的美人……不会吧?
  随便猜猜的事怎会成了真?他从不以为萧小姐会……
  如果她当真是他的未婚妻萧于薇,那么她沦落到今天的命运,他绝对得负上一大半的责
任。
  “我要怎么查证?”刘若谦叹气。
  “你会不知道?”霍逐阳露出罕见的笑意。在刘若谦的低咒声中潇洒告退。
  直到刘若谦由自怜中回神,才发现霍逐阳撇下他跑了。没义气的家伙!想必是找好玩的
去了。此刻他多想尾随而去,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探义弟绝口不提过住的好机会。临安城……
说是要来找未婚妻,不如说是为了父亲的另一项托忖——帮逐阳解开心结,过回正常的日子。
  只是没料到“末婚妻”当真在眼前。现下该怎么办才好?唉……。

           ※       ※         ※

  夏夜,适合赏月乘凉。
  月上中天,辉映著地面上饮茶作乐的人们兴致正发。
  傅山石逍向来是个很懂得享乐的人。喜欢赚钱与花钱,喜欢春花秋月,一景一色。曾为
桂林山水倾倒,在黄山韵泪满衣襟,在大漠里咏叹天神造物的神奇:也爱繁华市景、悠闲的
居家生活,因此每年有七个月南奔北走,五个月待在临安是最恰当的安排。
  今儿个月色正好,兴致大发的传岩逍招来妻妾与身分高的管理级仆佣,以及向来少出大
门的剌史大人之子赵思尧典乐,并教唱著“敦煌曲子词”。
  赵思尧瞧见傅岩逍眼中灼亮的神采,笑斥道:
  “先别说!让我猜猜,你可别又是学了些俗鄙的曲子回来吓人。”
  “赵兄,客气了,小弟怎敢再次冒犯贵耳。如伯父所言,您的古圣贤书尚未读齐,实不
宜玩乐过甚。小弟出身市井,别的没有,专事钻营地方小曲玩乐而已,还劳兄台住贵耳,切
莫有些许沾污。”傅岩逍斜倪过去一眼。想充道貌岸然状只好损失耳福了。刚正不阿的刺史
大人向来制止儿子听闻任何不正经的文章词今。
  赵思尧打商量道:
  “老弟,先说说待会你要唱的内容是什么吧,看你的眼色,必定是有趣至极。”
  “来自市井约有趣必然掺了一些俗鄙。我学了一曲“南歌子],是夫妻对唱的曲子,叙
述丈夫出远门后回来,怀疑妻子不贞,便质问了起来。然后佣曾第二曲由妻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09:56: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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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大哥总怕她闷出病来,所以只要怕在家里,总不时强要地出门走走。
  虽已不是三月三日天气新,但水边依然多俪人。夏荷正绽,每一处荷池莲芳首站满了痴
花人。
  六月二十四日为莲花诞辰,又称“莲诞”。凡花开必有赏花人:凡节日必有凑兴人。夏
日清赏活动,莫以此为甚。昼舫云集,荡舟荷塘。才子仕女齐聚之处,少不得贝凝嫣也被领
出家门前来。
  唐风开放,大户人家的千金集结诗坊、品化坊聚会是常见的事。但贝凝嫣生性内向,自
幼便不适应外头的玩乐之事。要不是傅大哥喜欢热闹,老是举家出门行野宴,不让任何人有
藉口闪避,贝凝嫣宁愿留在家里绣花。
  临安南郊近“祥云寺”虚有一池檀满荷的美景。傅岩逍捐了好大一笔银子给刺史大人在
池塘上搭了一座红色拱桥,让两边的往来大大方便。但对傅岩逍来说,他只是觉得多了一处
美景与花相辉映,更加舒心神怡。
  家丁寻了一处浓树荫的草地上大张的油纸与布垫,在小几上摆了冰镇梅汤与梅子酒,以
及几样点心,一夥人便各自奕棋,行酒令起来了。
  无疑的,有傅山石逍的地方总是目光的焦点。
  他本身的传奇性,枷刺史大人公子的俊美无双,身边的夫人、妾室、红粉知己美丽?
目不说,连家丁、丫鬟也清秀可喜。远远看去便像幅昼。有几户人家已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再不久就会日二连串的“幸会”、“打扰”了。在临安讨生活,若能搭上有权的刺史大人以
及有势的傅山石逍,横圭在大街上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封崖,你不可以再抓任何“朋友”回家养,不可以把妍儿带到泥巴里打滚,不可以把
我家的笨小子带去爬树或涸水,不可以……”
  “拢春,别交代了,你就跟去吧。”傅岩逍叹笑道。由斗草的游戏中抬头。要对三个加
起来才十二岁的娃儿三令五申,还不如紧看著,否则依封崖好动又好奇得无可救药的性子来
说,即使他允诺了种种大人说的“不可以”,最后仍是相同的结果……结的同相是仍后
最,”以可不“的说人大种种了诺允他使即,说来子性的药救可无
  “那刘若谦也来了吗?”
  “当然,我们的曲段儿唱得不会比那边少。”
  佛寺内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迹,有著贝凝嫣想要的清静。让丫鬟在竹园外候著,她踏步而
入。
  修竹与奇石妆点出佛寺内竹园的特色。由于“竹醉日”已过,现下忙著荷花盛事,哪管
五月十三的竹口才过了多久。
  不自禁来到几株黄竹旁。众绿丛中几抹黄,在每年约五月十二日栽下,如今算来也有七
株。八岁那年,“他”与父母打姑苏来过节,自端午到重九,每年都带来一株竹苗,得意的
告诉她竹子可不全是绿的哟……
  素手抚向如今已茁壮的竹身,不知道这样的折磨曾往哪一日终止。再多的热闹与喧哗,
也补足不了另一种渴盼。为什么只有地无法勇敢的由过往里走出来?
  织艳由残酷的夫家逃出生天,在公正的刺史大人判允了“义绝”律法后正式与丈夫休
离,宁愿为伎也不愿守贞或自绝,她努力活出自己的人生。
  “我已为世人的标准吃尽了生为女人的苦楚,如今我改名易姓,只为自己而活。”她说。
  封梅殊逃离家乡为了亡姊所托,一切只为了给封崖正常乎安的人生。
  “我要每晚安心的睡去,每朝乎安的醒来。一辈子逃亡好过眼睁睁看封崖被教成冷血绝
情的创子手。”她说。
  傅岩逍穿过丝路,抵达高昌、于阗一带时,正好救下了因偷窃药材而被动用私刑准备废
去一眼一手一足的仇岩——一个怀有满身神力与武功的老实人。世人欺他、侮他也惧他,而
他善良的天性致使他的人生处在克制中,纵使被人所残害也要制止自己去伤人。这辈子唯一
做过的坏事是偷取药材救治抚养他的恩人。因有错,所以任由村人废他手足。傅岩逍只来得
及救下他手足完好,却无法还他一只眼,以及已亡故的亲人。
  更别说傅岩逍本身了;他身上也发生了父母早亡,迫使他早年寄人篱下,后来浪迹天涯
的事迹。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堪回首的过住。每次傅岩逍远行回来,身边都会带了一些人、一些故
事,并且帮助那些人乐观的步向将来的每一日。
  相较之下,自己是幸运的。但她走不出来。她没有乐观的本性。临安的一景一处若不是
爹娘牵她走过的足迹,便是“他”领她踏遍的土地。
  就像现下封崖带著妍儿四处打滚一般,叠合于十多年前那个十岁小男孩的行为……。如
果可以不想,她会快乐的。但如果她不想,生命便只有麻木。
  “吸呀:这不是表妹吗?何故伤怀呀?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哦。那傅岩逍好狠的心
呀。”宁静的竹园内有了第二道人影,由油滑的声音宣告此人的到来。
  贝凝嫣抽气,怎么也没料到今天会与此人碰面。这林宝山是她生乎最害怕的人之一。明
明傅大哥已保证这人从此不会再回临安城一步的呀!两年前一件失手杀人的案子,官府判他
充军三年,然后傅大哥打算让他再也不敢踏入临安城。傅大哥从来不说他做不到的事的……
  但为什么林宝山会在这里?
  她的震惊畏惧神色取悦了来人。
  林宝山是她的表哥,三年前若不是傅岩逍适时的出现,她绝对逃不过此人的淫爪。即使
逃过了,也逃不了另一方人马的胁迫。
  她太大意了,竟然落单在旷无人迹的竹林内,任何一个登徒子若存心轻薄,她简直求救
无门。
  “当了傅岩逍几年妻子,仍然美得像一朵花。可惜少了男人的疼爱,再美丽的花也会枯
掉吧?我瞧著那小子的薄弱相,一次应付三个女人是辛苦了些,想必表妹是被冷落了,才会
一个人在这边叹息吧?”林宝山愈走愈近,将她逼至一处奇石林立的死角。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以为官府判我流放三年,我便回不来了吗?傅岩逍以为他能整死
我?我呸!不搞得他五马分尸,我林宝山誓不为人!”两年来流放的结果,使得原本文弱的
公子哥儿反而练就了一身蛮力,满身的草莽贼寇气息。油腻的发、脏活的身影,不难想像他
现下东躲西藏的处境。
  贝凝嫣著急的左右看著,绝望的发现自己无处可逃,而极目望去,不见半点人烟……
  “你知道我怎么回来的吗?偷抢拐骗,甚至还乞讨!我告诉自己,如果回到临安,第一
件事就是找个女人搞赏自己这两年来的苦难!还有谁比临安第一美人更适合呢?想想看,你
这裱子差一点是我的妻子了!想逃……”他伸手搂住她手臂,在她蛟白的衣袖上印下一个油
污的印子。
  “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叫呀!不会有人来的。你丈夫正与他的新宠腻在一起,谁在乎你这个失宠的女人被
剥光衣服与野男人在竹林内快活呢?呵呵……!”随著淫笑声起,林宝山毫不留情的一把扯
下她衣袖,露出了一整条凝脂白玉般无瑕的玉臂。
  “啊!放开我!”被惊吓得几乎昏厥,贝凝嫣双手槌打著林宝山,不想让他碰到自己任
何一寸肌著。
  在他伸出爪子欲撕开她衣襟时,她用力咬住他的狼爪,便听到杀*似的怒号。她被推撞
到石子上。
  林宝山吃痛,抽回了手,反手一扬便要往她美丽的面孔甩去一掌,但手掌尚未崔上面
容,便教一片竹叶穿透掌心,并随著竹叶的力道盯人一株竹身。惨叫声绵长不绝,还来不及
看清是何人出手,另一记冷狠的掌力由后背欺来,教林宝山陷入剧疼的昏迷之中。
  一件外袍轻轻盖上她身子,遮住了她裸露的手臂。她缓缓由晕眩中回神,见到眼前是个
蒙面男子,惊呼一声,忙要往后退去,忘了身后是大石块。
  蒙面男子条地伸手护佐她后脑,没让她撞上石子。一双幽暗的眼深沉的审视
  贝凝嫣心口猛地一撞:为这陌生人的眼光感到心悸,理不清是害怕还是什么。但意识到
这是不台宜的举措,站直身想要与他拉开纠氍才发现他一只手还扶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09:56: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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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临安刺史的独生爱子,赵思尧自然是所有人急欲讨好巴结的对象。与官方的关系良
好,就算刺史大人刚正不阿,不与商人作私下勾结的丑事,但在各种往来上,总比一般人来
得方便。何况有官方的关系,做起生意来,还怕地痞恶少上门欺凌,强索地头钱吗?
  傅岩逍便是个成功的例子。人人都知道他与赵思尧交好,也博得刺史大人的赏识.以前
买家商号总不免有人上门骚扰滋事,或欠债不遗。但在刺史大人的肃清之下,谁还敢与傅山
石逍过不去?
  能说这是官商勾结吗?当然不,维护善良百姓本就是父母宫的责任。只要傅岩逍不去搞
弄些违法勾当,刺史大人永远是他坚不可摧的盾牌了。
  谁会料到与病佣佣的赵公子交好,还能带来这些数不尽的好处呢?
  因此这两三年来,赵宅的门房永远有收不完的拜帖。每当各种节令到来,邀请更是不
断。谁都知道刺史大人是请不动的:赵大人一向避免与富贾大户太过交好,如非需要父母官
出现的场合,如祭祀、祈福等例行公事外,他是不出席宴会的。太多人情压身,若想公正廉
明便千难万难了。所以在傅岩逍“取道”赵思尧成功后,便注定了从此赵思尧耳根不得清静
的远景。
  幸好赵思尧的身体状况与脾性都不容许他爱热闹、奉承。除了与传岩道成至交,如今也
再加一名刘若谦而已。生来带病的体质,使得他二十五年的生命里除了卧床外,其余一事无
成。趁著刘若谦为他疗养身体并教授内功心法强身之时,他更上门求教医术。于是今日他应
刘若谦之邀,来到“华陀堂”后方的大宅。大抵也知道刘大夫欲问何事。那日赏荷会的火花
四起他可是看在眼内的,不过一百没机会找出石逍问清楚。
  此刻,顺应刘若谦的好奇心,他娓娓诉说著与傅山石逍相识的经过:
  “三年前家父前来临安上任刺史一职。一路上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几乎难以从昏迷中
转醒。大夫甚至预料我会禁不起马车的颠藤,一命归阴。那时我们初来乍到,没有通知官府
来接人,驿站出租的马车也只有粗糙的石板轮车。恰巧那时岩逍出城办事路过,在不晓得我
们身分的情况下,二话不说的让出他舒适的软裘马车,自己骑马到邻城。我休养了三个月,
身子才算健壮了些,决定出门答谢他的义助,不料半路却遇见误把我当女子的登徒子,硬是
围住我与家丁欲予调戏,居然又让岩逍所搭救。不过我又病了一场。这两、三年岩逍之所以
经营起药材生意,主要也是为了替我找各种灵丹妙药延续我破败的身体。外人对它的评论并
不分乎。他其实是侠义心肠的好人,只不过偶尔好玩乐了些。”
  “他对朋友忠诚以对?”刘若谦讶异会听到对傅岩逍正面的评价。是全临安城的人错怪
了他,或是赵思尧太天真好骗?小恩小惠便教他掏心赤诚?
  霍逐阳冷淡道:
  “一个利用妻子而致富的人,懂什么忠诚?”
  “也许你们难以相信我的片面之词,但如果你们知道贝家上上下下无一不对岩逍感恩以
及忠心不二,就会明白在下所言非虚。就算他在作戏好了,有谁可以做到这般彻底?比起买
家旁观以及贝千金的姻亲林表,那个借助妻子家财飞黄腾达的传岩逍简直是圣人了。”
  霍逐阳与刘若谦飞快交换了个眼色。由刘若谦开口问:
  “这怎么说呢?外传傅岩逍为了全权掌控妻子的家财,不仅与贝镇平交恶,更是疏远了
已亡故贝夫人的娘家,简直存心要员小姐孤立无援不是?”
  赵思尧辍了口参茶,回想了下周住才道:
  “我来临安才三年,对于买家的前尘旧事并不太了解。依稀听过贝小姐曾有个未婚夫,
在迎亲的途中遭到狼群攻击,身首异处;那时贝家千金几乎没自缢跟著下黄泉。外传她因为
在家人亡故与未婚夫意外的打击下变得疯颠痴呆,被贝镇乎与林金主两个长辈抢著照顾。说
是照顾,倒不如说是关住她以控制买家所有家产,挟她以今下面各个商号管事。要不是岩逍
出现,今日的贝家千金怕是生不如死了。被当成疯妇不说,还得被迫嫁给痴愚的堂兄弟或表
兄弟以利别人图谋。就算岩逍不是好人好了,但相较之下,他仍是买家千金唯一的好对象。”
  由街头巷尾听来的流言远远不及赵思尧所提供的来得今人震撼。向来冷淡少言的霍逐阳
煞白了脸,以轻缓得近似无声的声音道:
  “他们……当她是疯妇关起来?”
  赵思亮正欲回答,不意见到霍逐阳紧握的椅把不知何时竟化为粉末讯在地上聚成木灰而
楞住,这……就是一般人所说的武功吗?除了高来飞去外,还有这种劲道?或者是临安的木
材特别脆弱一捏就化掉?
  “思尧?”刘若谦正专注的打量霍逐阳脸上的变化,确信待会儿客人回去后,两兄弟间
必须好好谈上一谈。但现下最要紧的是由赵思尧口中探知更多,所以催促著他回答。
  赵思尧看了看两位新朋友严正的表情,只好暂且按捺下好奇心,很乐意提供自己所知道
的:
  “关了她近两年。为了怕外人诟病,偶尔让地出门礼佛。老实说,要不是贝镇乎与林金
主两造人马都急欲独吞贝明达所留下来的财产,而不停角力互诘的话,怕是买家千金没命活
到遇见岩逍了。”
  “天爷……。”霍逐阳低吟,猛然飞身出门,在一声怒咆似的长啸声中,彷如迅影疾掠
而去,像是负伤的野兽,承受著无尽的痛楚。
  “他……?”赵思尧讶异的起身。
  “心情不好,我想。”刘若谦微笑著粉饰太乎,掩住心中的担忧。因有客人在,不好尾
随追去。但相信逐阳也需要一点时间独处,应该不会出事才对。
  “多谢你让我们知道傅岩逍的另一面。外头的谬传可真是吓人不是吗?”
  赵思尧深思的看著刘若谦。
  “因为感觉你们与山石逍那边的人必然会有所干连,所以我今日才多舌了些。你们都是
好人,现在的对立,或生意上的不合作,都只是一时。”说到此,不免笑出几丝顽皮:“我
说过,岩逍好玩了些。他叫我坐著看戏,代表你们一时半刻间是纠葛走了。我不知道是什么
原因让你们在赏荷日上剑拔弩张,但实在不忍见你们初来乍到便居于挨打的弱势,让你们对
他有一些真正的了解,算是小弟交你们这两个朋友的见面礼,如何?”
  刘若谦猛然一惊!以全新的眼光打量这个比女人还美上三分、身体虚弱的官家公子。一
直当他温文善良而无害,今日才知这个美公子其敏锐聪明的程度著实吓人。来临安之后,怎
么一直都在看走眼?
  潇洒毕竟是刘若谦的天性,讶然过后,他哈哈一笑。
  “我一直在情傅岩逍能与老弟你交好的原因。原来如此。倘若你身子调养好了,日后赶
考功名,位极人臣的远景可期啊!”
  赵思尧咳了雨声,觉得有些疲惫,但苍白的俊脸上仍是盎然的笑意:
  “与其在庙堂里钻营,不如悬壶以济世,以后劳烦刘大哥不吝赐教了。”
  刘若谦拉过他手腕把脉,再以掌运气贴在他胸口,缓缓往喉间推丢,化丢他胸口的闷郁
之气。一会后道:
  “你当然得学医,以及内功。否则如何强健自己的身子骨?被我诊治的病人若是不赏脸
的早夭,简直是存心拆我的台。”
  待胸口不再梗塞,赵思亮笑道:
  “你该与岩逍成为好友的。你们一定会势均力敌。”
  愈看刘若谦,越觉得自己心中的打算非常理想。总觉得刘若谦与岩逍之间还可以比当朋
友更好一些。但时机尚未成熟之前,一切都不可说,不可说呵!
  知道刘若谦担心霍逐阳的情况,他也不好久留;谢过了刘若谦赠与的医书,立即让家丁
备车打道回府。在车上打纯之时,仍不掩唇边笑意,直至入眠。
  刘若谦四处找不到霍逐阳,盘算了下他可能去的地方,除了贝宅,就可能曾往“落日
丘”那边发呆到夕阳西下了,虽然此刻离落日还有些时候。
  果然,他就在那儿。
  还没走近小老弟,刘若谦便自个儿叹气连连了。凭景伤情,虽夕阳未近,但因最近诸事
不顺,由现在开始叹气,应当可以叹到夕阳西下,然后与霍老弟泪眼相对流千行。
  想他刘若谦,堂堂一个‘驿帮’少主不说,好歹也是在江湖上混出一点名堂的人,怎知
来到临安这小小地方不过十来天,打一遇上傅岩逍这群人便处处吃嬉,简直笑掉别人大牙。
幸好他那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朋友全成家立业没法到处晃,要不然教他一代顽人的面子住哪
搁才好?
  对买家的好奇,对未婚妻萧于薇的愧疚,致使他在举止间失去了一真的从容,败了数回
合不足为奇.现在可好了。刘若谦有九成把握可以认定小老弟根本是贝家小姐没死成的未婚
夫.当年他正是在单安城郊救下了身穿新郎袍的霍逐阳,鼻安与临安相距不到五十里.随便算
一下时间,再加上此刻小老弟的表现,还能有别的答案吗?
  没有嚼。唉!
  为什么事情全搅成了一气呢?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明明纯为逐阳的事而来,并不预期
会找到自己的未婚妻,但未婚妻偏偏就是在临安。并且大夥人全兜在一块儿。当然,现在光
凭口记来认人是太随便了。在被吓了数天之后,疑点也一一浮上来。
  当然曹料周末婚妻可能会无助的沦落风尘,但织艳太美,这一点就说不通了。他见过萧
于薇的父母,皆是中人炙,而在自己爹娘的印象中,萧于薇的确没什么太过人的美貌,?
凡得教人想不起来。
  虽然织艳指称她自己曹有个指腹为婚的末婚夫,但那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
  曾有人告诉她这件事。
  但……唉,在一切疑点没得澄清之前,他怎么也挥不去织艳的遇人不淑、沦落风尘,自
己得付大半责任的愧疚感。也许织艳不是萧于薇,但难保萧于薇的遭遇会比织钝好到哪里丢。
  当年太轻狂率性,只想到自己不愿被拘束,结果误了别人的青春,实在不应该。理应安
排好它的归处才走人的,否则挂著刘少夫人的头衔,她简直是进退不得。不是存心误人吗?
  所以他一点也不怀疑萧于薇会恨他、怨他。只是……织艳真是萧于薇吗?这问题就够他
头大如斗了!
  真是今人心酸的乱不可解呀!幸好他那些朋友没看到。心下再一次庆幸不已,也好提振
自己低落的心情。每次一交锋就被傅岩逍那小子支配了情绪,这口嬉气至今难咽下去。难怪
贝、林两家恨那小子入骨,自找的嘴。有的人天生就是欠揍。
  唉声叹气够了,刘若谦走到霍逐阳身边与他比肩站立,看向高挂西空的火轮。
  “如果贝家千金本来该属于你,而她又过得不好,老哥我是支持你们接续前缘的。”
  当然,这种夺人妻之举没有道义可言,但人生在世也不过数十载,难得页心相属,却碍
于世俗之见不能相守,未免太与自己过不去。尤其两人又各自过得不好,何不试著共同缔造
良好的未来?
  “反正傅岩逍没有善待她,而她又没娘家可依恃,被欺凌至死也没人出头
  霍逐阳阻断他的游说:
  “我不能毁她闺誉。”
  “是!但你会放著不管才有鬼!怎么著?杀了傅岩逍或赶跑他所有妾室能保证贝小姐幸
福吗?如果贝凝嫣的幸福必须有你参与才算呢?搞不好她从不稀罕你以外的男人来疼惜她。
她的郁郁寡欢从来不是来自丈夫的冷落,而是更早以前心爱的未婚夫丧生狼口。”
  “我……没来得及在她最需要帮助时,站在她身边为她挡住所有伤害。”紧紧闭上痛楚
麻涩的眼,却阻挡不了脑海中奔腾过一幕幕她被欺凌的景象。
  刘若谦沉吟了半晌,脑中有一个疑问在此刻明确了起来,忍不住道:
  “是了,这是个很好的问题。为什么她需要你时,你却被盗匪攻击、狼群环绕呢?逐
阳,这一点非常的奇怪,你当年被攻击的地点虽有狼群出没,但没理由大白天的会遭受到这
一些:还有盗匪,我没听过有什么盗匪在临安附近落草为寇呀。临安人的闲语里只说贝千金
的未婚夫遭受狼群攻击死无全尸,但你曾说过你们一行人是先经历了十数名盗匪的攻击之
后,血腥味引来了狼群,还好你拼著一口气跳下山谷,才有命活到现在。这其中,怕是大有
文章吧?”
  霍逐阳条地转身面对他。
  当他身体逐渐的恢复,并且接手经营驿帮事务后,辗转转来买家千金已嫁为人妇,便极
力抛去以往的回忆,闪避著有关临安的种种消息,怕心痛难以忍受。那时他唯一允许自己做
的,就是钟乎盗匪窝的每一寸土地。但属下回报的消息却是临安城外不见半丝盗匪出没的痕
迹,那时以为那群盗匪已迁移到别处,因事务繁忙,也就作了罢,却从未想过也许那些攻击
他的人并非盗匪。
  若不是盗匪,那就肯定是来自——与他有利益冲突上的人了。
  贝家!贝镇平!是那样吗?
  刘若谦任他自己去想,迳自又推敲道:
  “前些日子你已与林金生的儿子有所接触,他们觉得你似乎很眼熟,却因为你说是北方
人而当是错认。我想,即使林宝山一家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至少可以排除他们曾有加害过
你的可能性。不是说他们不想,而是别人早一步下手了。逐阳,你、全心里有底了吧?”
  霍逐阳点头。
  “这二日贝家人也急欲与我接触。不知道贝镇平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如果他可以少
思念凝嫣一些,也许早该发现当年的情况不单纯,但她的另嫁却使他乱了所有分寸,临安的
一切也就成了心口的禁忌,不愿想起……真该死!是他今她陷入痛苦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没
及早想清日
  “林金生与贝镇平都非常乐意有人鞘他们斗垮傅岩逍。我承认傅小子也很久揍,但他不
该是我们首要对付的人。咱们合计合计,怎么讨回你受的苦以及贝千金被错待的痛。一点一
滴的要回来,别少算了。”
  “那是当然!”
  夕阳拉出两条颐长的暗影。静待夜色吞没夭光,临安城逐渐沉入黑暗中,一盏盏灯火燃
起,浑然不觉一场风暴即将逼来,犹自吹著佣懒的清乎调,妆点著宁静的表象。夏夜晚风,
兀自清凉……
  傅宅(前贝宅)约三个掌上宝:傅妍儿、萧容德、封崖,皆是长相讨喜的稚儿。自从封崖
来了之后,原本乖巧安静的妍儿以及老实憨厚的容德就彻底被带坏了。
  也许是打一出生就被娘亲带著逃难,顺道游玩的关系,封崖生来就对海阔天空的世间有
无限的好奇。教他每天呆果的局限在傅宅而不对高揩以外的天地好奇是不可能的。
  当他成功的在后花园墙角把出一个小洞穴后,理所当然也就领著四岁的妍儿与三岁的容
德爬出去见世面咛。
  一身锦衣绸料全被泥土染成不忍卒睹的颜色,更别说三张可爱的面孔上已不复乾净的原
样了。
  “崖哥哥,我要吃糖缠。”萧容德吭著手指,一手抓著老大渴盼的要求著。一个卖糖缠
的小贩正担著两担零嘴走过三张垂涎的小脸面前。
  “我们要买糖缠!”封崖一手抓一个奔近小贩叫著。
  “一个两文钱,三个六文钱,要加土豆粉要再多一文钱。娃儿,去跟大人要钱去。”小
贩停住步子,看到三个灰头土脸的小娃儿,认出他们身上衣料绝佳,也就没挥手赶人。一停
下来,原本在路边张望流口涎的寻常人家小孩儿也跑了过来,铂羡的看著。
  封崖掏出小荷包,拿出一小用钱,算算也有半两,也就目芒一百文钱。不知是常看傅岩
逍做生意耳濡目染久了,抑或是自长记忆以来与娘亲游走市井的关系,对讨价还价可没一点
含糊。
  “我们要三个糖缠,都加土豆粉,八文钱!”
  “嘿!小娃儿,你可能不会算数儿,应该九文钱才对。”
  “八文钱牙买。不然不买。”作势要把铜钱放回荷包中准备走入。
  小贩楞了一会,才急忙道:
  “好!好!八文钱就八文钱!”哪有把银子往外推的道理。将盖子打开,糖缠的芬芳香
味引来更多吞口水声。
  一般左市井讨生活的人民不会没事给小孩子吃零嘴,偶尔逢年过节破个例已是挺浪费的
事儿,也难怪零嘴小贩的身后总是跟著一群望梅止渴的心娃儿。
  见两三名小孩子几乎要把脸埋入担子里,小贩不耐烦的挥手:
  “去!去!要吃就向爹娘要钱去!”俐落的拿出三根竹棒卷田三国金褐色的粘糖,并在
土豆粉里滚了一滚,送到封崖三人手中,收了八文钱人袋。
  一向心软的妍儿不让哥哥牵著走,对封崖要求道:
  “崖哥哥,他们没得吃呢。”
  封崖看了看小妹哀求的大眼,再看了看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孩童。好不容易带弟妹出来
玩,当然不忍心看妍儿哭丧著一张脸。他喜欢妍儿笑得好可爱的模样,于是愿意帮那些不相
干孩儿们各买一支糖。
  “大叔,再买十四支糖缠,不加土豆粉,给你二十文钱,你可以不收。”这会儿可不是
姜太公钓鱼之姿了,而是真正的不买最好。
  小贩咋舌道:
  “谁家的小孩呼?这么嘴利算计。”
  “不收吗?”
  “收!收!当然收!”连忙接过二十文钱,在小娃群的欢呼声中卷起糖缠来了。反正份
量大小可以自己斟酌,不会吃亏。嘴上不免念念有词:“这娃儿要是日后从商,只怕傅老爷
也不是对手哩。”
  “我爹就是傅老爷。”封崖从满嘴的糖中咕侬出自言自语,迳自拉著弟妹找好玩的去了。
  “崖哥哥最好了。”妍儿小跑步的紧跟封崖,笑得好开心,吃了一半的糖在手中挥著,
一个不小心,竟飞脱了手
  “呀!”她忙追去。
  粘呼呼的糖缠成一条弧线用飞,最后的落点相中了一件上好的黑色绸衫,粘糊一气难以
分离。
  “对不起!对不起!”傅妍儿坞著小嘴几乎哭了出来,乖乖站定在高大的男子面前不敢
动。
  霍逐阳望著身上的“暗器”,不可思议于以他现在这种功力,居然还有东西可以近他身
而今他阻却不了的。虽然刚才他专注于与商行管事讨论事情,走出茶肆没有太注意其他,但
不可能闪不过任何一枚暗器近身啊!当然没有波涌的杀气也是原因之一,但这一陀糖……
  没来得及回过神,三张沾满泥巴并且苦哈哈的小脸已对著他,衣袜已被抓出四张手印。
  “大叔,别生气,我们很对不起。”封崖道歉。
  “对不起。”牙牙学语中的容德也结巴说著。
  两个小男孩一左一右护著闯祸的小女孩。
  “没关系。”从没有与娃儿相处的经验,致使霍逐阳只能沉著脸说著,并暗自期望两个
小孩子好心放过他已惨不忍睹的衣袜。
  “哎唷!”站不稳的容德向前什倒,黑衣上又印上了一张泥脸。
  商号管事看不下去了,一一抓开小孩子的手。
  “好了!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去去!”再道歉下去,代主的身上怕是没一处乾净了。
  封崖很大人样的点头,学著江湖人口气拱手道:
  “大恩不言谢,大侠后会有期。”
  霍逐阳哭笑不得的看著三名手牵手的娃儿转身走开,倒是庆幸自己身上的灾情不算太惨
重。拉开了糖丝,决定回堂里换件衣服再赴“怀咏楼”的宴会。
  才要转身走,磊地几声惊骇的童稚尖叫声接住他的心臆,胎眼望去,就见一道猥琐的褐
影将三个小孩推倒,并且迅速逃离。不遑多想,他略一提纵,如苍卖掠食,准确的扑至褐衣
人身前,手刃轻劈来人后颈,便教他昏厥个人事不知。
  原来是个偷儿!身上掉下了三枚玉锁片,以及一只钱包。霍逐阳目光条地一凝,勾起了
其中一枚精致的血玉锁片,阳光透过玉石身,映出四个古字
  霍门千秋
  “妍儿!妍儿,你醒一醒啊!你哪里痛,醒来告诉哥哥啊!妍儿!”
  另一边,两个无措的小男孩正抱搂著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呼叫著,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的
滴下,满是鞘慌痛楚……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09:59: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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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地一声,一柄市面摺扇被打开,缓缓煽来凉意。摒退了两名狂奔回来通报的家
丁,傅岩逍含笑的思索著。
  一般富贵人家哪会真容许稚儿在没人保护之下逃到外迸去面对险恶莫测的环境?傅岩逍
不阻止娃儿跑出去玩,但四个家丁必须远远保护以防万一。
  现下,遇劫约三个小娃儿意外被霍逐阳所救,带回了华陀堂安置。两名家丁回来禀报,
两名家丁守在华陀堂外边,等著主人进一步的指示,想必不久霍逐阳也会派人来通知吧?
  意外搭救了仇人的子女,不知那人知晓后会是什么表情?这是一桩意外,但来得巧之又
巧!省得傅岩逍还要想名目送凝嫣过府与他相对。
  “拢春,去请少夫人过来。”
  “爷,咱们不先过去看看娃儿们吗?”她的笨儿子也参与有份,教她这个当娘的怎么冷
静下来看著主子开心成那样子。
  “当然要过去。等会你陪少夫人去。家丁不是说了,除了妍儿被吓昏之外,两个楞小子
都没事吗?休急休急,快去请夫人过来,脸色尽量哀凄无妨。”挥手赶拢春去唤人,才对坐
在身边的仇岩道:
  “老天爷也帮我哩。可惜妍儿长得像凝嫣,若是像“他],真不知会怎么样。不过女娃
儿肖娘较好,像爹还得了。”
  原本正在熬莲羹的封梅殊快步由偏门走进来。
  [岩逍,我听说三个娃儿出事了。”
  “没事没事,钱财露了白,少不得要吃点教训的。以后小屋子就会知道怎么藏钱了。”
  “我就说没事别丢那么一大吊钱给小娃儿,二百文钱简直可以让穷苦人家吃七天饱了。”
  傅岩逍站起身,笑得怡然自得。
  “我临安第一富商的儿子怎么可以不懂使钱?以后容德、妍儿满五岁后,身上也要放钱
的,免得养出了挥霍不知米价的脾性。刚才家丁可是说了,小屋子花了二十八文钱买十七支
糖缠。了不得吧?”
  “有谁没事曾让小孩子带一大吊钱?一个人身上十文钱已足够了。”封梅殊可不希望封
崖来不及学会自保就遭财杀,那她何必千里迢迢的逃亡,只为守住对家这一滴骨血?
  傅岩逍摇头安抚道:
  “别与其它事混为一谈了。小屋子总要学一些人情世故的,何况有大人跟著,不曾有事
的。与其口头上教诲,还不如亲自体会,咱们不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吗?我呢……”还来不及
说完,跌跌撞撞奔进来的贝凝嫣险险瘫倒在跟前,他快步迎上扶住。
  “小心些儿,别慌。”
  “拢春说……说妍儿昏倒了,遇到了偷儿……没有回来,岩逍……我们该怎么办?”?
花带泪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10:0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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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皎星稀,相同的夏夜,不因地处不同而有所改变。在最沉寂的深夜忽地转醒,所有人
都睡下了,连打梆子的更夫也不复听闻。
  以一袭罩衣凭窗,犹显燥热。想是炎气太盛,所以醒了来。倒了杯水缓缓辍饮,漫不经
心的将眼光投注在暗沉的前方,思绪说摇出天外。
  那样的梦,已太久不曾来过。倒不是刻意遗忘或回避,只是人总不能只活在缅怀中追思
一些改爱不了的事。
  二十年以前的人生为父母、为乳娘,为种种世俗的牵绊而活已太足够,前尘旧事实在没
几件值得记忆的。
  “去吧,去吧,再没人绑住你,再没有你的责任,我太爱你而误以为世俗的好即是你的
好,结果在我弥留的这一刻才惊悔自己的愚昧。去吧,去吧,人生不过数十载,我只要你去
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不负此生……。”
  太多爱他的人,努力想为他营造出富贵如意的将来,以致于绑住他的足,削去它的里,
因看住他的身心且视而不见。另认为替他安排了不虞匮乏的人生、受人景仰的身分、养尊处
优即是人生的极致。要有这样的将来,就得不断的充实它的才智内里。
  知识,只是为了吸收来符合日后身分而非他可能用迪而学习?
  那实在不是好的回忆。毕竟那段时间内他从未真正感到自在快乐。只能为了爱它的长辈
而强自欢笑,爹娘算是早逝的,以致于在他更能体会人世的无常后,对仅剩的至亲乳母更是
百般依顺,只为珍惜这得之不易的情分。
  乳母陈氏实是个了不得的奇女子。
  她有坚毅如金石的心志,支撑著她瘦小的身子、飘零的身世艰苦的在人生的荆棘中走
来。新婚期间,丈夫便受徵召从军,并且战死。遗腹子出生没多久即染病夭折,被公婆以克
夫克子之罪打了出去。最后教自己的爹娘收留,终于开始过起正常的乎静生活。全心全意守
护恩公的孩子,以命相待。
  陈氏不识字,也不曾被教过什么人生大道理。自她有记忆以来,就被后娘驱策著永远做
不完的家事。但那除了使她更坚强外,一点也折损不了它的心志。
  这一点,他受乳母影响甚巨。尤其十四岁之后的六年,他全靠陈氏一手拉拔。陈氏谨遵
恩公遗愿,聘名师持续教导他所有该会的学问,为了不让恩公所剩不多的家财遭不肖亲人瓜
分,以一个目不识丁的妇人身分内抗亲友指责掣肘,在外又得硬起头皮接手恩公留下的营
生。陈氏从不曾想过自己能力底限在哪里,她只知道有些事非做不可,就去做了,压得自己
奄奄一息都像无痛无感似的。
  而当她条然发现恩公以及自己眼中对小主人最好的安排竟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时,她更是
毅然决定放他去飞,更遗憾自己守旧古板的念头误了他大半人生,领悟得太晚。
  但陈氏的谅解与弥留前那番话,无异是一把钥匙,解下了他被困有二十年的枷
  “以为身为女人若嫁个富贵双全、人品出众的丈夫就是女人最奢求的人生了。瞧!被百
千个家丁仆妇前呼后拥,所到之处皆被呼唤著:“主母]多么风光得意。女命只求寄托在出
色男人的荣显上来提携自己,但是……但是男人并非全是良人啊。我现在知道了。他误了
你,他选择错过你,是它的损失,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我允许你不回头,别理以前我说过
什么三从四德、烈女不事二夫。你可以荣显你自己,你才智双全。他错过你就是配不上你。
我的孩子,别再理会我们大人们对你期望过什么,我知道的,为了孝顺我们,你一直在忍
耐。现在才知道,实在太晚了,如果我通情达理一点,早该觉悟了,至少还有命跟著你四处
走,看著你闯出一番成就……当然,古板的我仍希望你终究会有一个守护你的男人,让你一
辈子没机会了解什么叫孤寂。你知道,人生无常,缘深缘浅不定,到最后,伴侣才是真正陪
著你的人,你可以的,你一定会找到那个男人,我死了也要看著你找到母鏊才瞑目。?
  是的,他是个‘她’。
  一个自二十岁之后便穿起男装丢弃女装的女子,也是刘若谦急欲找寻的失踪未婚妻萧于
薇。
  真不知该恨刘若谦误了他二十年,还是感谢他的背弃让他自二十岁以后得以自由自在。
  一股极沉的存在感由身后传来,没有任何声响,但就是有人。
  “你怎么知道我起身了?”仇岩总是知道他何时起榻,难以理解,久了,也就视作乎常。
  仇岩递来一杯凉茶,想来他是特地走了趟冰窖,为他弄来消暑极品。
  傅岩逍只著罩衣而不以为意,反倒仇岩严守份际不敢让眼光往上移,正视她毫无掩饰的
身段。
  乎日著装时,中衣部分在肩膀与腹臀间填缝上厚棉掩去了女身的婀娜,变成挺肩直腰的
瘦小男人,谁会猜想出他会是个‘她’?仇岩也是在两年前救治他身上的掌伤时才发现他是
女儿身的事实。要不是采花大盗那件事,仇岩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知晓的。
  傅岩逍所居住的院落,植满了四季花草,围住中心点的屋舍。屋舍又区分为六个部分,
原本有个丫头房的,但傅岩逍不让丫头伺候。自从大盗事件过后,仇嵌舍自己院落不睡,从
此屈居于这边的下人房,真正是与他晨昏共度了。
  这辈子除了乳母外,爹娘也不曹这么近他身过,初时颇感奇怪,久了,也就习惯了。
  “梦寐间还得分神关注别人,挺难受的吧?”润了一口冰凉,声音不复刚才的组哑。
  “不会。”
  “傻子。”她笑斥了声,抬首观月,任夜独自沉静于寂然中。两抹拉长的影子不经意的
在地上叠合成亲昵,但他没有发现。
  而一直低著头的仇岩则迳自望著出神。
  傅岩逍一手持杯,一手乎伸迎向微微吹拂的夜凉。地上的长影拉出了修长的上字形。仇
岩盯著地上的手影,悄悄将左手伸出,让地上的两只手影台而为一,像是牢牢握住的情状……
  这是他唯一能拥有的神秘喜悦。悄悄收拾在心上,将是他今生最丰美的记忆,死亦足矣。
  被夜风吹得清凉了,傅山石逍心情高亢,将喝剩的茶水塞入仇岩手中,磨拳擦掌道
  “来!咱们来煌鞠(踢皮球)。”由草丛下挖出一颗皮鞠。往前抛出一个弧度在即将落
地前以足尖用力踢向仇岩。
  一场为了辅助王子入眠而兴起的消耗体力赛,就这么不分时刻的展开了。
  好个仇岩,迅捷的奔来跑去间,依然能让手中茶盏的水不滴出半分,以供主子口、时润
喉。那实在是不容易,因为傅岩逍根本没一点君子风度来场公乎竞争;拌腿、抓衣、搔痒,
甚至于扑倒他以防止仇岩踏鞠入地洞。往往是仇岩引鞠近洞时,被傅岩逍小人的扑倒抢过。
以逸蠢偷牡鞠踏洞,笑声不绝回荡于这方宅院?
  月影西移,逐渐与东旭交替了护卫天空的工作。
  像个玩闹过度的孩子,傅岩逍半昏半睡的让仇岩抱回屋内,接续昨夜被梦境打断的好眠。
  不敢逾越的偷瞧,仇岩无声的退出到门外,盘坐在门廊上开始了每天必练的早
  刘若谦很快的确定织艳果真不是他的未婚妻。
  也许她有胎记,也许她对刘若谦的身家知之甚详,更也许她是认识萧于的,但她绝对不
是萧于薇。如果织铂是她自称的那个人,那为何当刘若谦提到“天马玉佩”时,织艳会一脸
迷茫?
  有哪一个人会对自己订下终生大事的玉佩毫无印象?拿不出来不说,甚不知道有这回
事。由此可证明织艳不是萧于薇。
  很难理分明自己心底感受是甜是苦是悲或乐。
  不乐见织艳是自己未婚妻,倒不是嫌弃或什么的,而是沦落到这般际遇,他得负上全部
责任。可是一旦织艳不是萧于薇,代表他又要盲目的找下去了。世间还有更多比从娼更惨的
情况可以发生。
  虽然暗自祈求老天施予萧于薇足够的福气,使她在离家四年间过得更好,遇到好男人有
所依归,但那毕竟是人自欺欺人的想法。
  因此打他开始找人之初,便差不多决定了无论他找到的是处于什么境地的未婚妻,幸福
便罢,若不幸,他是无论如何也得娶她了。
  虽然感觉有点壮烈成仁的味道,但这是他该得的。
  “为何以这种眼光看我?”织钝冷然的面孔上添上一抹好奇。
  “你不是我的未婚妻。”刘若谦叹道。
  “这是嫌我了?所以不认帐?”想必是刚才漫不经心的闲谈中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了?维持冷漠的外表,心下却细细思索了起来。刚才……不是只在聊对玉质的认知吗?谈了
和阗玉、白玉、碧玉、血玉、还有什么天马王的,哪儿出错了吗?她不懂玉的材质错了吗?
  刘若谦凝望著她的眼眸。
  “你认识萧小姐吧?可以告诉我她现在的落脚处吗?”
  织扭没有装傻。几日的相处下来,知道这人并不好耍弄,除了比岩逍笨些,也算是顶尖
人物。没有七分把握的事,断然不会定论她不是他的未婚妻。也不迂回,她问:
  “我哪儿错了?”
  “天马玉佩。那不是玉的种类,也不是出产玉地的名,而是我家当年指婚的信物,你不
该不知道的。”
  “咦?她怎么没提过?”万分扼腕的娇怨了声。织艳起身准备送客:
  “好,你猜对了,我不是刘表未过门的媳妇。要找媳妇,改向别家问去,也许“西施楼]
有你要的人哩。小春、小夏,送客。”冷凝佳人失了玩兴,赏人闭门羹了。
  “织艳姑娘……。”刘若谦端姆如翻书傻眼?
  织艳扯出一抹淡笑:
  “你很机敏,相信不必我多事,你会自己找到的。我都被拆穿了不是吗?”唉,功力太
浅。
  这是褒还是贬?摆明了要为难他嘛!难不成他还得一一去偷看其他闺女的胸襟才找得了
人吗?如同傅岩逍那混小子说的……咦?傅岩逍似乎也知道他未婚妻的事!
  那么,范围不会太大了。以傅岩逍为首的人算起,扣除了大男人仇岩,就只有织艳、封
悔殊、贝凝嫣,再加上一名女总管拢春。
  会是封悔殊或拢春其中之一吗?
  似乎很值得深入去查。
  也就是说,他与逐阳是势必要与傅山石逍正面交锋了。各自有对阵的理由,并且相同的
都是为了——女人。
  唉……女人!
  事有先来后到,遂阳的事解决之后再烦自己的事吧。一次一件事,别再添其它横生的枝
节了。那个傅小子可不好对付。总不能在逐阳的事情与他合作,却在运作未婚妻的事情上又
扯破脸吧?
  结论十分悲惨。任何必须与傅小子交手的事,都没有简单轻松的。为什么他刘若谦会气
弱至此呢?
  这个他得想一想,好好想一想才成。
  被“请”出了贪欢阁,他蹲在墙角与狗为邻思考了起来,身而被去了几个铜板
  “我可以问是怎么一回事吗?”赵思亮意外来访,恰巧参与了傅府的游河之行。登上画
舫不久,他使捺不住好奇的问著。除了对整个情势的转爱感到迷惑外,织饱今日过分冰冷的
脸色也教人好奇得紧。
  织艳是挺不开心没错,以致于昨夜没开放‘贪欢阁’,今日一早也住进了傅宅,世人只
当傅岩逍包不佳人,不便她接待其他男人,却少人知道傅山石逍根本是买下整个贪欢阁让织
艳当老板,要不要开门营生,全凭她开心。
  “难得动于挣钱的织艳收了艳帜。她不想日进斗金,咱们这些小的喳呼些什么?”傅岩
逍大口大口的喝冰水,无视于佳人娇喷的脸色。
  “逍哥,你哄哄织钝吧。”容易受惊的贝凝嫣轻扯傅岩逍衣袖。
  “何必?自己本事差就要认命,早告诉你刘若谦不是笨蛋,偏你要轻敌。”别人不了解
织艳,他还会不了解吗?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孔常让人错认她冰冷难亲,可她毕竟也只是个十
九岁的女子,性情能真正冰冷到哪儿去?在他看来,织钝很冰冷的脸只不过是微啧而已。
  本来嘴,斗输了,就要有承认失败的风度。
  “玉佩呢?”织饱冷声问著。
  “当了。在开阳城当了五十两,吃了好几个月饱。”傅岩逍想起四年前不时饿肚子的惨
况,不免感激起那只玉佩的功德。
  “订亲的信物会只恒五十两?”织艳挂不住冷脸,两三下被勾起好奇。她对外人无情,
对了解她的朋友就没辙了。
  “你以为我天生就是精明商贾啊?能成为今日的我,可是付出很多代价得来的。现在我
知道了,那块玉佩价值超过五百两。”
  “你曾经也是傻呼呼的?我不相信!”封梅殊叫道。
  众人虽一头雾水,但对于这一点全大表同意。
  “没去馈回?”织铂追问。
  傅岩逍仰头大笑:
  “我是什么人?会去追回那种东西川”
  “我以为……。”织钝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伸手抚向左手腕上的玉环。想来,是自己
太世俗守旧,才会以为每一个女人都会死命守住对自己一生最有意义的信物。
  “什么?”
  “没什么。”织艳笑得自嘲,不语了。
  傅岩逍却是领会了,他摇头道:
  “重要的人在心中挂记著便成了。必要时,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随身物品哪值得死守
不放?”
  “我可以问问,现在是在谈什么吗?”赵思尧很有耐心的再间了一次。
  “不要告诉他,他是敌方的内应!”封梅殊玩笑的反对。
  “什么时候与刘大哥他们分敌我两方了?”
  “连横合纵间,亦友亦敌,非友非敌,若不是如此,思尧兄岂会兴致昂扬?”傅岩逍轻
缓说著,不是故意不详说的,只是远处一直逼近的船只引起了他的注意,推了下仇严问道:
“那是谁家的船?”
  “贝家,是贝镇乎父子。”仇岩看了过去,并目测了下雨船交会的地点是在拱桥下方。
“会撞到,要让吗?”
  “不让。你去掌舵,我倒要看看是谁会落下河。”他这艘昼舫自柳州特别订制而来,船
身加了厚铁皮,防水也防撞,是柳州大船商“鸿图”的得意之作,买家人想学去年那般大船
撞小船不妨走著瞧。
  仇岩退到船尾掌舵之后,赵思亮兴奋道:
  “今年真的是躬逢其盛了。”
  “还不知道哩。今年船上有你这位刺史大人的公子,就要看看贝镇乎的蠢材儿子有多大
的愚胆了。”傅山石逍转身交代丫头们带妇孺们下去舱房待著。除了凝嫣与研儿当真乖乖下
去外,其他人看来没有遵从的意愿。
  “我喜欢看你骂人啦!”封梅殊不肯起身,其他人附和著。
  傅岩逍危险的挑眉道:
  “如果被撞下水,你们以为仇嵌会救谁?你们吗?少作梦了,大抵是捞我上岸立即送回
家,等他想起你们也是落难者后,赶回来时恐怕只来得及捞尸身。剌史大人的儿子没人敢怠
慢,你们又没这等身分,认命的下去吧。”将躲在桌下的封崖拾人梅殊怀中,成功赶人下去。
  “抓稳一点,别奢望我会下水救人。”傅岩逍不谙水性,但有仇嵌在,他可是安全无虞。
  “贝家父子今天所为何来?”
  “还会有什么?以吓我为乐外,不就是顺便耀武扬威吗?他们当真以为我不会记取教
训?”
  赵思尧笑:
  “你是仍学不会泅水没错呀!杀不死你,也只能吓吓你了。全临安城还有人不知道你畏
水吗?”
  “逼我是不知道。不过今日过后,我相信全临安城的人将会知道贝镇乎父子的水性如何
了。恶……好好一条清澈的临安河,即将浮著一层肥油,真是罪过。”
  由于仇岩掌舵得准确,也交代船工加速划动,使得原本该在拱桥正下方交会的船只,硬
是超出半个船身,造成自家画舫已过了一半桥身,而来力的买家画舫只能眼巴巴等候过桥的
时机。这座拱桥若同时要过两只船,必会有严重的擦撞:不耐撞的木材,怕要被撞得进水翻
覆了。而当一只船先占去过桥先机后,另一只船是梗塞不了的。
  “久违了,贝大爷,贝小爷。”坐在木凳上好悠闲的招呼对方甲板上的父子。傅岩逍懒
懒道:“今日晴光大好,使得临安人莫不呼朋引伴游河赏荷,船挤得紧,大家小心些,可别
发生去年的憾事了。”
  贝镇平抖著肥重的脸皮冷笑:
  “是呀,听说你仍然不谙水性,是要小心了。”
  “对呀,别以为你从柳州买来新船就了不起……”
  “志尚!”贝镇平喝住儿子。
  傅岩逍斜腕赵思尧:
  “奇怪,我这画舫前几日才运到,怎么临安人都知晓了?”
  “想必是贝老爷比别人乖觅些。至少我是今日才知道你买了艘新船。”赵思亮一搭一和
著。
  “是呀!街坊邻居还没传开,贝大爷就知道了,简直教人佩服,莫怪承接下了华陀堂的
生意,使小弟脸上无光哩。”傅岩逍极尽奚落之能事的同时,也让贝氏父子知道他们昨日才
与刘若谦签下的合同,早已不是什么机密了。
  贝氏父子心不暗自一惊。在双方保密的情况下,他们想不出谁会传出这个消
  贝志尚怒道:
  “我们家里有你的内应引”
  “那不是浪费人才了?我何必?”
  “一定有!你这小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当年你就放火烧了我们家……”
  “嘿!口说无凭的事别乱栽。刺史大人的公子在此,有冤情尽可上呈。但若没有证据,
在下可得告你诬告了,请自行斟酌。”傅岩逍凉凉道。
  贝志尚不顾父亲阻止,叫道:
  “谁不知你们是一夥的!”
  “咦?这可是在污蔑家父何私枉法了?”赵思尧俊眉一挑,声音冰冷。
  傅岩逍故作正经道:
  “谤官可是要判刑的,贝小爷,你犯罪了!”
  贝镇平甩了儿子一个耳光,连忙告罪:
  “小儿无知,还请赵公子海涵。”
  “算了。”赵思尧挥手,在傅岩逍的暗示下,步入胎内。
  “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们就此别过,您俩路上好走。”傅岩逍向后方的仇岩挥了个手
势,船身缓缓移动。
  贝镇平皮笑肉不笑道:
  “你不会得意太久的。尽管与那些贱婢与小杂种自鸣得意吧,我看你们得意到几时!”
  傅岩逍看到贝志尚向船夫指示完后,与其父抓紧梁柱,顺便露出恶意的冷笑,心中为他
们叹息。在坐稳了身躯后,他回应道:
  “我可以得意到几时我是不知道。但你们会落水……”
  碰——铛!
  二船必然的剧烈擦撞后,各自摆动起伏了良久,传家昼舫因已出拱桥,船只受撞后往岸
边荡去;而贝家船只的方向是拱桥那边,好不容易快稳住的船身却不由自主的狠狠撞上石
桥,使得原本只是船炫破了个小洞的画舫在连绩巨创下当场支解成片片。
  惨嚎声四起,声声像受宰的*叫,以致于盖住了傅岩逍按著说完的句子:
  “却是现下便可看到的乐趣。”
  仇卖稳住船后,将舵交给船扶,走了过来。确定擦撞的地方并无大碍后,才对主子点头。
  “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傅岩逍没好气的对抢门口那数颗探望的脑袋解除禁令。
  封崖一马当先的奔到船弦前,眨巴著眼看热闹。
  “阿爹,他们的船怎么散开了?”
  “他们太重了K源鬻动散开以逃命。?
  “好可怜。”还在晕船中的妍儿小声道。
  傅岩逍哈哈大笑,抱起妍儿亲了又亲。
  “我的好妍儿,这么善良可不是好事哩。”
  “咦?”织艳看到一艘大船靠近桥下的那些人。“是刘若谦。”
  傅岩逍看过去,目光倒不是放在刘若谦身上,而是站在刘若谦身汝,身形像霍逐阳的
“老人”身上。他拉了下仇嵌:“是易容的霍逐阳?”
  “是。”
  “嘿,那好。”傅岩逍找了下甲板上的身影,问道:“妍儿,娘娘呢?”
  “娘娘头晕,拢春姨娘在照顾。”
  “对呀,有吐哩。”封崖加强说明。
  嗯,很好,他很满意。
  “妍儿,爹爹将你去下河,你泅水去摘一朵荷花给娘娘开心好不好?”
  妍儿还没回答,封崖就叫:
  “我也要玩!”
  “好,一个一个来。妍儿想泅水吗?”
  “想。”妍儿乖巧的点头。天气好热,玩水很舒服。
  傅岩逍在确定霍逐阳的眼光已专注在这边之后,笑得万分邪恶,不由分说抬高了双手上
的小人儿,在附近船只注目与游人抽气声中,就见一名四岁的瘦小稚儿被抛得半高去向临安
河……
  咻……
  随著一支袖箭射向傅岩逍门面,一道黑色疾影以非人的速度轻点过三片荷叶,在小娃儿
落水的一瞬间将之牢牢抱住,落点在传家昼舫上。袖箭未能如愿见血。
  当然,有仇岩在,傅山石逍绝不会受半点损伤,不过傅岩逍还是暗自呼了好大一口气。
真是千钧一发呀!
  “好功夫……”话来不及说完,便被掌风牢牢的锁住,招招致命的挥来。
  仇岩左手将傅岩逍揽护在背后,以右手化解强烈的致命杀招。幸而霍逐阳也在一手抱著
小女娃的同时,仅以只手攻击,一时之间无法力分高下,也使得船只可幸存。否则怕不被拆
得比贝家船更彻底!
  霍逐阳怒火冲天,一心想拼命,而仇嵌只想护主,无意伤人,于是只是退守,但恐怕再
战下去会带伤了。
  也合该傅岩逍福大命大,在节节被逼退时,贝凝嫣担心甲板上的情形而让拢春扶了上
来:结果正当霍逐阳的掌欺至舱房口方向时,仇岩飞身躲开,攻势凌厉的掌力正对贝凝嫣门
面,众人皆惊呼了出来,更别说心神欲裂的霍逐阳了,硬生生收回内力,任那力道反扑回自
己身上,震伤了内脯,吐出一口血水,然而掌力也只收回了九成,另一成的掌气震昏了贝凝
嫣。忍住昏眩剧疼,霍逐阳以右手搂住贝凝嫣,不在乎会加重伤势,硬是提纵轻功飞上岸,
直奔回“华陀堂”,不容许他心爱的人再被伤害!
  光天化日之下,传家主母以及其女被掳了走。不消半日光景,临安河所发生的大小事迹
已传遍全城上下。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10:03: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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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镇平尚未来得及弄乾自己好见人,便已迫不及待的对恨之入骨的传岩逍大肆挞伐。
“您瞧,老夫没说错吧?那傅岩逍狼子野心,连畜牲都不如。今儿个全临安城的人都看
到了,他硬生生把女儿丢入河中,要不是刘公子的护卫武功了得,只怕那小娃儿是凶多吉少
了。所以刘公子,我们两造合作以抵制传家,简直是造福人群,解救我侄女于水火中呀。”
他急欲告知的对象自然非刘若谦莫属。刘若谦游进出出前堂后院三、四回,亲自医治两
名病人,还得抱著一名被掳来的小女娃不敢放手,生怕兄弟醒来后怪他待客不周。马得他生
来好耐力、好风度,没有把耳边那只嗡嗡叫的蚊子给打飞了出去。呃……或许将他打黏在墙
上当壁饰是不错的主意?
但想到华陀堂好歹也是个做生意的地方,怎好挂上一张*皮吓得来客口吐白沫?于是决
定放过贝镇平的干扰。
“刘公子,小犬的情况如何了呢?”总算谤够了傅岩逍,贝镇乎才想起自己的儿子也是
病号之一:因为不被允许踏入诊病的内院,他只好眼巴巴在华陀堂的前厅枯候,等候结果。
刘若谦好不容易让怀中的女娃儿笑了出来,非常有成就感之余,龙心大悦的赏贝镇乎一
个答案:
“令郎受了点内伤,不碍事,你去租辆马车叫人运回去。我们华陀堂内有几辆大夫出诊
的马车,一辆租四十两,我们合作一场,算你三十两。再有,人参、当归、乌拉草、灵芝各
抓几斤回去,早晚煎煮一次,加了黄连、贝母、苟药、柜子更好,就这样了。”
药材以斤论价?这些可不是便宜货哩!贝镇平今年开始经营起药材的中间商,至少知道
药材以两计量已是名贵不已了。这小子坑人呀?]
“小犬的伤没那么严重吧?溺水而已,怯怯寒不就成了?”
本来是的。贝志尚本来只是溺水,胸内堵了水差点没了气息。千不该万不该是贝镇乎坚
持儿子必须由名医贵手诊疗。医者父母心是没错啦,但想想看,老弟受了内伤已耗去了它的
功力体力,再加上未来弟媳又耗上他几分内力,谁还有心情去救一个不相干的闲杂人等?
贝志尚唯一需要的只是吐水与怯寒而已。水是吐出来了,因为贝志尚被放在地上,一般
人走来走去总会踏到。刘若谦朝他胸腹瑞了两下,通了他的气,也断了几根骨头,这下子可
真的叫“没病也重伤”了。
名医出手,就知有没有。至少他开了一长串名贵的苦药来弥补他不是吗?若随随便便开
了张平凡廉价的处方,搞不好会被唾弃哩。刘若谦是名医,当然要闻贵药。相信别人不会有
意见的。
“贝老爷子n郎五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10:06: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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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奇怪不奇怪?居然是知道了我的身分才肯放下身段取他衷心所爱。”傅岩逍摇著
扇子,不以为然的对赵思亮说著。
  “那有何奇怪?君子不夺人所好,再怎么喜爱,终究不敢逾越礼教,毁人清誉。”
  “前后还真是矛盾。”他轻哼。
  赵思尧笑道:
  “后来自是不同了。知晓了你这个假相公根本不能让他心所系的女子过正常的生活,怎
么说也要收纳入怀好生珍爱。你别得了便宜还不饶人.”不免好奇的问:“岩逍,你曾懊恼
身分被他们知晓吗?”
  “事实终究是事实,有何好恼?恼的人是他们吧?当了这么久的睁眼瞎子,白气了一
场,因此至今三日以来无颜见我,只派了堂下的总管来交代生意事宜。如果我良心再黑一
点,狮子大开口的哄抬药价,他们咬牙也得吞下。呵呵呵……!”只要想到刘若谦与霍逐阳
无颜见人的拢相,心情便会大好。接下来那两人不得不上门商讨所有对策,还得感谢他这些
年所做的。呀!高高在上的感觉真好。
  封梅殊问道:
  “这事要怎么处理才完满?莫非要向天下人公开你是女儿身的事实?”
  “才不。只要霍逐阳以未婚夫的身分上门打跑我这个恶丈夫便成了。现下全临安城的人
莫不同情被丈夫凌虐的贝凝嫣,并猜测、景仰著在河边搭救的英雄。想想看,原来那位英雄
竟是在“恶狼山口没死成的新郎,是贝小姐名正言顺的夫婿!相较于我的恶名昭彰,临安城
莫不一面倒的支持霍逐阳与贝小姐复合,并且除掉我这个祸害不是?”
  “可是弄臭名声对你有何好处?”封梅殊不以为然。
  “多著呢。至少日后我游走四方,没人敢欺我。善人好欺,恶人难惹。我疯了才丢图个
善人之名。”
  赵思尧皱眉。
  “你要离开临安?”他知道岩逍是个不愿落地生根的浮云,但每年有大半年出门在外还
不够吗?他竟打算久远离这里?
  傅岩逍抬头看著自己居住了三年的宅院。不是没有依恋的,但聚散总有个终点。他又不
是恋地的性子,天高地阔的,不趁年少闯闯,难道要等齿牙动摇了再来呼叹?
  “一直放不下凝嫣,所以等到今日。不然大可在两年前解决掉贝镇平与林金主。但那对
凝**幸福没有帮助。幸而霍逐阳没死,我才真正放下心。你知道我的个性的,计量著任何
事,就要求做得漂亮。我想到大食丢走一走,想出海去看看不同的东西。这么远的路程,一
去恐怕三、五年不止了。”露出向往的笑,彷佛一切已在眼前。
  “你还真能舍下一切。”对于不能远走的人而言,听了只是徒添苦涩。赵思尧上有高
堂,身子骨又薄弱,舟车劳顿会磨去他半条命,因此他生来只求安定,对世间异景不敢奢望。
  “我很想跟去,可是责任未了。”封梅殊向往的叹息。她必须扶养封崖至成人,然后回
去她当年逃出来的地方解决所有恩怨。
  “我可以去。”织艳不知何时已由贝凝**绣楼过来这边。“成日生张熟魏的,倒足了
胃口,我也来扮个男装出门游历。”
  “天真!”傅岩逍嗤道:“上回带你走了赵黄山,是谁回来病了一个月,并宣称这辈子
再也不爬山的呀?”
  “你还不是有仇岩扶著才上得了出的!”织艳一点也不想回忆那段惨痛的过往。一路
“爬”上去!天!
  傅岩逍呵呵一笑,笑得张狂而让人想揍他。
  “不好意思,仇岩是我的靠山,这也是我越来越敢去找寻各地风情的原因。”
  赵思尧顿了一下,向来纤敏的目光扫过略显不自在的仇岩一会。缓缓开口道:
  “你别一心想玩,终身大事怎么办呢?”
  “思亮兄,你不会是暗指我该与某人配成一对吧?”傅岩逍瞠圆了双眼,犹如正在看稀
奇的异类。
  “别说我迂腐,我只是觉得你们适合。刘兄也是喜出乐水之人,又有一身绝世好武艺。
结伴要游历四方的人,若是夫妻身分,才好不彼此耽误。”实在是觉得刘若谦人品极佳,才
一心想撮合。何况两人性情十分相近,简直是天作之合。
  这时拢春亲自端茶过来,不免应和了几句:
  “是呀,爷。你不想嫁入,人家香玉还巴望当仇家嫂子哩。”
  拢春口中的“香玉”是半个月前被仇岩无意中救回来的猎人之女,在恶狼山猎狼皮时不
意被抓毁了半张脸。伤口很浅,但疤痕是脱不去了,直向拢春暗示自己愿意委身同样脸残的
仇岩。可惜仇岩日夜不离主人,致使香玉从未有机会与仇岩独处,表明心迹。
  “啊!原来她百呼要住下来当奴婢是这个意思啊?”封悔殊后知后觉的叫了出
  “我们仇岩有人心仪呢,莫非我这回喝得到两杯喜酒了?”傅岩逍不改玩闹本色的起
阅,但面孔并不像口气般兴致浓厚。“你怎么说?意下如何?”
  仇岩对上他双眼,轻轻吐出问句:
  “我可以不娶任何人吗?”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去娶到任何肢体健全的女子,更别说是高
不可仰的神只,他只求主子给予他不娶的权利。
  “如果一切是以我为考虑而压抑自己,那我绝不接受。”
  是,也不是。但他要怎么回应?告诉主子!如果身边人不是‘她’,他谁也不要?如果
神只是他高攀不上的,他会选择一辈子虔诚的跟随,是为‘她’!都是为‘她’!
  如果不能是他真正要的那一个,任何一名绝世美女也动摇不了他的心。成家立业对他又
有何意义?他是孤儿,何须传谁的香火?他只有他自己,对将来也从不渴盼。如果他不能跟
著主子,活著,将是一种毫无知觉的延续。
  但这要怎么表达?它是这么拙于言词。
  没有得到仇岩的回应,傅岩逍一时间也不进逼,转向拢春问道:
  “香玉是感激仇岩相救而想委身,或是认为两人的状况相合,不得不配成一对?”
  “她说她不会嫌弃仇护卫少了只眼。因为她相信他会是个勤劳忠实的丈夫。”因为没有
别的女人会要他。拢春收住最后一句话,不让主子知道香玉无知现实的程度。虽然对香玉不
以为然啦,但人各有命,仇岩好不容易有人想嫁,只得凑合著了,不然真要打一辈子老光棍
吗?
  不过香玉的一番话虽有修饰,也教傅岩逍沉下了脸。
  “嫌弃?敢情她还端著大架子屈就不成?皮相是多么微不足道的条件之一,就算香玉今
天是绝世大美人,长著这番私心鄙性,连仇岩一根手指也不配。拢春,赶明儿给她找个清秀
的男人嫁了,也许她在自认配不上别人的完整之余,会学得什么是谦卑。既然她只看外表,
好吃懒做的人还怕少得了她生受吗?”
  “理她呢,教她回山村不就成了。”拢春知道撮合姻缘无望,可不想揽下这种媒差。要
不是为了想结仇岩找妻子,府里哪会收容吃闲饭的陌生人?
  “哼,撞得成便罢,若还死赖著,拢春,你就坐著收媒人礼吧。”
  “主子,别算在我头上作数呀!”拢春哀叫。
  傅岩逍不理会她,回头面对仇岩,诚挚道:
  “一定会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识得你的好,你别随便屈就了。”
  仇岩无语,静静守候在一边,不愿再成为谈论的重点,只求这种无言约守候可以延伸到
他生命的最后一天。
  “我们在谈你呢,怎么扯上仇岩了?”赵思亮仍不死心的想撮合一对良缘。
  织艳冷淡道:
  “谁配得上岩逍?那刘表少主还不配哩。不然这么著,赵公子娶了岩逍如何?谁规定负
心汉可以抱得佳人归的?岂不是没天理。”
  “别说笑。我这一生是不娶妻了,免得误了人家。只求这身子可以熬到双亲百年之后,
也就足够了。而那刘公子也不是故意要负了未婚妻……”
  “想想看,如果今天刘公子的未婚妻不是岩逍,而是其他闺秀——例如凝嫣那一型,会
有什么下场?因为未婚夫的不负责任,她是不是早羞愧得自缢了?”封梅殊也反对岩道与未
婚夫成一对。女人的立场与男人的看法总是悖离甚远。
  赵思尧仍努力要化解敌意:
  “我认为人活著就要看往后,若为旧怨所羁绊是不智的,恨怨项怒都不能使日子过得更
好。及启眼前才是智者所为。”
  傅岩逍淡淡笑道:
  “思尧,我对他没有嗄怒的情绪,也没有交友的兴致。我不否认刘若谦条件甚佳,性情
好相处,但对我而言仍是太娇贵。除去了前仇旧怨,眼前现下,我也只能当他是点头之交,
若要勉强其它,岂不折煞我了?”
  “你并不曾尝试过……”
  “我何必?”
  赵思尧终于肯定他心中的理想佳偶是撮不成一气了。
  “唉,你……”
  “小心!”仇岩条然飞身至傅山石逍面前,伸手接下了数枚暗器,然后掠身向暗器的来
处,立即传来打斗声。
  “你们别出去。”傅岩逍吩咐完,跑步过丢。
  两个蒙面人很快被点穴制伏,委顿在地上。仇岩扯下面罩,是两张陌生的面
  “是谁雇你们来的?贝镇平或林金主?”傅山石逍已许久没遭到这么百接的攻击不料两
名刺客竟露出奇诡的笑容,其中一人悄悄瞥了下南方,像是得逞了什么
  傅岩逍心中一惊!
  “糟了,凝嫣!”正要让仇岩赶去,南边那方已有四、五个人缓步走来。赵思尧他们也
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呼,傅“公子]。”刘若谦笑得怪怪的,一柄摺扇动得十分频
繁,走在前头领著后面的霍逐阳与贝凝嫣母牛今天其实地无意与传岩逍打上照面啦。但?
从二日前赵思尧让人带了封信给他,告诉他贝镇平府内的武师有四名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歹
人后,几乎已确定恶狼山突击迎亲队伍的人与贝镇平脱不了干系:于是这二日与逐阳严密监
看著贝宅的动静,不意中得知贝镇平想掳走凝嫣母女,似乎计画著什么,尾随而来搭救,也
只得顺便拜望一下主人了。
  不然这些天来,刘若谦依然沉浸在自怨自艾中无脸见人,哪会这么快就与传岩逍打照面?
  “这是怎么回事?”傅岩逍没理会刘若谦的嬉皮笑脸。弄清楚现况最要紧。想必凝嫣那
边也有入侵者。
  霍逐阳开口道:
  “狗急跳墙了。”
  傅岩逍很快领会。
  “你们将他逼人绝境了?”他稍有耳阗近日来贝镇平调度大量银两向‘驿帮’购马。听
说回结人请他买马,每匹马可赚得两百两左右,一口气购下了一百七十匹,每匹购价五百
两,共要八万伍仟两左右的现银。虽有回纭人的订钱一万两,但以贝家的财力,一时之间要
调度七万余两是吃力的。所以这两日贝镇平廉价抛售现有的囤货——米、布、药材、田
产……让好些人捡了大便宜,华陀堂便是以半价购得贝家从云南大理运回的珍贵药材以求现
银可周转。
  不过据说十车药材卖了华陀堂一万三仟两,却又教刘若谦反手赚回二万两医治贝氏父子
的“隐疾”。使得已经相当吃紧的贝镇平只得连所有田产也押上去周转,
  硬是凑足了七万伍仟两。昨日教贝定平押著银两上太原城购马交易,得意洋洋的对临安
城所有富贾宣告,买家即将成为临安第一巨富了。
  莫非……出了岔子?
  “你们做了什么?”“也没什么。以牙还牙罢了。”刘若谦撇撇唇色,轻淡道:“昨日
贝定平一行人行经恶狼山,出了点小事而已,没有太大的伤亡,没事啦。”
  “顶多去了八万伍仟两是吗?”傅岩逍一点也不意外会发生这种事。不过回纭人的生意
来得太突然……他想了一下:“没道理回纪人要购马竟不直接向你等洽谈,却南下临安找上
贝镇平兄弟。而且这么庞大的马匹数量,是不能未经朝廷允许就卖给外族,给揭发了岂不吃
上叛乱罪?呀——!”好个歹毒的计谋!傅岩逍霎时全想通了,对霍逐阳不免正眼多看了几
次。不错不错!这人没让他失望,不愧是驿帮最出色的主事者,凝嫣没有白等这么些年。
  “这计谋是我们兄弟一同研讨出来的。”刘若谦并立在逐阳身侧,地想分到一点被聪明
绝顶者“佩服”的眼光来加强自己的成就感。
  “偌,打赏。”从袖袋中掏出松子糖丢给刘若谦当是打发。对赵思尧道:回头吩咐王捕
头来提人,送这些刺客到边疆流放修身养性,省得心烦。”
  赵思亮才要应声,不料门房已领了王捕头与四名捕快过来。
  “少爷,诸位。”王捕头拱手为礼。
  “建棠,你来得正好,这里有刺客,抓回去查一下有无前科。”赵思尧说著。
  “绣楼那边也有三名被放倒。”刘若谦补充著。
  王捕头示意手下一一绑人押走,脸色端严道:
  “傅爷,恐怕得请您等到官府问话了。刚才贝镇平到官府报案,指称您与江洋大盗勾
结,在恶狼山抢了他们的钜额银两。”
  “真笑话了,存心栽赃嘛!”封梅殊叫道。
  “我以为贝镇平想掳走贝小姐好向他要赎金。”刘若谦不明白贝镇平告上这一状的道理。
  傅山石逍轻悄:趋近于霍逐阳耳边低问道:
  “你们把银两弄到哪儿去了?”
  “你猜猜。”功力高深的刘若谦自然也泄漏听,一副刁难的脸色。
  “林金主那儿?”不理会他,直接问霍逐阳。
  “是。”霍逐阳眼底有深深的佩服。他这个计谋便是要一举打垮贝、林两家,为凝**
苦讨回公道。
  “王捕头,且慢押走。”前去押刺客的官差已回来,正要带走这边约两名。
  “怎么?”王捕头不明所以。
  “仇岩,搜他们身。”傅岩逍沉思著不动,吩咐完仇岩后,迳自踱步起来。
  不一会,五名刺客身上再无长物,地上散落一些匕首、毒粉、药物、袖箭、银两等物。
  “全拿出来了。”仇岩禀报。
  傅岩逍蹲在地上一一检视银两。最后拈起一锭二十两重的纹银笑了起来。
  “不知霍公子见过那批银两上的印记没有?”他把玩著银两底部的礁砂印。
  “没细看。”
  “贝镇平派人来掳凝嫣,是要逼我不得动弹。那么一旦他一状告到刺史大人那儿,我为
了凝**安全,不得不俯首认罪。但因刺史大人是刚正不阿的清官,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会
受理,何况我与大人交情颇佳。那么只有请这些人到我宅子内留下一些证据了。例如这几枚
纹银。我猜那批被劫的官银底部一定都有这个朱砂印,到时我不仅要赔上八万伍仟两,连小
命也得休了。难得贝镇平想出这么个计谋,了不得。”
  “真歹毒!”王捕头咋舌,并踢了踢受制的刺客:“你们是贝镇平派来的人吗?”
  “我们不会说的。”刺客甲冷笑。“我们还会告诉大人是你们硬裁我们是贝家派来的
人。”
  刘若谦叹息不已道:
  “老兄,既然我们都抓住你等了,又怎么以为我们会笨笨的放你们到大人那儿胡乱指控
呢。你们安心的休息几天吧,我会告诉贝大爷,你们全招了,他是主谋。”
  没让刺客有机会怒吼,刘若谦每人塞了一颗药丸入口,立即让五人睡了个人事
  喜欢上一个比自己聪明的女人是什么感受?刘若谦发现自己不由自主、不甘不愿的对傅
岩逍产生了好感。而那好感已不是当朋友就可以满足的了。
  很奇怪,他怎么可以在被气得半死的同时又欣赏得要命?莫非被虐待也是一种快乐?那
种来自言词的无力招架,老是今他有捏死对方的冲动。可是以宏观的角度来看,傅岩逍无疑
是绝顶聪明的,并且找了个最适合他的身分悠游于世间。
  难以想像一点女儿态地无的傅岩逍扮固女装会是什么样子?娇吗?俏吗?很努力的去美
化想像,却是不男不女的呈现。真的嘛!傅岩逍若穿了女装,只怕像梨园的花旦一样警
扭……哦不,梨园的花旦比傅岩逍更像女人。真是惨烈!当女人当成这般,也真算失败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想看上一看就是了。
  现在已是深夜,今天一日可是精采又累煞人。在前往衙门的途中,傅岩道与霍逐阳并
骑,商讨著如何让凝嫣不伤闺誉的成为霍家妇。
  结果,一到了衙门,便由霍逐阳去击鼓鸣冤。在尚未见到贝镇平之前,先告上他谋财害
命,勾结江洋大盗一状。两件官司同时审理,霍逐阳对贝镇平现出本来面目,吓得贝镇平当
场昏倒!刺史大人无法再办案,只得明日再开堂,因为贝镇平的告状毫无实据,因此被告的
一方可以回家候传;而霍逐阳的告状有证物可供,则暂将贝镇平押入大牢,并请大夫诊治。
  许多前来打听消息的人忙不迭在大街小巷传送著今日城内的重要消息,简直是石破天惊
的大事啊!当年的霍家公子没死在恶狼山,反而回来报仇了。他可是名正言顺被贝凝嫣双亲
订下来的女婿,肯定是要向傅岩逍讨回妻子的。接下来会怎么进展呢?想必明日全城的人将
会全部挤来衙门看热闹了。
  一群人坐在庭院里乘夜凉。四周挂满了灯笼,让庭院明亮与星光辉映。明日将是精采的
一天,但没人想趁此养足精神好应对明天。
  刘若谦仍痴痴盯看著傅岩逍,颇不是滋味于被冷落。因为一整夜傅岩逍都忙著与霍逐
阳、贝凝嫣谈话,商讨日后事宜,晾他于远远凄凉的一边。
  “啥?要请刺史大人判妻?”封悔殊第一个叫出来。
  “本来不是要请霍公子上门驱逐负心汉?”织艳也不明白岩逍转何心思。
  傅岩逍笑道:
  “既然弄了场官司,就索性请大人判定凝**归属吧。于理于法,凝嫣与霍公子属父母
之命,订亲了十数年,是比我这丈夫名正言顺。何况霍兄于迎亲日遇害,本就视同入门,我
傅岩逍非还妻不可。”
  “不……不必弄得这么大吧?而且这对你的声名大大污辱了……。”凝嫣轻声反对著。
要她明日也上堂,为了这事真是羞煞人。
  “要管名声,就不会弄出这一场了。理他呢。”
  霍逐阳没有反对,拱手再三向他诚挚道谢:
  “霍某无以为报传公子的大恩,除了这些年对嫣儿与妍儿的保护外,更感激你对嫣儿名
誉的维护。前些日子的无状,还请海涵。”
  傅岩逍举杯以对:
  “客气了。霍公子亦是真君子之流,傅某佩服。”在未知他是女子之前,霍逐阳极力守
礼不欺暗室挺让人佩服的。当然,知道了凝嫣没有实质上的丈夫之后,一切热情也就没有隐
藏了。不时的眉目传情,教人看了脸红。
  “傅姑娘似乎真当自己是男人了……”
  几个人同时不雅的喷出口中的茶水,要不是各自闪得快,必定全是一头一脸的水渍。
  “有何不对吗?”刘若谦问著。傅岩逍是个女人,却毛以男人自称,才是滑稽至极的
事,众人何必以这种眼光睐他?
  “刘公子何以这般在乎在下是男或女?”
  “莫非你鄙视自己的女儿身?”刘若谦立即兴致勃勃的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以
  “非要打扮得花枝招展才表示自己珍视女儿身的身分吗?”
  “也不是。但男有分、女有归,天命如此。你执意悖离,有违常理。”仔细瞧著傅岩逍
的五官,挺平凡的,若是多了胭脂水粉也妆饰不了多少美丽,不过相信会比现在的小异碳脸
好一些。
  “常理?”轻鄙的嗤了声,傅岩逍以一种怜悯的眼色面对他,傲然道:“吾不在尔等之
列。”
  众人忍不住暗笑,连霍逐阳也忍不住问著刘若谦:
  “大哥,你几时敬奉礼教起来了?”
  织艳损人不遗余力:
  “只许自己弃婚私走十年,不允他人随兴自在的活著,这顶礼教的大帽子可真是失衡得
紧。”
  刘若谦努力不让自己的脸色又青又白。
  “在下一直很想知道,为何你等皆知道在下与未婚妻萧于薇的事。”这时机不问,更待
何时?“莫非……她是在场诸位姑娘中的一名?”
  封梅殊搅和道:
  “刘公子,你的未婚妻呢,怎么你自个儿会认不出来?还得瞎找瞎猜瞎问的?”
  “若认得出来,还会往这些时日任由摆布吗?织艳姑娘也别恼,在下苦头也吃得不少
了,你们不能期待我笨得彻底,无力招架。”
  “找到萧姑娘又如何呢?”傅岩逍颇有兴趣的问。
  刘若谦直直盯著他,这张没半点姿色的心黑脸,因为泛著智慧之光而光彩夺目,看愈久
愈入迷。
  “我对她有一份道义上的责任。无论如何,当年我的出走之举是人率性了,没有顾虑到
对萧姑娘造成的伤害。年少轻狂,总只想著不想被绊住,要闯荡江湖什么的。结果萧小姐出
走了四年后才让人发现,可见她被忽视得多严重。我只希望找回她,弥补刘宋亏待它的,应
允她任何要求。”或许他们不打算告诉他萧于薇的下落,或者回答他现场是否有她本人在,
但相信它的一番话会得到转达。
  “你希望我们告诉它是吗?甚至不认为她可能再不想听闻有关刘宋的一切。”傅岩逍问。
  刘若谦看向霍逐阳与贝凝嫣一眼,才回答他:
  “你不是冷心冷肠之人。冤家官解不宜结,就算不期许好下场,你仍会希望身边的人化
去怨气,像你一样过著身心自在的日子。”
  傅岩逍不客气的笑道:
  “你想化去的,不过是你的愧疚之气罢了。我可以告诉你,一切就这么算了吧。别把自
己的高尚行为弄成别人不得不面对的压力。”
  “阁下言外之意是?”刘若谦不放松的追问。
  “她即将出阁了,别打扰比较好吧。”
  “呃!”惊愕声不只来自刘若谦,更多是其他知晓实情的人。
  傅岩逍站起身,似乎决定了什么,双袖一挥,划了个大弧度后,双手背负在身后,唇没
一抹诡异的笑,对众人宣告道:“是的,她将出阁,我没告诉过大家吗?”
  当然没有!
  碍于外人在场,一群傅岩逍的挚友与下屈全呆瞪著他,而难以启口问话。傅岩逍从不说
他做不到的事,那么,“萧于薇”即将与谁成亲?
  不明就里的刘若谦追问道:
  “是真的吗?那以找的身分真的不好出现在她面前。只要她过得好,我就安心了。十年
来,我对她感到相当的抱歉。她能幸福是我衷心大愿。”他真心地道。
  傅岩逍眼神有丝奇异,呼道:
  “你实在不是个太糟的人。”
  这是赞美吗?刘若谦算是收下了,迎视上他明亮而难辨的深撞,想著喜欢上一个女子可
以有多迅速,喜欢上一个太聪明的女子将会多么自找麻烦……
  活了二十七年,他终于知道了心动的滋味。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10: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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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衙门内外挤满了人潮,莫不是争睹今日的各大案件而来。水泄不通得让方圆十
里内彻底瘫痪。
  一是五年前恶狼山屠杀事件;二是贝镇平告傅岩逍劫银一案;三是霍逐阳今儿个一大早
递上的状纸,要求剌史大人王持公道,判还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贝凝嫣。临安城百年来没见过
这么多热闹的大案件,件件还是人人最爱听的家务事。不前来凑热闹怎么成?
  偏偏刚才官榜上贴出了今日审案的轮序,众人瞩目的大事件居然排在最后一件.要是前
六件案子审得不顺,难说不会排到明日了。最快也要未时才轮得到。
  不过这也给了赌性坚强的乡亲们一个发财的好时机,各自三三两两的做庄吆喝下、起来
了。还能赌什么?当然是刺史大会将贝小姐判给谁了。
  “傅岩逍这几年来不善待妻小又风流天下知,大人才不会判给他。我赌霍逐阳赢.”张
三丢出一枚银子。
  “傅大爷有财有势又与大人有私交,霍逐阳赢不了的啦!我赌傅大爷赢!”李四丢出一
枚银子。
  就这样,两造人马呈五五波对立状态。在这样的赌注之下,对今日的判决结果更加期待
不已。巴不得刺史大人立即开堂,草草审完其它六个懈后,赶紧唤正主儿上堂才好?
  在衙门的后方宅院,则是刺史大人赵正测的官邸。原本一早升堂,第一件案子便是要审
傅岩逍的讼案,不料霍逐阳的状书递来,竟还有判妻一事,他不得不将整件事挪后,徵询三
方的意愿。
  由于刺史大人从不知道岩逍是女儿身,也才会对此事感到头大。
  每日升堂的时刻皆订在辰时四刻,只剩一刻的时间可以商谈了。赵大人已换好了官服,
终于等来了三个当事人,省下了寒暄客套,赵大人直接问道:
  “判妻一事,老夫想了解三位的看法。”这种私家事,实非公正判决便可解决一切问题
的。
  “赵伯,判妻一事是小侄提议,为的就是使凝嫣在不损闺誉的情况下与霍公子有情人终
成眷屈。”
  “岩逍你这是?”赵大人不能理解他的说法。这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贝姑娘毕竟是他
的妻不是吗?
  “赵伯,小侄与凝嫣成亲几年来从未同床共枕过,凝嫣是小侄的救命恩人,当年纯以报
恩之心救出她于水火之中,从未有非分之想。又不忍见她日夜为未婚夫的亡故而啼泣,两三
年来一百在追查霍公子的下落。幸而老天有眼,教他们又重逢于今日。霍公子恐于伤害她的
名誉而不敢逾越份际,甚至决意回北方也不愿打扰她现今的生活。昨日在小侄的说明之下,
霍公子也明白了小侄的心意,更明白了凝嫣的一片冰心痴情。现下只能靠赵伯之手判还妻
届,才好杜悠悠众口,也不教凝嫣因再嫁之身被谆骂闲话,进而辱没了贝家长上的清誉。还
请伯父成全。”一番话成功的感动了赵大人,今老人家频频点头。
  “你们呢?是否心意相属?”赵大人转头问另一边并立扶持的男女,确是登对得很。
  “请大人成全。”霍逐阳拱手回应,眼中是对傅岩逍的感激。“只是怕得委屈傅公子受
世人讪笑了。”
  “岩逍,真的要这么做吗?”凝嫣为此忧心了一整夜,至今仍不希望岩逍受委
  傅岩逍志得意满道:
  “当然要这么做,世人爱笑就任由他去。刚才我还让萧忠潜入押注的人群中,押了大把
银子赌逐阳兄胜出,看来两三年包准吃穿不愁了。”萧忠是拢春的丈夫,也是傅家商号的总
管事,更是唯一无法被遣散走的萧家忠仆。要不是后来有仇岩出现,上山下海的奔走,他定
是要跟的。
  赵大人难得笑了出来。
  “就知道这种浑事少不得你一份的。正事之外,你真没一刻正经,与那刘大夫还真有点
像。”他是严肃刚正之人,但一向欣赏傅岩逍的机敏应变能力。幸亏有他,否则自己病弱而
寂寞的独子不会有今日开朗的性情。
  前头已传来升堂前的击鼓声,赵大人道:
  “你们可以去找思尧,或回府休息,下午之后才轮你们上堂。少陪了。”说完,人已大
步走远。
  “伯父慢走。”傅岩逍送走赵大人,皱皱鼻子问仇岩道:“我像他?那个被我奚落得无
力反击的人?”
  “一点也不像。”仇岩认真反驳。
  “若谦喜欢你,所以才失了当。”霍逐阳开口。
  “我该感到荣幸吗?”
  霍逐阳迎视他冷淡的浅笑,叹道:
  “他将会非常辛苦。”难以想像刘若谦会有吃不开的时候。但,想到数年来若谦让多少
女子心碎神伤,虽无意招惹,仍是伤了别人芳心来说,不得不说是轮回因果总有报。他不要
不能今他心动的女人,傅岩逍当然也不会要不能今他心动的男
  不能说是残忍,只是互不相寓而已。
  思及此,更衷心珍惜起与自己心爱的人相依恨、更能终生相届的缘分,这是多么得之不
易呼:轻轻握住佳人玉手,牵引著佳人抬首一笑,相望成痴。寓于他们的苦难已在昨日远去
了。
  傅岩逍不敢打扰一双爱情鸟,拉住仇岩的手,轻悄悄的退出了岩堂,让他们的情意充盈
在两人的国度,不被任何人所叨扰。
  “怎么了?”虽然仇岩仍是一贯的表情与寡言,但傅岩逍仍察觉得出它的心情并不平
稳。散步在赵府的柳径上,她拉住仇岩的衣袖间著。
  仇岩低首看著他的手。三年多来,由生疏到熟稔;由当他是恩人、王人准备奉俄一条命
跟随,再到发现他实为女儿身的转变……人心真是不可思议,知晓他其实是‘她’之后,赤
诚的心竟不再单纯,而涌起了诸多痴心妄想……
  甚至……痛恨起‘她’因别的男人而开怀。那个名义上拥有‘她’二十年的男人,身家
优渥,长相潇洒,在江湖上颇有盛名,简直是老天厚爱下生成的佳公子。
  若要问谁有资格配得上主子,那刘若谦还算得上稍稍具资格的,自然……主人会因为他
而笑了。自己又在愤怒些什么?以他如此卑贱的身分……
  “喂!不理我呀!”傅山石逍又叫,整张脸在仇岩面前晃来晃去。
  仇岩坐在一块石凳上,让傅山石逍不会看得太吃力,终于按捺不住揪了一整夜的问题问
道:
  “爷要嫁人了?”
  傅岩逍嗤笑了出来。
  “好不好笑,我居然料得到你会因此而不开心。”
  “属下没有。”仇岩不自在的低垂他的眼看向握拳的双手。主子……误会了什么吗?
  “仇岩,你有。你觉得天下间没有人配得上我是不?也不喜欢我为了要虚应刘若谦而昭
告要嫁人的事。因为我有可能当真去弄一场婚宴。”傅岩逍扯了根柳条把玩著,眼光却不曹
稍离过仇岩回避的面孔。曾几何时,他已在仇岩面前恣意展现自我,无拘无束而不自知?
  在仇岩之前,还有谁是这般与她日夜不离的?乳母过世后,他领著三、五个家仆一路流
浪南下,买田买地的一一安顿到最后来了临安城,几乎已一文不名,身边仅剩下不肯被遣走
的萧忠。原本主仆俩也可以过著不错的日子的,当了所有值钱物正想安居下来,没料到一场
风寒几乎使他俩见阎王。病没治好,被赶出了客栈,最后沦落到破庙与一群遭盗匪洗劫的难
民同住。萧忠年纪比他小一岁,除了忠心之外,瘦瘦小小的,怎么看也不可靠。要不是凝嫣
出现,两主仆只好互搂著病死在异乡了。哪还能顺道救下破庙那一大群流民?
  如果当年跟在他身边的就是仇岩,一定不会是这么无计可施吧?他会去偷药,然后任人
废去手足……
  傅岩逍不禁放柔了眼神,手中的柳枝拂向仇岩僵硬的面孔:拂过了他被废掉的左眼,那
里有一道深且狰狞的刀疤,笔直划列在耳,是黑褐脸色上的一道白光。柳枝再往下扫过了鼻
梁、唇角、下领……然后被捉住。
  “我想,随便一个人给你小恩小惠,就足以教你奉上性命了,你不该这么傻的。但谁教
你生命中遇到的温情如此稀少?”想把手掌贴上他脸,却被他惊吓的避开。傅岩逍又道:
“我一直在猜想,不管是谁施恩于你,若要你娶她,必定不管自己喜不喜欢,便一口答应下
了吧?那么,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否曾真正去喜欢过一个人。恩义的回报对你是如此重要
的事。”这次不容许他退开,双手强势的捧住他脸,今两人对视。
  “真是今人气闷。”一字一字的说完,傅岩逍放开他脸,大步往前走。
  “爷……?”仇岩不知所措的紧跟于后,不能理解主子的说词,而且失序的心跳更加纷
乱不已。
  “我会办一场婚宴。与刘宋彻底做个了结。”如果他坏心一点,自然可以教刘若谦一辈
子找下去,但那是很没意义的事,何必为难人至此?反正刘若谦一路吃嬉至今也够本了。
  仇岩心惊不已,飞身到主子面前挡住去路,结巴问道:“什……什么意思呢?”于阗语
不自觉又溜出口。
  傅岩逍深深看著他,眼中是复杂难辨的神采,突来一抹笑意融化掉了他的冷然,将手中
的柳枝丢到仇岩身上,趁他征愣不已之时快步跑开,转眼已隐没在椰林深处。
  不置信的以双手握住柳枝,几乎无力动弹。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一个云英未嫁的大
姑娘丢出了柳枝给男人……在于阗、在中土,都只有一个意思呀口
  可……看他笑得那般顽谨,会是……只是个玩笑吗?故意用来捉弄它的玩笑?一定是的!
  主与仆……从来就不会有结果的。自己别又痴想起来了。想甩掉柳枝,好快步跟上主子
的脚步,却怎么也放不下,反而将柳枝轻轻掌上残缺的颜面,掩住自己深不见底的悲。
  无关思义,喜欢迳自前来,等到泛滥成灾才知心已沦陷,无力回天。
  一片痴心,只能是妄想。
  毕竟自古以来,谁听闻周凡人摘过星、攀了月呢?即使抬头仰望,也怕自己的残颜亵渎
著了星月神只。他只能低头,低头看著尘土,这才是他的归属——尘土。
  “升堂……”
  “威——武——。”
  庄严肃穆的衙门内外因案子的大受瞩目而涨满了期待,连例行性的升堂步骤都被师爷与
官差们应和得十足浑厚有力,全然无站了一日后应有的疲惫。
  现在是最后一案,在今日的申时正式展开。连同一向少涉足前岩的赵思亮也在休息了大
半日后,由家仆扶坐在市后等著看这些讼案如何结局。更别说外迸挤得水泄不通的闲杂人等
了。全为了亲临这一案而来。
  在牢里睡了一夜的贝镇平咬牙瞪向一边的传岩逍,低吼道:“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不
对?”
  由于刺史大人最先要别的是贝镇平告傅岩逍劫银一案,所以现在带上堂来的只有贝镇平
兄弟与传岩逍。
  “我能搞什么鬼?真好笑了。”傅岩逍低声回道:“要栽赃也得有证据。可惜哺,来不
及栽上几锭银子。”风凉至极的话几乎气煞贝氏兄弟。
  “你这浑蛋……”
  “安静!公堂之上不得喧哗!”惊堂木重重一拍,刺史大人已高坐桌案之上,正听取师
爷读告状文。
  “贝镇平,昨**指称傅岩逍劫你银两一事,可有证据?”赵大人宏声问道。
  “大人,傅岩逍侵吞了我兄长的财产,更是早已觊觎我贝家剩余产业多时。前些日子在
生意竞争上,傅岩逍输了一役,必然怀恨于心。放眼临安城,公然与草民交恶的便只有他
了,草民有理由怀疑八万伍仟俩的银子确由他所劫,请大人明察。”贝镇平咬牙硬撑。其实
在昨日派出的刺客未能如期回来后,他一颗心早已乱成一团;偏偏他好大喜功的笨弟弟早已
上衙门告状去了,结果造成此刻骑虎难下的结果。无论如何也得咬牙硬撑,顶多落了个诬告
罚银的下场罢了,但想到有更多排山倒海而来不利于已证据……那没死成的霍逐阳……真的
是那个霍逐阳吗?还是傅小子的作弄?一定是的!一定是!
  “傅岩逍,对于贝镇平的指控,你怎么说?”刺史问著被控告的一方。
  傅岩逍拱手道:
  “大人,首先贝老爷的说词就有谤人之嫌。自古以来妻产夫治乃天经地义之事,怎能说
在下侵吞了妻子的家产?在下治理岳丈产业三年来的治绩有目共睹。扩张了二十家商肆,每
年大举开台济贫,造桥路回馈于地方乡亲之举全循著老丈人在世时的乐善好施之心在做著,
丝毫不敢辱没老人家清誉于万一。在下自认为将贝家产业治理良好,每年缴于国库的岁赋是
岳丈在世时的五倍,这一点也不必在下多说,大人自也明白。再说到贝老爷指控在下觊觎其
产业,那可是稀奇不已了。有内在口,我何须抢著旁人的剩汤喝?在下三年来布施于地方的
银两不下数十万两,屈屈八万多两,岂入得了我眼?见笑了。”
  公堂外一大群屏息倾听的人们不自禁的点头后交头接耳。提起傅岩逍大手笔花钱的行径
更是口沫横飞。
  “即使贝镇平的银两不入你眼,但若因有私怨而故意为难,亦非不可能,你怎么说?”
  “对呀!对呀!你故意的!”贝定平唔唔咆哮。
  “安静!”刺史大人威严制止贝氏兄弟的失控行为。
  傅岩逍看向他们凶恶的眼,冷笑道:
  “你们所谓的私怨,若非我大人有大量的不予计较,今儿个你们还不知要被流放到哪儿
充军。派杀手、施毒、放毒虫,再到去年公然撞沉在下的船,林林总总数下来,莫非是暗示
在下趁今日一块儿算个清楚?”
  “你……你血口喷人!”贝镇平作势欲冲过去。
  “住手!”刺史大喝。堂下的官差立即架住贝镇平。“公堂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
  “请大人息怒。”贝镇平惶恐道:“由于傅岩逍造谣生事,今草民义愤填膺,一时才失
态了。请大人明察,还草民一个公道。”
  刺史看向傅岩逍:
  “你刚才所提之事,可有证据?”
  “除了沉船事件确有诸多人证物证外,施毒、派刺客一事,在下并无实据”
  “那就是诬告!大人,我要吉他诬告!”贝镇平兄弟过于亢奋的叫嚣著。
  “不过,”傅岩逍微勾著唇角,眼中的笑意逐渐加深。“大人不妨查一下三年前贝老爷
央请华陀堂代购的半斤生川岛、一斤砌砥石,以及陆陆绩绩购进的红生丹、砥霜、雄黄、芜
花是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并且手边还剩多少。这类含有剧毒的药材,可用以治病,也可用来
害人,因此我国律法明令这类药材在买卖方面须加以登列管理。请问贝老爷手边的药用以治
在什么病上面了?”
  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件私密之事?莫非他这些年来的一举一动全在这浑帐的掌握之中?贝
镇平汗涔涔地发现此刻自己的处境极端劣势。以前只恨不得啃傅岩逍的骨、喝它的血,却不
曾将它的心机看在眼里,所以不知恐惧为何物。但此刻,他真真切切的颤抖了起来,开始认
知到两造之间悬殊的差距——不管是心机、才智或是:势力。那位高坐堂上的刺史甚至是傅
岩逍的靠山,而自己在未部署妥当一切便贸然告官,无异是替自己掘了一个墓地……
  傅岩逍的神情像要在今日做一个了结,并且——彻底的让对手消失于眼前
  这个认知竟今贝镇平一时站不住,瘫软于地上,只能恐惧的望著傅岩逍笑得益加森冷的
面孔发抖。
  “我们家里的人患有隐疾,用得上不行呀!”贝定平持续叫嚣。
  “镇痛、驱寒邪或治疗秘结,所需的药量顶多一钱两钱的份量,因为量一旦过多,可是
会要人命的。”
  剌史大人中止两方的辩驳。
  “买家购进大量含有剧毒的药材实有可议之处,倘若当真用在治病上,想必仍有诸多剩
余是不?”
  “那是当然,大人。”贝镇平努力定下心神道:“草民虽购进毗石之类的药材,并不能
因此指控草民有加害傅岩道之嫌。难不成全临安的人买巴豆、莞花全是为了加害他吗?对于
这一点,傅岩逍根本是胡乱指控。凡事可是要讲证据的!”
  “说得好!刚才全是我无的放矢。那么贝大爷,敢问你指控在下劫银,证据在何方?有
何证据可以洗清你诬告的嫌疑?”两三下拨回原案。傅岩逍攻了个措手不及。
  刺史点头。
  “尔等私怨容后再议。贝镇平,昨**强调有证据可教傅岩逍认罪,那证据呢?”
  “我……我……我……!”贝氏兄弟顿时一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刚才的叫嚣盛气早
已不复见。
  “大人。”傅岩逍拱手道:“如刚才贝老爷所言,没凭没据的指控,视为诬告。但贝大
爷的银两被劫乃是实情。在下本著宽大为怀的心胸,念他俩现况可悯,也就不予计较,反而
忧心起恶狼山是否当真有盗匪横行。缴天之幸,当年在恶狠上被恶徒攻击的迎亲人马中,新
郎棺霍逐阳仍然幸存。如果贝大爷没有异议,此事就此作罢,直接进行下一场官诉如何?”
  全场局面由傅岩逍一手所掌控,让人连反驳的立场都没有。
  “贝镇平,你同意傅岩逍的提议吗?或者愿意提出证据了?”刺史察言观色,大抵也明
白贝氏兄弟失银是真,却不能肯定劫银的真凶是谁。
  在员氏兄弟惊疑不定的当儿,傅岩逍又落阱下石:
  “贝大爷,这是个洗刷冤曲的好机会,可千万要好好把握呀。昨儿个霍逐阳告你勾结江
洋大盗、谋财害命一事,正好在此做个澄清。也许当年谋财害命的那群江洋大盗正是昨日劫
你银两的人呢。”
  “你!”贝镇平双目欲皆,冷道:“你斗不倒我的,你斗不倒我的……。”那霍逐阳不
可能是真的……
  “贝镇平!回本官的话!”剌史大人喝今著。
  “回大人,草民同意告傅岩逍劫银一案,视同诬告。”贝镇平只好咬牙同意。
  “好,诬告一事,依本朝律令,罚银三十两,劳役三个月。判定。”惊堂木一拍定献。
  “传霍逐阳。”刺史让官差去请人,并对一迸的传岩逍道:“傅岩逍,你可以退下稍事
休息。”
  “是。”口有点乾,关于霍逐阳自身的恩怨就让他自己解决吧,他还有别的事得做哩,
先喝口水去。
  睥睨了眼贝氏兄弟,在他们眼光的刺杀下迳自潇洒的转身走开。他们以为他会留下继绩
玩弄他们?嘿,偏他想走了,没了他传岩逍,贝氏兄弟就能逃过霍逐阳那一关吗?
  不远处,仇岩已替他在人潮中开出一条不被推挤的路,正等他走过。然后永远静守于他
身后,做他最可靠的靠山。
  这感觉是几时形成到今日这般不容忽视的?傅岩逍不明白,但点滴收藏在心臆,由它凝
聚成……任何一种可能的模样。
  然后,也许他就可以弄清楚,一切是怎么开始的,以及——该怎么终了。
  越过仇岩身前时,不免顿了一顿,察觉到仇岩仍为他早上的调弄而不自在,所以脸孔比
平日更僵冷如石,不禁大笑的走了出去。跟在他身后的人自然面孔更为扭曲了。
  才退出了人群视线之外,就见得刘若谦已在赵府的幽径处向他微笑招手。另一手提著一
壶看来很清凉的茶水。
  “不担心今义弟需要阁下的声援吗?”倒没料到刘若谦会舍得不去参与第二扬官讼的热
闹。这人一向哪边有热闹哪边境和丢。
  “贝氏兄弟还奈何不了他。逐阳早已部署好一切。这下子贝镇平若能固个满门流放就算
万幸了。傅姑娘没有留下来看戏,在下才觉得奇怪。”刘若谦含笑走近,无视一边冷眼以待
的仇岩,迳自问道:“刚才还巴望著你有更出色的表现,不料竟就这么放过他们,为什
么?”不得不说,至今仍抓不准傅岩逍的心思,实在有丝泄气。
  “请别唤我傅姑娘。”傅岩逍要求完才回道:“刚才吓得贝氏兄弟心魂不属早已足够,
比起霍公子的仇而言,在下的小恩小怨并不值得大肆嚷嚷。而且以刺史大人的性情,在我起
了个头之后,他必会派人去查,许多事就不必说破了。何况霍公子将按他一个通敌判国的大
罪,将来押往京城到中书省审判,欣头是免不了的。所以就算没证据来指明贝氏兄弟五年前
派人屠杀迎亲队伍,贝镇平仍是死走了,又何须我加油添醋些什么。”霍逐阳行事土来说是
血债血还、快意恩仇的。在傅岩逍看来,总是残忍了些。但这是别人的恩怨,他不多言。
  刘若谦领他走向凉亭处,倒了三杯凉茶,淡道:
  “逐阳主事驿帮三、四年,恩怨分明一直是他的行事方式。经历过了生死关头,他变得
冷酷。日后有贝小姐伴著,将会有所不同。”
  傅岩逍啜完一杯茶,笑出声:
  “我没有批判的意思。反正贝镇平兄弟、林金主终须为自己五年来错待凝嫣而付出代
价。对他而言,感情浓烈到足以使他疯狂。”他相信霍逐阳这些日子以来所查到的事迹,足
以今他化身为索命阎王,亲手送那些人下地狱一游。
  “我二十七年来没兴趣认识情爱这玩意。虽然身边好友一一有了伴侣。”刘若谦若有所
思的看著眼前那个不让人称“姑娘”的男装女子。这是心动吧?总想看著‘她’,瞬目不移
的一直看下去,看看为何这张平凡的黑碳面孔竟今自己这双看遍各色名花的眼锺情至此。
  傅岩逍并不想装傻出一脸不解像,他只是浅笑以对,招呼仇岩也来坐下。可惜仇岩岩守
份际,始终站在他身后动也不动。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不知是有心或无意,恰巧为他遮去
了仍然炙热的光源,让南风带来一丝清凉。
  “仇岩,坐下。”只好开口命令了。
  结果仇岩居然回应以一个“不”字。不知是否有丝怒气,声音转来极坚硬。
  好吧!不强人所难,傅岩逍决定稍后再与仇岩好好谈一谈。兴致平平的问刘若谦道:
  “你相信姻缘天订吗?”
  “不相信。”
  “我也不信。什么天作之台、父母之命,都是长辈一厢情愿的撮合,不管是否真的合
适,反正老人家自己高兴了,便硬说是缘定三生。”
  “是极。”刘若谦忍不住道:“逐阳与贝小姐算是有情人的好例证,但那并不适用于其
他人。至少他们自幼一同成长,有一定的情谊。而以找来说则是牵强了。订亲二十年,然而
我从未有机会与萧姑娘相处,两人之间并无感情,硬是因订亲而成亲,实是强人所难。”
  “以你的立场来说,那的确是不公平。”傅岩逍口气平淡。“对两人都不公平,却又各
自耽误了大半辈子。想想也真是好笑,两人至今仍互不认得哩。”
  刘若谦诚恳道:
  “我承认我对萧姑娘有责任,而今她已觅得归宿,心中一块大石也放下了。我知道你是
重视朋友的人,可否别再因为我是萧姑娘的未婚夫而排斥我于朋友之外?。任何人却有袭利
追求幸福。”
  “你不会是认为在下是你想追求的伴侣吧?”
  “我正是这么认为。”他喜欢‘她’的聪敏、坦直、犀利,并且不留情的苛薄,以及一
般女人不会有的豪迈枫爽之气。在在今他心折!他是个酷爱浪迹天涯寻乐子的人,眼前的
‘她’正是最适合他的伴侣。
  傅岩逍轻轻笑了出来,无视于石凳子并无椅背,仍兀自向后靠去,结果仇岩伸手充当他
舒适的椅背,让傅岩逍的后脑勺顶住他的腰腹。
  “你迟了。刘若谦,你迟得太久,所以注定要错过。”语意深刻,却无意给对方一个痛
快的解答。
  刘若谦敏锐的看著一脸森冷的仇岩,以及靠在仇岩身上的“佳人”。这个宣告似乎不难
猜。傅岩逍属意那个巨人。
  心口微微往无底渊沉去。一抹化不开的疑惑硬是萦上脑内,缓筑起欲汹涌的波浪,正待
掀扬……
  “我不明白……。”一时说不出疑虑的来源,所以开了口又顿住。
  “你会明白的。临安城这一赵,你不会自来。”又喝完一杯茶,傅岩逍站直起身,又说
了今刘若谦迷惑的话:“会有个结果,但并不是为了对付你。你我恩怨早已一笔勾销了,请
记住。”
  留下不解的刘若谦于渐沉的夕阳里,傅岩逍大步走回衙门,仇岩忠心的紧紧跟随,两条
长影奇异的叠合为一,不相衬的身分与体型,相同的在夕阳下拉成一致的长影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10:07: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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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帮的势力有多大,傅岩逍终于见识到了。掌握了确切的人证与物证,霍逐阳捉来了当
年扮盗匪的贝家护院以及一些江湖匪类,在员镇平兄弟无话可辩又惊吓过度的情况下,谋财
害命之名已定下。时间接得十足恰巧,快马前来拘提有叛国嫌疑的剑南道监察使侍卫按著将
贝氏兄弟拘提到京城。浑浑噩噩约两兄弟在连串的打击之下,又昏厥了过去。霍逐阳将一切
算得精准,没放过任何一个仇家。
  第二天,林金生家里传出突然出现大批银两的消息,十八箱钜额银两的底座全点上了株
砂,正是贝镇平兄弟用来购马的失银。在林金主未能交代出银子的来处的情况下,一家子男
丁全押解入牢候审,银两充公:又抓到了原本该流放在外的林宝山竟私自逃回,窝藏逃犯罪
加一等,暂时将官诉缠身没完没了了。
  趁此,霍逐阳扩展“龙京驿站”以及“华陀堂”的规模,吃下了贝、林两家的营生。
‘驿帮’的势力正式挥鞭南下,由临安城扎根立为据点。商业霸主的气魄昂扬显现。
  当然,判妻一事打动临安城上下,恐怕会谈论到三代以后才会稍止。现下金城的人都在
看,原本临安城独霸一方的传岩逍已不再是唯一霸王G个拥有江湖巨大势力当后顿的‘?
帮’绝不容小觑。不是普通商贾应付得了的。输了气势不打紧,现下刺史大人又将妻子判给
了霍逐阳,这下子傅岩道是里子与面子都挂不住了。会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呢?傅岩逍
可不是易与之辈,没那么好打发。
  全城的人都巴不得附耳在傅宅的围墙外偷取一些后绩发展。听说傅宅的护院增加了十
人,全景高手呢。听说傅岩逍成日大吼大叫的买醉呢。听说小妾与贪欢阁的红粉知己都在讨
长妻之位哩。听说……听说……
  也不知是听谁在说,总之,每日总平白生出数件消息来满足大夥的耳与嘴。
  由于再嫁并不是什么值得大肆铺张的事,在员凝**坚持下,挑了个不错的日子请友人
前来聚会,算是行过拜堂大礼。不过在霍逐阳的坚持下,一家子回太原后,势必得办上一场
风光迎娶大礼的。也就是说,霍逐阳不打算在此住下,这边有太多不愉快的回忆,夫妻俩决
定在太原定居,一切将重新开始。
  虽然不是什么正式的仪式,但傅岩逍仍是办得煞有其事。趁新郎棺在前岩被灌济时,他
来到凝**绣楼,让喜娘及丫头们返到外边等著。
  一身大红衣的拟嫣笑得羞怯,轻轻拉住傅岩逍的手道:“我没有想过这辈子会穿三次嫁
衣。”
  “还有第四次呢。你的夫君说啦,回太原再办一次风光的。”美人如玉,愁眉已开,自
己的心中石也落下了。
  “岩逍,我得感谢你。我从来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一个多用来,知道他未亡故而
不敢妄想复合,以及见了面仍苦于彼此的身分不复以往,两心相守而又顾忌著世俗……我很
迂腐对不对?因为怕被世俗攻击为不贞、失节而不愿相守,要不是逐阳与你决意了一切,我
想……我仍是不敢做个再嫁新娘。”
  傅岩逍轻抚她脸,叹道:
  “与迂腐无关。自古以来,女子不都被这么教导著的吗?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我这般不
在乎的。你的牵念在于心爱的男人,为他而美丽、等待。但我没有牵念。老天爷安排得很
好。你需要人呵护,所以霍逐阳没敢赴黄泉。而我需要被放纵,因此没有牵念的人。”
  贝凝嫣突然想到:
  “你也可以的呀,我看得出来刘公子很倾心于你。”她可以接受岩逍的说法:二十年未
见的未婚夫妻没理由因订了亲就须成亲。但如果两人合适,又喜欢上,便另当别论了。
  “因为我与他相同爱玩、爱笑,每个人就觉得我俩该在一起。为什么我该欣赏那种好看
却不耐用的人呢?”傅岩逍讽笑。他不确定人是否有反其道而行的本性,但他自己肯定有。
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刘若谦是再好不过的对象,身分亦恰当,但他却不为所动,反而因此发觉
了自己竟有心系的人……
  贝凝嫣一向不是口舌便给的人,自然无意与善驳的岩逍争论些什么,只是基于关心道:
  “你把萧忠、拢春凑成一对,又把我与逐阳凑成一双,把身边的每一个人做妥善的安
置,并且一个个扎根安居落定:相对的,你身边也就没人。现在还有仇岩陪著,但想必日后
遇著了合适的姑娘,你必会将他们撮合成家,然后身边又孤伶伶的了。我不要你孤单一人。”
  “所以我前些日子不是说我要嫁入了吗?”傅岩逍拍了拍她的手。身边的人都关心他、
真心待他,是人世间难得的福气,纵使聚散无常,情谊永远在心头。这样也就够了。
  “你说著玩的吧?我看你对刘公子并无特别的对待。除了他之外,怕是没人了吧。”她
与梅殊、织艳、拢春研商的结论就是——傅岩逍在开玩笑。
  没人?仇岩不是人吗?长相不行、身世飘零似乎就没一点地位了。傅岩逍无意多作说
明,只道:
  “我有我的计量,你别担心了,好好当一个真正的新娘吧。”外迸传来喧哗声,由远至
近,想是一群人扶著新郎倡进房了吧,其中刘若谦欲闹洞房的声音叫得可大了。
  不一会,果真涌入了男男女女一群人,全是熟面孔,也就无啥忌讳,吆喝著新人喝交杯
酒,又吃了枣子之类的吉祥果子,眼见刘若谦狡桧的眼正闪著算计,傅岩逍不由分说,头一
个拉住他往外走:
  “好了,各自歇息去吧,别打扰他们了。”
  “多谢了。”霍逐阳关上门前,对傅岩逍由衷的说著。为今晚,为二、四年来的一切,
以及它的成全。
  傅岩逍没有转身,挥了挥手,走远,没入夜色中。
  “你有多欣赏我呢?”月隐星稀,没有灯火的夜色下,每个形体都隐隐约约,每一处景
皆暧墨昏然。傅岩逍有不错的酒量,一一将那些没闹成洞房的人以酒摆平了之后,还能称清
醒的,就只有刘若谦、傅岩逍、仇岩了。
  睡意未来,也就随意散步于夜中。
  刘若谦轻道:
  “能让我佩服的女人不多。再如何强悍的女人总会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化为绕指柔。你不
是我见过的女子中的任何一种,而你讨厌我。”他是个聪明的人,表白了心迹之后却被推得
更远,大抵已明白打一开始,自己就注定被讨厌了,不是加以申诉便可获得宽贷的。
  不过,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感觉到傅岩逍似乎打算离开临安,住其他地方游走,否则
向来不轻易沽酒的人,不会在今夜灌醉他所有好友。绝不是为了庆祝有情人成眷顺而碰酒。
那么一旦他们有机会结伴同游,傅岩逍将可看到他刘若谦许多面貌。他极愿意在往后的人生
中有这名聪慧绝顶的女子相伴。
  这是第一个今他心动的女人,他打算珍惜这得之不易的动情感受。
  不过……他恐怕有个现成的对手。
  暗自观察了数日,终于肯定了这个紧紧跟随傅岩逍日夜不离的巨人,对他的主子不只是
忠诚的主仆关系而已,还有更多男女之情不小心的挹注在暗沉的眼波中,而自以为无人瞧见。
  太过无微不至了,稍为注意一下便看出来了。不过深沉的自卑自鄙同时使仇岩极力克制
自己的情感,不敢逾越半步。比起表白男女之情更重要的,可能是一辈子赤胆忠心的追随了。
  很好笑,自己不敢越雷池一步,又恨不得把其他倾心者打跑,别沾染他至高无上的主
子。那么傅岩逍是否得孤寡一生了?几日看下来,今他决定了接下来的旅程必会“恰巧”与
传岩逍同路。他们两人会是契合的一对。
  “去过南绍吗?想不想去见识一下南国风光?”刘若谦坐在他身边,暗沉的夜阻碍不了
看它的视线。
  “你猜得出我要走了?”傅岩逍并不意外。他知道刘若谦的打算。这人并不死缠伪打,
反而静观了数日,对他做了一番理解。没人说得准时间会带来什么改变,聪明人便会朝此努
力。
  “不难倩,你是为贝小姐留下来的。现下,遂阳将带妻儿回太原;萧忠与拢春会治理好
这里:织艳、封姑娘会暂且住下。都有了安顿,你岂会再留下来?”
  “我还得参加萧姑娘的婚姻大事,不会立即出游。更何况我无意与你一道。”
  “于情于理,我也该聊表心意,不知萧姑娘缺些什么?”此刻傅岩逍既然主动提起,刘
若谦正好一问。除了娶她之外,他愿意以任何方式来弥补自己的亏欠。
  “没缺什么,只要你在心中祝福她就衍了。”
  “那是当然。不只是我,我们刘宋永远愿做她的依靠。”
  “这倒不必。”
  “对了,你刚才说无意与我一道走,是为了旧怨?”刘若谦问道。
  “我不习惯有外人跟著,碍事了点。”
  “碍事?”刘若谦生平第一次被人嫌成这样,表情有点滑稽。“我能猎能打能升火,可
遮风又可挡雨,必要时又是一名医术不错的大夫,我会碍事?”
  “这些仇岩都会。”看向不远处始终忠心的守候者,他轻轻笑了。
  这笑……有点奇怪!刘若谦心中条地一震,低声脱口叫道:“你与他?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与聪明人讲话就是有这一点好处,不必全讲开便能通辽。
  “你会的他也会,但他行的你却不行。比如:他不会企图指引我。或问我为什么。不必
向同伴解释自己的行止真好。就算我要跳油锅,他也只会跟著我跳,而不曾揪住我说我疯
了。说真的,你也该去找一个能这样对你的女子。”
  人与人之间会欣赏、会喜欢,但那不表示是爱。刘若谦其实并不变她,顶多欣赏‘她’
身上少见的特质而已。有一天他会明白的。但在不明白之前,他可能会不愉快上一阵子,这
一点傅岩道是无能为力的。
  谁教因果终有报,这是他该得的。
  起落有致的马蹄声在深夜里的青石板上踏出清响,啦琏、啦健的往东边行走。不走丝
路,准备向吐谷浑国叩门,看看能不能买些好东西运回中土做买卖。
  “主子,就这么离开不好吧?”萧忠忍不住策马到主子身侧,低声问著。
  “咱们这次在于阗就搁太久了,竟待了大半年。家里不是说拢春给你生了名白胖男娃?
咱们赶回去还来得及过年哩。”在暗夜行走,似乎已成为习惯。
  萧忠傻笑了半晌,才又想到不妥之处:
  “没有与他们道别不好吧?明儿个天一白,见不著我们,却只见到一床的银两,你猜仇
岩他们心底多难过呀。”今夜是为了庆祝仇岩身上的伤终于康复,左眼是没救了,但他的左
手与左足没有废掉就是万幸了。
  “缘起而聚,缘尽而散,有何不妥?半年来咱们为仇岩与邱大娘一家子经营了一家中土
货的的子,以后货品由咱们商号负责运到,物稀精美,这边的当户抢著要,他们将不虞匮
乏,也不再受人欺凌,这就很好了。”
  “也对啦。可是我想他们仍是会为你的不告而别难过的,我说呀……。”爱说话是萧忠
的毛病,心肠太软,百般放不下后,自然就会有一大串的数落来吩叨主子。
  傅岩逍开始觉得有丝不对劲,任由萧忠自个儿念得开心。他昂头看著前方四名开路的护
卫以及一名领路人,再转过头去看著身后十大马车的货品,以及货物后方的六名壮丁。一切
如常,没任何不对。可是他的心口却兀自警戒起来,跳得比寻常快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他勒住马身,往后方走去,指示众人仍然前进。这行为他常做,所以众人不以为意,只
当主子要巡视货物与确定所有人的清醒。
  直到一长列的商旅已定远十数丈,傅岩逍仍立于原处,四下看著。四面八方仍是黎明之
前的阗沉如墨,风沙扑面有麻辣的痛意。一股直觉驱使他看向来时路不远处的一片树林。
  “谁在那里?”是人吗?是野兽吗?或是自己看花了眼?误把树影当成会动的动物?
  树林深处,缓缓移出一道巨大的黑影,不必看清其长相,傅岩逍便已叫了出来
  “仇岩!”
  那名换作仇岩的,拖著微破的脚无声走近,立于傅岩逍面前不言不语。背上绑著一只布
包袱,左手握著一把柴刀,依旧是一身洗旧了的黑衣由几个破洞里钻出棉絮的裙褛。
  “你……”傅岩逍第一次哑口无言。“我以为你醉了。而且……我们已上路了两个时
辰,你怎么追得上?我们骑马呢。”
  “我有武功。”仇岩眼中有著坚决,也夹带著一丝恐惧——怕被嫌弃背离的自卑与恐
惧。“我有用。”
  “你当然有用。只是一个人有没有用不是以离家背井来证明。你该回去了.我已安排好
一切,日后你与邱大娘他们将会过著好日子。于阗人再不敢欺凌你。]努力要以于阗语完整
表达自己的心意,希望仇岩能意会。他的于阗语说得还不太好。
  仇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天生口拙的喀也无法做流畅的陈述,他只能僵立,只能无言。
  “中原人比于阗人更复杂更难相与。这地方单纯多了,你该侍在这里,娶个温柔的女
子,然后一生安然的终老。瞧!我开了间铺子,请你们当夥计,你们将铺子打点好不就是对
我最好的回报了吗?来,你该回去了,天气很冷,你身子才刚好,别著凉了。”
  但仇岩仍是不动。傅岩逍看不分明他的表情,但相信自己已明确拒绝了他报恩似的跟
随,翻身上马后,挥手道:“回去吧,就此别过。”
  商旅已走得看不见,傅岩逍快马追随而去,也为了让仇岩知晓自己的决心。没有回头,
驭马疾去,转眼已与夜色相融
  第二天,硕大的身影立于商队后方的不远处。
  第三天,步行的孤影仍紧追著商队……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依然。
  面对脱水饿倒又染上风寒的仇岩,傅岩逍生平第一次彻底屈服了。报恩是他生存的意
念,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活著要做什么。抚养他至成人的李叟已亡故,而傅岩逍恰巧接
了棒。实属意外,多了这么一个追随者。
  许多聚散离合后,仇岩始终站在他身后,不曹离开。让他不由自主的凭恃,不由自主的
放心,也更加的肆无忌惮,彷佛天下之大,再没有去不得的地方……
  沉沉的梦境被清晨的鸡啼扰醒。睁开涩然的眼,一时分不清此身存于何景。拥被坐起
身,梦中的冬寒与现实的酷暑截然二分。一丝清凉由床边的心几上传来,一块融了一半的冰
砖在面盆里与燥热角力,挣扎的拨送清凉到他身迸。难怪衣棠没沾上汗湿气,原来有冰块送
凉。
  赤足走到面盆边,拥起一手冰水洗脸,向东的窗户已有微曦,由这边看出去,可看到仇
岩已在练功。
  为了证明自己“有用”,二、三年来他更加潜心练武,傅岩逍有时候地出于好玩,四处
买来一些武谱让仇岩打发时间。也不知他精进了多少,但还没见过他打败仗就是了。
  人活著只为单纯的目的过日子真不错。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著一些纷扰困顿,老天不会对谁特别宽贷。但以什么心思丢过却是
可以选择的。
  仇岩把一条命忠系于他身上,便打定了一生一世。他的目标非常单纯,也没有其他的想
望。算得上是寡求少欲的人了。
  只不过两年前突然知道他的女儿身身分使一切乱了起来。这转变聪明如傅岩逍岂会看不
出来?只不过一直没放在心上罢了。
  他告诉刘若谦欣赏不见得是爱,但对于仇岩的因敬而生爱则有一些恼怒。
  傅岩逍不否认自己在这方面太苛求了一点。他既无外表可今人惊艳,又无柔情教人倾
心,只有两种方式可吸引男人的注目:才智或恩情。
  很巧,刘若谦欣赏他的才智;仇岩因恩生情,都出现在眼前。其实他们三人对爱情都相
当的陌生,只不过一个好感堆垒另一个好感,不经意间,似乎转变了些什么。因此傅山石逍
才发现了仇岩暗涌的情意,而这竟让自己心口泛出甜意。习惯性的接受太多无微不至的照
顾,直到刘若谦出现,才知道自己认为不循情的心早已偏向。他原来一百对仇岩有著过多的
怜惜,早已不是主从之间的份际。
  早在收他为护卫之时,就注定彼此牢系的缘分将绵延的牵扯不清了。
  仇岩的心很单一也很纯粹。傅岩道是男人的话,他将一辈子忠心敬畏。而后来,傅岩逍
却成了女人,他在忠心敬畏外,不由自王的暗生倾慕。
  另与女之间多了这一项不确定。除非是年纪相差甚巨,否则情慷这东西总会悄自生根,
无人抗拒得了。
  只是……仇岩若是这么一直下去,怎么得了?
  傅岩逍跨坐在窗台上,兀自失神。浑然不觉仇岩已练功完毕,走了过来,并侧脸回避他
仅著罩衣的身子。没了厚重的中衣做掩饰,傅岩逍虽然胸不挺、臀不热,好歹也是个女人,
体态上是看得出来的。
  “我去端早膳。”仇岩恭敬说完就要退下。
  “不用了。”傅岩逍伸手扯住他衣袖。“我决定下个月初就启程,去年订的一艘船已驶
入了渠道。你觉得如何?”
  “好。”
  “再一次不告而别如何?”
  “我会跟你走。”他转过身,想知道主子的打算。
  “不必了,我会自己过得很好的。”傅岩逍拨开脸上凌乱的长发,露出算计的
  “我会跟著。”他只有这句话、这个意念。无论主子是否已嫌——碍眼。
  “你会让自己很有用?”
  “是。”
  “一切全听我的?”[是。”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
  “无论我的要求多今你为难仍是?”
  “是。”他的心开始恙忑而恐慌……
  “很好。我要你娶萧于薇。”仇岩顿了半晌,最后僵硬成雕。
  傅岩逍下令,所有人开始为萧于薰蔑筹备一场婚宴。新娘在何方?不知。新郎是谁?
不知。不过傅宅数十佣仆仍是努力的动起来张灯结彩,务必把婚宴办得比前一次更出色。
  收到喜帖的人不多,仍是称得上朋友的那些人,顺带当成霍逐阳一家子即将北上的送别
宴。
  今日,傅岩逍被三名女子拉进了‘贪欢阁’密商。
  “你倒是说说,三日后你打哪儿生出一个萧于薇来拜堂?若是为了结束与刘家的牵连,
犯不著用这招。”封梅殊叉腰叫著。
  “何况你不是打算一辈子以男儿身现世吗?这下子又换固女装,可是一连犯上好几条罪
状哩。你想让刺史大人在舆论下判你流放呀?”织艳也搞不明白他的想法。嬉春也叉腰道:
  “我家那口子也交代我问你这位“大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岩逍,你倒是说呀!”悔殊忍不住大叫。
  傅岩逍掏了掏耳朵,难得仇岩被阻在楼下,由得他只身面对三名悍妇,真是压力沉重呀。
  “没呀,我只不过也想嫁一次看看嘛。”
  “嫁一次看看?”三名女子齐叫。
  “请问嫁谁?”织艳目丐二人中最冷静的。
  “你们都不放心我孤身一人四处走,那么为了让大家放心,我就以萧于薇的身分嫁人又
何妨。所以,我左看右看,便决定嫁仇岩。一举数得呀。你们会放心,我也安心。”
  “场?!”三人不置信的低叫。谁会想到绝顶聪明的主子会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5 10:08:23 | 显示全部楼层
再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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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匹千里神驹载著一高一矮的身形往渠道疾奔而去。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艘停在渠道边的
大船,船的那边是早已部署完毕、随时可启航的状态。
  已换回男装的传岩逍因来不及洗脸,所以脸上仍沾著一些水份胭脂,霎是明艳动人。加
上对即将远行的期待,妆点得她双目晶灿如星。
  在看到船后,不其然傅岩逍勒住马身。
  前方,是他俩的未来:后方,是即将剥离的过往。
  生性潇洒,却仍是有几分不舍。她立定在生命的砖接点,再三回顾。没有告别,但相信
那些朋友早已心中明白。不再见,不代表不是朋友、不思念。
  仇岩像是明白她的心情,悄悄握住她持缰的手。
  “我会一直在的。”
  “我知道。”傅岩逍笑了笑,抬头要看他,却硬生生撞上他下巴。两人距离拉近后,默
契得重新培养。
  “好痛!”她低叫。
  “抱歉。”他伸出手,但不敢放置到她的痛处。
  “没关系。”瞧到了他的犹豫,仗著黑夜的胆,她轻轻的在他唇色印下一个吻,也留下
嫣红的证据。
  仇岩楞如石雕,但傅岩逍在辆了辆唇后决定味道还不错,笑得像偷腥的猫。
  “走了。叱!”再度驱动履行进,朗笑声飘扬在旷野之中。未来的相处方式真是今?
期待呀!
  她身后的仇岩将胀红的面孔埋在她的头侧,一双大掌悄悄的环过她腰,与她的双手交会。
  他们将措手相随一辈子。
  不再有任何疑虑。牢牢交握住的手已宣示了决心。
  船帆扬起,身与心正式起航。
  身体探向未知的国度,而心,则探向属于他们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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